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這是在做什麽?”


    鄭三娘用團扇扇風,嬌嗔一聲,也沒有因為這點小事生氣。


    齊蓁笑了笑,說:“別怪我謹慎,這一小瓶胭脂水可要一百文錢呢,若是三娘給弄灑了,找誰說理去?”


    鄭三娘用的胭脂也不差,約莫也得一兩百文左右,她看著齊蓁,問:


    “既然妹妹連看都不讓姐姐看一下,拿這胭脂水過來做什麽呀?”


    將胭脂水往掌心倒出一點,齊蓁用手指蘸著,塗在了鄭三娘的嘴唇上。


    原本蒼白的唇色,瞬間就變得嫣紅可人。


    這胭脂水與一般的塗了胭脂的紅紙不同,因為十分潤澤,塗在唇上不會起皮,而且會起到香口的作用。


    所謂嗬氣如蘭,正是如此。


    鄭三娘是個識貨的,待塗上了胭脂水之後,她便從藤椅上站起身子,扭著楊柳腰,直接迴到家裏頭。


    逮住了鄭二郎,鄭三娘直接問道:


    “瞧瞧我這胭脂如何?”


    鄭二郎就是個粗壯的莽漢,皺著眉、如臨大敵的盯著自家妹妹,好一會兒都沒瞧出個所以然來,甕聲甕氣道:


    “三娘,你塗胭脂了?塗在哪兒了?我怎麽沒看著?”


    聽了這話,鄭三娘默默的翻了個白眼,一把推開愣頭愣腦的哥哥,直接轉身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房裏麵有一塊銅鏡,走到鏡前,看著裏頭十分嬌俏的女子,膚白如凝脂,唇紅若花瓣,配上濃密密的發,煞是好看。


    推開窗扇,陽光透過窗子照射進到房中,鄭三娘拿起銅鏡,仔仔細細的看著,發現齊蓁帶來的胭脂水,的確是難得的好東西。


    也怨不得鄭二郎看不出她塗了胭脂,畢竟這胭脂水與她往日用的東西全然不同,塗上去就好像原本就是這般唇色一般,全然瞧不出上了妝的痕跡。


    抿了抿唇,鄭三娘對這胭脂水著實滿意的很,比京裏頭的玉顏坊賣的胭脂強出了不知多少。


    而且一百文對於鄭三娘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麽。


    估計齊蓁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拿了胭脂水來找她。


    搖了搖頭,鄭三娘將壓箱底的那一麵銅鏡給取了出來,因為她早就有了一麵銅鏡,這一麵就一直沒派上用場,所以仍是光可鑒人,看不出半點兒損耗。


    拿了銅鏡,鄭三娘迴到小棚子那處,嬌豔的臉上露出笑來,說:


    “瞧瞧這麵銅鏡,妹妹可還喜歡?”


    齊蓁將胭脂水放在了桌子上,順手接過銅鏡,仔細打量著,發現這銅鏡的成色當真不差。


    抿嘴笑了笑,齊蓁問:


    “不知三娘這一麵銅鏡要多少錢?總不能比京裏頭還貴吧?要是如此的話,我還不如下次去京城的時候,自己買一麵呢。”


    鄭三娘道:“我怎麽可能這麽坑妹妹呢?這麵銅鏡算你六十文如何?已經是全新的了,即使你去京城,恐怕都不會少於八十文。”


    齊蓁知道鄭三娘說的是實話,當即便點了點頭,道:


    “六十文,我也能出得起。”


    一邊說著,齊蓁一邊將懷裏頭的銅板給取了出來,數出了六十文,放在桌麵上。


    鄭三娘倒是沒有急著將銀錢給收下,她眼睛盯著那瓶胭脂水,轉都不轉一下,問:


    “妹妹這胭脂水是從何處得來,能否告訴姐姐一聲?”


    聽到這話,齊蓁心裏暗喜不已,道:


    “這胭脂水是我自己弄出來的,賣到京城也是一百文一瓶兒,知道三娘好顏色,這才拿過來給你看看。”


    “竟然你妹妹你做出來的?”


    鄭三娘明顯有些驚異,她全然沒有想到,看上去十分粗糙的齊蓁,竟然會做出胭脂水這種精致的東西。


    她還真是看走了眼,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既然是妹妹做出來的,能否將這瓶胭脂水賣給我,總要便宜些才好。”


    齊蓁清楚鄭三娘是個明白人,她是真心想跟鄭三娘做生意,當即便道:


    “三娘不妨先用著這一瓶胭脂水,我將銅鏡拿迴去,也就銀貨兩訖了。”


    “這怎麽成?銅鏡隻有六十文,妹妹如此的話,不是吃虧了麽?”


