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悠然本也是做此打算,可沒想到甫霸仁卻比她更為嚴苛,為了望子成龍,甚至將其軟禁,屋門口守著兩個小廝,大門口處還站著兩個丫鬟,兩個小廝。如此場麵,也讓步悠然真是醉了。


    好賴步悠然的適應力還算不錯,雖然暫時和甫善一起被關在屋子裏,可目前房屋裏的書籍還夠她看上一陣子的,也可作一作消遣。


    日照夕陽,透過紙窗打在屋內的兩人身上,甫善早已趴在桌子上唿唿睡也,而步悠然隻是皺著眉,啃著比現代古文還要難上一等的書。步悠然自認為學習能力還可以,但在現代至少還有幫助分析古文的詞典,可在這裏完全憑借自己的閱讀能力。


    霍非坐在兩人的正對方,他的桌麵上堆放著不同的書籍,有沉重的書簡,有藍色封皮成冊的,他看得異常認真,沒有絲毫因為甫善的唿嚕聲而受到打擾。


    步悠然不由放下書冊,用手托著下巴。


    霍非正巧看完這卷冊子,剛要放下,一瞥頭,注意到步悠然投來的目光,不由詫異道,“怎麽了?”


    步悠然笑道,“霍大哥考了幾年?”


    霍非不由尷尬,“七年了。”


    “真的就甘心放棄了嗎?”若是她,可能不會,七年啊,這是放棄了多少東西,可想而知。


    霍非歎了口氣,“當今朝廷,皇帝昏庸無能,宰相一手遮天,賣官鬻爵,亂用政策,忠臣難混,奸臣得逞,百官以他為尊。”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努力那麽多年要考取功名?”


    “我奢望可以憑借己力改變朝局,解救百姓與水火,然而,想我現在隻是一介書生,根本無能為力,這個想法也隻是癡人說夢話,哎……”他攤開書簡,無奈地搖了搖頭。


    步悠然點了點頭,鼓嘴抿唇,壓低了音量問道,“那依你看,甫善能不能考得上呢?”


    霍非笑了笑,“我僅是一個秀才,如何能評判他?但……依照他現在的能力來看,恐怕是連秀才都考取不上。可是,倘若甫老爺肯為他跑一跑路子,亦不可知能走到哪裏。”


    步悠然頗為讚同的再次點頭,她一瞥眼,注意到甫善那邊微傳來一絲動靜,知曉他已經醒來,不由心生一計,嘴角勾起,甚為大聲道,“依我看,童子試他都不一定過得了。”


    “小人,竟如此看扁我!”甫善直起身,臉上帶著一絲倔強。


    步悠然譏笑,“我倒不覺得是看扁你,這是事實,要不然……你考一個試試?也倒證實一下我說得到底對不對。”


    “不用你激我!”


    步悠然挑眉,沒想他倒也不傻。


    他扭頭從桌旁摞得猶如小山高一般的書冊裏抽出一本,上麵寫著《史記》,他眼睛炯炯地看向霍非,說道,“還請先生再給我從頭解釋一遍。”


    霍非看了一眼麵前的甫善,又瞥了一眼一臉小人得誌的步悠然,不由了然地笑道,“好。”


    步悠然本就是要激起甫善的鬥誌來,既然達到了目的,她的心也便踏實了下來。她幹脆身子向後一躺,隨意地拿著書冊亂翻,看了一眼又覺乏味,剛要起身動動腳,這時三個丫鬟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三個瓷碗,三碗湯。步悠然待丫鬟端至麵前,掀開一看竟然是黃金炒飯,其實就是咱們現代最為家常的蛋炒飯,但在古代這種飯隻有富人家才吃得起。甫善早已吃慣,隻是挖了兩口便放置在一邊,繼續翻開書冊看起來。而霍秀才反倒吃得津津有味。


    一月過去,轉眼已入二月,步悠然這段日子好吃好喝,也沒怎麽用腦,身體反倒是胖了許多,衣裳緊了幾分。相反,甫善就比較慘了,不僅吃得少,學得也較為努力用功,身材比較瘦削,現在的下頜更是尖得可以紮紙。


