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恆嗬嗬地笑著,凱樂,我要去另一個城市了,一定要記得來找我,帶若累一起來找我,一定。

    他還提起了小時候我問的那個問題,說,凱樂,我還是先去救可曉的,而你也會和我一起救可曉的,不是麽?

    凱樂沉默,因為那個問題本身就是沒有答案的。

    若累,你過來,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那一次分開以後,剛開始經常和阿恆通電話,後來漸漸的淡了。他會告訴凱樂他在那邊的生活,學習,還說他喜歡上了吃泡麵,也談起了第一次看見北方的雪,北方的雪和上海的有多大的不同。那時候他就穿了兩件衣服就出去看了,後來還高燒了兩個星期。阿恆還是像個孩子,童真,單純,無論誰遇上了他,都不會想到要傷害他。而他每次最後都會問凱樂可曉有聯係過你麽?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可曉是一個喜歡平靜的人,不知道她在那個陌生的城市,還習不習慣。她那麽怕黑,那麽怕冷,不知是否有人在她看完那片陌生的星空以後,會背著她走一段漫長的路。

    凱樂加入了那個樂隊。因為他練吉它的時間還不夠長,和他們排演起來就越顯吃力。有時,我們也會去那間小小的酒巴,老板也不在乎我們會不會影響他的生意,每一次都是熱情的招唿他們。他們演完一曲,他總會提出實際性的建議。如果有客人點他們演唱歌曲,他們會在演奏了那一曲之後再來一曲他們自己寫的。們知道他們聽不懂,因為他們的表情很不屑,可凱樂他們還是樂此不疲,似乎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東西需要認可,卻沒有幾樣得到認可的。

    若累還在那間酒巴裏做兼職,每天都很晚才迴學校。凱樂曾經問過很多次,阿恆走的時候跟她說了什麽,她要麽閉口不答要麽就說是好好照顧凱樂。和若累在一起,總是聊一些本質的掏空靈魂的話題。凱樂的床頭擺著一本《聖經》,幾乎每個晚上,都會閑著翻幾頁。書頁早就開始泛黃,那些迴憶也開始泛黃,什麽時候那個在圖書館埋頭看小說的若累才會迴來呢?可曉是個對生活趨於平淡的人,阿恆對這個世界永存幻想,若累已經拋棄了生活,那麽凱樂呢?

    再一次去酒巴找若累的時候,發現若累一下子憔悴了許多,眼神比以前更加空洞,躲在旯旮裏抱著雙膝,肩膀在微微地顫抖。凱樂跑過去摟著她,問她怎麽了。

    我隻想走自己的路,你不用管我。

    若累,你真的累了,真的累了,休息一下好麽?

    凱樂撥開她額頭淩亂的頭發,她的額頭全是血跡,不知道她是怎麽了。為何會這樣,老板娘對她一直都很嗬護,為何會這樣。凱樂緊緊地摟住她,感覺如此的脆弱,就像綻放燦爛的蒲公英,一碰,就碎了。凱樂知道是自己疏忽了她,才會讓她受那麽重的傷害。

    是老板娘自己走到凱樂身邊的,用的同一種語調,男人總以為自己的心很狠,可遇到女人的眼淚,就什麽都不是了,男人都這樣。

    他媽的你給我閉嘴,以前我以為對若累好,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動手。

    凱樂,你自己知道是怎麽一迴事麽?你連問都沒有問若累,為何男人一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傷,就以為全世界都是錯的,男人都這樣。

    若累,你告訴我啊,你告訴我啊,這到底是為什麽。

    那一晚,是凱樂這輩子最冷的一個晚上,透心透骨透徹的冷。凱樂知道,每個人都有一道刻骨銘心的傷痕,才有了這個傷痕累累的世界。痛,究極的痛,皮膚,骨骸,內髒,被一起撕裂般的痛,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老板娘是若累的母親,老板娘一直都讓若累上很好的學校念書,一直到大學,一直到現在。她不想讓若累走進這間酒巴,不想讓若累走她以前的路。若累明明有一個深愛她的男人在身邊,為何她還要如此痛若,如此撕心裂肺地在這裏忍受折磨。痛若,是可以與生俱來的。若累,她可以好好的念書,好好的工作,結婚生子,過著一般人過著的生活,為何她的靈魂卻一直在地獄遊蕩,沉倫。一個酒醉的流氓,把她拉進廂房,老板娘攔著她,可她為何還要陷下去,陷入那無底的深淵。

    凱樂終於知道,這個世界上可以以任何的生活方式生存的,像他,像阿恆,像可曉,還有若累。整個世界都在沉倫。凱樂開始瘋狂的喜歡上了搖滾,沉重的金屬聲音,震裂一個人的靈魂。而也沒有想到,會有人喜歡上他們的音樂。在學校演唱比賽的時候,整個場麵都在爆動,在呐喊,那一張張臉,像夢靨一樣啃噬著凱樂,他們終於流淚了,捧著獎杯三個人抱在一起,終於得到別人認可了。

    那一次,也是凱樂最後一次碰吉它。凱樂知道,就算沒有他,那個位置也會有人,那個樂隊已經不是他要待的地方。一個人之所以要在一個地方停留,是因為他在那個地方有他的價值所在,而那個地方誰在都一樣的話,就沒有再停留的必要。

    在凱樂的宿舍裏,有一個叫鵬的東北男生,塊頭忒高,思想忒純,。在整個宿舍,乃至整個班,唯有他不談及女人,對他而言,女人是還未被人類發現的動物,他總喜歡喃喃自語:凱樂,你說愛情是什麽呢?多少錢一斤?哪有得買?給我稱八兩。鵬是整個宿舍的活寶,他不談及女人,並不代表女人不自動找上門來,有好幾次,別人都找上了宿舍門來,他硬賴在廁所裏,死命不肯出來,隔幾分鍾就發短信問凱樂,那女人走了麽?

    鵬告訴凱樂,他天生就怕女人,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怕,看見女人就想躲,盡管匪夷所思,凱樂仍把他當作不可多得的好友,他明白,鵬有選擇生活的權利。

    女人找鵬找得多了,隻好與凱樂聊聊天,凱樂趁機與她到外麵走走,這樣,鵬不至於蹲在廁所太久。伊是個漂亮的女生,理應受到男生的青睞,她找上鵬,是因為如此絕版的男人全球難尋,她需要的就是一個出眾的男人。

    在校園的草坪上,隨處可見一對對的情侶,情侶多了,草坪被踩出一些光禿的土坡來。伊用乞求的目光望著凱樂,你能約鵬一起出來麽?我從未與他說過話呢。

    我隻能盡力,究竟會怎樣,我不敢保證。

    凱樂磨破了嘴唇,鵬才願意,但前提是凱樂得一同跟著。伊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顯得興奮,說,是嗎?去哪裏啊?什麽時候?

    那一次三人約會,氣氛甚為詭異,江邊的晚風很清爽,夜色迷離,鵬在凱樂與伊後麵跟著。伊讓他站到前麵來,鵬不願,凱樂隻好推他上前,他悄悄地對凱樂說,你不知道,我一與女人並肩走,心就發慌,一慌就會做錯事。

    凱樂嗬嗬地笑著,有我在著呢,料你也做不出什麽錯事來。

    鵬總算願意並肩走,卻更與凱樂靠近,生怕做錯事來。三個人的沉默如同在電梯裏一樣,尷尬難忍。大概伊受是受不了,找了個借口迴去。凱樂看見鵬,滿臉的汗珠,神情繃緊,鵬,你沒事吧。

    凱樂,我早跟你說過,我做不來這種事的,以後不要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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