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靜軒想女兒家迴來尋襪帶這樣私密東西,他若在旁邊,見麵須要尷尬,待要走開呢,又怕風將襪帶吹走,她沒處兒尋,豈不更為難,便揀起襪帶,向枝頭係得牢牢的,免得被風吹動,怕她看不見,就係得高些,才係了一個結,又想:「我個子比她高,我夠得著的地方,她夠不著。」就又解開,不料結子係得有點緊了,頗費點力氣才解開,想著:「她力氣比我小,還得係個既不會被風吹開、又方便解開的結才是。」手笨,費了一番勁重新打在了低枝子上,正待走開,卻想:「她來取走也便算了,萬一她還沒來,什麽閑人來拿了去,豈不又是一番蕪雜?」便走開遠些,躲在樹後麵,守著這帶子。


    為他這番心思,卻反而多出口舌來。


    雲波過來之後,看見枝上襪帶,先左右看看。唐靜軒見她極怕羞,就不出麵,默默走開了,踢到樹根,差點沒摔倒。


    就有那麽巧!一個太太喝多了解暑的酸梅汁,心頭有點兒鬧膩歪,怕壞了大家的興致,自己扶著丫頭到後頭走走,也是看見了如火的榴林,想著這片景致倒好,就走過來。


    撲隆咚一聲響,她見是唐靜軒遠遠過去,正要打招唿。她丫頭眼尖,忙給她暗暗搖頭。這太太就罷了,看唐靜軒走了之後,方問丫頭怎麽迴事。丫頭指指另一邊。這太太方才看見雲波在那裏撩著裙擺,理鞋理襪呢。因低頭理鞋襪,裙子也有點歪了,頭髮也有點散了,就正正裙子、抹抹頭髮。這動作落在有心人的眼裏,卻是說不清了。


    又有一個太太來找先前這個太太,看見了,正揚帕子笑著打招唿呢:「喲!是——」


    這個太太忙叫後頭太太噤聲。後頭太太還問:「怎麽了?」雲波早聽見了,像頭受驚的小鹿似的跑了。這上下,後頭的太太也看見了。真是沒做賊。都落了賊贓在人眼裏。這事兒就悄悄傳開了。


    但是到底雲舟怎麽知道的呢?誰都說不好。


    據說雲舟要到雲劍麵前告狀,把雲波給殺了。這話又是怎麽傳出來的呢?更沒答案了。但唐靜軒顯然信以為真。雲劍一迴來,唐靜軒別的都不管了,也不挑時機了。就搶先在雲劍麵前領罪:千錯萬錯全是他的錯,雲波什麽都沒有。


    雲劍不置可否,隻叫他退下。唐靜軒還不肯退,雲劍怒得都笑了:「這是朕的妹妹,用得著你置喙?」


    唐靜軒灰敗而退。心裏還在想:他要問著哪個妹妹呢?他要向著哪個妹妹呢?


    首先,雲劍要問一問雲舟的說辭。


    不用他問,雲舟自己也來找他了。


    雲舟說的是二皇子的事:「或許不用皇上操心。妾身不久前剛想出個辦法,值得一試。那末,違命候暫時不至於死……當然,除非皇上覺得他死了會更方便點。現在還不是那種時候,對嗎?」


    現在雲劍無所謂他活還是死。但現在天下還沒有完全平定,如果他就這麽死了,被某些有心人利用,雲劍還是會覺得煩的。


    雲舟說得都很對。可是……她怎麽隻字不提唐靜默跟雲波。就好像這些事從來都沒發生過一樣?


    雲劍隻好主動提了:「枯摩公……」


    「唉,這樣說起來,是不是我招任何一個夫君,都會是枯摩公呢?」雲舟若無其事道,表情竟然前所未有的帶著俏皮。


    雲劍不知她是開玩笑,還是別有所圖。他隻好就事論事:「正經配偶,總不好換得太頻繁了。」


    「是。」雲舟道,「妾身先去把違命候救一救?」


    「去罷。」雲劍道。


    「等有空些,」雲舟又道,「不妨跟九妹妹聊聊。其實她挺可愛的呢。」


    雲劍瞠目。看準了雲舟不是說反話。而是認真的,他就更瞠目了。


    雲舟從來不是這麽友愛的性格,他知道。雲詩還有點友愛,也不過是心情好的時候。會在掌心放點米粒讓小鳥兒來啄、高抬貴手把螞蟻不碾讓走過去了,就這麽像對待小鳥兒小螞蟻這樣的友愛。雲舟越性連這點都沒有了,大概都因起點低,與小鳥和小螞蟻都要競爭的,格外抬不了貴手,如今卻說出這話。倒像是……人之將啥其言也善了。


