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畹的家人一樣,不計後果的去包容維護兒女,家族的榮辱興衰,總會在子女的幸福之前的,這也是京城所有大家族的慣例,但張蕙畹的家人,顯然是不同的,這種不同,令李毓蘭羨慕非常。

    現在又看到平安王世子楊紫安,劍眉朗目,俊秀非常,比之自己的哥哥都不在以下,雖然瞧著有些冷漠,但李毓蘭早就發現了,這平安王世子每每目光投向張蕙畹的時候,就會微微牽起嘴角,眸中的溫柔不自禁的流露,那種寵溺的喜愛,蕩漾開去,令人不得不再次羨慕張蕙畹的好運,竟然連未來的夫婿,也是如此的真心喜愛著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她的一二分好運氣。

    李毓蘭也瞧出來了,宗民心裏定是喜歡這丫頭的,所以才自賜婚旨下了,就鬱鬱不歡,想到此,李毓蘭又不禁有些泄氣,這丫頭聰明的緊,且聽說不僅書讀的好,畫也甚好,大約宗民是喜歡這樣有才情的,自從想透了這一點,李毓蘭也讓爹爹請了先生來教自己讀書,可也知道,不過是枉費工夫罷了,,自己就是日夜抱著書苦讀,恐也是趕不上這丫頭一星半點的。

    想到此,不禁臉色一陣黯然,聽到哥哥叫她,遂上前一褔道:

    “臣女見過世子”

    楊紫安略略擺擺手,蕙畹卻笑了,一步上來拉住李毓蘭的手道:

    “李姐姐,原來你也來了”

    李毓蘭瞥了她一眼,低聲道:

    “你那日不是不認識我的嗎,現在拉著我作甚”

    蕙畹調皮的眨眨眼,湊到她耳邊道:

    “那日那個場合,我自是不好就認了的,我瞧著姐姐是個爽快人,就不要和妹妹計較了嗎,來!來!我給你介紹,這是我的兩個哥哥”

    說著拉著李毓蘭走過去道:

    “想必那天你是見過了的,這是我的兩個哥哥,張博文張博武”

    說著悄悄湊到李毓蘭耳邊道:

    “他們比宗民哥哥也不差”

    李毓蘭被她一語點中心事,不禁麵色一紅道:

    “你原就是這麽個性子,大人們麵前卻裝的那般穩重正經,落了個好聲名,真真奸詐,現在我娘親還讓我多和你學呢,你說,若她知道你私下裏這麽個性子。可不是要後悔死了”

    蕙畹嘿嘿一笑,偷偷做了個鬼臉,蕙畹一開始時還覺得這李毓蘭甚有些刁蠻,後來才發現,其實是個性子直爽的,再說,弄不好她真嫁了宗民,那以後也短不了

    來往的,故不如提前打好關係,所以才主動上來結交。

    博文博武都是躬身還禮,博武心道,常聽宗偉說,這左相府的二小姐粗魯,但瞧著也還好。雙方各自見禮畢,李瑞清卻笑道:

    “常聽宗民宗偉提起你們,卻一直無緣得見,今日倒是有幸了”

    博文博武也寒暄幾句,李瑞清瞥了蕙畹一眼道:

    “街當是我新開的茶樓,名曰:引鳳閣,地勢頗高,可以縱覽禦街夜景,地方也算清雅,不知在下可有這個榮幸,邀請幾位一起上去喝杯茶”

    楊紫安雖不喜李瑞清,但瞧蕙畹和那李毓蘭說說笑笑甚是親熱,遂不想駁了蕙畹的性質,故點頭應了。

    射娟猜謎

    引鳳閣是坐落於禦街中間黃金地段的兩層精致樓閣,外觀飛簷翹角典雅奢華,門口有齊整的青衣小廝迎客,見了李瑞清忙上前來行禮,李瑞清擺擺手迴頭道:

    “裏麵請”

    楊紫安若有若無的看了蕙畹一眼,才舉步走了進去,李毓蘭好奇的四處打量,蕙畹不禁笑道:

    “不是你家的嗎,怎麽瞧著比我還新鮮幾分”

    李毓蘭白了她一眼道:

    “這哪裏是我家的,這是哥哥自己在外麵弄得,想來爹爹也還不知道呢,我今兒也是首一次來的”

