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風刮起第一粒沙時,整個世界就像電視畫麵一樣變得模糊不清,隨即很快的又恢複了正常,風依舊吹,雲依舊飛,天蒙蒙的亮了起來,但隻有我知道,這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世界了。我小心的動彈了一下身子,背上的傷疼得厲害,如今四肢無力,頭昏眼花的,別說逃出塔去,就是站起來,都無能為力。“靈嬰,我很難受。”我趴在地上,長長的唿出口氣。

    “主人已經昏迷七天了,惠法老和尚既沒有為你治療傷勢,也沒有送來米水,能活著已經是奇跡了。”靈嬰的口氣不善,我知道她是在記恨我不肯對惠法下手,現在不僅僅害慘了自己,也害慘了她。如果再沒有人來救我們,以我現在的情況恐怕支持不了幾天。我再次試探的動了一下,勉強讓自己半坐起來,氣喘籲籲的說道:“我知道我不該對他心慈手軟,我也沒想到那惠法當真和電視裏的法海一樣是個不講道理的臭和尚。怎麽說我都是為了救他的人才受的傷,就算我是妖怪,他也不該丟我在這兒,活活餓死。”說著,我打量著四周。鎮妖塔裏的非常簡單,甚至沒有階層,抬起頭就可以望見高高的塔頂,兩旁邊比想象的狹窄的多,身在塔中就好象坐在井底的感覺一樣。塔中,每隔二米的高度就會有八扇菱形的窗戶,陽光隔著窗欞照進來,帶著淡淡的金色光韻。我狐疑的打量著窗戶,總覺得上麵似乎畫了什麽,可惜看不真切。

    “那是佛印,鎮妖的。”靈嬰突然開口解釋。我皺了下眉,問道:“我是從未來世界來的,而且還有你附著在我的身上。那我到底算是妖怪,還是人?”聞言,靈嬰差點沒笑出來,想迴答,可話到嘴邊卻又收了迴去,轉而說道:“妖怪是碰不得佛印的,你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妖怪,自己去摸摸看不就行了。”

    我有些氣結,這靈嬰明明知道我現在身受重傷,動一下就疼的厲害,卻讓我自己去碰那窗戶。再次催促的問了靈嬰幾次,後者偏偏使上了性子,就是不肯告訴我。無奈,我隻好強忍著疼,像隻烏龜一樣緩慢的站起身,一步一顫的去摸那窗戶上的佛印。窗戶上有點熱,也許是陽光照射的原因吧,然而除此之外,我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難怪靈嬰要笑我呢,連自己是人都不肯定,真是白活了。“靈嬰,惠法其實想殺的是你吧。”我忽然說道。

    “隻要你不死,我就不會死。”靈嬰迴答的很含蓄,隱約間帶著怒意,我知道她是想強調我和她是一體的。我輕笑,接著問道:“雖然你說我們是一體,但我對你一點也不了解。你是怎麽被襄陽王創造出來的?又為何與我一體?到底何謂靈嬰?”“靈嬰是怨恨,是被殺死在腹中的嬰兒,他們心中對於將自己拋棄了的世界的怨恨。襄陽王收集了這些怨恨,然後使用繁瑣的儀式,將九百名嬰兒的怨恨凝聚在一起。由於怨恨是虛無飄渺的東西,沒有形態,所以才需要召喚一具完整的靈魂來收容,那具靈魂就是你。”

    “為什麽是我?”

    “你的父母在世時從沒有好好陪過你,忽然間的車禍發生,他們又一字不留的永遠離開了你。你的心中有著與我們相同的哀傷,那種被拋棄的哀傷。是這份哀傷使我們互相吸引。”靈嬰迴答的很爽氣,幾乎是有問必答。我不喜歡被人說穿心事的感覺,於是連忙換了個問題,“我現在的臉,是你的嗎?”語畢,靈嬰輕笑,“一半一半吧。九百個嬰兒取長補短,然後在你的臉上進行修飾,得出的相貌自然是最美的。”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難怪那麽細滑,嬰兒的皮膚當然是最好的。“你說你是嬰兒的怨恨,那你的怨恨會影響到我嗎?”我有些擔憂的問道。