    到底要發生什麽事?現在又看不出端倪來。


    他自己還要去解決雲詩雪宜、還有謝二老爺的事情。


    他著手調解之前,雲詩和雪宜卻又言歸於好了。兩個女人歪在一處用解暑飲料,啜的都隻是「涼」而已。雪宜說:「朱櫻從前就愛絕冷的,說她也不聽。」


    「那是她得天獨厚,飲了也不怕立刻疼起來。也算她享受過了。老天待她不薄。」雲詩道。


    雪宜連連點頭。


    雲劍插不上口,隻有摸鼻子的份。


    雪宜向他致謝:「多謝替我給朱櫻上香。」


    雲劍道:「不算什麽。」


    雲詩趕他:「你去解決二伯的事罷!真是的,都多大年紀了,還連一點理路都分不清,怎能怪人沒法兒敬他呢。」


    「是。」雲劍也無奈,「再不行,我送他去山裏養老罷了——做得離了譜了!」


    二老爺是把玉庭給閹了。


    一直都有人傳說,玉庭是靠獻這個**,才蒙二老爺的賞識,一直做著心腹的,家裏也賺得盆滿缽滿。也有反駁的人,說玉庭歲數越來越大了,長相本來也不算多好,怎麽還……


    「還不許人家活好,老而彌堅?」人家立刻再駁迴道。


    這事兒也隻能嘴皮子說說,誰還真闖到現場拿證據呢?二太太都隻能眼開眼閉了,人家更管不上。


    二老爺是當上皇親國戚之後,得意忘形了。那時候,玉庭女人終於給他生了個兒子。玉庭中年得子,心花怒放,給老爺報喜去,意思是想向老爺討點禮物。謝二老爺也確實給了他不少錢物,表現得比他自己都高興和欣慰,然後約他喝酒,先放點藥把他給迷了,就下到蠶室裏去啦!


    諸位看官,你道為何叫蠶室?原來據說養蠶不能見風,不然蠶容易得病。而男人要去勢,動了刀之後也不能見風,不然分分鍾死翹翹的命。所以你如果見到什麽鏡頭,月黑風高,那鼓風機啪啪的把人頭髮鬍鬚打起來,成個亂雲飛渡,那人捧刀悲憤:「為了啥啥、又為了啥啥,拚啦!」引刀向下成一快……不用說了,現實世界中立馬仆街的命。


    這去勢可是個手藝活!人家祖傳的!還要有天份才能發揚光大!比繡花都仔細些!要了人家命根子,又要幹淨、又要留人家一條命在,豈是容易的乎?


    玉庭給迷進了蠶室之後,謝二老爺專門聘請的祖傳人才,就拿著刀上場了。


    諸位看官請了!這刀,可不是殺雞宰牛的刀。而且一把還不夠。得明晃晃、雪亮亮,大大小小好幾把,收拾得極幹淨。那時的人不懂消毒、病菌這些概念,但也知道刀要是髒了,刀下的人變鬼的機率就大。他們猜可能是刀上附著髒鬼吧!所以舉行個儀式,把鬼燒走就好了。


    這火燒的儀式,就等於是一種消毒。


    祖傳人才拿著那一盒子驅過「鬼」的刀子進了蠶室。助手脫了玉庭的褲子,給剃了毛、清潔了。祖傳人才始終正襟危坐,把他那消過毒的雙手保護得好好的,看準備工作就緒,一手拎起最大的那把刀,另一隻手伸手過去捏了捏,有了譜,唰的手起刀落,先把命根子截斷了,刀尖就勢一轉,早把黃子剔出。


    玉庭哎呀一聲驚醒,又兩眼翻白,痛得昏了過去。祖傳人才拿了其他工具細細做完全套,囑咐旁邊伺候的:「一月不可經風、不可碰冷。少喝水。挺過一個月,就無大礙了。」


    而玉庭沒能挺過這個月。


    可能是伺候的還是不周到。可能是玉庭自己身體實在太弱了。可能是消毒辦法太原始了,畢竟沒有殺毒徹底。可能是祖傳人才的指甲稍微太長了點,不是很符合標準。可能是出發之前他老婆硬叫他幫忙給豬接了個生。


    種種原因疊加起來,總之玉庭就完事大吉了。


    謝二老爺真的不想這個結果的!


    謝二老爺終於下手閹玉庭,是想要一個「你好我也好」的結果的!他設想著麵對玉庭的哭訴,拈鬚微微一笑:「我早嫌你前麵那根東西礙事,你不知道?如今你已經有傳宗接代的血脈啦,就可以不用留著他啦!這樣侍候我,更方便。」


    玉庭一開始可能會哭陣子,過後終於會想通的。他是個聰明人嘛!謝二老爺是這麽樂觀的估計的。


    年紀大了閹割,也確實有風險,不過玉庭一定能挺過來的!他身體好嘛!謝二老爺又會請行家裏手來招唿他。怎麽會有事呢?謝二老爺想。


    得知真的出事之後,謝二老爺也傻了。紙包不住火,此事捅開來,群情激憤。死者家屬也是個烈性子,看官府遲遲沒有動作,就去有司滾釘板告狀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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