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喜當娘? 文 /


    櫟陽如故看著屋子裏準備好的白色床褥直嘆氣。


    條件不好,但也不算太差,畢竟至少床褥是幹淨的。隻是……這種距離……


    再看向身邊隱隱透露著興奮的南宮彥青。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同床不共枕的節奏?


    想她活了那麽多年,別說是和人睡在一起,就是和男孩子牽個手都不曾有過,這一下子跳躍這麽大,想想都有些滲人啊有沒有。


    那一次意外除外。


    隻是既來之則安之,人都跟著來到了這裏,不住也沒別的法子。不知道為什麽,就連那些皇親貴胄此次都毫無異議,甚至還頗有些躍躍欲試的意味。


    他們都如此,櫟陽如故自然是沒什麽好說的。


    她特意選了個靠牆的位置,南宮彥青看到了,便自顧自走過來將她身邊唯一的一個位置給占了。


    櫟陽如故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反正誰睡都是要睡,南宮彥青雖然有時候惹人厭了些,但畢竟睡都睡過了,隻是睡在她身側而已,那麽多人在一起也不能做別的什麽事情,她要是計較才是真的矯情,於是並未理會。


    很快入夜,眾人紛紛睡下,櫟陽如故也盡量靠了牆邊,闔眼。


    卻怎麽也睡不著。


    或許是因為此起彼伏的唿嚕聲影響到了她,又或許是因為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鋪讓她產生了不安。


    總之,櫟陽如故翻來覆去,不但沒多少困意,反而神智越來越清醒了。


    她索性下了床,走到了門外,想著與其與床褥作對,倒不如出來瞧瞧月色,或許什麽時候就有了困意。


    出了門,月色正好,晚風徐徐,倒是十分舒適。但櫟陽如故第一眼注意到的就不是明月清風,而是垂脊上的人。


    少年穿著一襲紅色的錦衣,在月色的照射下仿佛沐浴了一層金光。


    他身邊放置了一張正方形小桌案,案上放了幾壇酒。屋簷上,已經多了幾個空了的酒罈。


    櫟陽如故沒看清那人是誰,卻情不自禁地飛身而上,不由自主朝著那人邁了兩步。看清對方眉目的時候,櫟陽如故不由得一愣,結結巴巴道:「楚、楚桑?怎麽是你?」


    印象中楚桑總是笑著的,溫潤如玉的模樣,似乎永遠也不會生氣。他待人極好,對誰都是一副和樂模樣,尤其是自己,楚桑明裏暗裏還幫過她幾次,因而櫟陽如故對他的印象其實還不錯。


    但她實在沒有想到,這樣一個發光發熱的人,竟然會一個人躲在這裏喝悶酒。


    楚桑的麵色已有些紅了,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看到櫟陽如故上來了,便推出一個酒罐,道:「阿言你來啦?一起喝點麽?這酒也是百裏挑一的好酒,烈著吶。」


    說話間,竟然有些孩子氣。


    櫟陽如故還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便隻能接過了他遞過來的酒罐子,猛灌了兩口。


    烈酒入喉,從喉口一直辣到了胃裏。


    許是見她喜歡,楚桑展顏一笑,道:「阿言你怎麽喝得那麽急,都不小心流出來了。」


    他的指尖觸碰到櫟陽如故的下顎,動作無比自然流暢,櫟陽如故卻是躲了一躲,「楚桑,你怎麽了?」


    「對、對不起……」後者沒有說他究竟怎麽了,反而連連道歉,道歉之時又往邊上挪了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觸碰您的,您息怒。」


    息怒是什麽鬼?


    櫟陽如故不由得奇怪,她隻是不習慣有人對她做這樣親密的舉動,自然而然地往後躲了一躲。至多是覺得楚桑的行為有些怪異罷了,本就沒有生氣,他連連道歉便罷了,怎麽連「息怒」這樣的詞都用上了?


    當真是怪異得很。


    楚桑又灌了兩口酒,他腳邊又多了一個空壇。


    其實這時候,他的神智已經不太清晰了,但醉酒的人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醉了酒,便又拿起一個罈子遞給櫟陽如故,「母妃您不說話,可是原諒兒臣了?」


    櫟陽如故更加頭大了。


    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楚桑那般容貌氣度的人,櫟陽如故從來覺得他非池中之物,卻也沒往哪兒聯想過。可他突如其來的「母後」和「兒臣」,讓櫟陽如故差點懵了。


    這是醉成了什麽樣,才能將她這般年紀的人當成了娘?她不過二八年華好嗎!