    蕙畹不禁失笑,不自禁的掃了李瑞清一眼,正對上他投向自己的目光,好奇中帶著幾分玩味i蕙畹錯開眸光,來打量裏麵的擺設,一層設有散座,比街麵上的熱鬧也不差,卻不是人生鼎沸的喧嘩,而是另一種迤邐的熱鬧,中間台上正粉墨上演著小戲,依依呀呀的聲音,聽在耳中,纏綿婉轉、柔漫悠遠。

    客人也大多都是富貴體麵之人,喝著茶,聽著戲,吃著茶點,時不時交頭接耳點評幾句,間或叫兩聲好,來往小廝不停穿梭其中,真真好一番熱鬧的情境,楊紫安不禁微微皺眉,李瑞清道:

    “樓上有清靜雅室,請”

    楊紫安的眉頭這才舒展了一些,進了二樓中間的雅室,蕙畹不禁暗道,這清公子果然舍得投資,他們進來的這間,雖不多大,布置的卻極雅,進門的側麵,擺著一個紫檀邊座嵌靈芝的插屏,上麵清雋字體所書白居易的“兩碗茶”:

    “食罷一覺睡,起來兩碗茶;舉頭看日影,已複西南斜;樂人惜日促,憂人厭年賒;無憂無樂者,長短任生涯”

    頗有幾分瀟灑的意境,右側靠牆有一

    個紫檀黑光漆裏彩繪描金博古格,格上一應器具,看的出都非贗品,卻真真的價值不菲,臨著街卻不是窗子,而是設了兩扇可進出的紫檀框鑲琉璃的門,隱隱能瞧見門外的廊柱圍欄,蕙畹頓時恍然,怪道在外麵沒看到窗子,隻瞧見廊柱飛簷和下麵精致的圍欄。

    原來如此,倒是好巧妙的心思。客人既可以喝茶聊天,也可以推門而出,去瞧那街景上的故事,中間擺著一張花梨木雕暗八仙的八仙桌,周圍設紫檀雕番蓮卷葉紋繡墩,側麵設有雕古玉佩紋大架幾案,案上擺著一尊周弦文鼎和一隻定窯瓷雙耳罐,裏麵插了一支盛開的虯枝紅梅,幽幽清淡的梅香,若有若無的飄蕩滿室,沁人沁脾。

    屋裏設了偌大的熏爐,因此很是暖和,外麵的大衣服勢必是穿不住的,秋桂上前來服侍著蕙畹脫去了鬥篷,李瑞清的目光閃過一絲驚豔,略略掃了兩眼,見這張蕙畹年紀雖不大,卻也初現娉婷,腰身不及一握,顯得越發有些盈盈嫋娜之態。

    蕙畹原本想挨著李毓蘭坐著好說話,誰知,卻被楊紫安輕輕一拉,做到了他身邊,蕙畹不免嘟嘟嘴,楊紫安側頭,湊到她耳邊低聲道:

    “你瞧我這裏靠著街麵近,一會兒,我陪著你出去看熱鬧也方便些”

    蕙畹睨了他一眼心道,這家話打量自己不知道他的心思呢,定是又胡亂吃醋了,李毓蘭身邊靠著李瑞清,打剛才紫安就臉色陰沉的瞧著人家清公子,真真這醋吃的莫名其妙。但是也說明他對自己在乎,想到此,蕙畹不禁偷偷笑了。

    一時茶點上來,李瑞清道:

    “剛才聽得張小姐信口沾來之句,卻精妙非常,在下實在佩服”

    蕙畹一愣道:

    “那非是出自我的手筆,你誤會了”

    李瑞清卻笑道:

    “小姐謙虛了”

    蕙畹不禁有些無奈,心道自己明明記得是姚元之的,怎麽成了自己原創的了,猛的清醒過來,是啦!那姚元之好像是清朝人,這裏大概是沒有其人的,想到此,遂也沒再說什麽,隻端起桌上的粉彩綠地纏枝花卉的蓋碗來端詳,秋桂卻和李毓蘭的丫頭,推開臨街的門,去看那街上的熱鬧。

