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潘慧晚上十點多鍾才迴來,文一洗過澡在沙發上看電視。潘慧剛進門就大叫:

    “文一,怎麽樣,成功了嗎?”

    “還能怎麽樣,如你所願,成功了拉!”

    “哇,那什麽職位呢?”潘慧抱著文一大叫。

    “說是要先進去輪崗培訓,至於做什麽,要1個月以後才能確定。對了,一個月後,我開始拿工資了,我會搬出去住的,省的周圍的鄰居以為我們是同誌關係。”文一的話若來潘慧的一陣亂捶。在大學四年的上下鋪,讓他們之間的關係無比親密,打打鬧鬧是常有的事。潘慧也經常不著痕跡地在經濟上幫文一一把。比如,冬天來了,她故意買件適合文一穿的羽絨服,然後自己試穿後抱怨太小,扔給文一:“給,我姑媽送我的禮物,太小了,你可一定要幫我解決這個大麻煩奧!”

    文一對潘慧了個小謊,expo的確有輪崗培訓,不過,這種培訓是針對保潔員以外的職員,輪不到文一的。或許是顧及麵子,文一對好友潘慧和母親隱瞞了進入expo是做一名保潔員的事實。她想等有一天自己做到更文雅體麵的時候再告訴她們。潘慧忙著進入爸爸的公司,熟悉人事和生意上的來往關係等等,也沒對她刨根問底。

    文一不知道為什麽expo公司的保潔員為何能拿那麽高的工資,隻能歸結為這家公司的效益太好了。客觀地說她所要做的工作並不繁重,隻是每天要比其他的員工早到一個小時,晚走一個小時而已。15樓共有24間辦公室和1個大的會議室,文一和一名男保潔員各自承擔一半的清掃任務,這讓本來以為要每天打掃男廁所的文一免去許多尷尬。借著打掃五星級洗手間的當口,文一對expo多了很多了解,女職員喜歡躲在洗手間談論很多在辦公室不能談論的事情:

    expo辦公大樓,18層以上的都是公司高級管理人員,平均年薪在30萬rmb以上。公司為他們每個人都配一部nissan轎車。

    在expo麥傑的地位最特殊,他是唯一一個擁有兩間辦公室的職員,一間在19樓,expo總經理的隔壁,另一間在15樓。外貿四部作為一個每年完成160億出口任務的部門,其在expo地位的重要性可想而知,而讓麥傑擔任該部門的領導,麥傑在expo總經理心裏的地位不言而喻。因此麥傑是expo的黃金單身漢。

    expo公司的文化宗旨是:潔淨,高效,合作和美感。前麵的幾條不難理解,可是如何去理解最後一條美感,文一很困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除了能力之外,所有的女員工必須嫵媚性感;所有的男員工必須高大英俊???反正文一知道因為自己不漂亮,才會被派做一名保潔員。

    文一每天趁著早來和晚走的一個小時,擦玻璃,擦桌子,弄幹淨地板。其他上班時間她在不影響其他人辦公的情況下,絕對不讓自己閑下來。如果我文一從小就能做好任何艱難的事情,為什麽我不能做好保潔工作?如果我連保潔工作都能做好,那我還有什麽其他的工作做不好呢???半個月後,對於保潔工作,文一已經駕輕就熟,她已經會熟練地使用吸塵器和各種清潔工具,她已經知道每隔半小時去巡視打掃一下洗手間,那裏麵的香熏是不可以熄滅的,洗手液不滿了要加,幹手機要每天定時檢查一下它是否工作正常。對了除了保潔她還要負責分發本樓層的信函。因此文一很快就認識了在本樓層工作的所有員工,當然也在洗手間裏聽到了他們在議論馬淇小姐將被任命為麥傑的經理助理。

    誰說容貌不是一筆莫大的財富呢????

