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悶聲不語地吃過飯,李家寶的父親脫鞋上了炕,愁眉苦臉的,將後腦勺往隔扇上麵一仰,窩著脖子,墊著兩隻大手,就眯起了眼睛。漸漸地,他認準了一個理,心裏邊就像有了一杆秤。當年,家裏要生李家寶,心思明明白白的,起初是盼他長大能打小日本兒,狠狠收拾狗漢奸。小日本兒投降了,家裏就指望他念點兒書,考大學,長大成人和外國人平起平坐,也算給中國老百姓爭一口氣。就衝這心思,俺李家寶還能資產階級?還能修正主義?還能右派?不可能,咋也不可能!孩子他大伯,是為打小日本兒才和家裏斷音信的,孩子早就刻在心裏了。莫說讓他忘,想摳你都摳不掉!況且,他老子挨過日本鬼子的大耳光,當兒子的,還能念書念忘嘍?就憑這,誰想橫掃李家寶,就肯定是使壞!再說了,學習好是學生應該應分的,理當的,學習不好,騾子馬不分,將來還能和外國人平起平坐?李祖炎相信他的一杆秤,就接過他老婆遞給他的枕頭,橫躺在炕上了。腦袋粘了枕頭,他好像是要睡,忘不掉的往事卻越來越清晰,如同演電影一樣,浮現於他的腦海……

    那是一九四五年三月,闖關東的大漢李祖炎又一次失業了。他憤怒不已,心裏恨透了日本鬼子和狗漢奸,傍晚,悶悶不樂地迴到家裏,看見他的老婆,也不出聲,隻是深深地打了一個咳聲。他老婆見他滿臉慍色,就關心地問他:“你這是咋啦?”

    他不迴答,屋裏屋外地轉悠兩圈兒,突然,將飯盒往桌子上啪地一拍,大聲吼叫起來:“中國人咋地?中國人就是中國人,是中國人就不該忘祖宗!就是骨頭化成灰,照樣也是中國人!”

    “玉霞她爸,你瘋啦?這裏不是關裏家,是日本鬼子槍炮底下的滿洲國!牆縫兒裏邊兒有耳朵,你不要命啦?”

    “瘋了,瘋了,就是不瘋也得瘋了。管他娘的關裏關外,中國人就是中國人,咋地吧?守在自己家門口,中國人不能說自己是中國人,我日他小日本兒八輩子祖宗!還有狗漢奸,血脈裏流著祖宗的血,替他媽小日本鬼子賣命,人模狗樣的兩腳獸,咱就瞪大眼睛瞅著吧,早早晚晚,天打五雷轟,劈他個粉身碎骨!”

    “你消停一會兒不行啊!狗漢奸都是下三爛,舔窗戶紙,扒門縫兒,真把憲兵惹家來,是鬧著玩兒的嗎?你活夠了,我跟你去,可還有孩子呢!孩子要是有個好歹,你對得起她們嗎?”

    孩子媽怕他惹事兒,勸完他,趕緊替他打來水,讓他洗手洗臉,連忙又給他端來飯菜,填他的肚子堵他的嘴,掉著法的,化解他的怒氣。李祖炎不罵了,腦袋裏卻抹不掉那個身穿長衫被大槍打倒的中年人,還有那個吃了豹子膽的中國人……

    “爸,你咋啦?”大女兒跑了過來,很關切地問他。

    他眨巴眨巴眼睛,糊弄孩子:“爸沒咋,玩兒去吧!”

    可是,剛剛六歲的孩子偏偏懂事兒,乖乖的,一心想討爸爸的喜歡:“爸,是小日本兒欺負你了嗎?小日本兒真壞,我要是個小子,長大一定去當兵!”

    “我也是。”僅僅四歲的二女兒,也湊了過來,事事都跟姐姐學,兩眼看著爸爸,弱不禁風的,也要去打鬼子。

    李祖炎被女兒的真情感動了,左手放下咬在嘴裏的大蔥和窩頭,用拿著筷子的右手摸了摸二女兒的臉蛋兒,故意拖長聲音逗弄她:“好漢不當兵,好鐵不撚釘,你們為啥想當兵啊?”

