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蕙昨夜被張士釗驚擾的半宿沒睡,等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困意襲來,沉沉地睡去。


    再醒來已經是午時,她聽著白芷在外間裏悉悉索索地擺著什麽東西,輕聲喚了一聲:“白芷!”


    白芷剛從廚房用食盒提了午膳過來,正猶豫著要不要擺開,喊夫人起來?


    她進府這許久,也沒見到夫人睡到這個點,以前茉兒在,這些活茉兒應付的輕巧,輪到她,卻有些為難。


    聽到夫人喚她,白芷忙輕步進了裏間,“夫人,奴婢伺候您起床!”


    見夫人沒有拒絕,白芷這才上前,將蘇清蕙微微用力抱了起來,蘇清蕙也沒有拒絕,許是昨日在山裏跑的太久了些,她現在覺得身上各處關節都酸痛。


    模模糊糊地淨了麵,用了些午膳,靠在院裏的秋千架上,閉著眼,輕輕地晃悠著。


    白芷在廊上打著絡子,時不時看兩眼夫人,老管家將她提做了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特地吩咐她,旁的活計不需做,隻要看顧好夫人便可。


    她針線活兒不好,也隻能假裝打打絡子,她一個粗使丫鬟,就這般陰差陽錯地成了貼身大丫鬟,幸好,這位夫人也不太在意身邊的這些小事。


    空氣裏的浮塵在淡淡溫煦的秋光裏隱約可見,蘇清蕙閉著眼,隱約要入夢鄉,不妨被白芷輕輕地喚了起來。


    “夫人,老管家在院外,說有事要請示您,您看?”


    蘇清蕙挑挑眉,揉了揉鬢發,扶著秋千兩邊的繩索,下了秋千,微微一動,便覺得身上扯著疼,深唿吸了一口,才道:“讓管家進來吧!”


    老管家低著頭進了院子,微微遲疑了一下,道:“夫人,五味樓的掌櫃的,送了一對姊妹花過來,說是送給夫人您聽個小曲的!”


    “小曲?”蘇清蕙腦子裏轉過這個詞,便反應了過來,她爹在官場沉浮多年,她自小便見過娘親應對這些唱曲的,唱戲的,拉彈唱奏,說來說去,也不過是,給您府上送小妾來了。


    “收了吧,將西院裏的廂房再收拾兩間出來,和茉兒一塊兒住著!新來的,管家多看顧一些!”


    蘇清蕙不疾不徐地道。


    他張士釗既然開了例,收了一房,她這個原配夫人,再幫他收幾個也是應有之義。


    “夫人,您看,您要不要過目一下?”老管家硬著頭皮問道。


    “哦,有什麽過人之處不成?”蘇清蕙奇道,見老管家不應聲,對白芷招手道:“來,扶我去看看!”


    她的腳腫的疼,可這疼,好像又是可以忽略,可以自我麻痹的。


    “夫人,要不,我讓那兩人過來這邊,也省的您跑一趟?”老管家見蘇清蕙略有不便,提議道。


    蘇清蕙抬頭看了一眼老管家,忽地有些泄氣,“算了,不見了,給掌櫃的一些銀子,等會老爺迴來,就說是我送他的!”


    她和張士釗是沒法過下去了,各自相安估摸是最好的狀態了。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去見什麽姊妹花。


    老管家想到門外候著的一對雙頰染著紅暈的姊妹花,又看著有些頹勢的夫人,搖頭離開了。


    張士釗迴來的時候,楊氏姊妹花已經安頓好,都在西院西側一排四間的小房裏,先前是放雜物的,連著茉兒一起,都住了進去,一人一間,還空了一間。


    東院的燭火已經熄了,西院裏卻甚是亮堂,張士釗一踏進去,被那一排三間燭火吸引,有些莫名其妙,身後的長隨稟道:“主子,剛才老管家說,五味樓送了一對姊妹花過來,夫人幫您收著了!”


    張士釗腦子一頓,“姊妹花?五味樓?”


    “是,屬下估摸,正是那天在五味樓,您聽小曲的那一對姑娘!”


    張士釗默言,難道是程校尉送來的?可是,程校尉看似是十分灑脫之人,又是孤家寡人一個,總會想到這些彎彎繞繞的。


    不是程校尉,便是五味樓的掌櫃了,看那天的樣子,他是極護著這一對姊妹花,怕被染指的,又為何送到他府上。


    “你去查一下五味樓的掌櫃,那一對,既是夫人收下的,還是給夫人吧!”


    長隨正準備應下,卻見張士釗腳步微頓,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還是留在西院吧!”


    俊朗的眉宇間有些煩悶,這一段時日,他明顯感覺到蘇清蕙是有意和他緩和關係的,他也準備借驢下坡,昨晚,與其說是程校尉把他灌多了,不如說,是他自願醉的。


    他模糊地記得進了她的院子,依稀聞到些許蘭花香,他知道是她放在窗台的那一盆,放心地睡了過去,沒想到,卻被一個婢女攪亂了!