    這期間文一也遇到過麥傑幾次,他依舊掛著美國式的微笑淡淡朝文一點點頭。文一想在一個美女如過江之鯽的公司,他大約早就不記得我是誰了吧。

    一個月後,文一提前三天看到公司總台特大屏幕上的的通知,本月25號將在20樓公司的大會議廳裏舉行expo的迎新晚會,屆時將為新進的20名員工授予員工胸卡,末尾加了一句注意著裝。作為一名公司最低級的保潔員,她難道要穿晚禮服參加晚會嗎????再說她也沒有晚禮服呀。文一看到通知的時候,苦笑了一下。25號那天文一下班迴家後,打開衣櫃把所有的衣服都掏出來,在鏡子麵前比試一很久,最後決定還是牛仔褲和白t恤衫。晚上七點半,文一跟平時一樣,把長發隨便一梳,挽了個自然的發髻,不施脂粉,準時踏進20樓的會議廳。雖然在expo工作了一個月,可是文一從沒有機會踏進18樓上的任何樓層。18樓以上的員工有專用電梯,而且要憑胸卡進入。說起expo的胸卡,真是製作考究:鍍金的員工半身相,工作樓層,部門,進入公司的日期,出生年月,職位都寫在上麵。在expo各樓層電腦門衛認卡不認人。

    文一踏進會議廳的時候,看到麥傑和馬淇已經很登對地站在那個可以升降的舞台上和著音樂在念迎新辭。文一挑了一個靠出口位置坐下,旁邊柱子的陰影正好把她整個地遮住。文一自言自語:我隻是被動地等待那個難堪的授牌儀式而已,到時候expo的700多名的員工就會知道我是一名名牌大學畢業的保潔員了。文一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連身邊什麽時候多了個人都不知道:

    “小姐,打擾一下,能請問您的芳名嗎?”

    突然的聲音嚇了文一一大跳,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映,下意識地去看他的胸卡,他卻沒佩帶胸卡和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標識。文一向來對長的帥的男人沒有任何好感,她認為帥的男人都是繡花枕頭一包草,很無知;要麽就道德敗壞,憑著一張帥臉在女人堆裏打滾,騙情騙色。那張帥氣,霸氣,很有個性的臉孔給文一似曾相識的感覺,很像一個人,文一冰冷地說:“章文一,職業,保潔員。”完了,一邊平靜地看男人的反映,一邊禮貌性地反問:“先生,您呢?”

    他卻沒迴答,指著文一的t恤說:“你就穿著這個來參加晚會嗎?”

    文一挑釁地反問:“難道expo公司連保潔員也要穿晚禮服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男人饒有興趣地微笑著說:“你為什麽不看看周圍的女士都怎麽穿的?”

    文一防眼望去,一排排坦胸露乳的春光,心裏暗自叫苦:早知道這樣,就跟潘慧借件禮服好了,可是現在怎麽辦?心裏雖然著急,文一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安靜地看著男人,輕輕笑了:“沒辦法了,來不及迴家了,隻能這樣了。”

    男人說:“我可以借給你灰姑娘的水晶鞋和晚禮服,可是你從此要欠我一個人情,以後要還的。”

    “算了,我還是不借吧,這輩子我怕極了感恩和虧欠的感覺,無論是情還是錢,我都不想欠別人一丁點兒。”

    男人楞了一下,猛地抓起文一的手腕,強行把她拖到會議廳旁邊的一間更衣室,拉開衣櫥,抓起一件晚禮服扔給文一:“給你五分鍾,換上。”

    “不!”文一倔強地卻很冷靜地說。

    “換上!”

    “不!”文一依舊不動聲色地態度堅決。

    “你想我幫你換嗎?我對發育不良的身材可不感興趣!”

    “我就不換,我穿什麽,關你什麽事?你算哪根蔥?”文一終於失去冷靜,大叫起來。

    男人卻像發現新大陸似地笑了:“原來你會發脾氣的呀!!!憑什麽,憑……”男人欲言又止,語氣緩和了很多“在expo,雖然你目前隻是一名保潔員,可是我相信,你不會甘心永遠都隻是一名保潔員,為了你自己在expo的將來,你需要一個良好的,被大家周圍的人都認可的開始,我知道對你來說保潔員或許不是一個好開始,但是你的好開始也絕對不是始於這麽隆重場合下的牛仔褲和白t恤。”

    男人說完這番話就頭也不迴地走開了。

    文一楞了一分鍾左右,開始換禮服。還好禮服沒有其他女士那麽裸露,可是背後的v字型設計還是無法讓文一接受,她想了想,決定放下自己留了九年,長及腰際的柔發來掩蓋露出的背部。看著鏡裏的自己,文一幾乎不敢認識,除了那雙大手之外,她還算差強人意。明亮的大眼睛,柔順的長發,不若火可也不讓人倒胃口的身材,可是鼻子不夠挺,臉龐有點大,麵部表情過於冷,寫滿拒絕和戒備。這算什麽,跟馬淇比起來,你什麽都不算的。

    文一安靜地迴到自己的座位上,剛才的男人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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