    老大李玉霞搶先迴答:“打跑小日本兒,不吃橡子麵兒。”

    老二李玉雯慢聲細語的,馬上學姐姐:“我也是。橡子麵兒又苦又辣,還噎嗓子眼兒。我媽說,過去連牲口都不吃。”

    驀地,李祖炎沒有心思再逗孩子了,沉思片刻,他把一個窩頭掰成兩半兒,遞給兩個女兒,一家一半兒。

    大女兒慌忙往後躲,神情十分緊張,嘴裏連連拒絕:“我不要,我不要!你幹活累,你得身體強壯……”

    二女兒文聲文氣的,還是跟姐姐學,童言無忌,四歲孩子說出來的話,卻比姐姐說的還淒涼:“我也不要。我媽說,我是個小姑娘,一天墊巴點兒,能喘上氣兒來就行了。你不行,你得天天出去賣力氣,把吃的給家裏掙迴來。”

    看著兩個懂事的女兒,瘦瘦的,說的都是她們娘親平時對她們說的話,吃不飽,卻給也不要,心裏隻想著她們的爸爸,心甘情願的,能喘上氣兒來就行,可是自己這個當爸爸的……李祖炎的內心十分慚愧,禁不住,眼睛發潮,想到明天就沒有活兒幹,怎麽能把吃的掙迴來?不由得,他急,他恨,他怒火中燒,他忍無可忍,把筷子啪地朝桌子上一拍,卻是有話無處說,有理無處講。抬起頭來看頂棚,肚子裏還是憋得受不了。他索性閉住眼睛,強迫自己不發火,可孩子那挨餓的眼睛就像一直望著他,望得他實在忍不住,衝著天棚,發瘋般大罵:“小日本兒--我日你八輩兒祖宗!”

    他罵出了怒氣,飯也不吃了,沉著臉,硬把兩個半拉窩頭遞給孩子。兩個孩子眼見發怒的爸爸眼裏有淚水,她們的眼眼睛裏也汪著熱淚,看著父親手裏的窩頭,都把小手背到身後去了。

    李祖炎激憤的喊罵聲驚動了孩子媽。隻見她滿臉怨氣,抱著老三風風火火地從外麵跑了進來。她本來想好好數落數落自己的男人:連身份也不顧,在孩子麵前就破口大罵……忽然,她看見自己的男人和兩個孩子都是眼淚汪汪的,心中暗想,男子漢迴到家裏發脾氣,含著眼淚破口大罵,肯定是受了沒法說的窩囊氣,在外麵沒法發泄。她了解自己的男人,見他委屈不堪,心裏一軟,就趕緊叮囑孩子:“出去啥也不許說,你倆聽見沒有?”

    老大臉上掛著眼淚迴答:“聽見了,不給爸媽添麻煩!”

    老二依然學大姐:“媽,我也是,不能惹來憲兵隊。”

    李祖炎見老婆如此關心自己,孩子這般懂事兒,心中發酸,忽地下了地,起身就朝外走。他老婆急忙追上他,一隻胳膊抱著還沒斷奶的李玉霽,另一隻胳膊死死拉住他,嘴裏連連勸阻:“你快迴來,天大的事情今天咱也不去辦。今晚上你在家好好陪陪俺,你快進屋去,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就連剃頭的都明白,著急出禿子,你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俺和孩子可咋過?”

    老婆的眼裏也含著淚,汪在眼眶裏,不住地打轉轉,李祖炎心裏不忍,默默地迴到屋子裏,看著桌子上的兩個半拉窩頭,狠狠地噴了一口長氣,將飯桌兒留給他老婆,自己出去打來水,悶聲不語地洗了腳,髒水也不倒,鋪上被褥,倒頭便睡。他老婆趕緊輕手輕腳地撤桌子,倒洗腳水,又安頓好孩子,才悄然躺下。

    深夜裏,李祖炎醒了,醒來就捅他老婆:“醒醒,醒醒!”

