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麵試

    在高校林立的煙城，記不清這是章文一的第幾次麵試了，屢次失敗後，對成功她不敢奢望。踏進expo大樓前一秒，她的腦海裏浮出3天前好友潘慧打開郵箱時的表情和話語：天呀，文一，是expo的麵試通知耶！你要好好把握機會呀，聽說這座大樓裏的清潔工的工資都在四千塊以上哎！天我總不至於被錄取為expo公司的保潔工吧。章文一甩甩頭發，努力去表現吧，結果怎樣不必太在意。文一，加油！她心裏默念著，坐在expo公司的麵試辦公室。

    作為一家年出口額超過400億的專業進出口公司，對英文水平的考核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主麵試官是一位美國出生，美國長大，身上流著一半中國血統的黃色香蕉人，他自我介紹麥傑，嬰兒肥的臉上掛著美國式的淡淡微笑。可是他一開口，文一才知道他的思維可是不帶一丁點弱智的嬰兒肥。不問簡曆，不問畢業學校，就是根據時下流行的新聞跟你鬼侃，連當紅影視明星範某某等腕的新聞都扯上了，意在考核你是否能用英文流利地表達自己的思想。第一輪的狂轟濫炸後，隻剩下20名應聘者了。文一研究了剩下的人，除自己外都是俊男靚女。尤其一位名叫馬淇的女生，身高172cm，身材火辣的足以跟麥當娜媲美，偏偏她又穿了一條性感的低胸超短裙，若的麥傑的眼光一直不舍得從她f罩杯的胸口離開。文一心裏笑了：美國長大的人就是直爽的很，連掩飾都不會。若是在酒巴裏，估計他肯定端著酒杯上去搭訕：小姐，不介意一起過夜嗎？ 哼，男人都是用眼睛和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文一忿忿不平地想。

    接下來的麵試不可思議，讓所有的麵試者按照高矮順序站成一排，手心朝下，平直地伸出自己的手臂。這一伸，文一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從小自己太 懂事，老是幫媽媽下田上山幹農活的緣故，自小文一就手大，手指關節粗短，老是被同伴和親友取笑，他們都說這根本就不像是女孩子的手。果然這一輪她和另一個身高不足160cm的女生被刷下來，安排到旁邊的隔間裏，卻被告知暫時不要離開。文一主動和那個女孩打了招唿，知道她叫韓素素，來自山東。怎麽都說山東人很高啊，這個韓素素卻和自己一樣矮。過了一會，文一聽到麥傑和另外三名考官大聲地爭執，隱約聽到麥傑的聲音：不行，這不公平，她是筆試成績最好的一個，怎麽可以這樣做呢？隨後，很嘈雜的人聲和電話鈴聲響起。15分鍾以後，一個剛才的女麵試官把文一叫到辦公室裏，溫和地告訴文一：你很優秀，可是目前expo公司的其他職位都已經滿了。文一心想：慘了，下個月又要白吃白喝潘慧的了；慘了，也無法給那個遠在山區的媽媽寄去一分錢緩解一下家裏的讓人無法喘息的經濟壓力；慘了，弟弟妹妹的下學期的學費…… 文一心情跌落穀底的時候，聽到女麵試官遲疑的聲音：我們15樓外貿4部還缺一名保潔員，月薪3000rmb，當然享受和其他員工一樣的各種福利待遇，章小姐如果願意……天？！一個在大學裏每個學期都拿特等獎學金的人淪落到掃廁所的地步了嗎？若在平時，孤傲的文一可能會甩給女麵試官一記漂亮的巴掌，或者一臉鄙夷，驕傲冷淡地說，謝謝，我不需要。但是現在的文一沒有勇氣那麽做，特別是七月份畢業以來，做為一所國家重點大學國際貿易係綜合測評排年級第一的優秀畢業生，到現在整整三個月卻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不是沒有單位向她伸出橄欖枝，可是月薪1500左右，在這個昂貴的都市，除了房租，連吃飯都不夠的。

    有時候文一想不通到底為什麽，如此優秀的自己為什麽在若大的城市卻找不到一個落腳點。她不像潘慧那麽好命：人生的漂亮，從小在這個城市長大，自己的爸爸就開著一家公司，一畢業就有自己名下的房子，車子還有工作等。而文一卻不，大學基本靠困難學生的補助金和各種獎學金，稿費度日，畢業後，也要依靠自己，從一窮二白開始。好在文一從來不抱怨什麽，她知道這個世界上，一切隻能依靠自己。6歲時，父親攜新婚的妻飛去海南，自此，除了每月200元的生活費，文一和父親失去一切聯係，或者說她拒絕知道父親的所有消息。每次放假，母親想開口跟她談父親，都被文一拿話題叉開了。文一從小就把自己看作母親的左右手，她覺得自己現在畢業了，更加有責任照顧家，照顧母親和弟弟，妹妹，因此她絕對不能去做月薪1500塊的工作，可是目前3000塊月薪的保潔員工作也太讓人？？？？？文一的大腦轉了九百六十萬轉，臉上的表情卻紋絲不動。沒聽到她的拒絕或者肯定的答複，女麵試官有點緊張地盯著她：章小姐，您可以考慮到明天早晨再答複。章文一倔強地搖了搖頭：我答應，什麽開始上班？？？

    總有一天，我要讓expo的所有員工對我刮目相看。在冷冷的秋雨中，文一流著眼淚，沒有撐傘，走在這個城市的街道上，她不想迴潘慧的那個溫暖的小公寓。此刻她當然沒有注意，在expo19樓的高級職員辦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後麵，麥傑陰沉著一張臉，眉頭緊皺地盯著在街道上獨自淋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