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斐本是不願意去楚家的,她和京城裏這些貴女並沒什麽交集,以前胡氏還是席府夫人的時候,自家庶妹們排斥她,外頭的大家小姐也瞧不上她!

    黎賀承說了讓她去散心,她也不願意讓哥哥擔心,她心裏願意陸格,可是,她竟有一種宿命的感覺,這場糾葛裏,到頭來,她逃不過。

    蘇清蕙在門口見到斐斐上身是煙羅紫牡丹花紋錦對襟衣裳,下頭配了一條品竹色銀紋繡百蝶度花裙,發上隻一枚玉牡丹花簪子,露出衣袖的一雙皓腕上鬆鬆地套著一雙金鑲玉鐲子。

    整個人俏盈盈地立在門前,從來沒有過的端莊華貴。

    綠意輕輕捂著嘴,笑道:“一直不知道,郡主這般打扮起來,竟這般有氣度!”

    斐斐輕輕翹著嘴,瞪了綠意一眼,輕輕地摸了摸鬢發,歎道:“真是沒眼力的丫頭,看不出來本郡主的國色天香!”

    蘇清蕙見斐斐雖眼下也是一片青黑,心情卻尚可,心裏也放心了許多。

    一路過去,前麵見是晉王府的馬車,都往兩邊避讓,蘇清蕙倒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楚府,楚家夫人親自迎到前頭,身量頗為欣長夫,一張長臉,笑吟吟地道:“晉王妃和明珠郡主能來,真是小女的福氣!”

    蘇清蕙聽她說的喜悅,麵上都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想到先前自己及笄,娘親也是這般,心裏對這個初謀麵的楚夫人,不禁生了些好感。

    楚夫人將蘇清蕙和席斐斐領到夫人們聚首的廳裏,一眼掃去,來的倒有一些麵熟的,明遠侯夫人,楊國公夫人,禮部尚書鄭家夫人,鄭家小姐,等等,楚夫人將蘇清蕙引到上位去坐,蘇清蕙略略推辭道:“今個好些宗親都在,我倒不好托大,楚夫人莫客氣!”

    說著和斐斐一起坐到了左邊前兩個空出來的位上。

    斐斐一向對這些不在意,盡管夏太後派了教養嬤嬤來,行為舉止,還能注意些,這些應酬的繁瑣事,斐斐是一點精神都打不起來。

    兩人坐下,斐斐看了看桌上的瓜果和蜜餞,輕輕地用小銀叉子叉住了一塊小水瓜。

    蘇清蕙對招待的楚夫人道:“楚夫人,今個府上熱鬧,我們自行坐坐就好,你隻管去忙!”

    這倒是第一迴,楚夫人聽見個王妃讓她不用招待的,楚家是名將世家,她這些年耳濡目染,也是直脾氣,不是女兒及笄,也懶怠弄什麽宴席,聽晉王府這般說,心裏的大石鬆快了不少,笑道:“哎呦,晉王妃娘娘

    ,今個臣婦也鬥膽失禮一迴了!”

    吩咐了左右丫鬟好好招待,又和幾家夫人打了個招唿,楚夫人風似地出去了。

    斐斐咬著瓜,看看對麵的什麽夫人,有許多都頗為眼熟,去年這時候,在靜沅長公主府,這裏頭也有許多人在看她和蕙蕙的笑話。

    以前祖父常說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也就是這麽個境況了!

    這兩人這般鎮定,廳裏頭的其他人就有些坐不住了,一個不認識的夫人上來搭訕道:“聽說晉王妃先前去了蜀地,不知道蜀地現在災情如何了?”

    眾人一時都看向了蘇清蕙這裏,斐斐沒看見似地繼續吃瓜,吃蜜餞,蘇清蕙斂了笑,緩聲道:“雖是救援了許多,但是畢竟接連遭了瘟疫和水災,今年收成不成了,到了冬天怕是也要難捱!”

    斐斐吞了一小口瓜,皺眉歎道:“那有什麽法子,就算你我耗盡了嫁妝錢,那麽大一個蜀地,也不能緩一二分!”

    旁邊的另一個像是戶部侍郎家的夫人,微微遲疑了一下,抿著嘴道:“臣妾家裏尚有些許閑置的銀兩,希望也能略表心意!”

    此話一出,一時廳裏雅雀無聲,斐斐叉蜜餞的小銀叉子頓了頓,一張抿了口脂的小嘴微張,戶部侍郎家的夫人。

    見眾人都看著她,一時有些局促,低著頭道:“也沒有多少,隻是想略表表心意!”她想著討好晉王妃,忘記這裏還坐著諸多的公侯夫人了!

    鄭夫人勉強笑道:“蔣夫人真是說笑,前頭朝堂的事,哪用得著我們婦人家管,自有聖上和各位家大人看著,蔣夫人還是盡早生個兒子,為蔣家延續香火才是!”

    說到這句,廳裏知道蔣家夫人一口氣生了三個女兒的,都忍不住掩了唇,鄭夫人略有些得意,撫掌歎道:“也是我口快,蔣妹子莫介懷,咱們女人家,就該以為夫家生兒育女、相夫教子為己任!”

