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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宓一入營帳,便看到了盛裝打扮的盧璿。


    崔子軒準備納的妾室中,薑宓認識的幾個,盧璿或者可以說是長相最平凡的。她的美麗很樸素,秀麗而清純,初看時談不上驚豔。


    看到薑宓進來,盧璿迴頭望來。她明眸如水,含笑看著薑宓的神情既驕傲又快樂,仿佛是個不知世間愁苦的十七八歲小姑娘,純真和優雅都刻在骨子裏。


    不知怎麽的,薑宓一下子覺得腳步艱難起來。這個女孩,她正處於生命是最美的年華,懷抱著對丈夫最美好地期待,便如她當時一樣……


    轉眼,薑宓清醒過來,她垂下眸,朝著盧璿行了一禮後,薑宓啞聲說道:“姑娘找我?”


    盧璿連忙說道:“徐小兄弟請坐。”轉眼她又吩咐道:“媽媽,快上茶,上好茶。”那年長的婦人應了一聲後,盧璿不好意思的衝著薑宓笑了笑,小聲說道:“徐小兄弟年紀輕輕,卻有驚人的才華,阿璿可真羨慕。”


    薑宓連忙站起說道:“不敢。”


    “你別這麽緊張嘛。”盧璿聲音軟軟的,她好奇地打量了一會看起來不到十六歲的薑宓,壓下心裏的不信任,語調輕快地說道:“阿璿今日叫徐小兄弟過來,主要是仰慕小兄弟的博學多才。”


    薑宓連忙再道:“不敢。”


    盧璿察覺到了薑宓的拘謹,抿嘴甜甜一笑後,她輕歎一聲,低語道:“徐小兄弟才高,可否告訴阿璿,在這亂世當中,一個女子如何做來,才能對丈夫有助益?”


    她畢竟自恃身份,不耐煩與薑宓多作周旋,開口便直奔主題。


    在亂世中,一個女人如何做來。才能對男人有助益?


    薑宓一陣張口結舌,見到她瞪大雙眼,盧璿不無失望地柔聲道:“連徐小兄弟也不知道嗎?”她說這話時,語氣中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失落和惆悵。也不知為什麽,這種情緒經由她的小嘴說出,直讓薑宓這個同為女子的人,也生出無論如何也要替她分憂的想法。


    不由的,薑宓抬頭看了盧璿一眼。她低下頭想了想,咳嗽一聲後說道:“或許,是要有能看到大局的眼光吧。”


    還別說,薑宓這話一出,不管是盧璿還是站在她身後的婦人,一下子都來了興致。盧璿身子一直,她認真看向薑宓,軟軟說道:“徐小兄弟請繼續講!”


    薑宓這時也有了思路,她徐徐說道:“就拿這次博陵崔氏舉族遷往後周一事來說。博陵崔氏在吳越安家多年,在世人眼裏。吳越是個一等一的好地方,這裏經濟繁華,戰事殊少,國主也性情溫和不喜屠戮。”


    薑宓一邊說,那盧璿便一邊點頭,說實在,她直到現在還認為博陵崔氏孤注一擲舉族遷往後周的做法,其實不太妥當。他們完全可以處理好與後周和吳越的關係嘛,完全可以讓崔子軒帶著一些年輕兒郎到後周打拚,老一輩則繼續留在吳趙這等安逸之地。


    在盧璿的頻頻點頭中。薑宓微啞的聲音傳來,“然而,吳越便有一千一萬個好處,於天下諸國中。它的格局卻小了一點。數千年來,中原向來是龍鳳騰飛之所。任何人任何家族,隻要站在激變的中心點,才能搶得最重要的一線先機……”她說著說著,突然看到盧璿一臉無聊地低頭玩著手指……


    薑宓臉一黑,立馬閉上了嘴。


    被身後的婦人一捅。盧璿驚醒過來,她先是嘿嘿笑了兩聲,轉眼,盧璿眨著大眼軟軟的撒嬌道:“徐二弟弟,這些事阿璿不想聽啦,你就直接說重點吧。”


    薑宓頗有點無奈,她暗暗忖道:你都對這些事毫無興趣,又何必問我什麽在亂世如何做才有助益的話?不如幹脆去當個萬事不理的貴婦。


    想了想,薑宓無奈地說道:“一個女人要對丈夫有助益,應該是外能交遊各位貴婦?”


    她堪堪說到這裏,盧璿便是雙眼一亮,她朝著薑宓傾著身子,高興地說道:“就是這話,就是這話!”