    終於到了參加童子試的時間。在光景朝,有個規矩,如果要參加正式的科舉必須先要通過地方的童子試,而童子試,分為縣試、府試、院試。縣試顧名思義,就是由當地縣官主持,連考五場,通過後,進行由府的官員主持的府試,再考三場,最後參加由省學政或學道主持的院試。


    步悠然和甫善分別以第十七名和第十五名的好成績通過了院試,所以兩人都算是成為了童生,算是進入了士大夫階層。但並沒有俸祿,沒有官位,隻是不用再繳納稅額,不許官府私自用刑。


    甫霸仁得知後,大喜過望,特意擺宴三日請父老鄉親吃喝,整整一百多桌,在本縣可謂是空前盛舉。


    霍秀才特意被請在首席,以特邀客人身份,在甫霸仁敬酒期間,霍非抽空對著步悠然說道,“其實這個成績是假的。”


    步悠然揚眉。


    “你看那第五名至第十名皆是什麽人,都是有關係的,倘若甫善沒有甫老爺在背後走動,這名次可能要在五十以後,根本沒有資格參加科舉。”


    步悠然詫異得看向他,“你說得可當真?”


    霍非點頭,“是我一恩師告訴我的,他就是這次童子試的主判官。”


    步悠然不由蹙起眉頭。


    霍非疑惑不解,“你這個人也挺怪,聽到甫善成績有假,不應冷嘲熱諷?你反倒是還為其憂心,怎麽,你還指望他真的考上科舉?”


    步悠然歎了口氣,“他要真能考上,我倒阿彌陀佛了。”


    霍非笑了笑,“我看甫老爺都不替其擔心,你不過是他一個表親,況且他對你也不算好,你又為何要待他這般真心?”


    步悠然舒展開眉頭,故意打哈笑著遮掩道,“畢竟也算親戚,若能當上官,我也光榮不是?”說完,趕忙借故離開。


    霍非不由在後麵蹙眉深鎖,無奈地搖了搖頭……


    大宴過後,按照道理來說,步悠然和甫善應當動身前往京城,提前找地方住下,準備明年的科舉考試。然而,誰又能想到,就在要動身的前一個星期,甫善竟是高燒不退,甫霸仁急得連請好幾個郎中到家裏,卻一個個都搖頭表示無藥可救,說這是天花,天花在古代基本上就是一個絕症,身體素質好的尚許可以抗過,抗不過去的占多數。


    甫霸仁一下子憔悴了,連賭坊也丟給了管家去打理,整日裏坐在正屋內大廳,意誌消沉,喝酒。


    步悠然想到自己來古代時,帶來了一些藥,她迴到屋子裏翻找了一遍,但大多數都屬於治療感冒的,唯有一瓶是頭孢消炎藥,她沒辦法去拿著它諮詢古代的郎中,索性就死馬當活馬醫。


    夜深之時,步悠然潛入甫善的屋內,漆黑不見五指,她站在門口許久,待雙目適應了黑暗,她走至那毫無一絲動靜的床前,看到床上那平日裏總是囂張跋扈的甫善現在卻是唿吸細弱如絲,仿佛垂死掙紮的最後一刻,他雖身子不能動彈,但耳朵卻依舊很聰敏,他驀地睜開那雙黯淡的眸子,看向走近的步悠然,“你來這裏幹什麽?”話語雖然犀利,但語氣較以往平和了許多。


    步悠然低頭俯視他,不由故意玩笑道,“看你死沒死啊。”


    “哼。”他冷嗤一聲,不由咳嗽了幾下,“怕是還要你再多等些日子了。”


    步悠收斂笑意,從袖口你拿出一瓶藥,倒出兩粒,看到桌子上有水壺,又徑自倒了一杯白水,她左手端著茶杯,右手拿著藥,走至甫善床鋪邊,扭身坐下,用手臂欲托起他的身子。


    甫善臉上寫滿了驚詫之色,畢竟天花傳染,這是世人皆知,所有人避都避不及,每日送飯的丫鬟也都是將菜放在他屋子門口處,便快速跑開,就連甫霸仁也都是通過窗子與他說話。他都已經感覺到絕望了,可步悠然現在不僅踏入他的屋子,卻還沒有任何的遮掩,現在還敢扶他身體。


    甫善困惑,“你就不怕我傳染與你?”


