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無法遺忘,說明內心甘願牢記,就算會痛徹心扉。我和白玉堂彼此相愛,感情如同血脈貫通,不可分割。可我們卻彼此傷害,斬釘截鐵,不留餘地。我隻願能逃離他的身邊,不惜犧牲任何代價。

    這個月大概就是命相書中的兇月,不僅僅是我,周圍人無人不緊皺著眉頭。洛蘭敏月的臉是好了,果然從一個醜小鴨晉升成了白天鵝,施月姬才對我稍稍改觀,卻在收到了白家的退婚文書後,對我越發的怒目而視。白玉堂決意退婚,無論賠多少錢,都要和洛蘭敏月解除婚約。我不敢肯定他這麽做是不是因為我,雖然多多少少我都脫不了關係。洛蘭敏月表現得很鎮定,除了微微皺眉,什麽都沒說。

    白錦堂的生意上忽然出了點岔子,雖然冰豁跟我解釋了點,但我對生意上的事真是聽不懂,唯一的結果是,白錦堂帶著病,還有我交托給他的紫水晶,匆匆忙忙的走了。白錦堂離開萊陽縣的當天,包拯卻來了,公孫狐狸告訴我,那張老漢去了開封府,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包勉的種種罪行,終於讓包拯再也沉不住氣,親自來了。說這話的時候,公孫狐狸狠狠的拿眼橫我。我聳肩,坦白的承認:‘是展某出的主意。’公孫狐狸又是歎氣又是搖頭,貌似氣得沒話跟我說。

    包勉的案子很麻煩,甚至節外生枝。他的確是貪了點錢,被包拯一個髒字不帶的罵得屁滾尿流,不過紫河車的事真與他無關。可惜他娶了個好小妾,又依靠了一個好師爺,那師爺還招了一個好兄弟,三人成虎,死死咬住他。口供一致,咬死了包勉是主謀。包勉沒有證據洗清自己的嫌疑,急得直哭,一個勁的喊冤。本來憑借著判案經驗,包拯完全可以判包勉無罪,可麻煩就麻煩在包勉是他的侄子,判無罪勢必會被認定為包庇。為了這個案子,包拯的臉又黑了幾層,愁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我去見了包老夫人,將包勉的情況如實告知。包老夫人不愧是包拯的嫂娘,從容鎮定,氣質高貴,不似普通婦人。她知道了包勉的情況後親自去了開封,勸了包拯幾句,竟然使他豁然開朗。以多年的判案經驗,判了包勉無罪。結果可想而知,龐太師向來跟看賊一樣看著開封府,包拯前腳判完,他後腳進宮,搞出了三堂會審。並且這次包拯無權參審。

    刑部的崔大人,我是見過的,對他的印象不壞,卻也不怎麽好。他是個典型的官場老手,像個牆頭草,左搖又右擺。雖然王丞相是偏幫包勉的,也說了不少好話。但在龐太師的雄辯下,終究是無能為力。開封府判的案子第一次在二審後改判,並且還改得天差地遠。從無罪變成了死罪。無論是包府還是開封府皆是陰雲密布。包拯傷心不已,甚至準備辭官。說白了,他不幹了。

    “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我第一次對他發脾氣,“就算你不幹了,結果也不會改變,包勉的腦袋還沒掉呢,為什麽不爭取!你是天下聞名的包青天,而包勉是你的親侄子,並且他是無辜的!”吼完他,我又吼公孫狐狸,“你這師爺是怎麽當的,大人想不開,你也想不開!”

    公孫狐狸沒開口,他的整張臉都皺成了包子,其實也難怪他想不出辦法,包勉的案子本就棘手,而如今隨著柳青青的即將出嫁,公孫狐狸正處於失戀的痛苦階段,現在的思維能力估計隻能和趙虎拚了。我曾經問過他和柳青青之間的事,可這狐狸就是打死也不說半句,我拿他沒辦法,再去問青姐,柳青青倒是瀟灑,很時髦的跟我來了一句‘感情是不能勉強的’。我無話可說。

    我又去了一次萊陽縣,想盡了辦法的調查,卻沒有找到任何有力的反證,如果那三人一定要死咬,包勉的腦袋恐怕是保不住了。我著急,甚至想到了買通包勉小妾身邊的那個丫鬟,讓她站出來說句善意的謊言。不過最後我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萬一露了餡,我被打被殺都沒關係,但包拯的一世清白可就毀在我手上了。我賭不起。

    “找朕也沒用,朕是皇帝,皇帝是最受法律約束的人,因為朕要做萬民的表率。不過,你可以去找龐吉,隻要他點頭,用計詐一詐還是可行的。”趙楨這次倒意外的幫了我一個大忙。原本我是不指望龐吉出手相助的,不過趙楨事先暗示過龐天鳳,這女子聰明的很,立刻去找她老爹,勸他應了我的要求。一來可以讓包拯欠他一個人情,二來可以讓皇上欠自己一個人情。龐吉寵愛女兒,心思也活,便大大方方的同意了。

    這個局設計的非常簡單,我、刑部的崔大人還有王丞相躲在後廳偷聽,龐吉則在前廳宴請那三人吃飯。由於龐太師與包拯是死對頭的事,天下人都知道。所以那三人對龐吉完全沒有防備,吃著菜,喝著酒,隨著興致越發高漲,終於樂嗬嗬的說了一句:“那包勉是個十足的傻子,我們拿他當擋箭牌,就連包黑子也沒辦法。”

