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表麵看去,北方機械廠依然透著往昔的輝煌,那高大的廠房頂端敞著的天窗似乎是在向人們述說著過去那些日子裏緊張生產,馬達轟鳴,產品源源不斷出廠時的動人故事。的確,在這個廠房裏,有著太多美好的過去,隻是時代似乎變化得太快似的,這些幾乎就是前不久發生的事情,如今也似乎離人們很遠很遠了。

    工廠不大。在城市的角落裏,多的是這樣由街道的小工廠發展而來的集體所有製的小型企業。在過去那大幹快上的日子裏,婦女們走出了家門,往往幾個人糾合在一起就大膽地建個針織、服裝這種類型的小工廠。不過,那時隻要你幹,就有人支持你。可是,在這個名叫躍進街道的婦女們卻建立了這個以機械加工為手段的工廠,而且在相當一段時間裏這裏還紅紅火火,在許多街道工廠都解體之後這個工廠還存在了相當一段時間。可盡管這樣,這裏依然逃脫不了就要死亡的命運,飛速發展的時代,已經不再需要這樣陳舊落後的企業繼續生存下去,其實,這樣的企業是必然要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慘遭淘汰的。

    不過,被時代淘汰的東西並不值得珍惜,如果人們抱殘守缺,這個社會早就不知是什麽樣子了。正是社會的發展才讓人們感到了進步帶給人們的是多麽美好的前景。

    可是,當時代在飛速發展的時候,人們的情感生活和現實的際遇也在發生著變化;有的人思維敏捷,跑在了時代的前頭,這樣的人在今天的社會裏無疑是社會的精英。但是,對於在這種小工廠謀得一份養家糊口的工作的人們來說,時代給他們留下了太多的沉重和太多的難題,耀眼的光環照耀不到他們的頭上,他們人生惟一的目的就是吃飽喝得,養家糊口,孝敬老人。可是這種似乎是最基本的權利,在如今也成了讓他們感到深感荊手的難題,於是,這些生活在底層的人們,往往就產生一種感歎和抱怨,那就是他們覺得日子過得是越來越艱難了。

    時代的發展催生出許多年輕的英傑,可過去那些胸前戴過紅花的模範早已經成為曆史的記憶。當初這些工廠的創業者如今早已垂垂老矣,甚至有的已經撒手人間,他們那往日的火紅的歲月早就寫進了不再被人提起的曆史,而到這裏工作接替他們位置的則是他們的兒女。新的一代並不覺得他們父母的曆史怎麽樣的光榮,他們無非就是給自己找個混口飯吃的地方。不過,在這就業的機會少得可憐的社會裏,孩子們有一個工作的機會他們的父母也知足。他們盼望的是,他們交到孩子們手裏的工廠要好好的保存下來,不但永遠給孩子們一個吃飯的飯碗,也給自己多少留下一條活路。

    願望永遠和現實有著相當的差距,時代的發展也永遠叫那些頭腦稍顯遲鈍的人無所適從。當社會飛速的變化著,這些僅僅知道幹活吃飯的人就顯得茫然無措了。

    往昔的輝煌早已經遠去了,如今的工廠顯得是那樣的陳舊,那樣的破敗,那樣的蕭條。這裏沒有機床轟鳴的聲響,也沒有工人們忙碌的身影。走進廠房就可以看到,這裏的機床已經布滿了厚厚的灰塵,窗戶上的玻璃支離破碎。顯然,這裏正在經曆著一場生或者死的抉擇。

    此刻,在廠房裏靠著窗戶的休息處,有幾個女工在邊織著毛衣邊閑扯著什麽;在一台車床的旁邊,有四個工人在打著牌,有一個年輕的工人的臉上還貼著紙條。一把牌顯然是剛剛打完,臉上貼紙條的年輕人顯然又輸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對另兩個人說:“貼,再貼一張。”

