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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唐!”柳山沉聲道。


    一股奇異的力量自他口中發出,仿佛有提神之效,計知白立刻清醒。


    計知白低頭認錯道:“恩師教訓的是。隻是方運身為內閣行走,攻擊當朝左相,怎能輕饒!”


    左相看了計知白一眼,沒有開口。


    在景國,方運的實權或許還不如六部尚書,但無論是民心還是國運,都已經是陳聖之下第一人。


    “那日文相把詩祖儀式拖延到黑夜,讓十國民眾親見三寶驗證,方運在景國便已經無人可製。不過,文相率人阻攔刑殿特使,縱然有千般借口,此事也不會如此了結!”


    計知白道:“對,刑殿最重法,文相此舉已然違背聖院之法!文相簡直愚蠢至極,不僅沒能讓方運成虛聖,一旦方運死於月樹神罰,他就是您下一個手下敗將!”


    左相點點頭,臉上的情緒緩和許多。


    計知白突然彎腰作揖,道:“學生一直心存疑問,今日恰逢勝利前夕,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說說看。”左相扭頭看向計知白,他的目光突然變得無比清澈,猶如夜裏明月,洞中火燭,明察秋毫。


    計知白感受到恩師那若隱若現的大學士力量,更加恭敬,道:“學生愚魯,一直對連蠻之策心有疑問,此事之難,絲毫不下於獲封亞聖。”


    左相淡然一笑,道:“你對妖界所知不多。自古以來,妖為尊,蠻次之。尤其是近數百年來,蠻族越發知曉學習咱們人族的方方麵麵,工、農、牧、兵等等都是他們學習的目標。兵蠻聖死於妖祖門庭之事你可知道?”


    “此事已經傳開,說是我人族眾聖算計成功。”


    “但在蠻族看來,卻是妖族見死不救,是妖族打壓蠻族,畢竟當時獅族大聖有機會出手相救。兵蠻聖隕落之後。他麾下的部落遭到妖族仇敵攻擊,激怒其餘蠻族,妖蠻兩族死傷達六十萬之眾,以至於眾聖不得不聯手彈壓。”


    “學生知道。妖界的內鬥之烈,遠勝人族,否則的話,我人族已經無力防守兩界山。”


    “此次妖蠻兩族內亂本來不至於如此大,但我雜家、縱橫家與兵家配合北聖聯手施為。不動一兵一卒便有如此成效。”


    “原來如此。”


    “自古以來,各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妖蠻之禍,拉攏蠻族是眾聖都認可之法,隻是在如何拉攏方麵卻產生分歧。”


    “恩師說的是。儒家依舊以‘有教無類’之法妄圖教化妖蠻,但收效甚微。兵家則以武力降服妖蠻,之後利用儒家教化之道馴服,那奴直部落就是兵家與儒家聯手的結果。隻是,人人都知,這個過程太緩慢。”


    “我雜家的聖道是‘兼儒墨,合名法。於百家之道無不貫通’,在宗聖的努力下,與縱橫家聯手,配合兵家,在妖界多有建樹,讓妖蠻兩族的矛盾日漸加深。有些事,還不便對你說,隻能說,若沒有外力阻撓,不出三年。我雜家就會憑借宗聖多年的努力立下亙古未有的偉業,比之文王孔聖或有不如,但其功卻堪比亞聖!”


    “這……”計知白駭然,沒想到宗聖竟然一直在暗中做事。


    柳山淡然一笑。道:“宗聖在為人族而殫精竭慮,即將有了成果,而方運卻處處阻撓,所以我不喜方運,並非是因為私人恩怨或不能容人。不過,方運自己尋死。引發月樹神罰,也怪不得我等置他於死地!”


    “學生見識淺薄,望恩師責罰!”


    柳山望著窗外,露出懷念之色。


    “責罰就免了,你們不曾見過恩師宗聖,自然不知他。我至今都記得那一日,當我從一個乞丐手裏搶走半塊饅頭、用染血的尖石嚇退其餘乞丐後,在雨中細細咀嚼饅頭之時,那突然出現的雨傘以及比泰山更偉岸的身影。”


    柳山靜靜地望著窗外。


    “恩師,宗聖那日說了什麽才讓您如此死心塌地?”


    柳山突然失笑,笑吟吟道:“他摸了摸我的頭,說:‘小家夥,跟我追尋聖道吧,有更多的饅頭吃。’然後我就一直跟著他,跟著。現在想想,普天之下,在大儒時期就開始布局聖道、放眼三族之人,也隻有他老人家了。”


    不等計知白感歎,柳山突然收斂笑容,神色堅定。


    “方運一個生而知之的天才,怎知我們走到今日,付出了何等心血!恩師的一根發、一滴汗,都不容阻撓,更不容否定!我當為恩師之劍,斬盡萬敵!”


    柳山的聲音有玉石之清脆,又有鍾鼓之厚重,方圓百丈內所有的聲音都被壓下。


    左相府外的花女張口結舌,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計知白低著頭。


    許久之後,柳山緩緩道:“方運將死,下一個便是薑河川!”


    計知白身體一顫,下一個是文相薑河川,那下下一個不言自明。


    “若……方運不死呢?”計知白忍不住問。


    柳山一愣,書房陷入沉默。


    不多時,門外突然傳來左相府下人的喊聲:“原大人,原大人您……”


    哐當一聲,刑部左侍郎原肅推門而入,大聲道:“左相大人,方運三篇鎮國,若再不阻止,明日必然參與進士試,咱們一切的算計都付之東流了!”


    “這就是你承諾的絕不會讓方運走出虎囚獄?”柳山的聲音陰森可怖。


    “柳公,此事與我何幹啊?我一不能指使刑殿,二不能參與聖議,已經盡力了!您不知道我府裏都成了什麽樣,簡直就是全京城最汙穢的地方!您不能讓我當替罪羊!我還有望成大學士,若被監察院定罪甚至有刑殿嚴查,文位將止步於翰林,再無寸進!”


    “待月樹神罰之後,再議方運之事!”


    京城外玉山,雷家別院。


    大儒雷廷榆與宗文雄麵前的茶水竟開始結冰,漫天的大雪也已經停止。


    兩人麵無表情望著京城的方向,許久不語。


    “這景國京城的雪,名不副實,不看也罷!”宗文雄起身,腳下浮現平步青雲。


    雷廷榆冷哼一聲,道:“景國的雪當真汙人眼!這方運也算幸運,將死於月樹神罰,若是成大儒還與我雷家做對,少不得以我雷祖遺物毀他聖道,讓天下人知道與我雷家做對的下場!走,過幾日靜等方運死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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