    略做了一會兒,蕙畹就失了興致,這裏雖好,卻哪裏有街上好玩,不免起了念頭,想出去逛去,正想著,秋桂推門進來,小臉被風吹的有些發紅,精神卻極亢奮的道:

    “小姐,您出去瞧瞧去,對麵好熱鬧,正在猜燈謎呢,彩頭是一盞走馬

    燈,好看的緊”

    蕙畹一聽,就要過去,楊紫安站起來道:

    “這裏坐著沒趣,不如我們都出去瞧瞧熱鬧倒好”

    說著一把拉住蕙畹對秋桂道:

    “去拿小姐的鬥篷來,仔細冷風撲了,迴去犯了咳疾怎生了得”

    秋桂急忙拿了鬥篷來給蕙畹裹上,他們這一番來去,別人還罷了,李瑞清和李毓蘭卻不免驚訝非常,李瑞清心道,原就猜到是世子自己中意的,可瞧這情景,兩人倒像是青梅竹馬一般的熟絡,且一舉一動一都有一種難言的默契在,仿佛日日在一起慣了的,可這怎麽可能。

    李毓蘭微微歎息一聲,心道如果宗民對自己,有世子對張惠畹的一絲,自己大概也會滿足了,楊紫安把手爐仍舊遞給蕙畹,兩人率先走了出去,出了雅室是廊柱撐起的穿堂,外麵是臨街的高高圍欄,站在廊下舉目望去,何止禦街,整個京城都是燈火通明,遊人如織的。

    忽聽得近處一片喧鬧,蕙畹低頭看去,街對麵不知何時搭起了一個高台,上麵懸著各色彩燈,都精致漂亮的很,正前方吊著幾個紅綢帶係著的大紅絹帛,絹帛旁邊有四盞精致的走馬燈,遠遠的都能看出,其做工精致新巧,這個倒也不稀奇,卻是有幾個妙齡少女在台上站著,手裏好像拿著弓箭吧,圍觀的人群眾多,卻也不知道在作甚,蕙畹不免好奇非常。

    楊紫安瞧了她一眼,迴頭低聲吩咐了小順子幾聲,小順子飛快的跑走了,不一會兒氣喘噓噓的上來道:

    “迴爺的話,那裏是射箭猜燈謎呢,是花燈周家的,紮了四個走馬燈,做彩頭,所以引得這麽多人去瞧熱鬧”

    花燈周是京城有名的紮燈老字號,各府的花燈,甚至宮裏,每逢上元節前,都會去他們鋪子裏訂製幾盞新奇的,尤其以走馬燈最為出名,一盞周記的走馬燈,甚至可以賣到一百兩紋銀,就是如此,也不是隨時可以買到的,尤其這幾天正是上元節,正經是一燈難求。

    蕙畹問道:

    “我瞧著台上怎麽有幾個女子”

    小順子利落的道:

    “小姐不曉得,對麵就是那花燈周的鋪麵,今天特意拿出了這四盞走馬燈,卻出了幺蛾子,讓大家看的著,摸不到,這周記的掌櫃真真刁鑽的很......”

    李毓蘭不等他說完急道:

    “怎麽刁鑽了,你說清楚點兒”

    小順子嘿嘿一笑道:

    “卻是在台上設了弓箭,和咱們大燕考武科一般,先要射斷了前方的紅綢,絹帛落下,上麵才是燈謎,還要猜出燈謎,那走馬燈才能拿走的”

    博武道:

    “這也不算難啊”

    小順子道:

    “少爺們精於騎射,必是不難的,可那周記的掌櫃先前就說明了規矩,隻需女子參與的,男子則不成”

    李瑞清笑道:

    “這老周倒是鬼精鬼精的,你們看他那幾盞走馬燈是上好的,但他算盤打得精,卻不過掛著勾人罷了,那裏能讓人輕易得了去”

    秋桂卻眼睛一亮道:

    “小姐咱們上去試試吧,沒準就能得一個來,迴去送給博英少爺或蕙晴小姐多好”

    蕙畹還沒說什麽,李毓蘭卻撲哧一聲笑道:

    “你這丫頭真真會想,縱是你家小姐才高八鬥,能猜出那刁鑽的燈謎,可是一箭射斷那紅綢,可是極難做到的,我看還是算了吧”

    秋桂卻得意的道:

    “這個卻難不倒我家小姐......”