    臉上貼著紙條的年輕人叫向進先,他是五年前頂替父親的崗位上的班,那時的工廠雖然已經進入了低靡的狀態,但還是比現在強多了,至少可以開出工資。但現在這些人對上班拿錢這樣的概念已經淡漠了,他們有的已經忘了有多長時間沒有拿到工資了。

    他輸了牌,有人又在他的臉上貼紙條。幾個人又抓起牌來。

    年紀稍大一點的工人叫李大陽, 他算是一個老工人了。他趕上過過去的好日子,也看到了幾年來走馬燈般的廠長吃裏扒外的劣跡。他的技術好,有許多地方爭著要他,他也不是不想離開這裏,可是,這個工廠就是他媽媽和龍興平的娘一磚一瓦建立起來的,他媽媽臨死的時候對他說:“你媽媽在這裏幹了一輩子,現在就交給你們了。”

    交給他們有什麽用呢?他又沒有當廠長的本事?那些廠長根本就是上級派下來,撈夠了油水就一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他們這些除了幹活就什麽能耐也沒有的臭工人。

    每每想到媽媽在創建這個工廠時的情景,他就不是滋味。如果那時像現在,他媽媽自己給自己建個工廠什麽的,他還在這裏扯這個?

    他摔了一張撲克牌說:“他娘的,我們隻能在臉上貼紙條,連添個坑兒,弄頓酒喝的錢也湊不起來,這個班上得還有什麽勁呀。我媽媽要是活到現在,她氣也氣死了。”

    “我們現在一點也不感激你媽,是她讓我們在這裏受苦。”

    “你有能耐自己闖去呀,又沒有人讓你在這裏受苦。”李大陽瞪了他一眼。

    另一個穿戴漂亮,顯然是不愁吃喝的年輕工人說:“誰說沒勁,我們每天上班打牌,轉上一圈就迴家了,多自在。”

    李大陽不用好眼光瞥了他一眼說:“你小子別他娘的飽漢不知餓漢饑,你不養家糊口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有了老婆孩子一個月不給你開工資你試試?像我好賴老婆還有一份工資,子昆兩口子可都在咱們廠,真夠他戧的。他娘可是咱們這個廠子的創始人,可現在咱們這些上班的連一點錢也給不了她。”

    說到這裏幾個人就沉默了下來。打起牌也顯得無精打采了。

    有誰又喜歡混日子呢?在現在對錢都比對親爹還親的社會裏,誰還吝惜自己的力氣多掙點錢讓自己寬綽寬綽呢?

    誰都知道,在這些人中最困難的,就是龍興平了。

    李大陽說的子昆是個叫龍興平的男人,目前是這個廠子的廠長。說是廠長,可是過去的幾任廠長不是摟了錢後不幹了,就是看這個破工廠實在沒有什麽幹頭,就找門子挖洞地調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沒有什麽能耐又毫無背景的人。局裏的領導就對龍興平說:“你就對付著幹吧,能幹一天算一天,市裏很快就會對你們這個廠子有政策了。”

    他們也希望子昆幹。至少他不是個敗家的人。不過,這個家就是敗也真的沒有什麽可敗的了。

    現在這些還來上班的人,就在等著市裏的政策,究竟看一看市裏會對他們這些人有一個什麽樣的說法。

    滿臉是紙條的向進先聽了李大陽的話也歎口氣,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啊。這時,他聽到一陣拖拖踏踏的腳步聲,他無意間向大門口看了一眼。他看到一個工人模樣的人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很吃力地上了樓梯。他把臉上的紙條一把抹掉了,說:“哎,你們看,老張又來了。”

    幾個打牌的人停下來,看著剛剛走進來的老張走進了二樓的廠長室。他們停下了手中抓的牌,似乎意識到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很快他們就聽到廠長室裏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大聲的吵嚷:“我告訴你廠長,今天你不給我拿出點錢來我就跟你沒完。”