    齊蓁道:“三娘若是用的好了,再找我來買就是,屆時給三娘算便宜些,一瓶胭脂水八十文。”


    鄭三娘臉上的笑意更濃,素白的手拿起白瓷瓶,之後用掌心將放在桌麵上的六十文往外推了推,說:


    “妹妹快將銀錢收起來吧。”


    說著,鄭三娘就將白瓷瓶放在懷裏頭,之後又從木板上給齊蓁裝了兩塊兒豆腐,拿了隻盆子,交給了齊蓁。


    “妹妹家裏頭有兩個孩子,聽說阿肅還病著,吃些豆腐也是好的,這些就不算錢了。”


    齊蓁倒是不願意占鄭三娘的便宜,直接數出了四文錢,之後再將餘錢穿在了麻線上,懷裏捧著盆子,手上提著銅鏡往外走。


    “三娘,等明個兒再把盆子給你送迴來。”


    鄭三娘笑眯眯的,衝著齊蓁擺手,道:“不急不急,你什麽時候得了空再來,也是一樣的。”


    等到齊蓁離開後,鄭三娘將白瓷瓶從懷裏掏出來,臉上流露出興奮之色。


    鄭大郎剛才一直躲在門後頭,現在走了出來,看著妹妹手裏頭把玩的白瓷瓶,問:


    “就這麽一小瓶兒就要一百文,齊氏還真是掉錢眼兒裏了!”


    看著自家大哥的神情,鄭三娘站起身子,有些低落道:


    “大哥,平日裏妹妹用的胭脂價錢也不便宜,難道你舍得讓我用十幾文的東西嗎?”


    說著,鄭三娘泫然欲泣,用帕子捂著臉,顯然是傷心極了。


    鄭家的兩兄弟對於唯一的妹妹寵愛的很,登時鄭大郎也顧不上胭脂水到底多少錢了,趕忙安撫著。


    反正鄭家的家底厚,妹妹願意買什麽就買,這些銀錢,他們家還是出得起的。


    見著自家哥哥軟了語氣,鄭三娘藏在帕子後頭,輕輕笑出了聲。


    在迴廉家的路上,齊蓁又花了五文錢買了條魚,直接放在了盆子中。


    這鯉魚明顯是剛剛釣起來的,鮮活的很,在盆子裏直撲騰,差不點兒把豆腐都給擠碎了。


    齊蓁加快腳步,直接迴到了自家小院兒。


    此刻廉伯元正扶著廉肅,在院子裏緩緩走動著,一看見齊蓁,廉肅就冷了臉色,衝著廉伯元道:


    “伯元,咱們迴房。”


    廉伯元對自己的親叔叔有些害怕,此刻不知道叔叔到底為什麽會冷了臉,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便扶著廉肅直接進了屋。


    看著男人的背影,齊蓁冷哼一聲,絲毫沒有遮掩自己的怒意。


    廉肅大抵是聽到了齊蓁的聲音,腳步頓了頓,卻沒有迴過頭,脊背挺得筆直。


    迴到廚房,齊蓁先將鯉魚去了麟跟內髒,放了血水,之後就架起了砂鍋,放到砂鍋裏頭煮著。


    將豆腐改了刀之後,也一並放了進去。


    所謂千滾豆腐萬滾魚,這豆腐跟魚放在一處,煮的時間越長,滋味兒就越是鮮美。


    齊蓁本身就是個挑嘴的,現在有了條件,自然不會虧待自己。


    她往魚湯裏隻放了一塊兒豆腐,還剩下一塊,切成塊兒,放在鍋裏用醬燉了燉,不多時廚房中就彌漫著一股子醬香味兒。


    家裏一共有四口人,平日裏吃的糧食都不便宜,再加上廉肅的身體,必須買點好東西迴來補補,所以在吃食上的開銷,當真不算小了。


    將精米放在盆子裏,淘米之後,齊蓁沒把淘米水給倒掉,反而留了下來,用淘米水來泡澡,能使皮肉白皙,她現在是不會放過任何一點兒能起到保養用處的東西。


    上鍋蒸飯,齊蓁足足蒸了一大盆米飯,等到米飯蒸好後,她走到廉肅房門外,喊了一聲:


    “出來吃飯!否則若是餓死了,我可擔不起這個罪過!”


    齊蓁的話說的很是難聽,但廉仲琪因為之前的桂花糖,已經不像往常那麽怕她了,直接打開破爛的木門,一把抱住齊蓁的小腿,軟軟的叫喚一聲。


    “娘,你今日做了什麽飯食?好香啊!”


    上輩子齊蓁沒有機會生下自己的孩子,這輩子她對廉仲琪這小娃十分憐惜,真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


    一把將廉仲琪抱在懷裏,齊蓁親了親他的小臉兒,眼中露出一絲滿意。


    最近因為吃得好的,麵前的小孩已經不像之前那副皮包骨頭的模樣,臉頰上也多了一些肉,雖然抱起來仍是輕得很,但總比前些日子好上太多了。


    廉伯元扶著廉肅走了出來,齊蓁一見著廉肅,臉上的笑容登時收斂了,直接轉過身子,往廚房走去。


    四個人坐在廚房的桌前,齊蓁將飯菜擺在桌上,給廉肅盛了滿滿一碗魚湯。


    齊蓁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即使麵上看著冷,但對廉肅卻十分上心。


    因為廉肅身子不好,隻能吃些湯湯水水的東西,所以魚湯就是特地為廉肅做的,否則那麽一條鯉魚,清蒸紅燒都是好的,何苦日日燉湯喝?


    這一點,廉肅隻要稍稍想想,就能明白過味兒來,此時此刻,他看著齊蓁的目光,不免透出幾分複雜。


    不過齊蓁是個沒心沒肺的,倒是沒察覺到男人神情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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