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發生有時是一種真相,突破虛假繁榮,突然明白,別人怎麽看你,或著你自己如何地探測生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須要用一種真實的方式,度過在手指逢之間如雨水一樣無法停止下落的時間。你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無法失去的是什麽,並學會如何生活。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一個月,二個月,或是一年,二年?他已不再記得。他隻是每日守在她的身邊,或者默默的陪伴著她,又或者滔滔不決的跟她說話,希望她能如過去一樣,像一隻被逼得抓狂的小貓,張牙舞爪的大叫著:‘徐教練,你吵死了~~~’。

    “小愛,你到底要睡到什麽時候。”徐立雨伸手扶摸她的臉頰。她的皮膚很光滑,暖暖的溫度證明她鮮活的生命還在繼續。可是所有的醫生卻提前給她判決了死刑。徐立雨對‘腦死亡’這樣的詞匯並不陌生,他知道被冠上了這個詞匯的人,或許這一輩子都隻能這樣沉睡,沒有喜怒哀樂,直到死亡。他的眼眶再次濕潤了,手指停留在她的嘴唇上。他俯下身,想親吻她,就像親吻一位睡美人,希望她能睜開眼睛。可是他卻又停住了。徐立雨滿懷傷感與遺憾的轉過身,他從未對她表達過心意,在她的眼裏,或許他隻是好朋友,隻是老師,卻不是戀人。這樣吻了她,徐立雨覺得自己會像個小偷。

    洛蘭愛無疑是個堅強的女孩,雖然她有時候也會倒在徐立雨的懷裏大哭,卻可以在哭過之後重新笑起來。她的笑容很美,美得令人心醉,卻也令人心碎。命運不曾善待過她,舉目無親的城市裏有的隻有整日為工作忙碌的父母,她的眼裏時常會閃過一絲寂寞。然而僅剩下一點依靠也在一場車禍中消失得蕩然無存。徐立雨還記得她獨自一人站在靈堂前的樣子。那天她沒有哭,隻是緊緊的抓著父母的手,堅持不懈的撮著,徒勞的為他們增加暖意。也許她很清楚自己應該放手,卻悲哀的明白,放開手,她的世界將徹底崩潰。

    徐立雨拉開她,近乎瘋狂的命令的她,哭出來。然而她卻拚命的搖頭,牙齒將嘴唇都咬出了血。那天晚上,徐立雨一路陪她從殯儀館走迴家,走了大半夜。她沒有請他上樓,卻在樓下抱了他。那一刻,她渾身顫抖得厲害,無助的訴說著她心中的恐懼。她一直是個害怕寂寞孩子。

    涼風從窗外吹來,他打了個寒顫,暫時中斷了對過去的迴憶。他站起身,輕手輕腳的關上窗。當他迴頭再次望著沉睡的洛蘭愛時,他卻自嘲的笑了。明明無時無刻的希望著她能醒過來,卻害怕關窗的響聲會吵到她。“小愛,是否是因為你的心裏一直很苦,所以你才選擇用這樣的方式活下去,選擇永遠不醒來,再也感覺不到寂寞與悲傷。”徐立雨的淚水終於忍不住的掉下來,他握著洛蘭愛的手,哭泣著說道:“小愛,你太自私了。明明說好了,如果你有十分的痛苦,我就替你承擔五分,然後將我五分的快樂分給你。為什麽你要離開我?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

    沒有迴答,她還是那樣安靜的睡著,就如同那天一樣。他去看她,卻發現她暈倒在房中,緊閉雙眼,手裏死死的拽著一本撕去一頁的小說。他將她送到醫院,診斷的結果,是她這一輩子都要躺在床上沉睡,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為她輸營養液,然後等待奇跡的降臨。

    “小愛……”他倒在她床邊,哏咽的哭著。

    ……

    覺得最艱難的那段日子就是父母去世的時候,我冷漠的麵對著恐懼與壓力,裝出一臉很牛的笑容,心裏卻一刻也沒有停止過顫抖。告訴自己一定要挺住再挺住,我知道我與別人的不同,我再做一個與生活競賽誰最牛的遊戲。生活要我付出的代價比我想象中的更多。可是我卻無法停止。我隻能一再的感覺無路可走,一再的繼續前行,雖然我從不知道如此前行的終點會是哪裏。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變了個樣,沒有瞞不講理的惠法,沒有哭泣不止的小和尚,也沒有充滿可怕氣息的鎮妖塔。我正站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醫院裏,周圍的護士與病人頻頻從我身邊走過,為自己的事而忙碌。我突然感到一陣說不出的歡躍,仿佛確認般的緊閉雙眼,再猛的睜開。我還站在醫院裏,這不是做夢。