    這是老張的聲音,他還從來沒有這樣大聲喊叫過。

    他的喊叫聲在這靜靜的廠房裏迴蕩著。

    聽到這樣的喊叫他們沒有心思在打牌,他們的心裏都湧上了酸酸的滋味。

    老張是現在工廠裏年紀最大的工人,但不久前在處理廢品搬運東西時腿被砸了一下,但這一下子砸得實在不輕。

    可是工廠裏連一點點的醫藥費都拿不出來。

    李大陽搖著頭苦笑著說:“這迴老張可是激眼了。”

    另一個年長些的工人說:“誰能不急眼呢,搬東西砸傷了腿,廠子瞪眼拿不出來錢來給看腿。這是上任廠長幹的好事,賣了那麽多的廢料和積壓產品,不知道把錢都弄哪去了。”

    李大陽說:“這些破事都給子昆壓上了。咳,這個子昆真是不該當這個破廠長。這個末代廠長連吃一頓飯的錢都沒有,別說給老張報銷他的醫藥費了。我看啊,我們這個廠子沒幾天的活頭了。”

    向進先說:“讓你當可你不當啊,怎麽這會兒又說這個了?”

    年長的工人:“不是要給我們改製什麽的嗎?”

    李大陽說:“改製?有誰能要我們這個廠子?你知道,我們兩年的時間換了五個廠長,過去誰當廠長都要摟一把,可現在當廠長想摟都摟不著了。別看會計是老路的媳婦,可財務已經凍結了,欠債一百多萬,帳麵上沒有一分錢,這個廠長還有什麽當頭?我們現在就差臉上貼個紙條求別人買我們了。”

    向進先看看他手裏剛才貼在臉上的那幾張紙條,使勁兒地扔在地上。

    近幾年來,廠長像走馬燈似的輪流著換,哪一個當上不到一年就一甩手不幹了。誰走時都要撈上那麽一把。到了今天,除了這些個破機床拿不走,再也沒有什麽可以出賣的了。也就在這個時候,他龍興平死逼無奈地當上了這個末代廠長,因為誰都知道,工廠出讓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廠長室裏的一切和這個工廠顯得同樣的破敗和陳舊,不僅沒有一點可以叫做奢侈的物品,甚至幾乎沒有一把像點樣的椅子。牆麵上汙跡斑駁,蛛網縱橫。龍興平是一個麵孔清瘦的三十七八歲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無非是為他做嫁衣的人物,顯然沒有長時間幹下去的打算。他的桌子上沒有工作安排,沒有調度日誌,甚至沒有一個生產計劃,這裏什麽都不需要,因為這裏根本就什麽也不生產。所謂的廠長其實跟生產沒有什麽關係,隻是在現階段又必須有個人來充當這樣一個角色的人物罷了。

    從表麵上一看就知道龍興平是個誠實的但又沒有多少能耐的人,不然誰也不會在這樣的時刻當這個受罪的廠長。此刻,他的臉上流露著一種無奈。他端來一杯水,卻被老張用胳膊擋了迴去。

    老張四十大幾,在工廠好的時候是個出過力流過汗,可到頭來沒有得著過什麽實惠的人。上一任廠長曾經許諾過他給他一間住房,可這樣的許諾是從來不會兌現的,那廠長幹了六個月,把廠裏積壓產品和多年的廢料賣了。那廠長對他們說賣了東西可以開上一個月的工資,老張就沒命地搬來運去的,但不僅沒有開工資,一根廢軸承從車上掉下來還把他的腿砸斷了。

    廠裏連工資都不發了,哪裏還有錢付醫療費?

    可工人拿不到工資還靠什麽活命,何況一個因工受了傷的人?

    龍興平知道自己有著這樣悲憫之心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他沒有造錢的機器,他造不出錢來,同時,他也缺錢,甚至比他們好難過,因為他還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娘。

    “你說怎麽辦,啊?你看看我這條腿吧!”老張說著就要擼褲腿。

    “我知道,我怎麽能不知道呢?”

    “那你想怎麽辦,啊?你說,你說呀!”

