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想好紋什麽了沒有?”

    “恩?”我被拉迴現實,才想起自己還在紋身店裏,而眼前一小弟正睜大眼睛看著我,等著我迴話。看來自己這個愛走神的毛病怎麽也得改改,耽誤人家做生意多不好意思。但麵子上還是要做足了的好,我裝作深思熟慮之後才開口道:“紋個大寫的七,在腳裸,這樣穿起高跟鞋來應該比較性感。”我笑笑。

    “好的,請稍等。”那男孩也笑了,露出好看的牙齒,讓人一陣目眩。我喜歡牙齒好看的人,因為我牙不好,愛疼,不能吃甜食。

    我聽著歌邊左搖右擺的四處瞟,這也掏掏,那也摸摸。沒辦法,天生好奇心強,在哪都招人厭。

    “小姐,小姐!躺下來吧!”這不,我才一轉身,就把人家小弟給急壞了,直在那撓頭。

    “哦,好了啊。”算了,看在愛他也不容易的份上,還是饒了他吧,又不是跟他有仇,沒必要害他。當然了,許多跟我沒仇的人也時常被我捉弄。今天,就當是我大發慈悲吧。

    “有點痛,忍一忍。”

    看那小男孩一臉認真,我倒不好意思了。要讓一孩子氣未脫的小男生來安慰你說不痛,怎麽也覺得寒磣。我揮了揮手,特豪邁的笑笑,“沒事,既然來這了,就不是怕痛主。”

    正要開始,手機響了,是官娜。我不敢不接,她這人毅力強,你不接她一直打,直到你手機沒電,再滿世界找你。

    “等一下啊。”我衝麵前的男孩揚揚手機,他好脾氣的笑笑,忙別的去了。

    “幹嘛呢,不用上班啊?”我翹著腳,一邊擺弄新買的鞋子,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

    “眼睛一直跳,看你是不是又惹事了。”電話那邊的人,聽起來心情不是很好。

    “眼睛跳該去找醫生而不是找我,你真當我是神仙,什麽事都管。”估計是鞋子小了,老磕腳,幹脆脫了下來,拿手上研究。

    “你真沒事?”她盯著不放。

    “我發誓,真的沒有,官大嬸。”每次她把我逼急了,我就愛這麽激她,倒也次次見效。

    “現在幹嘛呢?”看吧,她立馬轉移話題。

    “正紋身店裏呢。”我說得挺驕傲。

    “喲,不怕痛了啊。”

    “他媽的!哦,不好意思,不是說你,你繼續。”他媽的,難怪磕腳,一千多的鞋子居然也有瑕疵,真不知道是什麽世道,看我一會不迴去把那店給砸了。

    “誰又招你了,你可別再惹事,我告訴你,我可不是苛言——”

    “停,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就心情好,沒事找找樂子,見一紋身店聽特別就想試試,我可什麽也沒幹。”我趕忙澄清。

    “真打算紋啊。別受了刺激,就糟蹋自己,好好的一塊肉,挖了多可惜。”

    “你說的那麽恐怖,我這次信心堅定著呢。趕緊上你的班吧,上頭沒人罩了,也該收斂一點。”我趕緊掛了電話,我怕再聽她這麽說下去,自己就該拍屁股走人了。我這人膽小是出了名的,怕痛更是不用說,她是看準了我這一點,才會這麽嚇我。不過也難怪,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除了我自己,就隻有她了。

    我靠在沙發上,又想走神了,趕緊招唿人過來,簡單一句開始吧,就閉目養神去了。

    痛,當然痛。隻是最痛的那陣子已經過去,現在也都無所謂了。痛了這一次,就該開始新的生活了。之所以這麽下狠心,不過是想留個紀念,落個印象深刻。畢竟,七年啊,可不是一朝一夕,容易嗎!

    我想我是天生跟七有緣的,七月出生,所以取名叫堯七。七是我哦的幸運數字,所以手機號碼、耳墜、鑰匙鏈、密碼……什麽都和七有關。為此官娜老是笑我,說我是掉七堆裏去了。我倒也不急,我都想好了,連結婚都要是在27歲才行。當然了,我的老公他很走運,結婚戒指七克拉就夠了。我的理想很簡單,讓七變成我的代名詞,讓人一提到七的時候,就會恍然大悟:堯七哦!隻是沒想到,還在很跟七結上緣了,連分手也是滿了七年的。真是不偷笑都不行。

    想著想著又走神了,一看牆上的鍾,都六點了,於是有點急了。官娜怎麽還沒來,難道她不知道我每天七點準時看新聞聯播的麽!

