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事,蘇清蕙一行人並不知道,她們在山上已經安頓了下來,,蘇清蕙是做好了待幾年的準備的,是以一開始來便帶著白芷綠意對山前山後跑了幾遍,每日裏主仆幾人或去後山挖野菜,或去前頭聽聽主持茹安師傅講佛經。

    綠意打聽出,住在隔壁西邊的是已故禮部尚書盧家的庶小姐,生父故去以後,不為嫡母所喜,打發到庵廟裏來替生父祈福。

    蘇清蕙進出院子也曾見過兩迴,圓圓的臉,細細的柳葉眉,朱唇微點,峨眉淡掃,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掐出水來,卻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這般人物,當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蘇清蕙心下暗道,怪不得不得嫡母喜歡,這樣貌,放誰家,也得遮了終姊妹的顏色,還是庶女。

    心裏卻並不同情,在藜國,庶女給嫡女讓路,是最正常不過的。

    第一日要來給她們提東西的丫鬟,綠意打聽迴來說是叫芽兒,盧家小姐身邊也隻這一個丫鬟。

    蘇清蕙本著井水不犯河水,大家互不幹擾的心態,不想,盧家小姐並不這樣想,這一日,蘇清蕙待要去後山看看,走到院門口,忽被盧小姐喊住,蘇清蕙迴頭,見她今個穿了一件青色的石榴裙,外罩一件白色的紗衣。

    盧家小姐笑著開口道:“蘇家姊姊可是去後山,妹妹一直想去看看,隻是奈何一人不敢四處亂走,今日,不知可不可以和姊姊結個伴?”

    盧笏說的小心,似乎帶著一點忐忑,蘇清蕙卻心下微嗤,淡道:“盧家小姐客氣了,隻是我性子有些孤僻,不喜歡結伴!”說著,便帶著菡萏和白芷走了。

    芽兒看著一行三人的背影,氣的剁腳,“小姐,這人怎麽這樣囂張!咱們多稀罕她不成!一個被聖人斥責的望門寡,瞧她得意的!”

    盧笏冷冷地看了一眼芽兒,見芽兒縮了脖子,才提著裙子,跟在蘇清蕙後頭除了院門,蘇清蕙去了東邊,她便帶著芽兒也去了東邊。

    菡萏瞄到後麵的兩人,小聲提醒道:“小姐,那兩人跟著呢!”

    蘇清蕙也注意到了身後的盧笏,笑道:“這山又不是咱們的,她們愛去哪和咱們有什麽關係,不用管!”心裏卻明白,這是盧家小姐,裝清高不成,換了策略,想以備受迫害的庶女形象贏得自己的同情,前一輩子,她便約略聽過,這個盧家庶小姐的名聲,想來,豈是一般等閑之輩!

    不然,盧家那般多的庶女,怎會唯獨她一人被置在這青茹庵裏。

    隻是不知,這盧家小姐費這心勁搭上她做什麽?

    ************

    幾日後,蘇家來送些蔬菜果脯的時候,林媽媽帶了消息過來,說蘇清汐遞給了門房一封絕情信,氣得老爺一個倒仰。

    連素來沉穩的白芷聽了都忍不住側目,她可是打聽過,這個蘇家大房的庶女,沒幾日便要往蘇家門上遞話的,說要來看叔叔嬸子,那一片真摯之情,當初蘇家下人可沒少嘀咕。

    蘇清蕙對蘇清汐無感,隻是想起爹娘和哥哥,心裏有些堵得慌,她和賀承兩個人的事,倒是連累了蘇家上下。連住在楊國公府那深宅大院裏的蘇清汐都做了動靜出來,可想蘇家現在在京城,怕是人人都想踩上兩腳的!

    林媽媽見小姐聽了這個有些自責,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忙笑著岔開道:“小姐,東城張家的大公子竟得了狀元呢,稀奇的是,本該遊街的狀元郎,卻竄到咱們府門前,來向小姐提親,給老爺趕走了!柏樹巷,現在多少人家的小姐怕是都對小姐你眼紅呢!”

    看著林媽媽一張與有榮焉的臉,眉開眼笑,蘇清蕙勉強笑了一下。

    這是進京以來,蘇清蕙第二次聽到張士釗的名字,沒想到這一世張士釗竟然能得狀元,而上一世的狀元竟然成了榜眼,更沒想到,他竟然還執迷於要娶自己,看來二人之間,當真有孽緣!

    卻不想,她這邊剛送走了林媽媽,那邊,院外就有一個小尼姑來喊,說是有張姓郎君來拜見,氣的綠意張口就罵:“我家小姐怎麽也是規矩人家的女兒,什麽張姓郎君,李姓郎君的,小師傅,這裏是庵廟,難道男客也能這般不避諱地來拜訪哪位師傅不成?”