    可豈止是年齡,他壓根是把性別也搞錯了!


    「母妃您為什麽還不說話?是……是不是兒臣揣測錯了,您生氣了?」楚桑麵色乍變,本就充滿了擔憂之色的麵孔瞬間換上了恐懼的神色,「都是兒臣的錯,兒臣再也不會這樣了,您……」


    說著,竟然是要給櫟陽如故下跪。


    這怎麽了得?


    櫟陽如故嚇了一跳,險些蹦起來,幸而理智壓倒了這個想法,坐在了垂脊上並未挪動。


    手卻伸向了楚桑,抓住了肩膀讓他不要動作。


    這屋子不算高,但楚桑眼下醉成這樣,要是真的起來給她行禮,先不說她受不受得住這禮,這垂脊這樣窄,楚桑要是一個不小心,定然會從屋頂上摔下去,而她輕功不濟,能保全了自己就不錯,根本無暇顧及他。


    這才抓住了他的肩膀,不讓他繼續動作。


    卻沒聊,楚桑眼中的恐懼更甚,過了幾息竟然嘆了氣,道:「母妃還是這樣憎恨兒臣麽?這一條臂膀折了三次,兒臣接了三次,劉太醫說,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倘若母妃還要用……」


    他沉默了一會兒,竟然是要親自廢了那隻手,「反正母妃全不在意的,拿去便罷。」


    什麽情況?


    櫟陽如故真心越聽越懵,倘若可以用表情包來表達她現在的心情,那必定是一臉的黑人問號。


    從楚桑的隻言片語來看,他和他母親多半都是有故事的人,並且他母妃待他很不好。但問題在於,這何止是很不好,分明是深仇大恨啊!


    他什麽事也沒幹呢就道歉?道歉完了竟然還心甘情願地要獻出一隻手?


    這人的腦子怕不是有毛病吧!


    櫟陽如故第一次對楚桑做過的那些點點滴滴蹙了眉。


    醉酒時候的楚桑,和平日裏言笑晏晏的楚桑,簡直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她不由得想,莫非那個溫潤的他並非是他?莫非他所有的善意都是他刻畫出來的一場麵具?


    是這樣嗎?


    櫟陽如故私心裏覺得,並不是。


    人非草木,她能夠感覺得到楚桑是真心實意地想對所有人好,盡管她也一度不能理解,但楚桑確實是那種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人。


    他實在是太好了,好到哪怕所有的破綻明明白白地暴露在櫟陽如故眼前,她也不敢相信自己見到的那個楚桑會是他扮演出來的角色,她沒法相信過往的點滴都是楚桑裝出來的,這根本不可能。


    可不待她細想,楚桑的身子微微戰慄,似乎是要掙脫他,卻也不知他掙脫之後,下一步是要做些什麽。


    櫟陽如故連忙迴神,清了清嗓子,微微壓低了嗓門道:「別動。」


    她不知道楚桑的母親是個什麽樣子,也不知道她說話的語氣會是如何,更不清楚她的聲音,一切隻能按照她想像出來的憑空捏造,但好在楚桑已經醉糊塗了,根本沒有意識到眼前的人並非是他的母妃,當真就不敢再動。


    櫟陽如故鬆了口氣,但看他保持著一個不尷不尬的姿勢,看著都覺得累,便又開口道:「你先坐迴去。」


    楚桑遲疑了一瞬,就在櫟陽如故擔心他是不是已經發現什麽異常的時候,他又乖乖坐了迴去,口中道:「兒臣遵命。」


    又是兒臣……這是喜當娘的節奏。


    櫟陽如故被他叫得沒脾氣了,也就不再計較他的稱唿。


    下一瞬兩人之間的氣氛又陷入了一種十分古怪的情況。楚桑不敢主動打擾她,而櫟陽如故對楚桑的過往一無所知,更不可能知道他那個坑死人的娘到底是什麽樣的角色,自然也不可能主動挑起話題。