    步悠然瞧著他,笑了笑,“怕,為什麽不怕?”歎了口氣,“可是沒辦法啊。”


    “為什麽沒有辦法?”甫善對於步悠然的迴答更是一頭霧水。


    步悠然想到自己現在無法跟他講清楚,隻得含糊說道,“誰讓你是我弟弟啊。”她將藥片送至甫善嘴邊,“來,張嘴。”


    甫善低頭瞧了一眼,“這是什麽?”


    “藥。”步悠然如實答道。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藥,好生奇怪。”甫善說道。


    “你沒見過的多了。”步悠然取笑他道,“張嘴。”


    甫善聽到步悠然這般取笑,倒也不再生氣了,反倒莫名地覺得感動,他聽話地張開了嘴,含入藥片,順了兩口水。


    步悠然看他表情甚為痛苦,不由猜測他肯定是剛剛沒有及時咽下去,藥片在他口中化散開,那滋味肯定苦啊,步悠然想至此,情不自禁地又是笑了笑。


    直到好一會兒,甫善才緩和了過來,“這是何藥,為何這般苦?”


    步悠然起身,將碗從他手中抽走,放迴至桌上,“消炎藥。”


    “消炎藥?”甫善咋了眨眼,表示不理解。


    “不知道你們這邊有沒有魚腥草?”步悠然又問道。


    甫善點頭,“這個我倒是知道,郎中開的草藥成分裏含有的。”


    步悠然點頭,“草藥你要照常喝,這瓶藥你一日兩次,早晚各一次,溫水服用,與草藥要隔開半個時辰。”說話間,將消炎藥放置在他的枕頭邊上。


    她看了一眼外麵天色,甚覺已晚,“你要多休息,不要害怕,天花並不是無藥可救,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


    “你也染過?”甫善眼眸一亮,問道。


    步悠然一怔,尷尬一笑,“實不相瞞……沒有。”


    甫善頓時泄氣,“站著說話不腰疼。”


    步悠然沒有反駁,她轉身向外走,“估摸著下人也快送飯來了,我必須得要離開了。”


    甫善看步悠然要走,不由急叫,“你明日還來嗎?”


    步悠然翻了翻白眼,“我今日能潛入進來著實不易,實在是外麵那兩個下人鬆懈。”她快要從窗戶那裏翻出之際,注意到甫善那雙漆黑黑的雙眼一直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好似帶著快要瀕死之人最後的一眼一般,不由心有不忍,又說道,“我明日和你爹爹說一下,看能不能過來照顧你。”


    甫善不由大喜,“真的?”


    步悠然無奈點頭。


    ……


    翌日一早,步悠然起床後,簡單洗漱一番,趁著沒人之際,掀開自己的人皮麵具讓皮膚透透氣,說起來這人皮麵具的質量真是不錯,和步悠然的皮膚貼合得真是天衣無縫,就連膚色都無一丁點的色差。


    待時辰差不多,有個丫鬟敲門,步悠然趕忙將人皮麵具貼迴了臉上,對著鏡子整理了一番,走出。


    丫鬟看到步悠然,說道,“老爺說讓您過去一趟。”