    “我有什麽辦法啊。”

    “你可是現在的廠長啊。”

    “我這個廠長手裏沒有一分錢你也不是不知道。”

    “那我不管。我就是要錢看腿,你是廠長,我隻能找你。”

    “老張,我真的是沒有辦法。”

    “那就是說你們就不管我了?是不是?你們想就這樣把我打發了,沒門。我這可是工傷,你們得養我一輩子。我好賴也在這裏幹二十來年了。我是看著這個廠子是怎麽幹起來,又是怎麽垮下去的。你們這些當廠長的怎麽撈怎麽造我們是管不著,可你們總應該給我們一條活路吧。我不管你說什麽,反正你不給我拿錢我今天就不走了。”

    龍興平說:“老張,你腿不好,坐下來說話。”

    老張一屁股坐在一把搖晃著的椅子上,氣唿唿地注視著龍興平。

    龍興平耐心地說:“老張,我們這個小破廠子怎麽樣你不是不知道。我是怎麽樣的一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的那些廠長我和你們一樣恨他們,可他們一拍屁股都走了,把我弄到了這麽個位置,你們誰都不願意幹嘛。我到今天總共當了三十八天的廠長,我接手的時候廠裏一分錢也沒有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我們現在也根本沒有進錢的地方,就連那些廢品都賣得一幹二淨,這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誰都知道,這個廠子很快就要賣了,我們明天幹什麽去,誰也不知道。你這樣逼著我管我要錢,我哪裏有錢給你付醫療費呀。你這樣逼我也沒用啊。”

    老張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說:“那我不管,你現在是廠長,我就得找你。沒錢?沒錢你就給我賣機器,反正我們不賣上麵也要給我們賣。我這腿三個多月了,可單位就給我拿了二百塊錢,你也知道我們多長時間沒發工資了。我現在連塊膏藥都沒錢買,我這條腿要是保不住了……”

    說著他嗚嗚地哭起來。

    龍興平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了,畢竟是多年的老同誌,老張這個人又是一個老實實在的人,沒有困難是不會這樣纏著他的,可是,他又有什麽辦法呢?

    想起了自己的家,他的酸楚也騰地撞擊著胸口,老娘胸口疼的毛病好一陣賴一陣,可始終沒有錢來買點好藥給她吃,總是用著去疼片維持著,路路呢,有多長時間都沒有給他買點肉吃了?他覺得自己這個男人當的真是窩囊。

    這樣想著,他說話的語調就高了起來:“老張,你的事兒我也不是不知道,我也不是不想管,可我……”

    沒想到,老張突然跪了下來:“子昆,我們過去的關係都不錯,我知道你也難,可我現在連個借錢的地方都沒有,我不找你我找誰呀。”

    龍興平連忙走到老張的麵前扶起他,歎著氣說:“你看你,怎麽這樣啊,我們可是多年的哥們呀。”

    老張哭著說:“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隻能靠你了,你要不幫我我就不活了。”

    龍興平難過地看著老張,他突然走出了辦公室,向另一間辦公室走去。

    妻子葛玉婷是這個廠子多年的會計,她本來有許多次到外麵工作的機會,可每次又都被他擋住,他總是說等一等,說不定我們很快就會好起來,這樣一次次的機會由於他的阻攔就都喪失了,於是妻子對他的氣就越來越大,在單位時她已經不怎麽搭理他這個所謂的廠長了。

    他走到業務辦公室的門口說:“玉婷……”

    一個女工模樣的人手裏拿著打了一半的毛衣,有些陰陽怪氣地說:“你的廠長夫人她一早就出去了。我看她的樣子可是蠻高興的,也許她會有什麽好事兒了。”

    龍興平無奈地自語:“她會有什麽好事兒。”

    他剛走出來,就看到葛玉婷正好興致勃勃地上了樓梯,她看到了龍興平從她的辦公室走出來。龍興平的確發現妻子的臉上浮現出少有的笑容,正想問她去哪裏了,葛玉婷就走上前來問:“你找我?”