    薑宓想笑,她忍著反駁的衝動,繼續順著她的心意又道:“然後,在內打點處理好家族的生意和婢仆傭從,讓夫君無後顧之憂……”


    再一次,薑宓的話還沒有說完,盧璿便喜得雙手一合,興奮地叫了起來,“我就說了,女人嘛,當然要做這些事才能對丈夫有助益了。哼,都怪媽媽,這陣子老說這個好那個好的,害得我都沒有自信了。”


    薑宓又想笑了,她一邊忍耐,一邊暗暗想道:如果是太平盛世,這樣的主母自然是合格的。可惜如今天下太亂,做為決策者,一個應對不好就可能導致家族覆滅,那是非得有大局觀不可。


    想是這樣想,她這時已經不想應付這位大小姐的。當下,薑宓站了起來,她朝著盧璿行了一禮,挺客氣挺有誠意地說道:“姑娘事事洞明於心,徐二實在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盧璿揮了揮手,說道:“行了行了,那你就退下吧。”


    就這樣,薑宓退出了她的營帳。


    在退到營帳門口時,薑宓聽到盧璿用那嬌嬌軟軟的聲音向那媽媽撒嬌道:“媽媽,你不是說徐二博學嗎?現在連徐二也這樣說了,崔郎他一定也是這樣認為的。一切都是媽媽你誤解了崔郎啦。”


    營帳中,那婦人似乎歎息了一聲,在薑宓離開時,婦人的聲音順著風飄了來,“姑娘說得對,是老奴糊塗了。”


    一邊向前走去,薑宓一邊惘然地想道:在成都時,三位媽媽也是這樣對我。


    轉眼她又想道:現在博陵崔氏舉族北遷,也不知崔子軒是怎麽安排三位媽媽的?


    再一轉眼,薑宓繼續想道:盧璿她身後有家族,身邊有忠仆,然後還有崔子軒可以依靠。她便是想上進,那上進的理由也是討好她的夫婿,夫婿實在討好不了,她再改變也不遲。她不像我……她不像我其實早就無路可退!


    這營帳四通八達,薑宓一邊想著心事一邊走著,不知不覺中,她來到了一處陌生的營帳外,然後,她聽到了營帳前傳來的一陣古琴聲。


    天空一輪明月高照,照得大地如水銀泄地。薑宓怔怔地聽著這熟悉得刻了骨的琴聲,不知不覺中,她停下了腳步。


    這琴聲,這琴聲,悠遠,神秘,寂寞,孤仃,思念……薑宓聽著聽著眼眶有點紅。


    轉眼,薑宓反應過來了,前麵定然是崔子軒的營帳,她得離開這裏。這樣一想,她轉身就走。


    幾乎是薑宓堪堪轉身,驀然的,她的身後琴聲一止,於琴弦被拔動的聲音中,崔子軒那有點啞有點冷的聲音徐徐傳來,“客既來了,何不聽完崔某這一曲?”


    崔子軒推開琴,他長身而立,朝黑暗的角落處盯了一眼後,他輕聲又道:“小公子可是徐二?”


    都點名道姓了,薑宓自是不能不出現了。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慢慢走出陰暗處。


    半邊身子站在月光下,薑宓低下頭,她朝著崔子軒行了一禮,啞聲喚道:“徐二見過崔家郎君。”


    崔子軒沒有抬頭,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拔弄著琴弦,輕聲問道:“小公子怕我?”


    “沒,沒有……”


    “那為何不敢近前,不敢抬頭?”


    薑宓隻得抬起頭來,她的眼眸如水。


    堪堪與她目光相對,突然的,崔子軒把琴一拂而開,他大步衝向崔宓,一手扣著她的胳膊,把她拖到了月光下!


    薑宓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便被他捉住,幸好她理智尚存,此時此刻,薑宓緊緊咬住牙關,她沒有出聲。


    就在這時,她的下巴一疼,卻是被崔子軒錮著它逼著她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


    幾乎一瞬間,崔子軒眼中的狂喜便如流水般一泄而盡!


    他猛然甩開薑宓,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向後退出了好幾步!


    好不容易站穩,崔子軒也恢複了溫和,他瞬也不瞬地盯著薑宓,突然輕柔笑道:“徐小兄弟休怪崔某唐突,實在是,小兄弟的眼神與我一個故人頗為相似……”


    隻是,那個故人的眼是杏眼,而眼前這個徐二的眼卻是一雙丹鳳眼。


    麵對著崔子軒,此時此刻,薑宓不知道自己應該有什麽反應。


    迅速的,她低下頭,咬了咬牙,薑宓裝作不滿地說道:“天色太黑,崔郎一時眼花也是情有可原!”說到這裏,她雙手一拱,“告辭!”


    豈料,崔宓剛剛轉身,手臂便是一緊,卻是被崔子軒再次扣住。


    月光下,崔子軒眸光專注卻又笑容溫和地看著她,他風度翩翩地笑道:“小兄弟既然來了,何必匆匆離去?”


    說到這裏,他朝薑宓湊近,在彼此的額頭差點撞上時,崔子軒極輕極柔地說道:“做為賠禮,崔某專為小兄弟彈上一曲,如何?”


    薑宓自然是不肯,她冷著一張臉木然地說道:“時辰不早了,我要迴去了。”聲音一落,她再次轉身提步。


    自然而然的,薑宓依然沒有走得掉,因為她的手臂還被崔子軒扣著。


    這一次,崔子軒扣得有點緊,直緊得薑宓生痛。


    唇角含了幾分笑,崔子軒極溫柔極溫柔地說道:“小兄弟何必如此匆忙?仿佛,想要逃離崔某似的?”


    ……


    人出差在外,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有點累,今天隻更新三千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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