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阮家有吃飯不說話的習慣,一頓飯下來,阮慈偶爾夾幾塊肉放我麵前,很少說話。我一直望著她笑,看她帶點羞澀帶點嗔怒的表情,心裏美滋滋地,和心愛的人一起吃飯,真是幸福。

    吃過飯,上了一壺新茶。

    我將剛才會議的內容,簡要跟她說了一遍,拿出帶過來的那份合同遞給她。

    她打開一看,望著我說:“我也要簽嗎?”

    我正色說:“當然要,公司還有49%是別人的,你媽媽那麽多錢都扔海裏了,怎麽不要掙迴來?這又合情合理的,當然要簽。”

    阮慈說:“聽你的,這麽兇幹什麽?”

    暈,這叫兇嗎?我真要兇起來,還不嚇著你。

    我拿她沒辦法,說:“你的資料我都幫你填上了,你看看,沒錯簽個名就行。”

    阮慈點點頭,老成巴巴地說:“恩,有進步,不錯。”

    喝了一口茶,我說:“你爸什麽樣了?”

    阮慈一笑,說:“今天好多了,精神好,胃口好。哦,更換主機的事,我爸開口找人了,吃完飯迴去,應該就到了,今晚調試好,明天上班前就能用。顏料今晚托人空運,早上叫人去機場提就行了。怎麽樣,高興了是吧?”

    我連連點頭,說:“恩,高興。”

    阮慈又說:“我爸還說,你明天抽時間過去,下午三點也行,六點也行,陪他聊聊天。”說完,臉又紅了。

    暈,看來還要考驗我。

    我說:“好的,明天過去。”

    阮慈說:“我爸的行政權現在都在劉副手上,他今天硬要你掛帥,你可小心了。”

    我愣了一下,說:“不是你給我討的差事嗎?”

    阮慈說:“我沒開口說。”說完臉紅了。

    估計是劉副觀辭辯色,順水推舟做好人。

    這時手機收到二哥的信息:“盡快上線。”

    我點了點頭,說:“快八點半了,你跑了一天,還要不要迴公司?沒事就迴去休息吧。”

    阮慈晃了一下簽好了的合同,說:“知道啦,我迴家去,你也別太晚休息,明天還有要緊事。”

    結了帳,剛送她到地鐵口,又收到劉副的信息,叫速迴公司,有事相商。

    急步迴到公司,進了劉副辦公室。

    劉副笑著問:“小唐,不好意思啊,叫得你這麽急,吃飯了嗎?”

    我說:“吃過了,我剛在地鐵口,劉總有什麽吩咐?”

    他倒了一杯水給我,說:“小唐,就你和我在,別說吩咐什麽的,太見外了。公司年輕人不少,就你知道規矩,大小姐對你的評價可是你們部門裏邊最高的啊。”

    我聽他說得天花龍鳳,還帶點曖味,不由戒意大生,望著他,看他究竟要說什麽,再跟我掉花槍,老子就索性裝傻。

    他說:“你是明白人,我不跟你說兩家話。我們下午開會的時候,瞿寧打過電話來,接待員接的,說話不好聽,揚言還要拋掉我們南美的代理權。”

    靠,就因為罵了這龜兒子兩句,他就不惜撕毀合同?可以想像得到劉副口中的“說話不好聽”無疑就是破口大罵。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一時衝動,竟然又把公司往火坑裏推了一把。

    劉副說:“小唐,你老實跟我說,這個盛世計劃你有多少把握?”

    我搖頭說:“我一點把握都沒有。這事以前有人做過,不過聲勢不大,出來的效果不好。劉總您吃的鹽比我吃的米多,你怎麽看?”

    劉副好像沒意識到我話裏有話,低頭度步,說:“我就是這事找你來的。”

    他又走了幾圈,說:“東盛浩拋的那30%股權,是唐鑫公司收購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公司的北美市場一直由東盛浩壓著唐鑫的代理商,現在東盛浩想拋,唐鑫也想接過來。剛才我接到唐鑫總經理的話。”好像下邊的話不好說,他停了下來。

    我當然不接口,看他究竟想說什麽。

    他見我沒發問,又說:“他開出條件,隻要阮家以市場價向他出讓21%股權,公司全部責任歸他,他還願意每年額外支付給阮家3%利潤……”他好像看到我臉色變了,停住不說。

    我心裏大怒,他語氣不刺耳,一時不好發作。我低頭細細思量,這唐鑫公司我是知道的,同城對手,實力不弱,我們公司就是在北美市場靠著東盛浩的子公司代理商壓著他,總體稍勝他一籌。他開出的條件就是每年給阮家點錢表示一下意思,吞掉阮家的大股東話語權。

    我忍不住想光火,他娘的這種行為,說不上像東盛浩那樣落井下石,起碼也是趁火打劫。

    我又想到目前公司的處境,阮秀南大病在身,無法主持大局,不但沒錢再撐下去,還可能惹上官司,這樣一舉脫身,未免不是一條好出路。如果錯過了這個條件,照著我們的路走下去,盛世計劃一旦失敗,阮家就極有可能要麵對身敗名裂、破產、官司等等一大堆的問題。

    我自己心裏有數的,3%的年利潤,目前相當於150萬左右,如果按阮家51%的股權收益來說,隻能算是生活費,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可以確定這是趁火打劫無疑了,多半眼前這個語氣和藹的劉副總經理就有可能暗中通風報信,和唐鑫勾結,設法吞掉我們tumin。

    種種思緒紛湧而至,心裏邊隱隱覺得有個什麽地方不對勁。

    我心裏盤衡著,劉副走過來,在我耳邊輕輕地說:“依我看,盛世計劃先停一停,你和阮家親近些,由你去問問阮總的意思再說。你說怎麽樣?”

