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累去做暑假工,在一個酒吧裏,一個叫tears的酒巴,凱樂沒有反對,也不讚同。她已經開始了安妮式的生活,打算義無返顧地下去,凱樂會偶爾去那間酒吧看她。

    凱樂喜歡酒吧的調調,黑色夾雜著煙酒的氣味,粘稠黯然,班駁陸離的光點有些詭媚,音樂震耳發聵,那窄小的舞池上擠滿了人,妖異地扭曲著身體,親吻,擁抱,一張張充滿欲望的臉,原始的野性毫不掩飾地存在著。若累穿著服務生的服裝,化妝不算濃,給客人端酒遞煙,有時會陪客人聊起天來。

    老板娘是個不錯的人,每一次凱樂去找若累,她都會笑嗬嗬地說,我們若累人緣不錯呢,帥哥認識那麽多,你們現在發展到什麽程度了?不要不好意思,阿姨我也是過來人,懂你們這些男人想的是什麽,男人都這樣。

    若累有時也會到凱樂家,陪凱樂練吉他。凱樂告訴她,這個是c調,這個是e調,撥弦的時候輕輕地劃過,發出的聲音就不會那麽刺耳別扭。若累也會躺在凱樂的懷裏,讓凱樂用手指玩弄她的頭發。她的頭發不像在圖書館那時的長,那樣的飄逸。在酒吧工作了那麽久,每天都讓煙酒熏著,很幹燥很蓬亂,若累,就連你的頭發都叫人如此心疼,你是如此一個叫人心疼的女孩啊!

    後來再見到可曉的時候,是她要離開這個城市要去上學的前一天晚上。她帶凱樂到郊外看了一晚的星星,就像小時候那樣,兩個孩子爬到茅屋頂,看那一片無法察覺變化卻已不是小時候的天空。

    可曉說這段日子迴到小時候的那個小村子,過了一段很平靜的日子,可她無法放棄現在的生活。以前,她是多麽的想離開那個家,可她又害怕流浪。家,一個遙不可及的名詞。若累卻不一樣,她的美不屬於這個世界,是為了追求幸福敢於付出一切的女孩,就算是懸崖上的玫瑰,她也會義無反顧……

    那一晚的可曉,話很多很多,從小到大,凱樂聽到她的話語都比不上那一晚,當一個人的感情無法得到迴報的時候,隻能讓它隨著生命流失。和可曉的故事,就像一個童話,童話中不一定要有公主和王子,不一定要有完滿或淒美的結局。

    還記得小時候關於流星的說法,一顆流星的隕落代表著一個人的死亡。現在才明白,為何人們喜歡對著流星許願,其實他們是在為死去的人祈禱,而流星流向那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便叫做天堂。可曉就這麽離去了,從凱樂的生命中離去,再一個要離開這個城市的人,便是阿恆,可曉走了,阿恆也要走了。阿恆說可曉前幾天找過他,他高興得快瘋掉了,他抱起她的時候,可曉流淚了。那時他很怕,第一次看見可曉流淚。

    嗯,阿恆,可曉是個好女孩,值得你去珍惜。

    那晚凱樂和阿恆第一次在他家以外的酒店裏喝酒。那是一個很小的酒吧,比若累工作的地方還要小,可一樣是那種凱樂喜歡的調調,沉重的金屬音樂震破耳膜,喧囂的空氣中留著原始的欲望,很奇怪的是,如此小的地方卻有一個樂隊,唱著他們的原創歌曲,也因為凱樂隻懂吉他,所以知道那個吉他手的功力非一般,而他們的節奏並沒有很嚴重的邋遢累贅,比很多流行歌手的歌曲更顯成熟。凱樂知道那裏沒有一個人聽得懂,因為他們還沒唱完一曲就被客人們哄下來了,然後又響起了那煩躁的dj。

    那樂隊的三個人把樂器整理好後,跟老板聊了幾句便走了,是凱樂叫他們坐下來一起喝一杯的。凱樂跟他們說了對他們音樂的看法,而他們像遇到了知音一樣,聊起了他們樂隊、和他們酷愛的音樂。就像眾多大學裏的樂隊一樣,因為學校環境和設備的限製,他們無法在學校排練,而他們來這演奏,是因為酒吧的老板也是一個喜歡音樂的人。他們聊起了羽泉,說要做就做像羽泉那樣的音樂,雖然不是大眾最喜歡的,但那音樂裏流著他們的血和淚,還有他們的靈魂。而不會做像水木那樣矯揉造作的憂傷,那是無法達到音樂的天堂的。

    凱樂知道搞樂隊的人的思想誰也不服誰,誰在誰的年代啊!一塵不染的墮落,明知道那是一條不現實的路,可他們還是義無反顧,或許那就叫年少輕狂。

    最後才發現,凱樂是他們的準師弟,是同一個大學的,他們說大學裏想搞樂隊的話,去找他們,他們還差一個吉他手,因為隊裏的吉他手就要畢業了,這可能是他們最後的一次合奏。

    凱樂感覺到了他們話語中的辛酸,因為那個老吉他手已經開始啜泣了。凱樂告訴她們他會去的。

    他們走了之後,阿恆擔心地問凱樂,凱樂,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對身體不好的。

    很久之前就開始抽了,隻是你和可曉都不知道。

    那若累知道麽?她知道的話,怎麽不阻止你呢?

    她連自己都阻止不了,怎麽阻止我。

    那晚和阿恆的對話有些冷,大家都不想分開的時候會太煽情,就會像那個樂隊,無法抗拒的悲傷。而凱樂也明白了,阿恆還是那麽的純淨。純淨得沒有任何的汙點可以在他那裏留下痕跡。他以為可曉是完美的,也以為若累是完美的。凱樂還明白的一件事,便是可曉什麽時候都可以去找阿恆,而最終要離開的時候她希望可以陪在他的身邊。阿恆走的那一天,凱樂和若累去火車站送他。上海的天空意外的陰霾,空氣中彌漫著太平間死屍般的氣味。可曉走了,阿恆也走了,什麽都走了,凱樂的世界開始破碎,如此不堪的狼籍。小時候,總以為這輩子我們三個永遠都不會分開的,凱樂陪可曉看星星,和阿恆半夜有說不完的話,而現在分開卻一樣可以亳無痕跡。若累,就像一滴淚,懸在那個異度空間,一個深遂真空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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