    院外的小師傅不過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尼姑,諸事不懂的年紀,被綠意一陣嗆,頓時就紅了臉,支吾道:“他說是蘇家施主的未婚夫,貧尼才,才來告知,是貧尼的過錯!”說著,竟紅了眼。

    菡萏認出這是庵裏青岩師太的小徒弟,平日裏似是沒心沒肺的,悄悄拉了拉綠意的袖子,綠意兀自氣的梗著脖子,真是什麽人都敢來小姐頭上踩踩,這庵裏素有規矩,不得男客來訪的!自家小姐前些日子才遭了難,這庵裏就有人敢往小姐頭上潑髒水!

    蘇清蕙從裏屋出來,見院口小尼姑青白交加的臉,微微揚聲道:“這位小師傅怕是聽差了,信女並不曾有婚約在身,且信女來庵裏是為父兄祈福的,當不會有外人來此探訪,勞小師傅跑一趟!”

    蘇清蕙雖然語調柔婉,可是,小尼姑還是掛著淚走了。

    綠意猶自嘟嘟囔囔,歎道:“小姐,你也太好說話了,庵裏向來不準男子來訪,這小尼姑竟然還特地來此送信,必是有詐,應該送到主持師太跟前才是!”

    蘇清蕙默然不語。看那小師傅的模樣,該不是作假,怕是張士釗使了什麽法子,說通了這小師傅,隻是,若不喝斥一頓,怕是不過兩日,自己在庵裏不安分守己的話,便要傳到山下了。

    西邊廂裏,盧笏和芽兒兩人貼著窗戶紙聽著外頭的動靜,等那小師傅走了,芽兒這才悄聲道:“小姐,這蘇家小姐,還有未婚夫呢!那小師傅是青岩師太身邊的,最是純真可愛的性子,今個受了這般委屈,以青岩師傅護犢的性子,定是不待見蘇家小姐了!”

    盧笏理了理鬢角,涼聲道:“芽兒,這裏雖不是盧家,該守的規矩可莫忘了,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心裏,總該有個數才成!”

    芽兒心下一慌,對上自家小姐一雙似笑非笑的眼,胸口上猶如貼了寒冰,整個人仿佛瞬間掉落到冰窟裏,作勢便要下跪。

    盧笏不耐道:“晚上再說,給我收拾一下,咱們去東邊串串門子,我就不信了,這蘇家美人兒,整日跟些丫鬟在一塊,不膩味的慌!”對著鏡子裏雲鬢朱顏的麵容,重新沾了點胭脂,見玻璃瓶子快見底,不由皺了眉,讓芽兒收起來放好!

    *****

    說起來,確是綠意冤枉了小師傅,是張士釗使了苦肉計托了小師傅來傳信的,隻是小師傅平白受了喝罵,心裏憋屈,完全忘記還有個張姓小郎君摔了腿腳,在半山腰上等蘇家小姐一見了,張士釗直到落了夜色,才恍惚覺得今個是見不到了。

    他兩宿沒睡著,心裏一直惦記著蘇清蕙在山上不知道怎麽樣了,她怕是還不知道自己中了狀元,她怕是還不知道自己戴著大紅花遊街的當日卻撇下眾人去蘇家門上提親!

    張士釗實是覺得,他無論如何在任命書下來之前,要見一次蘇清蕙!

    那邊白芷卻是一早便傳了消息給黎賀承,黎賀承取過白鴿腿上的小信箋,對趙二笑道:“還真是被管三先生料到了,這張士釗奮力考這狀元,*不離十是衝著清蕙去的!”

    一旁的吳大急道:“主子,咱們管他什麽天皇老子呢,將蘇家小姐娶了迴來便是!不過一個媳婦,礙著誰了!”

    趙二瞪了吳大一眼,罵道:“你今個黃湯又灌多了,瞎咧咧什麽!沒

    看主子心煩著呢!”

    黎賀承擺擺手,眼裏帶了兩分涼薄的笑:“可不礙著有些人了!”外祖母不就怕他娶了清蕙,損失了一樁有權有勢的嶽家!

    趙二垂了頭,低聲稟道:“主子,管三先生那邊傳話來,聽說過些日子,東川王要帶著妻女進京,太後娘娘似是已經向東川王和王妃露了口風,有意讓您娶婉華郡主!”

    黎賀承抬手捏了捏眉心,淡道:“這事莫讓清蕙知道,讓白芷那邊留心一些!”

    吳大和趙二都應下,趙二想了想,又提醒道:“主子,即便您不想娶婉華郡主,也不能讓岐王世子和安郡王娶的,您知道,東川王管著東邊沿海一溜的船運商業,若是與岐王一脈結了姻親,我們怕是會更加艱難!”

    黎賀承看了一眼趙二,點頭道:“這事我會和管三先生商量一下,瓊林宴,你也留意下,最近進京的士子比較多,瓊林宴上難免不會遇到昔日的故友,你都打聽一下,有哪些是晉江那邊過來的!現在我們不能節外生枝!”

    自己的身份,終究經不起推敲,隻是這事如管三先生說的,越掩飾,越易敗露,倒不如坦坦蕩蕩的任旁人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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