    靠,我心裏大罵,什麽我親近些?你問不是一樣?你是掌權者,理應由你問。

    念頭一轉,估計這家夥知道說不動阮秀南,看準了我跟阮家有點苗頭,要我動之以情,曲線達到目的。

    操,跟我玩陰的,阮秀南不會答應的事,我唐戡一樣不會答應。

    於是,我很憂心地說:“要是阮總不答應怎麽辦?今天跌停,我們還停下盛世計劃,明天開市沒有利好消息,那情形您是知道的。您說,阮總麵前怎麽說話啊?”

    劉副說:“唐鑫還給我們另外一個辦法,隻要我們把這個計劃全盤轉售給他,他提出願意支付1000萬現金購買。”

    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你娘的,原來看準的是老子的計劃,阮慈找各部門會議的時候,估計你和唐鑫還沒勾結,現在想來撿現成的,做夢吧你。

    我站了起來,說:“劉總,這種事,我人小肩膀窄,說話沒份量,還得您老人家親自去跟阮總說。這個計劃是您在會上點名要我擔當的,停,還是不停,你拿主意,我在會議室等你。”說完,不理他什麽反應,拉開房門。

    出去之前,又扔下一句話:“阮總每天最晚的探望時間是八點到八點半。”

    “啪”一聲關上門,隱隱聽見他暴跳如雷說:“你這孩子……”

    我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嘿嘿直笑,唐鑫開得出1000萬的價,以他們趁火打劫算死草的性格,估計這計劃價值最少在十倍之上,本來沒多大信心的,現在也覺得能穩賺不賠。

    我把各部門老大都叫進會議室,了解進度。龍芯主機和安裝人員半個小時前到了,設計部發哥帶人正在跟進調試。人事部已經起好了合同,公關部完成了盛世合同和21個玩家合同的簽定,剩下的玩家還在聯係中。大哥鎮南王的合同寫明他作為公司與玩家聯係的橋梁,每周收集玩家錄象,報酬是全體玩家的平均數,以鼓勵他聯係玩家取得更好的圖像。設計部已經截出了300多幅圖片,可印在30種不同的服裝上。銷售部已經定好了網絡直銷細節和省級代理商協議。

    總體進展較預期快,我得意洋洋坐在主席位,喝口清茶,看著他們忙來忙去,這下才算是感受到了掌舵人的樂趣。

    一杯茶還沒喝完,劉副笑嘻嘻進來了。我不鳥他,當沒看見,大馬金刀穩穩當當坐我的椅子。

    隻聽他十足威嚴地說:“公關部的,你們經理呢?不在沒關係,馬上和各大媒體報刊聯係,就說明天下午2點,我們公司在花園酒店舉行新聞發布會,有重大消息發布,到時一切都有答案。消息現在發出去,別忘了聯係酒店,最好派個人過去布置一下。”

    說完,對我說:“小唐,我們都應該跟你學習,堅守信念,認準了路就一條心走下去,不見光明不罷休。”

    他這麽讚我,可到我不好意思了,站起來說:“劉總您就別笑話我了,我這點斤兩還不夠你提一壺子呢。”

    見識了,終於見識了什麽叫厚臉皮。剛才我可羞辱得他不輕啊,一轉眼,不但全然沒事,還說得這麽振奮人心,這麽討人歡喜,幾十年功力真是不同凡響啊。

    手機又傳來二哥的信息:“盡快上線。”

    我說:“隨時歡迎劉總指導工作。”我可沒時間和這老狐狸磨蹭,跟公關部的打了個招唿,有事到小休息室找我,說完自個出了會議室。

    進了休息室,戴上設備上線。

    五彩霞光飛散,我出現在內房,看見兄弟們都在。

    大哥說:“老四,你可終於來了。”

    我說:“什麽事這麽急?”

    他們四個望著我,沒一個開口的。

    我就奇怪了,雙手一攤,說:“怎麽了?”