    “小愛……”是徐教練的聲音。我驚喜的轉過頭,卻猛的愣在原地。徐教練在哭,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哭,這使我很意外。因為在我的心裏,徐教練就像一棵大樹,我可以依偎著他,躲在他身下,逃開一切的風雨。從未想過他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麵。視線轉移到病床上沉睡的女孩,她有著一張我最熟悉的臉,緊閉的雙眼,長長的睫毛,朱唇柳眉,還有略顯蒼白的臉頰,那曾經是我的臉。我就這樣看著她,用一種奇怪的心情去感覺自身的消亡或存在。

    徐教練哭了一會兒,然後慢慢抬起頭。我看見他的眼睛紅腫,裏麵滿是血絲,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悲傷讓他顯得非常憔悴。我知道如果我出了事,徐教練一定會難過,卻沒想到他會難過到這種地步。這一刻,我的鼻子酸酸的,我想我是在心疼。

    “徐教練……”我輕喚,伸手想碰他,卻從他的臉頰上穿透而過。徐教練與我麵對麵,他好象聽到了我的唿喚,因為他正慌亂的東張西望。有一瞬間,我與他巧合的四目相對,我看得見他,他的目光卻徑直穿過我,定格在另一個未知的焦點上。若非我已經經曆了太多,我想此刻,我已經崩潰。我苦笑著搖頭,然後坐在他身邊,默默的陪著他,就如同他一直以來默默的陪著我一樣。

    徐教練一直握著我的手,正確的說,是握著病床上的那個洛蘭愛的手。他時而哭泣,時而笑著與我講話,讓我吃驚的是,他一直在對我表白心意。我不知道他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我隻知道當我後知後覺的發現後,我與他已相隔千年。彼此之間就像平行線,不斷延伸,卻無法交集。我再也不覺得暗戀是一件很羅曼蒂克的事。護士來給我換點滴,當針頭插進我的血管裏時,我的表情是冷漠淡然的,徐立雨卻微微皺了下眉。被人疼惜的感覺是幸福的,所以我微微的笑了。

    “……對不起,你的書。”護士走的時候不當心碰掉了櫃子上的書,我聞聲望去,詫異的發現竟然是那本害我流落異世界的《黑貓傳》。出於條件反射,我立刻伸手去揀,當我將《黑貓傳》拿在手中時,我忽然聽到護士的尖叫。“啊,有鬼啊!”然後她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徐立雨震驚萬分的看著我的方向,聲音顫抖的問道:“小愛,是你嗎?”

    我點頭,他卻看不見,原來我還是沒能存在於這個原本屬於我的世界,護衛的極端反應,不過是因為看到了一本漂浮在半空中的書。我翻開《黑貓傳》,由於除了它,我無法接觸任何東西,也包括筆,所以我隻好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空白的地方寫道:“我被這本書帶到了中國古代的宋朝時期。襄陽王可以幫我迴來,你不用為我擔心。”

    “小……小愛?你……”徐立雨不可置信的看著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貓傳》像變魔術一樣的逐漸浮現出字跡,既吃驚又驚喜。“小愛,你什麽時候迴來?”他急切的問道,暗淡的雙瞳中閃現出消失已久的光彩,可我卻在這時很沒良心的想到了白玉堂。等了半天都沒等到我的迴答,徐立雨著急的一把抓住《黑貓傳》,發瘋似的催促道:“小愛,你快告訴我,你告訴我!”

    “約定的時間是二年零六個月,是早是晚,現在還不知道。”我在書上寫著,心裏一點底也沒有,所以我又加上了一句:“你別等我了。”

    “不!不管是二年,還是二十年,我都會等你!”徐立雨比我想象的陷的還要深,我猶豫了一會兒,左思右想之後,終是下定了決心,在書上寫道:“我會迴來的。”徐立雨如釋重負的笑了,他握著《黑貓傳》,深深的凝望著上麵的字跡,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這時,《黑貓傳》忽的發出紫光,隱約間,我在上麵看到了一名昏迷不醒的紅衣男子,我知道那是在宋朝的我,展昭。

    “我走了,你保重。一定要好好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我在書上寫著,直等到徐立雨重重的點了點頭,我才將手深深的探入《黑貓傳》所呈現的畫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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