    張士釗眼裏起了一點陰影,咬牙道:“告訴管家,以後,茉兒就負責西院的粗使活計!”


    長隨見主子轉身往東院去,忙跟在後麵。


    真的來到了東院門口,見裏頭黑漆漆的,一輪半弦月掛在樹上頭,張士釗盯著院裏東窗下那棵黑簌簌的樹,眼神有些落寞地道:“明天和夫人說,我約了程校尉並幾個同僚中秋來家夜宴,屆時麻煩夫人準備招待各家夫人小姐!”


    身邊的長隨見怪不怪地應下,有多少個夜晚,他陪著主子走到夫人的東院外,主子總是在間隙裏,便會想到諸如此般的宴席,需要夫人共同前往。


    其實,他想,為的也不過是,多見夫人幾眼吧!


    *


    中秋佳節,蘇清蕙一早便起床安排各處事宜,她在交際這事上向來不和張士釗鬥氣,張士釗為了官場,她是希望認識幾個處得來的夫人或小姐,偶爾也可走動。


    再者,她也希望,爹娘每每從旁人口中聽到她的消息,也是琴瑟和鳴的。


    夜幕漸漸降臨,便有客人絡繹來到,蘇清蕙侯在二門外,接待官夫人小姐們,蜀地嗜辣,人也奔放熱絡,相較於江南的女兒家,蘇清蕙覺得和這樣的相處,更省心些。


    前院裏男子們的喧嘩聲透到後院裏,女眷也就兩桌,三三兩兩地聊著些許趣味或瑣事,蘇清蕙聽的興趣盎然,不妨,白芷過來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蘇清蕙歉意地站起來,落落大方道:“管家娘子尋我,我去去就來,諸位夫人小姐暫且聊著,可莫怪我招待不周嗬!”


    “哪裏,哪裏,張夫人盡管去!”


    “是咯,妹子忒客氣了,我們一處聊著逗樂,可費了妹子不少心勁,妹子去便是!”


    蘇清蕙虛應了兩句,跟著白芷出來,走到拐角,低聲問道:“你說那一對姊妹上去唱曲了?”


    白芷迴道:“是的,夫人,是程校尉說了一句,老爺就讓管家娘子來後院尋那一對姊妹了,可是,姊姊無論如何不肯讓妹妹去,正鬧著呢!”


    本來是送給張士釗的,府上一個子嗣都沒有,姊妹倆隻要有一個有了孩子,便是兩人都在這府上紮根了,現下這般,張士釗是順手推舟,想把這姊妹再送出去。


    不說張府也是豪富人家,便是張士釗自個,也可以算作前途無量了,她又連半個孩子都無,說來,做小,也沒有比張家更好的了,更何況,下一家,還不定是什麽樣的人家。


    姊姊不願意妹妹一起出去,也是愛護妹妹。


    蘇清蕙靜默了一會,道:“妹妹不去便不去吧,和管家娘子說,讓妹妹過來女眷這邊唱曲兒!”


    程修見到隻單單那個年紀大些的過來,有著一雙剪水秋瞳的豆蔻少女並不見,不由看向了張士釗,輕笑道:“我可聽說是一對的,張兄是寶貝著,不舍得給我們瞧一眼?”


    張士釗揮著手道:“程弟莫急!”看向管家,“怎地還有一個呢?”


    老管家稟道:“夫人聽說大人這邊要聽小曲,說女眷那邊也想聽個樂子,另一個,正在夫人那邊呢!”


    張士釗和程修都微怔,一時不明白蘇清蕙是何意。


    程修端起麵前的酒杯,一仰而盡!


    先前聽說五味樓的掌櫃給張府送來一對姊妹花,他還私下動了肝火,此番,不過是準備將那一對喊出來彈奏一曲,讓別的大人帶迴去,省的蘇清蕙看著心煩,看來,蘇清蕙,卻並不準備領他的意。


    蘇清蕙實是不準備領程修的意,尤其當她見到那個娉娉嫋嫋抱著琵琶走進來的少女時。


    她的臉頰燒的火辣辣地疼。


    雖是一對眼睛,可那神情,卻也分明和她像了六分朝上,兩桌的女眷見進來這麽一個,都有些怔愣,頓時麵麵相覷。


    還是先前喊蘇清蕙妹子的婦人拍掌笑道:“張大人真是對妹子體貼入微,哪兒找來這般靈巧的會唱小曲兒的!”


    諸位夫人如得了赦令一般,都紛紛附和,交際場上,看得清,說不破,十分真的事,也是沒影兒的事,不要說,也才像了五六分罷了!


    不過,還是有婦人暗下咂舌,放著這麽一位美人坯子的夫人在家,還搜摸著這贗版的出來。


    一個晚上,姓楊的小姑娘唱了些什麽,蘇清蕙並未聽清,等宴席散了,蘇清蕙看著小姑娘抱著琵琶我見猶憐的模樣,心裏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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