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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子軒的聲音一落,薑宓便是一凜!


    是了,她表現得太過抗拒,這個男人已經起了疑。


    慢慢的,她轉過頭來。仰著頭,薑宓看著月光下專注地凝視著她的崔子軒,勉強笑道:“崔公子說笑了,我又沒有做虧心事,哪裏用得著逃離什麽?”


    她這話一出,崔子軒笑了,他風度翩翩的手一揚,說道:“徐小兄弟,請!”竟是示意薑宓坐到他的對麵去。


    薑宓提步,她順從的在崔子軒的對麵坐下。


    崔子軒迴到了榻上坐下,他雙手在琴上一放,右手在琴弦上輕拔慢勾起來。


    一邊勾動琴弦,崔子軒一邊溫柔問道:“徐小兄弟可會跳舞?”


    薑宓黑著臉。轉眼,她垂下眸,特別平和地迴道:“不會!”


    崔子軒失望的“哦”了一聲,他惋惜說道:“真遺撼!”


    薑宓冷著臉,“一點也不遺撼,徐某又不是女子,為什麽要會跳舞?”


    聽到薑宓這話,崔子軒似是笑了一聲。他繼續勾動琴弦,含笑道歉道:“是崔某唐突了。”


    轉眼,他又輕聲問道:“徐小兄弟想聽什麽曲?”


    薑宓迴道:“公子請便。”


    崔子軒輕歎一聲,他低頭拔弄著琴弦,在琴聲叮叮的清悅聲中,崔子軒帶了幾分悵惘幾分悲傷地說道:“以前我在蜀地時,最喜歡教我那婦人彈那《春風引》”他目光看向薑宓,低低求道:“徐小兄弟,我為你奏一曲《春風引》好不好?”


    這個時刻,他嘴裏說著乞求的話,雙眼卻是灼灼地盯著薑宓,月光下。他的目光如狼!


    薑宓還在低著頭。


    一邊低頭,薑宓一邊尋思道:如果我是真正的徐二,聽到這廝的話,應該有什麽表現呢?


    尋思了一會。薑宓想著自己應該表示生氣或者好奇也行,可剛想出這點,她馬上又意識到時機已過,她再做出那種反應就顯得古怪了點。於是想了想,薑宓覺得還是這樣低著頭保險一些。


    崔子軒一直在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注意著薑宓低垂的小臉上那變幻的表情。崔子軒的雙眼漸漸眯起,便是他放在琴上的手背,這時也因為用力而慢慢青筋顯露!


    慢慢的,崔子軒拿過一側的酒盅,他把盅中酒小小抿了一口,然後,他把酒盅朝幾上重重一放!


    薑宓驚得跳了一下!這時,崔子軒的臉上換了一個笑容,他輕聲說道:“咦,徐小兄弟剛才怎麽打寒顫了?莫非太冷?”


    聲音一落。崔子軒馬上站了起來,他解下自己的外袍便向薑宓走去。一邊走,崔子軒一邊溫和有禮地說道:“徐小兄弟一看就是體弱之人,可別著了涼才好。”


    崔子軒走到薑宓麵前,他把外袍一抖準備給薑宓披上時,也許是他外袍太長,也許是崔子軒的動作急了點。隻聽得“砰”的一聲,那放在幾上的酒盅竟被卷在外袍裏“唿”的一聲朝著薑宓砸去!


    酒盅未至,酒水已到,眼看著酒水撲頭腦腦淋了自己一臉。薑宓迅速地閉上了眼。


    就這樣,崔子軒的外袍還在手裏,他對麵的薑宓已被淋了個露湯雞!


    看到薑宓這狼狽的樣子,崔子軒大是不安。他連聲叫道:“快來人,快打一盆熱水來。”


    轉過頭,他又連忙掏出一塊手帕,遞給薑宓抱歉地說道:“來,擦一擦。”


    薑宓眼中進了酒水,正在刺痛之際。一時也沒顧得著接他的手帕。崔子軒以為她不想接,一手扣著薑宓的胳膊朝自個兒懷裏一帶,他自己拿著手帕,低下頭細心地幫著薑宓擦拭起來。


    正好這時,熱水也來了,崔子軒吩咐道:“把毛巾給我。”


    於是,一條擰幹了的熱毛巾落到了崔子軒手裏。


    接過毛巾,崔子軒頭一低手一伸,便朝著薑宓的臉上擦去!


    這時,薑宓眼中的刺痛也緩了些了。看到那毛巾就要落在臉上,她反射性地掙動起來。


    幾乎是薑宓剛一掙動,她的手腕便是一陣劇痛,卻是兩隻手都被崔子軒反剪到了背後!