    老婆醒了,發出一種疲憊的聲音。

    他壓住嗓子,用氣聲招唿他的女人:“你過來,過來!”

    他女人什麽也沒說,見他急切地要自己,就順從地鑽進他的被窩兒,靜靜地躺在他的身邊。

    “脫嘍,上下都脫嘍!今天就是流八身大汗,我李祖炎也得要一個能打小日本兒的!”他坐了起來,光著膀子抱住雙腿,一邊等他的老婆脫衣褲,一邊憤憤不平地嘟囔著,“中國人咋啦?是中國人,就得有中國人的骨氣!管他關裏還是關外,不管誰,出賣祖宗就是漢奸!是漢奸,就不得好死!就是死了,也有掘墳的!”

    他老婆見他不管不顧的,連忙朝隔扇裏麵指了指,提醒他,隔扇裏麵睡著大女兒和二女兒,不由得,他看了看睡在老婆身邊的三女兒,不敢大聲說話了,見老婆悄沒聲兒地體貼自己,就鑽進被窩兒,趕緊把老婆摟得緊緊的。老婆心疼他,憐惜他,他就隻管盡男人的責任,唿哧唿哧,幾乎瘋狂,雄壯而又猛烈,下決心,要兒子,兒子長大,不光要狠狠打鬼子,也得狠狠收拾狗漢奸!

    他老婆非常理解他,一邊捂他的嘴,一邊悄聲埋怨他:“你要是早這麽有能耐,不早就……”

    他聽清了老婆的話,卻不搭言,隻管帶著對鬼子和漢奸的滿腔仇恨,一心一意地盡責任。責任盡完了,他往炕上一倒,又罵了兩句小日本兒,不一會兒,就唿唿地睡去了。

    他老婆還醒著,一心希望真能生個兒子。前三個,肩兒挨肩兒的,都是丫頭。打不打小日本兒且不說,要是接著懷丫頭,四個孩子裏,連個傳宗接代的都沒有,自己可咋對得起老李家?她無論如何也忘不了,一九四二年,鬼子大掃蕩,白淨淨的大伯嫂一時疏忽,忘記了弄亂頭發,也忘記了臉上抹黑灰,因為雙身板兒,腿腳不靈活,被幾個日本兵堵在柴火垛裏生生地給輪奸了。大伯嫂拖著就要流產的血跡,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迴到家裏,哭得死去活來,癱在她男人的腿邊,淒慘地哀求:“你是俺的男人,你可得給俺報仇,給俺報仇啊……”

    她懷的孩子流產了,她的眼淚哭幹了,她哭沒了活的念頭,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溜出家門,勉強捱出村子,把她的紅褲帶掛在一棵枯樹上,上吊自盡了。那樣子,讓人不敢睜眼睛……

    大伯哥是條硬漢子,是硬漢子,就有血性。第二天,他恨得直咬牙,搓著手,屋裏屋外來迴打轉轉。忽然,他扛起大鍘刀,起身就朝外走,還沒走出院子,咣啷啷,又把大鍘刀狠狠地扔在地上了。李祖炎急忙跑出去勸哥哥,當弟妹的,趕緊跟著丈夫慌裏慌張地也跑了出去。大哥明明還活著,托付的卻是後事,“哥是鐵心要打小日本子去了,哥要是一直不迴來,你們就給哥……不,什麽都不用了。哥能親手殺鬼子,就什麽都知足了。隻是今後……你們也不能呆在村子裏了。哥去抗日打鬼子,大事小情的,你們就得自己靠自己了……哥走後,狗漢奸肯定拿你們當‘匪屬’,你們千萬要聽哥的話,家裏那點兒地,雖說連著心,牽著肺,你們倆也不能再種了。闖關東去找二舅吧,盡管那裏也被日本鬼子占領著,但誰也不知道你哥是打小日本兒的,你們就耐心地熬吧。家裏還有幾個小錢兒,你們都帶上……往後,主家的事兒哥是不會再想了,老李家的家譜……哥就指望你們兩個往下續了……”