    二哥說:“老大,還是你說吧。”

    大哥脖子縮了一下,說:“我不說,那玩意我用不著,沒我事,你們自己決定,我聽聽就好了。是了,老四,糖葫蘆和叮當翎二個,拒絕了我們的合同,沒說什麽原因,不過她們兩個是龍翔會的,可能是寧財神摻了一腳進來。你們聊,我困死了,拜拜。”說完,竟然下線了,溜得還真不是一般的快。

    二哥三哥呆住了,連一點阻止的動作都沒有。

    我看著他們神經兮兮的,說:“究竟什麽事啊?不說我可下了,你們想好再叫我上來。”

    小六連忙說:“別走、別走,四哥,聽我說。”

    我轉身望著他,他一臉難色,望著二哥三哥求助。

    三哥說:“小六,你就說了吧。”

    看他們婆婆媽媽,愛說不說的,我可受不了,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

    小六說:“四哥,今天下午大哥把蟠龍槍的屬性圖發到論壇上去了……”

    我說:“知道,我們計劃是這麽定的。”

    小六說:“整下午論壇都爆了……”

    還是愛說不說,我真受不了了,說:“爆就爆唄,你管他愛爆不爆。”

    二哥說:“老四,你別激動,聽我說,寧財神開出了1000個金子的收購價,四麵八方在叫。”

    我一口茶噴了出來。

    1000個金子,就是1000萬人民幣啊。

    我說:“那怎麽辦?”

    三哥低聲說:“怎麽辦,1000萬我們六個平分,都算富翁了。現在看你的意思,如果是賣,估計還可以高上二、三百萬。”

    汗,原來急著找我上來是為這事。

    我一攤手,說:“老大跑了,你們說怎麽辦?我沒意見。”

    二哥手裏現出蟠龍槍,小心翼翼地放到我桌子麵前,說:“老四,東西是你爆的,我們覺得還是你拿主意。”

    靠,爆出來的東西大家都有份,現在有人出高價怎麽就變成我的事了?

    我看著他們三個,個個死氣活樣,就沒他事一樣。

    我火氣上來,說:“這算什麽?尊重我?老規矩,抽簽!選個拿主意的。”

    三哥說:“老四,這不是泡妞誰上的問題,這是一大筆錢,你要想清楚。”

    我更加火了,大聲說:“哦,要我想,你們怎麽不想?”

    看到三哥的臉立刻紅了,悻悻地說不出話,我才發覺剛才語氣過分了。他們可能是怕我在意那麽多錢,不好說要怎麽樣,怕壞了兄弟情誼。

    靠,我何嚐不怕,鬼知道他們愛錢還是愛槍,萬一我說錯了怎麽辦?這兄弟還要是不要?

    屋子裏立時靜了下來,好半天沒人出聲。

    我翻轉三個茶杯,斟上茶,他們三個默默坐了過來。四個人就像渴死鬼似的,喝完斟,斟完喝。

    望著桌上的蟠龍槍,個個麵麵相睇。

    看來現在是拿不了主意的了,我說:“過幾天,老五迴來,看看他什麽意思再說吧。”

    這些家夥竟然個個都立刻點頭說好。

    我真是哭笑不得,說不定到時還是像現在一個樣。不過這事現在決定不了,能拖就拖吧。

    說起老五就有氣,這班家夥竟然不告訴我他的遊戲名字,害我在阮慈麵前出個大醜。我陰陰地說:“你們還真夠兄弟啊,大名鼎鼎的吾心昆侖就是老五都不告訴我。”

    他們三個你望我,我望你,眼神裏都是一個意思:“你沒有說嗎?我以為你說了。”

    然後齊聲哄堂大笑,個個笑得東倒西歪。

    好不容易停住口,小六又說:“老大臨陣脫逃,我們就唬他說賣掉了。”

    立刻又是一陣大笑。

    笑完了,我說:“二哥,收起來吧,我都看膩了。”

    二哥吸了一口氣,美美地收了起來。看他那小樣,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剛才還裝漠不關心的熊樣,氣人。

    說到老大,想起剛才他說的話,“糖葫蘆”和“叮當翎”拒絕簽合同,可能有寧財神插手的緣故,這下想要弄齊十大美女就有麻煩了。

    忽然腦海裏靈光一閃,一個陰謀浮現在我眼前。

    “啪”一聲,我雙手狠狠拍在桌子上,把他們三個嚇了一跳。

    我說怎麽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我們tumin的業績一向比唐鑫要好上一籌,現在的狀況都還舉步維艱,他唐鑫憑什麽收購我們公司?什麽股權轉讓、3%年返利、1000萬收購計劃,都他娘的忽悠我來著。

    天殺的劉大炮,給老子下套子,耍移花接木的奸計來試探我。十有八九寧財神才是正主兒,這龜兒子知道了我的計劃,不讓“糖葫蘆”、“叮當翎”簽合同,還**劉大炮從中使奸,花點小錢想壞我們公司的大事。

    怪不得劉大炮這個狗東西聲勢堂堂說什麽明天下午2點開新聞發布會,給他這十六七個小時的時間,恐怕我們的計劃還沒發布就已經胎死腹中了。

    如果我中計了,計劃停上一天半天,還真說不準那些玩家會不會被他全部挖走掉。他隻要先我們一步推出這個計劃,我們生意還沒有開始,就算玩家違約,全額補償的違約金肯定不多,我們公司就活不成了。百分百肯定這龜兒子會開出全額補償玩家損失這個條件來挖人。

    真他娘的狠毒,不知道寧財神給了劉大炮多少錢,使得出這麽狠毒的陰謀。

    我遍體生寒,渾身毛管直豎。

    我該怎麽辦?

    時間逼迫,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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