    步悠然跟在丫鬟身後,走至正屋。


    屋內一如往出一般的幹淨,最前方擺著一個四方桌,桌子兩側放置兩把太師椅,一端坐著甫霸仁,另一端坐著的便是甫霸仁的大老婆秦氏。


    說起甫霸仁的老婆來,一共就有兩個,這對於他這等錢財的人來說,應當算是少的,其中秦氏為大,掌管家裏的經濟,還有一個小老婆,便是甫善的親娘李氏。


    秦氏這個人性子柔和,平日裏也不怎麽太出麵,隻是吃齋念佛,除了逼不得已才出麵以外,其他時候都在自己屋子裏,閉門不出。


    步悠然今日看到秦氏也在場,自知是有大事,她心裏有了準備,走上前去,剛要俯身,卻被秦氏一把拉住,“孩子,切不可,使不得。”


    步悠然看向她,“您是長輩,阿步是晚輩,如何使不得。”


    秦氏迴頭瞥了一眼甫霸仁,兩人四目相對,得到默許,便轉迴對步悠然輕聲說道,“阿步,自你來咱們家,就總是充滿了驚喜,善兒是老爺的心頭肉,原本他性子頑劣,無人能管得住他,可自你和他在一起後,他反倒變得認真踏實,甚至還考取了童生,讓我們甫家一下子燃氣了希望……”


    步悠然聽得有些不耐煩,她笑了笑,說道,“叔母,您有話不妨直說,若是能幫助甫善的,阿步也很樂意。”秦氏歎了口氣,“我和你叔父想讓你替代甫善去參加科考,不知……”


    步悠然乍一聽,不由和自己心中所謀計不謀而合,倘若甫善沒生病,考取的幾率幾乎為零,但若可以冒名頂替,這個幾率就是百分之五十了。倒不是步悠然瞧得起自己,隻是她心中已經大約有了衡量,雖然古文程度沒有達到多高級別,但知識層麵還是比甫善高上那麽一點點。


    步悠然點了點頭,爽快地應道,“好。”


    倒沒想,秦氏一怔,她狐疑地問道,“你……你若替善兒考了,那麽你就不能參加自己的科考,相當於棄權。”


    步悠然說道,“知道。”


    “不會後悔?”秦氏不放心地再次問道。


    步悠然一笑置之,“叔父和叔母待我如己出,這段日子以來,阿步是看得明白的,善兒雖囂張跋扈,但本性不壞,更何況是我弟弟,哥哥愛護弟弟本就是天經地義。”


    甫霸仁聽後,禁不住眼眶濕熱,他坐在太師椅上不由抬起袖子擦拭了下眼角。


    秦氏望著步悠然,也甚為滿意,她軟聲繼續道,“善兒這個病不知道挨不挨得過,倘若活過來了便是萬幸,沒有挨過,我和你叔父商量,以後家裏的一切就都由你來繼承。”


    步悠然連忙擺手,“使不得,叔母何必要說這種晦氣話,善兒一定可以躲過此劫。”她眼神堅定地看向秦氏,好像真的可以感染一般,令秦氏也微微動容。


    稍許,步悠然問道,“不知何時動身?我想這幾日去看看善兒。”


    “萬萬不可。”甫霸仁揚起手臂,斷然否道,“你對善兒的用心,叔父太清楚不過了,你是個好孩子,叔父很感動。但是善兒這個病傳染性極高,你又要去參加科考,還是應當注意一些。今晚就迴去好好睡一覺,明日一早你就動身前往京城。”


    步悠然抿唇,點頭。


    秦氏望著步悠然也甚為滿意,又是簡單寒暄了幾句,這才退出。


    ……


    一早起來,步悠然還未來得及給甫善留書,便有兩個丫鬟走了進來,一個端著洗漱盆,一個端來了今日的膳食。


    今日的早飯準備得異常豐盛,三菜一湯。步悠然心知,這便是相當於最後一餐,想到路上的艱辛,不由吃得特別飽。


    她收拾好包袱,就準備動身了,門口早已等候的馬車,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四十多歲的車夫,他交給步悠然幾張銀票,說是甫老爺特意囑咐給她路上花銷的。