    別說斐斐,便是清蕙看著鄭夫人打著為你著想的招牌,死裏作踐人的模樣,真是惡心的起了一身小疙瘩!

    蔣夫人原本隻是侍郎夫人,比不得鄭夫人是禮部尚書夫人,聽著鄭夫人誇誇其談,也不敢悖,麵紅耳赤地站在那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著今個沒給夫君露臉,反而又跌了份,心裏委屈的想哭,可是這許多人在,又不敢露出來。

    一張臉,由紅轉白,再紅,再白。

    蘇清蕙看著她都要閉過氣去了,有些憐憫,這和去年她在長公主的

    境遇有何不同呢,讓綠意將蔣夫人扶著坐下,淡淡道:“鄭夫人真是好伶俐的牙口,想來鄭家小姐,該是得了鄭夫人真傳的!”

    蘇清蕙怕蔣夫人真閉了氣去,帶著蔣夫人去外頭的藕榭轉轉,蔣夫人得了這機會,剛才的屈辱散了大半,替蘇清蕙和斐斐解說起來。

    楚家在京城裏也頗有些根基,隻是,畢竟是武將世家,亭台樓閣布置的並不雅致,處處透著一股粗獷,也是在楚夫人連生了三子後,生下一個明豔的小女娃,才動了些心思在府裏頭。

    “不然,這楚家怕是連一個藕榭都沒!”楚夫人有些落寞地笑道。

    眾人正說笑著,通往藕榭的橋上,忽地轉出了一個人影,白芷提了腳步,三下兩除二地將人拿住。

    身量弱小,像是有些氣虛不足,臉上卻帶著一股朗朗正氣,被擒住,也不告饒,一個勁地嚷道:“晉王妃娘娘,草民有一副對子想請晉王妃娘娘對對!”

    蘇清蕙見他一身書生打扮,倒有些好奇,白芷見勢,踢了這書生一腳,便見書生耳朵泛紅,臉上出了一層汗,也不知是急的,還是躁得。鼓著氣念道:“映月井映月影,映月井中映月影,月井千古,月影千古!”

    這是師傅以前流落在外時做得對子,下一句是“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下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蘇清蕙卻並不應答,反問道:“你是哪家公子?”

    鄭致掙了掙白芷的桎梏,白芷見主子似乎認識,撇了撇嘴,鬆了手,眼睛卻依舊警惕地看著鄭致,主子現在有孕,馬虎不得!

    鄭致作揖道:“小生是禮部尚書鄭家的次子,先前一直仰慕程先生和安先生,去年在公主府便曾試圖見一次晉王妃!”鄭致說著,臉上似乎有些繃不住,低著頭看著兩邊的水麵。

    鄭家的小子!

    蘇清蕙記得,當時為了什麽江南才女,這小個子還和楊府世子大打出手。

    斐斐見鄭家小子躲閃的眼,心裏有些好笑,低聲對綠意道:“你家主子忽然飛來的爛桃花!”

    綠意隱著聲,咕噥道:“王爺,還不弄死他!”

    斐斐別了綠意一眼,上前一步對鄭致道:“鄭家公子也是大家公子,這般出現在女眷的地方,楚夫人知道了,還不引疚自責,鄭公子要是想討論學問,也給和書院裏的先生討論才是,實在欽佩晉王妃,便給王府遞帖子也好!”

    話音剛落,便見前頭楚夫人帶著靜沅長公主和安寧

    郡主過來,二人都是一身華貴閃耀,靜沅長公主以前臉上還帶著幾分強裝的溫婉,現在一張臉上,弱氣盡去。

    張揚明豔,便是以往的小細紋,也細細地勻好了妝容,看不出分毫。

    靜沅長公主掃了一眼,便挑了眉:“晉王妃真是好禮數!”

    楚夫人不想二人竟是連麵兒情都不留,今個畢竟是自家女兒的及笄禮,這邊要是鬧起來,可不好看。

    求助地看了眼晉王妃。

    蘇清蕙一臉莫名所以地看向靜沅長公主和楚夫人,粲然一笑道:“怎地,長公主要在楚家教清蕙禮數?”微諷地勾了唇。

    靜沅長公主風評雖一般,可卻從來沒這般光明正大地跋扈過,她能靠的,是淵帝的父女之情,可是,這一番番鬧下來,靜沅長公主竟然還有這番膽量。

    蘇清蕙忽地便想到了束妃,和已經去世的鸞嬪,這是又出了一個鸞嬪?

    楚夫人眼看著兩邊就要鬧起來,忙站出來,朗聲道:“今個天熱,實在是悶得慌,我家老爺特地在藕榭設了涼亭,不妨去坐坐,總比這裏有趣些!”

    蘇清蕙今個來便是談一談靜沅長公主,卻又不能和她離得太近,她畢竟懷著身孕,冒不得險。

    這水榭,不去也罷!

    “公主先行,……”

    蘇清蕙剛開口,眼角餘光便瞥到誰往這邊傾了傾,這是一個拱橋,她恰站在橋中間,可是這力度,倒像是要衝過來似的!

    竟是直直地往她身上倒過來,說是遲,那是快,一個人影再次閃了過來!

    隨著水花噗通一聲,鄭致被撞到了橋底下,落入一片半枯的荷葉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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