    “隻有你的怨恨會影響到我,我無法控製你的思想。”說到這裏,靈嬰顯然對我的提問感到不耐煩,徑自說道:“想聊天的話以後有的是機會,你難道打算在這過年嗎!快想辦法出去吧。”這倒是把我難住了,鎮妖塔裏連個地縫都沒有,我要出去談何容易,除非……想到這裏,我無奈的迴答道:“除非有人能把我被困在這的消息告訴包大人,讓他來救我們。”

    “找個通風報信的人並不難,難的是惠法身為相國寺的住持,他若堅持說主人你是妖怪,必須除之,主人該如何是好?”說到這裏,靈嬰刻意頓了頓,鄭重的提醒道:“太後被狐妖纏身時,是惠法救了她。偏巧你又剛剛得罪了太後。如今惠法若要殺你,太後肯定求之不得,到時候他們倆聯起手來。別說是小小的開封府包拯,就是當今皇上也救不了你!”

    心猛的一沉,生死關頭,也由不得我不害怕起來。不錯,我雖然剛剛出道,但樹敵太多,別說是太後和惠法,龐家父女也定不會放過我。包拯一人孤掌難鳴,皇上身為國君有許多不方便幹預的地方,他們救不了我。冷汗不自覺的流下,我顫抖著手去掏袖中的手巾,卻意外的摸到一塊冰涼的物體,是那塊白色的玉佩。白玉堂,你說過隻要我想你了,你就會出現在我麵前。可如今,你又在哪裏?!為何那麽久了,你都不來救我!

    “想活命就不能靠別人!你以為即使白玉堂來了,他有本事對付太後和惠法嗎!別忘記了,他的小命還是靠你救來的。”靈嬰的話頓時讓我鬆開了緊握玉佩的手,我不恨白玉堂沒來救我,我隻擔心他若來了,會連他一起拖下水,畢竟太後是皇上的母親,她比皇上還要大。等等……太後她貌似不是……我突然有一個大膽的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如果我說惠法認定我是妖怪,是因為他想幫太後隱瞞狸貓換太子的醜事,想殺人滅口,那麽局勢一定會翻轉過來。心瘋狂的亂跳著,我慢慢靠著牆壁坐下,思考著那個還未成型的念頭。許久之後,我才問道:“靈嬰,如果我離開鎮妖塔,你能有本事找到李太後嗎?”

    靈嬰沉默了一會兒,我感覺到她好象搖了搖頭,但之後卻接口道:“我無法離開你的身體,但你若要用人,徐雲飛是個上好的人選。他和主人你一樣是禦前四品的帶刀護衛,他可以弄到李娘娘當年的畫像。有了畫像,本靈嬰就可以略施小術,讓八賢王做個夢。不過施術的前提是離開惠法的糾纏。想必,這對主人並不難吧。”

    “這點我可以想辦法。隻不過……”計劃成型我卻又再次猶豫起來。

    見我猶豫不定,靈嬰急了,口氣不善的教訓道:“你的傷還沒好呢,就忘記疼啦!如果你一開始肯聽我的殺掉惠法,我們至於落得如此被動的局麵嗎?你救了他的徒弟,可他是怎麽對你的?已經七天了,若你是個普通人,如今身受重傷,又滴水未進,早就被活活餓死,跑去投胎了!還有那個太後,一個可以用狸貓換太子的陰險女人,一個可以將剛出生的嬰兒丟入河中的狠毒女人,你何必對她與心不忍?!趙楨對你那麽好,難道你不該為他含冤的母親討迴公道?你這泛濫成災的心軟不叫仁慈善良,而是姑息養奸!”

    “你別罵我罵得那沒兇,我隻是覺得栽贓誣陷實在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我煩惱的搖了搖頭,終於下了決定,“我會盡量解釋誤會,讓惠法放了我,也希望李太後不要害我。隻要他們願意‘得饒人處且饒人’,我決不會走那麽一步。”

    “可以,這是你的決定。隻是禍到臨頭,可別怪我沒教過你,什麽叫做‘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說完,靈嬰大力的冷哼一聲,便再也沒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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