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家窮得很,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見過油星兒了,此刻廉家的三個男人都在廉肅的房裏,廉仲琪沒出息的抽了抽鼻子,道:


    “好香啊!”


    廉伯元拍了一下廉仲琪的頭,道:


    “你這個沒出息的!”


    惡狠狠地瞪了廉仲琪一眼,廉伯元的肚子卻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顯然也有些饞了。


    躺在床上的廉肅即使身體不佳,又脾胃失調,但長久沒吃過肉的人,到底還是饞的,即使廉肅是個內斂的性子,此刻麵部的線條也不由繃緊了,喉結上下滑動。


    “伯元,你去看看。”


    突然,廉肅開口了,對於自己親叔叔的吩咐,廉伯元自然不敢違拗,他點了點頭,直接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平日裏廉伯元最是矜持不過,像是那種偷窺的舉動,是萬萬做不出來的,不過今日大概是因為被豬油的香氣給吸引了,竟然直接衝進了廚房裏,一個不穩,栽倒在齊蓁懷裏頭。


    好在齊蓁反應快,一把扶住廉伯元,後者兩隻細瘦的手臂死死環住齊蓁的腰,用的力氣極大,勒的齊蓁有些喘不過氣來。


    輕輕拍了拍廉伯元的腦袋,齊蓁鬆開手,問:


    “你來廚房做什麽?不知道君子遠庖廚嗎?”


    廉伯元也是讀過書的,此刻他站的筆直,小臉通紅,辯解道:


    “我現在還沒長大,自然稱不上君子,可以進到廚房中來。”


    齊蓁也不跟這八歲大的孩子計較,直接從碗裏捏了一塊油渣,放進了廉伯元嘴裏頭,笑眯眯地問:


    “香吧?”


    廉伯元點了點頭,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裝了油渣的碗,都挪不開。


    齊蓁直接將那個瓷碗放在廉伯元手裏頭,道:


    “拿迴去跟仲琪一起吃,你叔叔不能動,他現在腸胃不好,若是吃這些油膩的,恐怕病情會加重。”


    聽了這話,廉伯元一時之間又有些猶豫,捧著白瓷碗拿也不是放也不是,齊蓁看著他這幅樣子,有些疑惑問:


    “怎麽還不出去?廚房裏油煙大,別嗆著你。”


    聞聲,廉伯元直接抱著碗走出去了,齊蓁也沒顧得上他,將鍋裏剩下的油渣都給撈到另外的一個碗裏頭。


    之後她把豬油倒進了一個罐子裏,又把之前洗幹淨的桂花給拿了出來,用勺子舀出來幾勺滾燙的豬油,蓋在桂花上,這樣一來,桂花的花油就會析出來,用來塗抹身體,當真是極好的東西。


    剩下了一大半豬油,齊蓁將罐子封好,放在陰涼處晾涼。


    此時此刻,砂鍋裏燉的鯉魚也散出香氣了,比起油膩的油香味兒,齊蓁更中意魚湯的香氣。


    把剛才剃下來瘦肉用鹽給抹了,穿了一根繩子,掉在房梁上曬著,這樣一來,曬出來的臘肉可比普通的肉嚐起來好了不知多少。


    齊蓁慣是個嘴饞的,這些日子吃紅薯都快吃吐了,好不容易賺了一些銀錢,她可不會虧待自己。


    過了兩個時辰,齊蓁蒸了紅薯,將魚湯盛出來,端到了廉肅房裏頭。


    兩個小孩子聞到了魚湯的味道,直咽口水,眼巴巴的看著齊蓁,這模樣倒是有些可憐。


    齊蓁跟著那老太監多年,老太監在宮裏頭原本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在吃食這方麵十分講究,即使後來落魄了,但依舊矯情的很。


    齊蓁這一手好廚藝,就是在老太監的折磨之下才逐漸練出來的。


    給廉肅盛了一碗魚湯,齊蓁道:


    “先喝湯,比較養胃。”


    廉肅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他接過湯碗,沒有道謝,用勺子舀了湯,剛一入口,眼睛就微微一亮。