    正琢磨呢,就有一小警察進來跟我哦說我可以走了。我當然樂了,還好趕得上新聞,每天都看的,要突然有那麽一天沒看上,肯定要睡不著覺的。一切和七有關的東西,都能讓我格外興奮。不顧官娜黑得要吃人的麵孔,我笑臉洋溢的一一與房間裏的人打著招唿,陪我瞎侃了一下午,難為他們了。交個朋友多不容易啊,官娜就是沒我會做人。一直到我上了車,還能從觀後鏡中看到他們在朝我招手,嚷嚷著讓我下次再來玩。我倒是很樂意,就怕她官娜吃不消,一看她那氣勢,敢情把掛檔器當我腦袋使了。

    其實我倒不怕她說我,我這人臉皮厚,哪耳朵進照樣哪耳朵出。我就怕她不理我,像這樣看都不看我一眼,讓我心裏直發毛。

    “官娜?”我也不顧她正開著車,抱著她的胳膊就直搖。

    “你給我哦安分點,你想死我可不陪。我就知道我眼睛一直跳,準沒好事。”她白我一眼,把我往旁邊一推,繼續把別克當法拉力開。

    “好了,官娜,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繼續我的撒嬌政策,她這個人我太清楚了,吃軟不吃硬,我多灌一會迷魂湯,她準就範。

    “別,這種話你說了不下百遍了,我信你才怪。”她倒也了解我,不過明顯有所鬆動。見她在那聳鼻子,我趕忙討好地拿紙巾給她。

    “這次我真的知錯了,你就再信我一次吧,官娜?”我說的那個委屈,仿佛今天犯錯是她不是我。

    “你也別在那裝了,我看著反胃。晚上吃了沒?”

    我搖頭。警察局裏有盒飯,隻是我今天吃素,一口沒動。這會有點後悔了,就算是白飯也該吃點的,餓著自己了可沒人心疼。

    “等著,我去買。”她把車停在路邊,進了一家便利店,嘴裏嘟囔著,像是在說:“前世欠你的。”

    我笑。她還真是說對了,她就是前世欠我的,今生才會被我纏著陰魂不散。我在喝人蠻相信因果報應,也相信緣分,相信宿命,隻是當不當一迴事又是另外一說。

    剩下的路程難免一頓數落,我也習慣了,她說她的,我玩我的。隻要不是不理我,其他的我都不怕。她那麽大老遠請了半天假跑來被人臭罵了一頓,心裏肯定不爽,警察局裏她飛揚跋扈不起來,隻能把火氣撒向我。我蠻能理解,真的。

    其實,我覺得我並沒有錯。隻能怪那個鞋店的店員頭皮薄,我一砸血就直冒。我拿著鞋子迴去換,她非得說沒有37號了,我就火了,剛才還有好多雙,就這麽一會還能都賣了,當這是大賣場、批發部呢,就是存心找我茬。一氣之下,逮著一隻鞋子就砸了過去,不偏不倚,剛好中頭上。我也嚇壞了,畢竟見血了,肯定蠻痛的,幸虧她不是我,否則,不鬧到人盡皆知是不會罷休的。

    “新聞就那麽好看,一天都不能少!”官娜一邊看著雜誌,一邊問我。

    “習慣了,少一天渾身不自在。”我盯著電視屏幕,心不在焉地答著。

    “七年的人不見了,也沒見你有什麽不習慣!”她小聲嘟囔著,拿著筆記本進了房間。她是大記者,下午因為我的事請了假,這會得趕稿子。

    我也沒理她,全當沒聽見,隻覺得電視裏一張張和藹可親的麵孔比她可愛多了。

    進房之前她又站住了,頓了頓還是開口了,“明天去醫院看看那女孩,人家也挺不容易的,被你這麽一砸也不知道破相了沒。該賠多少錢照賠,迴頭去跟鞋店的人說一聲,被你這麽一鬧,她肯定呆不下去了,怎麽也得讓人把飯碗保住了,不是誰都像你過得那麽逍遙自在。”我沒理她,胡亂按著遙控器。這個時段每個台都在播新聞,倒也沒什麽好換的。

    “你聽到我說的沒有!”她見我半天沒吭聲,火氣上來了,聲音不由得提高許多。

    “我不去!”我吼著。啪的一聲關掉了電視,倒在沙發上,拉住被子蒙住頭了。我又沒做錯,我憑什麽要跑去跟人家道歉,她受傷她就大了?她自找的。

    “堯七,我跟你說,你別跟我這倔,你要不去你明天就別進這麽門。”她脾氣也上來了,過來就拽我被子,我懷疑她手上要不是個筆記本而是一杯子或是鐵勺什麽的,她肯定砸過來了。

    “不進就不進,我還不稀罕了,你以為沒有你我還活不成了不是,我告訴你,沒有誰我也照樣活得好好的。”

    我把被子往地上一扔,汲著一個拖鞋就甩門走人。我也不知道我今天火氣怎麽就這麽大,我感覺平時我蠻能忍的,怎麽今天一激火氣就上來了。

    我在街上閑晃了兩圈,蹲在公園裏看兩個老頭下棋,因為我老是在那喋喋不休,指揮來指揮去的,被他們趕了出來。差不多覺得官娜氣該消了,才開始迴家。身上一分錢沒有,一件睡衣,一雙拖鞋,總不能就這樣讓我在大街上過一夜吧。