    大哥的聲音好像越來越響,李祖炎的老婆有些害怕,抹去辛酸的淚水,止住往事,暗暗地歎息,女人沒有個男孩兒,不出門兒也矮人一頭,還說啥家譜不家譜?有朝一日,要是日本鬼子真被打跑了,自己和當家的,拿啥臉麵迴關裏家呀?轉而,她想起了李祖炎剛才的能耐,禁不住竊喜。今天,孩子爸爸準是讓小日本兒給逼急眼了,和往常相比,他壯得不得了。這一迴,十有八九能懷上兒子,要是真的生兒子……李祖炎的老婆興奮了,悄悄捅醒已經酣睡的男人,立刻刨根問底:“白天,小日本兒咋把你惹啦?”

    “他娘的,簡直氣死人啦!”聽老婆問白天的事情,睡眼惺忪的李祖炎撲棱一下就坐了起來……

    早晨, “新滿洲”雙齊市的火車站裏,警笛突然大作,緊急刺耳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怖,浸人的骨髓,人的肝膽。

    車站的全體工作人員和鐵路護衛隊的警察們緊急集合。火車站入口裏麵的廣場上,一個“滿洲國”的官員穿著一身協和服走了出來,要求所有集合起來的“滿洲國”人,首先唱“滿洲國”的“國歌”,必須大聲唱。他的嗓音已是在扯著脖子號叫了,以此表示他對“滿洲國”的效忠。唱罷,他就哈下腰,請出一個日本軍官來。這個日本憲兵隊的軍官端著一副大架子,傲慢地走到前麵,叉開穿著大皮靴的雙腿,用戴著白手套的兩手拄著戰刀,滿臉都是殺氣,向火車站裏的所有工作人員嚴厲地訓話:“……必須大大地反走私的幹活,這個的,對於我們大日本帝國和你們滿洲國的,共同地大大地重要!警護隊的每一個人的,必須加強防範,每一個鐵路勞工的,都必須履行勞工的責任!檢票員眼睛的,必須大大地明亮,尤其對外傷藥品的,要大大、大大地警惕……”

    日本軍官直接用漢語講話,漢奸翻譯無事可做,就沒笑找笑地仰著臉,表示他的主子漢語說得好。訓話結束了,頓時,車站內外的氛圍又緊張,又恐怖。每一位旅客都變成了被懷疑的對象,警護隊的警察們狗仗人勢,蠻橫地吆喝著,借機搜身翻口袋,順手撈外快,抓撓女人的胸脯和褲襠。

    排成隊的“滿洲國”人在大槍麵前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出什麽口實來。明晃晃的刺刀晃來晃去,就連站外的廣場上,也彌漫著恐怖的氣氛。不管是做小買賣的,還是蹬三輪兒的,遠遠向站口望一眼,心裏也是膽兒突突的。剛進火車站工作還沒有幾天的李祖炎心裏很緊張,也有些害怕,既怕自己萬一弄出錯來,也怕人群中的哪一個,真被他們挑在刺刀下。突然,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人迴身飛跑,幾個日本鬼子端起大槍同時向他射擊。一顆子彈打中了他的一條腿,他跑不動了,滿腔仇恨地怒視著日本鬼子不肯倒下。追上來的鬼子七手八腳地將他塞進警車,弄響刺耳的警笛,就將警車一溜煙兒地開走了。站前廣場上,留下一片驚悸唏噓的聲音,說是警護隊的警察在他貼身的衣兜裏搜出了幾個小瓶兒,裏麵是雲南白藥,治外傷最靈。