    妻子是很少幾個父母不在這裏卻到這裏來工作的年輕人中的一個。她是招工被招到這裏來的。她剛剛來到這裏時,幾乎成了許多年輕的男子爭相追逐的目標。的確,在這樣一個小地方,有一個這樣長得俏麗的姑娘不能不說是男人的福氣。盡管龍興平沒有什麽大的本事,可他那種老實實在勁也是許多姑娘看中他的原因。隨著人們觀念的改變,這樣老實人早已經不被人們看在眼裏了。

    葛玉婷是這個單位學曆最高的人,專科學校畢業。由於學得東西多些,就往往和這裏的工人的思想不一樣。她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她為什麽過去總是要聽他龍興平的?如果她按照自己的路子走,她的人生豈年如此黯淡無光?

    她跟著龍興平走進了廠長辦公室,突然看到了一臉愁容的老張,似乎猜到了什麽似的又退了迴去。龍興平轉身發現葛玉婷沒在他的身邊,又走出去找她。

    她同情這些工人們,也可憐他們。離開工廠,他們就真的沒有活路。可是,工廠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救得了他們嗎?老的小的都在等在他們往家拿錢,可錢在什麽地方呢?

    看到老張來了,葛玉婷就什麽都明白了。她有些不滿地小聲說:“我知道你找我幹什麽,你說我不在不就得了嗎?”

    龍興平為難地說:“老張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咱又不是外人,你說怎麽辦?”

    “你問我?我有什麽辦法?”

    “你幫我想一想辦法。”

    葛玉婷越來越不喜歡子昆這種自己沒什麽能耐又總是裝好人的勁兒,就氣唿唿地說:“我沒有辦法。”

    “老張的腿的事你知道,那可是……”

    “那你找我有什麽用啊?”

    龍興平想了想,懇求地看著她說:“你不是還有五百塊錢嗎?先給我行嗎?”

    葛玉婷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是的,她現在是有五百塊,可她隻有這五百塊錢了,再說子昆又不是不知道這錢她是要幹什麽的。她的臉立刻漲得紅潤起來,聲音也不滿地大了起來:“你是要單位的錢還是向我個人要錢?”

    “我當了這三十八天的廠長什麽時候向你這個會計要過錢?單位沒錢我這個當廠長的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單位有錢也不會讓我當這個廠長再讓你當這個會計。”

    “別說這些沒用的,單位要是不這樣也不會讓你當什麽廠長的。你要是沒事管就什麽也別管。”

    “可老張不是在求咱嗎?咱不管別人可也不能看著他這樣不管啊,你說是不是?你把……”

    葛玉婷冷笑著說:“你現在還想著管著這個管著那個,可誰來管管你啊你知道嗎?你不要真的認為你自己就是什麽廠長,你不看看你現在還有什麽?”

    龍興平壓著嗓音說:“這我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現在還在這裏上班的也都是沒什麽能耐的。老張這樣了,單位也不能不管,可單位想管也是真就沒錢啊。”

    葛玉婷哼了一聲說:“你還知道啊。既然是單位的事情,那你現在管我個人要什麽錢?你明明知道我這五百塊錢是幹什麽用的。”

    龍興平:“你不就是請客嗎?請客的事就不能緩緩嗎?”

    葛玉婷憤怒地看著龍興平:“你以為你把這個破廠子當成了你 的全部別人也和你一樣嗎?我有多少好機會都讓你給我耽誤了,你還想怎麽樣?你自己甘願當個傻瓜難道也讓別人都和你一樣嗎?我們倆要都繼續在這裏混下去我們那個家早晚得……哼。”她沒有說完立刻憤憤地轉身走了。

    龍興平無可奈何地看著葛玉婷離去,臉上淒苦萬狀。

    老張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他臉上也有著幾分內疚,喃喃地:“子昆,我……我都聽見了……”

    龍興平勉強笑著說:“沒事兒。這樣吧,你先迴去,中午之前我一定給你送點錢去。先迴吧。”

    老張拖著條瘸腿走了。龍興平迴到辦公室,想了一下撥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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