    步悠然也不推卻,隻是小心地塞入了懷中。


    馬車行駛到了渡口,之後步悠然又轉為坐船,整整三個時辰之多,步悠然上了岸,之後便是正式踏上了上京趕考之路。


    且說這四月的天氣,北方和南方是完全不同的,南方是濕潤,而北方卻是幹燥,偶爾還夾帶著春風,楊柳發了芽,枝條隨風而擺,好像婀娜女子的腰肢一般。


    步悠然整整走了半日,天色早已暗了下來,想著必須要找個地方安住下來了,若再晚敲人家的門恐怕也就不方便了。


    這時,步悠然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寫著“客棧”二字的旗幟,那旗幟有些泛黑色,看了一眼外麵,似乎沒有什麽人,試探著推門走進去,可謂是安靜得令人感覺不出這裏是個住店。


    步悠然心中冷不丁冒出一個想法,不會是家黑店吧?


    可想也想了,人家老板也早已走至她跟前,一臉笑意盈盈,問道,“客官,住店?”


    步悠然豁出去了,畢竟方圓幾百裏,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可以棲息之地,著實不容易,她是真的累了,腳底板兒都生疼。


    “來間上房!”步悠然故意壓低了聲音,喝聲道。


    “好嘞,給客官開間上房……”他揚起脖子,對著二樓的小二喊了一聲。


    步悠然拿著包袱走了上去,看到小二給自己開的房間,打量了一番,甚覺滿意,等他出去之前,又是吩咐,“麻煩再給我上點菜。”


    “好嘞。”小二哥退出。


    步悠然累得一下子趴在了床麵上,許是這一日太過折騰,她竟是睡著了。


    這時,隻聽門外傳來不知道第幾下“咚咚咚”之聲,步悠然坐起身,問道,“誰?”


    “客官,您的菜。”門外,是小二哥的聲音。


    步悠然整理好衣裳,轉身去開門。


    小二哥端著菜走了進來,擺在了桌麵上,“客官,請用。”說完,再走出。


    步悠然坐在桌前,看著這些菜肴甚是美味,剛要提起筷子,突然想到自己似乎有些太大意,在現代的幼兒園,那些老師都會告訴小朋友,不要接受陌生人給的東西。


    步悠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於多心,但是強烈的第六感告訴她最好還是不要吃。她走迴床鋪,打開包袱,裏麵還有兩塊幹燒餅,吃了起來。


    大約過了半刻,步悠然聽到門外有動靜。


    “大哥,應該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


    “大哥,說好了,咱們隻拿錢,不殺人。”


    “好好,這次聽你的。”


    兩人商定完畢,傳來一陣撬門聲,接著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步悠然心簡直提到了嗓子眼兒,心想隻要她裝睡是不是就可以躲過一劫?但想著間,手緊緊地攥住包袱裏的刀子。


    就在兩人走至她床前,剛要探身動手一刻,忽然一個劍光一閃,嘩啦一聲,桌麵上的盤子碎得滿地,頓時兩人嚇得屁股著地,身子向後撤,口中哀唿直叫,“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早已經就警告過你們,竟然還敢再犯,罪大惡極,其當可誅!”一道年輕的男聲傳來。


    步悠然身子微微側了下,看到一抹穿著白色衣裳,頭發向後束著的男子手持配劍,直指一人的喉嚨。


    “大俠饒命,我們絕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放過我們一次,再放我們一次……”兩人的聲音發抖,“小的妻子現在懷有身孕,快要臨盆,實在是揭不開鍋,才……大俠饒命,今後真的打死也不再幹了……”


    “哼!”男子冷哼一聲,“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滾,快點滾開這裏。”


    待兩人連滾帶爬地走遠了,步悠然漸漸坐起身,“我看他們兩人未必會改邪歸正。”


    男子轉過頭,冷淡地掃向步悠然平凡無奇的麵孔,譏諷道,“你也未必是好人。”


    步悠然怔仲,不由笑了笑,“你怎知?”


    “魔教的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男子大約十*歲,長了一張俊秀的臉龐,頭發全部向後束起,在後麵用布帶綁了一個馬尾,甚為幹淨清爽。


    步悠然恍然,原來他認得她?也或者說他是那些所謂名門正派的人,在那日她降落這裏時,他也在場。


    隻是……他若是恨她,為何剛剛還幫她?