    李祖炎心中暗罵小日本兒,嘴巴卻閉得嚴嚴的,他“大大”地睜著眼睛,“大大”地緊張了六個多小時。直到下午四點多鍾,警察們懈怠了,其他人也都進屋休息去了,隻讓他這個新來的精神一點兒。他這才斜著身依在冰涼的鐵護欄上,開始活動早已站得發酸發僵的雙腿,然後又搓熱雙手,上下揉搓已被凍得麻木的臉頰。搓巴完了,他也想好好歇一歇,忽然,當真有了情況。隻見一個身穿鐵路工人服裝的中年人,敞著大棉襖,拎著一個破舊的工具口袋,大搖大擺地朝旅客入口走了過來。李祖炎趕緊站好身姿,伸出胳膊把那個人攔住了:“對不起,路內的工友請走出勤口。”

    穿鐵路服的男子平靜地笑了笑,樣子大咧咧的,四處瞧了一瞧,眼睛看著遠方,低促的聲音卻是衝著李祖炎:“快,趕快放我進去,人命關天,情況緊急,咱們都是中國人!”

    “中國人?咱們?” 李祖炎的心裏咯噔一下,突突直跳。在小日本兒說了算的“滿洲國”,在日本鬼子眼皮底下的火車站入口,他就敢說“咱們都是中國人”,吃了豹子膽啦?

    那個吃了豹子膽的中國人特別沉著,機警地衝李祖炎一遞眼神兒,就像麵對自己人,肯定不會受到阻攔一樣,大搖大擺地就向車站裏麵走了進去。李祖炎的心裏十分慌張,懷揣小兔子,卻瞬間認定,那個中國人肯定是個獨闖狼窩的大英雄。他警惕地用餘光向站裏望去,隻盼那個中國人趕快混到人堆兒裏去。轉眼之間,那個中國人不見了,不由得,李祖炎想起了他大哥,心裏暗暗高興。他親眼看見了打小日本兒的英雄,親自幫助了一個打小日本兒的中國人。仿佛他自己也是個抗日的,關照了自家人。

    忽然,集合警護隊的哨音緊急響了起來。頓時,已經疲憊的警護隊警察慌亂地從各處跑了過來。幾個日本大兵端著大槍,子彈上膛,也從屋子裏麵衝了出來。車站入口,又是戒備森嚴。大約過了半小時,警護隊隊長和漢奸翻譯陪著一個日本軍官朝李祖炎走了過來,翻譯官瞪著眼珠子嚇唬他:“有人從你這裏進去了,給我痛快一點兒,老老實實向皇軍稟告!”

    李祖炎的心裏十分緊張,擔心那個中國人是不是出了事兒,醒過神兒來,禁不住有些口吃:“沒沒沒、沒有,大大地沒有!絕對絕對地沒有!”

    翻譯官是個鐵杆兒漢奸,在他的主子麵前低三下四,搖頭擺尾地像隻狗,可是,在中國人麵前,卻搖頭晃腦,挺胸迭肚地耍派頭。就像日本人排行是老大,他就板上釘釘是老二。他懷疑李祖炎往車站裏麵放了人,又抓不著證據,就一個勁地找碴兒,挑刺兒:“你小子怎麽磨磨蹭蹭的?還敢學皇軍說話笑話皇軍,簡直是禿和尚打傘,無法無天了!‘大大地沒有’,是你能說的嗎?你小子,小看皇軍是不是?”

    “八嘎!”日本軍官被漢奸翻譯挑起了火,啪地煽了李祖炎一記大耳光,當即下令:“你的,明天的,滾蛋地幹活!”

    那個漢奸翻譯眼見日本軍官聽信了他的話,滿臉奴才相,狗仗人勢一般,衝著被打的李祖炎立刻擺譜兒逞能:“皇軍說了,你小子被開除了,明天不許再來出勤。敢來,就死啦死啦的有!”

    在中國人自己的國土上,小日本兒說啥就是啥,拿中國人隻當亡國奴。王八蛋漢奸反倒厚著臉皮幫主子咬人,拿日本鬼子當親爹,當祖宗,就這種人,他還臉活著,你說氣人不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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