    這個時候,薑宓人在崔子軒懷裏,雙手被他反剪在背後,崔子軒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的,仿佛知道薑宓在顫抖一樣,他低下頭,唇瓣湊近薑宓細白的耳朵,挺不好意思向她低語道:“別亂動,隻要擦擦眼睛就舒服了。”聲音一落,他手上那沾了水的毛巾便覆上了薑宓的臉。


    ……崔子軒擦得很仔細。


    在他給她擦臉的當口,薑宓甚至感覺得到,他是屏著唿吸的!


    就這樣,他一點一點,動作緩慢,卻力道很足,慢慢從薑宓的額頭擦到她的眼睛,再從鼻子擦到她的下巴……


    擦著擦著,崔子軒的臉色冷了下來。


    片刻後,薑宓被狠狠一推,不得不向後猛退幾步!


    崔子軒手中的毛巾已經落地,月光下,他的臉色僵得難看,以一種冷冰冰的,無法形容是失望還是絕望的目光,崔子軒盯著薑宓那張依舊小圓臉單鳳眼的臉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他久久久久都一動不動!


    薑宓眼中含著委屈的淚水,咬了咬牙後她朝著崔子軒匆匆一揖,身子一轉拔腿就跑!


    站在崔子軒身後的護衛一邊目送著薑宓離去,一邊暗暗歎息了一聲。他走到崔子軒身後,低聲問道:“公子?”


    幾乎是護衛的聲音一出,支持著崔子軒的力氣便一泄而盡,他慢慢扶著塌幾站立,喉結動了動,崔子軒聲音低低地問道:“這世間的易容術,可有水洗不掉的?”


    那個護衛也是頗有見識的人,聞言他搖了搖頭,迴道:“不曾聽過。”


    見到自家公子一句話也不想說了,那個護衛正要勸他幾句,突然的。崔子軒低啞的命令聲傳來,“去查一下!我要這徐二的所有資料!”


    “是!”


    “包括家世背影,最初從哪裏出現,與什麽人交好。”


    “是!”


    ……


    薑宓踉踉蹌蹌的朝著營帳中跑去。


    衝迴營帳時。陳三和曾四正守在外麵,看到薑宓這歪歪倒倒幾次險些摔倒的樣子,他們相互看了一眼。


    薑宓從他們麵前一衝而過,轉眼便拉上了營帳的門。


    進入營帳後,薑宓慢慢跪在了地上。


    她伸著雙手捂著臉。一動不動地伏在地上。


    前花蕊夫人珍藏的鬼穀子易容方術,上麵所載都是這世間早就失傳的絕技!


    最開始時,薑宓因逃離得匆促,她的易容藥物準備得並不齊全,再加上她是第一次易容,手法也不熟練,所以在趙匡胤麵前出現了一沾水就原形畢露的現象。


    可是後來,他們到了杭州後,知道自己失誤的薑宓,在杭州城裏不但可以購買到最齊全的易容藥物。而且經過三個月的練習,她的易容技巧早不是當日能比!


    甚至,薑宓現在的形像,與困在河灘時的小白臉兒形像也有了一些微妙的不同。隻是這點不同是一日一日,一點一點變化的,所以趙氏兄弟和陳三曾四他們不曾發現。


    薑宓雙手捂臉跪在地上良久。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聲音從營帳裏傳來,“陳三哥,我想沐浴了,給我準備點熱水吧。”


    她的聲音啞得厲害。


    外麵。陳三和曾四相互看了一眼,最後,陳三擔憂的聲音響起,“好的。我這就去準備。”略頓了頓,他輕聲問道:“徐二,你還好吧?”


    薑宓沙啞的聲音過了好一會才有氣無力地傳來,“我很好。”


    很快的,熱水就提來了。


    把熱水倒進木桶裏,把毛巾和衣裳放在一側。陳三和曾四退了出去。


    薑宓有十幾天沒有洗澡了。


    薑宓最不少的就是忍耐力。想她母親死的那幾年,與哥哥呆在鄉下時,便是經常要二十天一個月才能洗一次澡。


    她那時候為什麽不洗澡呢?不是因為她不愛潔。而是她與哥哥打一天的柴火,如果換錢的話可以換十文錢,十文錢能買一斤米,而這十文錢的柴火用來燒水的話,隻夠兄妹兩人各洗一個澡!


    他們生活如此貧困,連粗糠都要強忍著吞咽,哪裏舍得把可以吃一天的糧食拿來洗澡?


    饒是心神恍惚,薑宓也記得用幃布在外麵圍上一圈,再才脫了衣裳走得浴桶。


    熱水暖洋洋的,薑宓把臉埋在水下,感覺到暖暖的水流衝洗著頭上臉上的汙漬,她那堵得慌的心終於慢慢的平靜下來。


    剛才在崔子軒麵前,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不曾失態。而現在,在這無人的時候,在這水底之下,她終於可以盡情流淚了。


    就在這個時候,趙匡義和姓牛的漢子大步朝著薑宓的營帳走來!