    從苛言的房子裏搬出來的時候,我什麽也沒帶,現在想想,挺不劃算的,是我的東西,我幹嘛留給他。還好有個官娜,收留我這麽一個害人精,也挺不容易的。

    記得我跟官娜認識,還是托苛言的福。那該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苛言公司找他,剛好就碰到他們了。那個時候官娜還沒現在這麽風聲水起,穿的衣服、化的裝都土得掉渣,我一看不像他公司的職員,以為是苛言新搭上的小妹,免不了一陣奚落。搭上苛言容易,但要過我這一關可就沒那麽簡單,得有好的心理素質才行。最後我就看她的臉一會紅一會白的,跟七色板一樣。苛言也不打斷,就那麽懶洋洋的看我胡鬧,不時笑得露出他好看的牙齒。後來官娜火了,起身一句:“這就是你們公司的招聘方式嗎,看來我走錯了地方。”就把我給搞愣住了,站在那訕訕地笑。

    苛言過來把我拉到沙發上坐下,伸出手向官娜,“官小姐,你被錄取了,明天就可以來上班,薪酬按你說的,適用期過後再加30%,你看行嗎?

    官娜也愣了,估計她也沒想到會有絕處逢生這麽一出,半天才抽出手與苛言握上。後來她把眼光看向我。

    “這是我妹妹,她就愛開玩笑,官小姐別介意。”是啊,每次我闖禍,他都會跟別人說我是他妹妹。有個麻煩的妹妹不要緊,有個麻煩的女朋友,就有人懷疑他苛總的智商了。

    後來我問苛言,他怎麽那麽輕易就錄取了官娜,就算不是臨場測試,那點應變能力都沒有,怎麽當記者。他隻是聳聳肩,笑笑說,他剛開始可沒想讓她當記者,他就是想給我找一拌嘴的,這樣我每天就沒那麽多閑功夫去煩他了。後來事實證明他對了,官娜成了《七言》的代名詞,成了炙手火熱的官大記者。我一向佩服他的眼光,看人特別準,隻可惜看錯了我,好在他及時悔悟,前不久把我甩了。

    好在我跟官娜的友誼並沒有因為我跟苛言的結束而結束。反而她一句“要不要我也辭職”讓從來沒在苛言麵前掉過淚的我,差點就落下淚來。幸虧有她,要不離開苛言一文不名的我,現在該喝西北風了吧。

    不過她也沒有辭職,我沒了收入還能指望她,她在一下水,我們就隻能等死了。在某些方麵我還是很理智的。更何況我還有一書店要養。

    還好官娜給我留著門。我這人愛掉東西,所以不帶鑰匙,每次總要坐在門外等她下班,跟一受了氣的小媳婦似的。

    “我給你買了感冒藥,你一會記得把它吃了。”我把藥扔在書桌上,就跑去客廳裏躺下了。又想起點什麽,“我沒付錢,明天你自己去付,是小玲先墊著的。”

    “你又沒錢了?”

    “恩。”我小聲嘟囔,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沒錢你買那麽貴的鞋、那麽貴的衣服?”她一臉鄙夷。

    我伸伸腰,笑得挺得意,“那是苛言的卡,趁他還沒停掉,能刷就刷。”

    “我說堯七,你說話憑不憑良心的。”她一支筆砸過來,剛好落我頭上。

    我揉揉頭,把筆丟還給她,那可是我現在的糧庫,哪能那麽輕易說丟就丟。“我說話怎麽就不憑良心了,我前腳走,他後腳就把門關上了,把我當垃圾一樣,怎麽著也是個人吧。”

    “那是你活該!”她咬牙切齒,後來可能自己也覺得不妥,語氣緩和下來,“趕緊床上睡去吧,別你也感冒了,苛言那我不好交代。”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打你一巴掌立馬又來問你疼不疼,銜接特熟練。

    “你別再提他了行不行,全世界都知道我跟他沒關係了,你還在說,過時了,官大記者!”我笑嘻嘻地瞟她一眼,躺床上去了。有床睡我幹嘛委屈自己,等她後悔了,哭的就是我了。

    “你別再嘴硬了,他明天迴來,你去跟他認個錯,趕緊搬迴去吧。”

    “我明天去醫院。”我翻個身,背對著她。

    “我說你認個錯就有那麽難嗎?”她聲音又上來了。

    “我就是去認錯的,要不你以為呢?”我得意的笑笑。

    “堯七,我跟你說,你無可救藥,你!到時候有你哭的。”她惡狠狠的說著,把筆記本搬去了客廳,重重的關上了門。

    我笑。我的眼淚比鱷魚還珍貴,真要有那麽一天了,我第一個鼓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堯七七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星辰vicky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星辰vicky並收藏堯七七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