    我長長的唿出口氣,如釋重負。王丞相與崔大人也笑了。這案子終於是了了。我急於想告知包拯這個好消息,未想卻被龐太師硬留下來吃飯。我無奈,誰讓我欠他那麽大的人情呢,隻好勉強同意。早就聽說龐府的廚師請的是宮中禦膳房裏退役的廚子,果然是真的,那一桌的菜,別提有多美味了。可惜如果能搬去開封府與兄弟們一起吃,那就更美味了。

    “展護衛,離下個月還有幾日?”龐吉忽然問道,我抬眼看他,沒有迴答,轉而說道:“太師有話可以直說。”聞言,龐吉‘嗬嗬’幹笑了兩聲,那表情就跟臉抽筋了一樣,然後他看著我,誇獎道:“不愧是包黑子的心腹,果然聰明。”

    龐吉有心事,這點我看得出來。而能讓這老狐狸心事重重的事,我多少也能猜到一點。下個月的襄陽之行,他的身上定是肩負著與我一樣的使命。趙楨很狡猾,或許每個當皇帝的都需要變得狡猾。他懷疑襄陽王會造反,卻沒有派遣他最信任的包拯與王丞相,卻讓我和龐吉一起去。這樣說並不是趙楨不相信我們,而是我和龐吉有個共同點,一個共同的不能背叛趙楨的理由。那就是柳青青與龐天鳳。她們倆是皇帝的妃子,如果皇帝倒台,妃子自然也沒有好日子過。

    “展護衛,你能和老夫說句真心話嗎?”他問我,那一瞬間,他不像個權臣,而像一個年邁的老人,一個年邁的怕死的老人。

    “展某會的,太師請直言。”我放下筷子,這頓飯是吃不清淨了。

    “聽聞展護衛曾在襄陽王府住過數日。”龐吉說著,刻意頓了頓。我點頭,爽快的承認:“展某受傷,多虧王爺相救。”語畢,龐吉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麽以展護衛對王府的了解,若是我們……老夫隻是假設,假設我們在王府遇到危險,展護衛有無把握保護老夫。”

    我輕笑,“太師多慮了。縱使王府裏會有刺客闖入,那名刺客也不會衝著我們倆。”

    “展昭,你答應老夫要說真心話的!”龐吉發火了,整個人拍案而起。我沒想到他會那麽害怕襄陽王,甚至還未去呢就已經亂了分寸。看來襄陽王要造反的事,他多少知道點。我保持著人畜無害的笑容,站起身,非常無辜的拱手道:“展昭說的是實話。不過……”說到這,我稍稍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不過,如果太師擔心的不是闖入王府的刺客,而是王府本身存在的危險,那麽展昭隻能非常遺憾的告知太師,展昭沒有任何把握。”

    “怎麽會,你的武功那麽高!大內侍衛都不是你的對手!”龐吉不信。

    “大內侍衛多了,展昭也會疲於應付,更何況大內侍衛用的是刀,站在明處。而王府裏卻有著上百名與展昭同樣出生江湖的高手。他們或明或暗,或用刀劍,或用暗器,還可以用毒。”一邊說著,我一邊聳了聳肩,“當然了,光是這些飯桶自然不會是展昭的對手,不過王府裏還有許多殺人不見血的機關,展昭實在無法應付。”

    “那……如果遇到危險,該如何是好?”

    “投降!因為根本沒有掙紮的必要。”我對上龐吉慌張的雙眼,非常誠懇的告訴他:“與其被亂刀砍死,還不如自己給自己一刀來得痛快。”話音落下,龐吉如泄了氣的皮球,軟軟的倒在太師椅上,麵如死灰,“那此去豈不是九死一生。”

    “太師如此說,難道是認定了襄陽王有造反之心?”我問他,帶著試探的口氣。以龐吉今天的表現,傻子都看得出來他知道襄陽王的狼子野心。龐吉沒有迴答,他隻是定定的看著我,忽然淡淡的一笑,說道:“展昭,其實老夫曾經懷疑過你。襄陽王廣招江湖人士,你被他所救,各方麵的條件又如此出色,襄陽王沒道理不收買你。老夫曾經懷疑你是襄陽王派來的奸細。”

    我挑眉,“既然是曾經,那麽太師如今不懷疑展某咯。為什麽呢?”

    “因為你不愛財,不貪權,也不好色,老夫想不出有什麽東西可以收買你。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對包黑子非常忠心。”龐吉緩緩的吐出口氣,滿臉可惜。看來他曾經想過要收買我,不過這個計劃在很早以前就‘胎死腹中’。我對這些並不關心,我隻是突然想到,龐吉會這樣懷疑我,包拯有沒有這樣懷疑過?趙楨呢?如果他們也心存懷疑,那麽此去襄陽,他們的目的是為了試探襄陽王,還是為了試探我?

    我再也笑不出來了,龐吉的這頓飯果然吃得很累,他的目的我甚至現在才隱約看清些。人心隔肚皮,是我一開始就把人心看簡單了。“太師為何要暗示展某這些?”我問。

    “暗示?老夫說了什麽嗎?”龐吉擺出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萬分疲憊的打了個哈欠,然後竟然丟下我一個人,就這樣轉身離開。

    “shirt!”我終於煩躁的摔了杯子。洛蘭敏月告訴我,柳青青隻是在利用我。如今龐吉竟然也告訴我,包拯對我心存懷疑。他和趙楨聯起手來試探我,一個不小心,我甚至會死在他們手上。而白玉堂呢,他愛我,卻又恨透了我。一個最親的姐姐,一個最尊敬的長輩,一個最愛的男人,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三個人竟然都這樣殘忍的對我。我的手上到底還有什麽,不是一無所有嗎!

    我踢翻了桌子,也不管這裏還是太師府,提起劍憤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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