    看到他們徑直朝著營帳中走去,陳三迅速地站了出來,他擋在兩人前麵,幹巴巴地說道:“兩位將軍,徐二在沐浴呢。”


    “沐浴?”姓牛的漢子大咧咧的一擺手,嚷道:“沒事沒事,我要問的話很簡單,他洗澡了一樣可以迴答。”


    一邊說,他一邊推開陳三朝著營帳中走去。


    陳三的臉都白了。


    曾四站了出來,拱了拱手後,曾四嚴肅地說道:“牛將軍,徐二這個人特講究,他洗澡時不喜歡有旁人在側。”轉眼曾四又笑嘻嘻地說道:“大家同是男人,也不知那小子怎麽就這麽害羞!”


    姓牛的漢子一楞。他抓了抓頭,不解地問道:“真不讓進?”


    陳三曾四同時點頭,果斷迴道:“真不能進!”


    姓牛的漢子不服,他嚷嚷道:“都是帶把的,怎麽窮講究這個?”這一次,他的聲音落下後,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的趙匡義突然扯著他的手臂往迴就走。一邊走,趙匡義一邊說道:“行了行了,時辰也不早了,反正不是要緊的事,明天再問也是一樣。”


    轉眼,兩人便去得遠了。目送著他們離開的背影,陳三和曾四同時吐出一口濁氣,曾四更是忍不住伸袖拭了拭額頭上的冷汗。


    薑宓仔仔細細,從頭到腳地把自己搓洗幹淨,又重新易容過後,她讓陳三曾四把水倒了,就著營帳一角的牛油燈,翻看起一本帛書來。


    自從薑宓顯示出她在記憶方麵的特長後,車隊裏所有的書簡都對她開放,在趙匡義的建議下,薑宓更是一有空閑,便從馬車中拿出一本書翻看。


    可現在,薑宓打開書頁,卻久久都不曾看進一個字。


    ……她那麽那麽想他,那麽那麽渴望能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求地抱著他。她那麽想讓他強有力的臂膀抱住她的,那麽渴望能衝著他笑上一笑!


    ……可是她終是什麽也不能做!她不能做……


    這一個晚上,薑宓睡得很不好,她不是夢到自己躺在崔子軒的懷裏,便是夢到他摟著她朝她溫柔而笑,甚至,她還夢到她疊睡在他的胸膛上,崔子軒正在她的耳邊說著動人的情話……


    饒是再不想起,第二天也很快就到了。慶幸的是,薑宓有坐馬車的權利,她坐在馬車上依然可以打瞌睡。


    車隊啟程了。


    盧璿正坐在馬車中東張西望,忙了一會後,她一眼瞅到前方崔子軒的馬車,臉紅紅的讓馭夫靠了過去。


    盧璿的馬車來到崔子軒的馬車旁邊,她伸出頭,一邊偷偷地看著車簾低垂的崔子軒的馬車,盧璿一邊聲音嬌脆地說道:“崔哥哥,你在馬車裏麵嗎?”她本是個嘴多的人,這一想到心上人就在旁邊,心下便是喜悅無盡,便也不等馬車裏的人迴答,徑自在那裏說了起來,“崔哥哥,我這陣子都在看書呢,看了好些,那書裏麵的知識挺好玩的,我想都背下來,說不定以後還能幫到崔哥哥呢。”


    說到這裏,她脆脆又道:“還有,昨天我找了那個叫徐二的天才過來。徐二說我說,一個女人要對丈夫有助益,必須是外能交遊貴婦,內能打點處理好家族的生意和婢仆傭從。崔哥哥,你說徐二這話對嗎?”


    盧璿說這話,純是自說自話。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幾乎是她聲音一落,崔子軒的馬車簾便掀了開來。


    馬車中,崔子軒寒眸如星,正專注地朝著盧璿望來!


    想盧璿這麽久以來,哪曾見過崔子軒這麽和顏悅色的時候?哪曾得到他這麽認真的關注?一時之間,她的心砰砰直跳,雙眸更是水汪汪的要滴出水來。


    對上又是羞喜又是期待的盧璿,崔子軒微微傾身,隻見他聲音溫和地說道:“你昨天找了徐二?”


    “是是,是。”盧璿看著湊近來的心上人的臉,一時心跳如鼓,說的話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崔子軒輕輕一笑,他雙眼眯起,溫聲交待道:“唔,徐二的話很有道理,我覺得你可以向他多請教一點。”


    一句話說得盧璿高興得不斷點頭時,崔子軒繼續說道:“你那幾本書有點看不懂吧?何不現在就把徐二叫過來請教?”


    【馬上就要515了,希望繼續能衝擊515紅包榜,到5月15日當天紅包雨能迴饋讀者外加宣傳作品。一塊也是愛,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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