    兩人都是如坐針氈,想的卻是全不相關的事情。


    忽然,沉默了許久的楚桑還是忍不住開口了,聲音中透露著無法掩藏的小心翼翼:「母妃,你能不能告訴兒臣,究竟是為什麽?」


    為什麽?她哪裏知道為什麽,她連發生了什麽事情都不知道。


    櫟陽如故支吾了兩聲,還是不知道說什麽好,模稜兩可道:「這件事情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話一出口,額頭上已經蓄了冷汗,生怕楚桑察覺出點什麽。


    「啪嗒——」


    寂靜的夜,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不大不小的聲響,將心虛無比的櫟陽如故嚇了一跳。好在那聲響隻出現了一迴,消失後便再也不見,櫟陽如故料想著,或許是有什麽東西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她鬆了一口氣,繼續道:「我總是有我自己的理由,你不要過問了,管好你自己就行。」


    聯想楚桑剛才畏懼的神情,櫟陽如故估摸著他母妃就算不是個嚴厲無比的人物,至少也不會和善到哪裏去,便壓低了聲音以頗為嚴肅的語氣糊弄他道。


    楚桑嘆了一口氣,還想說什麽,卻忽然脖子一歪,竟然就趴在了桌案上睡著了。


    事情發展得太快,櫟陽如故想著他睡了也好,自己也不必如此煎熬,就打算開溜,心中不由得有些後悔為什麽看到屋簷上有人就跑了上來,當真是好奇心害死人。


    這要是楚桑醒來了之後記起有什麽不對,也不知道他是作何想法。但無論如何,她眼下能做的,卻隻有早早離開他,期盼他今夜醉得厲害,第二天醒來什麽也記不得。


    盡管這樣拋下他有些不地道,但誰讓……


    但她試圖離開的時候,才發現情況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麽簡單——楚桑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說實話,櫟陽如故一直處在緊繃的狀態下,雖然麵上鎮定,心中卻緊張萬分。故而就連楚桑什麽時候抓住了她的手,也並未意識到。


    想抽開,但似乎辦不到。


    楚桑的力氣不知何時變得那樣大,櫟陽如故又不敢真的傷了他,隻能聽之任之。


    兩人中,一人趴在桌案上睡,一人卻望著天空中的那一輪明月,思緒不知道飄去了哪裏。


    一直到後半夜,楚桑才迷迷糊糊醒了過來,揉著發漲的頭部,看到坐在對麵麵色複雜的勾言怔了怔。


    努力迴想,終於想起自己昨夜醉了酒,勾言好像就是那時候上來的。當時似乎是隨意談了兩句,內容卻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


    更關鍵的是,之後呢?


    那些他忘卻的記憶裏,他究竟有沒有說什麽出格的話?


    楚桑心中七上八下,櫟陽如故反倒是無所謂的,見他已經清醒了幾分,便道:「你是不是沒聽說過『舉杯澆愁愁更愁』?本來就心情不好,竟然還跑來一個人喝悶酒,心情能變好才怪了。」


    她一邊收拾殘局,一邊將沒喝完的酒擺放在桌案上待會兒好一起端下去,「即便是心情不好,也不應該酗酒。這一罈子一罈子地往下灌,沒給你折騰個酒精中毒出來都算是好的。」


    「勾言,你怎麽變得婆婆媽媽的,像個老媽子似的。」楚桑的酒也許還未醒透,聽到櫟陽如故的話,下意識便迴了她一句。


    櫟陽如故登時不樂意了,「愛喝不喝,來來來,你再把這些都灌下去,看在你我關係不錯的份上,本公子到時候幫你收屍。」


    楚桑瞧不出櫟陽如故是真的生氣還是假的生氣,登時又清醒了幾分。他搖了搖尚有些混沌的腦袋,隱約記起昨夜的零零碎碎,忽然麵色微變。


    猶豫了半晌,終究忍不住道:「勾兄,我昨夜醉酒,可有說什麽胡話了?」


    櫟陽如故盯著他的雙眸,思忖著應該怎麽和他開口。


    昨夜之事想想其實還蠻尷尬的,而櫟陽如故想著自己作為楚桑的好友,有些事情其實不必過問。


    然聽楚桑的語氣,想必他也不是一點記憶都沒有,這便意味著,她開口的時候必須仔細思量。否則一個不好,反而落得更加尷尬也是有可能的。


    她想了想,佯怒道:「說起昨天夜裏我就氣。」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嫡女難求:殿下你有毒》,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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