    見著男人的神情變化,齊蓁心裏頭有些得意,給兩個小娃盛了魚湯之後,也沒有虧待自己,坐在凳子上小口小口的吸溜著魚湯。


    齊蓁的吃相還算是斯文,不過她的飯量並不小,足足吃了兩個紅薯,才填飽了肚子。


    看著廉仲琪原本蠟黃的小臉兒微微泛紅,齊蓁心裏頭甭提有多舒坦了,她笑著捏了捏小孩的鼻子,將碗筷給收拾了。


    今日是齊蓁重生之後,吃的最好的一迴。


    人隻有吃得飽了,才有精神氣兒,她給廉肅熬了藥之後,就將晾涼的豬油,以及盛了茉莉花油的罐子放在自己屋裏的床底下。


    用豬油析出茉莉花油,其實隻是最簡單的一步,雖然做出的茉莉花油對於美容養顏有奇效,但要想做出最好的脂膏來,還需要一味引子。


    這引子並不是老太監的秘方,而是齊蓁在誤打誤撞之下發現的,放入脂膏之中,可以使皮膚白皙勻淨,隻要一直塗抹下去,皮肉就會煥然一新。


    說起來,這引子的製作也不算難,不過她要想做出來,還得再去買些東西。


    洗過澡後,齊蓁躺在床上,用扇子扇風。


    即使現在都快到中秋了,秋老虎仍舊烈的很,都快將人給點著了。


    穿了一件兒薄薄的褻衣,齊蓁滿身是汗,迷迷糊糊地就到了第二天。


    今日齊蓁打算買一些精米迴來,畢竟米缸早就見了底,好在大灣村種田的人本就不在少數,廉家的土地雖說荒廢了,但別人家都還有餘糧。


    齊蓁拿了五十文錢,出了門,轉身就去了徐家。


    站在籬笆外頭,她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徐叔徐嬸,我進來了!”


    裏頭應了一聲,齊蓁便直接走了進去,正好看到了徐老漢跟徐大娘。


    徐家都是莊稼人,所以生的都要比廉家人壯實些,皮膚更黑,但看著卻十分質樸,一看就是老實人,沒有半點兒花花腸子。


    齊蓁走進屋裏,笑著道:


    “徐叔,之前我夫君入土,多虧了你們幫忙,這才沒有出大亂子,我今個兒過來,一方麵是為了道謝,一方麵還想從你們家買些糧食。”


    徐老漢抽著旱煙,一口接一口的吞雲吐霧,道:


    “你們家困難的很,那幾個小子現在還要讀書,糧食你先拿迴去就是,也不用給錢了。”


    徐大娘看著齊蓁手裏頭拎著的一串銅錢,眼中有些不舍,但因為家裏頭當家作主的是徐老漢,這種事情她也插不上嘴,隻是眼神裏透出了幾分埋怨。


    齊蓁見狀,忙笑了笑,說:


    “徐叔,我現在也想出了一個賺錢的法子,這才把錢給您送來,反正您家將糧食賣到京裏頭也是賣,賣給我也是賣,都是一樣的。您若是再推辭了,下次我恐怕就沒臉登門了。”


    說著,齊蓁就將五十文銅錢直接放在了木桌上。


    見狀,徐大娘臉色好了幾分,拉著齊蓁往倉房的方向走,剛走到院子,齊蓁就看見徐長貴扛著鐮刀走了進來。


    最近正好趕上秋收,地裏頭忙得很,他光著膀子,曬得黝黑的皮膚上冒著汗來,配上結實的肌肉,一看就知道此人精壯的很。


    齊蓁趕忙低下頭,不敢多看,雖然莊稼漢不講究,但寡婦門前是非多,若是她跟徐長貴走的過近,這村裏頭的長舌婦還指不定會怎麽編排她呢!


    “長貴哥。”


    “弟妹,你怎麽來了?”


    徐大娘看見徐長貴,當即便開口道:


    “你從倉房裏搬一袋糧食送到廉家去。”


    徐長貴應了一聲,就走到陰涼的倉房裏,齊蓁也跟著進去,挑了一袋精米。


    “你跟我們家買糧食了?”


    齊蓁點了點頭,道:“家裏的糧食都吃完了,我想著你們家還有餘糧,就近便來了,長貴哥不會不想賣給我吧?”


    一邊說著,齊蓁斜斜的睨了徐長貴一眼,不知怎的,那眼神中帶著一股子媚態,讓徐長貴一張黝黑的臉不由發熱。


    齊蓁倒是沒有刻意勾引徐長貴,不過她前世裏在老太監的調教下,早就通了人事,一舉一動之間都帶著風情。


    現在雖說迴到了十二年前,她這具身子還是處子,但腦海之中的記憶卻是不容抹殺的,所以齊蓁看著,倒是與往日不太相同了。


    這份不同,眼下在容貌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但言行之間,卻讓人感覺的分外明顯。


    徐長貴根本不敢看齊蓁,連連搖頭,道:


    “我怎會不想賣給你糧食?隻要你好好帶著伯元跟仲琪,讓阿肅養好身子就成了。”


    齊蓁之前做下的荒唐事兒,整個大灣村都知道了,徐家是齊家的鄰居,兩家挨得這麽近,平日裏扯著嗓子喊一聲,對麵就能聽見,對此事自然也知情。


    隻不過因為徐家人厚道,認為齊蓁現在是轉了性子,真要在廉家好好過日子,對她的顏色才好了幾分。


    “弟妹,你別怪我多嘴,你那娘家人當真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世上哪有娘家人讓女兒把夫家的銀錢都給挖空了的啊!”


    齊家並不是大灣村的人,而是隔壁村子裏,距離京城還要更近一些。


    不過齊家並不算富裕,有三個帶把的兒子,隻生了齊蓁一個小女兒,隻可惜在齊家人眼裏,隻有兒子才是自己家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過是外姓人罷了。


    正因為這種想法,齊蓁才被齊家人賣了一次又一次,就是為了那不菲的彩禮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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