    蕙畹瞪了她一眼,秋桂才諾諾的住了口,後麵的話沒說出來,蕙畹心道,這丫頭真是沒事找事,就是那走馬燈新奇些,想自己雖然以前跟著楊紫安習學過一陣騎射,但後來和紫安分開後,卻練得極少了,哪裏就能一箭射落那紅綢帶。

    李毓蘭卻有些興奮的道:

    “那好,張蕙畹,我要那個最左麵的,看見沒,上麵有麻姑獻壽的那個”

    蕙畹不禁滿頭黑線,自己這裏還在糾結,她那裏都已經挑揀上了,遂開口道:

    “姐姐若是喜歡,妹妹令下人去買了來就是了,何必費這工夫”

    李毓蘭道:

    “買了來有什麽趣,就是這樣才有個好彩頭的”

    蕙畹不見暗暗翻了個白眼,心道,好彩頭你自己去才算好不好,鼓搗我去作甚,可是迴頭看了看秋桂眼巴巴的模樣,蕙畹一歎道:

    “好了!我去試試,不過先說好,若是沒得,你們也不要惱就是了”

    秋桂眼一亮急忙點頭,李毓蘭顯然是終於找到了她感興趣的事情,有些興奮的道:

    “我和你一起去”

    楊紫安卻道:

    “既如此,不如我們都過去,順便也去往外麵逛逛去”

    說話間,一行人移去了對街

    ,蕙畹他們加上跟著的丫頭小廝們,真可謂浩浩蕩蕩的一群,且一個個衣飾名貴,氣度不凡,且前麵有兩個妙齡少女,圍觀瞧熱鬧的人,想他們定是來博彩的,故他們一到,就讓出一條通道來,蕙畹幾人並未費什麽力氣,就上了高台。

    高台上有周記的掌櫃的主持博彩,大約經過了剛才多次失敗,這時卻沒有少女再上來,都退到一邊瞧熱鬧,周掌櫃是個五十多歲的精明人,顯然是認識李瑞清的,一見他就笑道:

    “原來是清公子,清公子也來賞光,小老兒臉上更有光彩了”

    李瑞清道:

    “你這老貨越發財迷了,不過四盞走馬燈罷了,值得你設這麽難的局來難為人嗎”

    那老周道:

    “公子風雅,我老周這不就是班門弄斧嗎,上元佳節,大家塗個樂子唄,您若是喜歡,迴頭我另紮幾個送您府上去”

    李瑞清擺擺手道:

    “這倒不用,你說的好,我們今兒也按著規矩來吧”

    老周略略掃了後麵的幾人,不僅有些暗驚,別人還罷了,最前麵的這一男一女,卻真不是尋常的,老周時常在各府走動,卻也見多識頗廣,不說兩人的氣質風度,就是兩人這一身的穿戴,那裏是尋常家裏尋的出來的,況清公子貴為左相之子,行動間,尚以此二人為首,說不準,就是哪個宗室的貴胄吧。

    想到此,急忙笑道:

    “我裏麵另有兩個精巧的燈,這兩位小姐若是喜歡,在下也不吝嗇,就送與你們賞玩吧”

    蕙畹不禁一喜,心道,這倒便宜,誰知李毓蘭卻道:

    “那有什麽趣,我們定要自己博得了,才有意思”

    蕙畹臉色一滯,心道,敢情不是你去射箭,這話說的真真輕巧,卻也沒轍。周掌櫃顯然沒想到她們會拒絕,也隻好道:

    “如此哪位小姐來”

    李毓蘭一指張蕙畹道:

    “她來,我不會射箭,更不會猜謎”

    張蕙畹不禁一歎,心道:是啊!你不會射箭,這樣積極幹嘛。周掌櫃不禁一愣,這個女孩雖然出色,但瞧著年齡不過十一二的樣子,不免暗暗搖頭,但也不好再說什麽,一招手,小廝呈上弓箭,蕙畹低頭看去,不禁鬆了口氣,大概是專門給女子用的,故做的甚是小巧,且並不粗糙,木製的弓背上,雕有精巧的暗花文。

    蕙畹把手爐遞給秋桂,伸手就要去拿小弓,楊紫

    安卻一伸手攔住她,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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