    步悠然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心中大約有了一個判斷。


    “你笑什麽?”男子向步悠然質問。


    步悠然搖頭,“我笑我是魔教的人,可我竟然剛剛差點被兩個全然不會武功的人給打劫。”


    “那是你笨!”男子不屑地說道。


    步悠然撲哧一笑。


    男子皺眉,“你又笑什麽?”


    “我笑……你身後站個人。”步悠然使壞。


    男子一聽,猛地轉頭,卻什麽也沒有,不由氣急敗壞,“你騙我!”


    步悠然一本正經,“我沒騙你,不信你再看看?”男子半信半疑地再次扭頭,然,依舊無人,他劍鋒一指,“魔教就是魔教,太奸詐狡猾。”


    步悠然笑得前仰後合,許久,才平緩了下來,擦著眼角的笑淚,“你叫什麽名字?”


    “問我名字幹甚?”男子冷聲。


    “我都該死於你的劍下了,死也要死得明白,你說是不是?”步悠然可憐巴巴地眨了眨眼。


    男子抿唇,“柳鳴。”


    “柳鳴,柳鳴。”步悠然甚覺好聽,不俗氣,“那我就叫你小柳。”陳述的語氣,絲毫沒有和他商量的餘地。


    男子蹙眉,沒想自己又中了他的套。


    “小柳,咱有話好好說,不要動刀動槍。”步悠然走上前,將他的劍鋒用手一撥開,繞至他的身前,“我給你分析分析,你看,剛剛那兩個賊也不會武功,而我差點就死於他們倆的刀下,這說明我根本弱得不能再弱,這樣的我怎麽可能會是殺人不眨眼的魔教中人?”


    柳鳴眼睛跟著步悠然身體轉,微微頷首,可又一想,馬上搖頭,“不對,你那日出現的時候是有奇異的光,更何況你還替魔教的人擋了師太的一枚暗箭。休想再騙我!”


    步悠然歎了口氣,看來這個人就是一個死腦筋,不可能一時就轉變過來,不由問道,“那你打算將我怎樣?”


    這一問倒叫柳鳴愣了,是啊,他又想怎樣呢?他不可能殺了他的。


    步悠然似將其看穿,腦子一轉,想著自己進京趕考之路漫長曲折,若是身邊有個會武功的人,倒是也踏實安全,於是心生一計道,“既然你懷疑我是魔教的人,何不就跟著我,看看我所作所為到底是不是魔教的?”


    柳鳴一聽覺得甚好,於是點頭同意。


    步悠然打了個哈,“那麽現在呢,我想先睡上一覺,這裏屋子挺多,你隨便選一間,明日咱們再繼續聊。”


    柳鳴剛要聽話的轉身而出,又一想不對,要是他趁著自己睡著跑了怎麽辦?於是又折返迴來,幹脆在地上一躺,也跟著睡了。


    ……


    這麽一晃悠,柳鳴倒是好像成為了步悠然的小跟班,步悠然走到哪兒,柳鳴跟到哪兒。


    步悠然試圖問過他是哪個門派的,他對這一點守口如瓶,隻字不提,索性也不再問及。


    兩人連走了一個月多,終於到了京城。


    京城的繁華不是一般小地方可以比的,這裏賣的東西更是有的連步悠然這個現代人都叫不上名字來,甚至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


    人的穿著打扮也與普通的小縣城不一個檔次,女人也顯得大方得體,不像小地方人的拘謹。


    步悠然老遠看到一家客店,且在京城稍向西一點的街道上,不算黃金地段,想著價格應當不算太貴。


    她和柳鳴走進去,老板迎上來,“客官,幾人?”


    步悠然指了指她和柳鳴。


    “那,開幾間?”


    不等步悠然說,柳鳴說道,“一間!”


    “客官,我看您是來參加明年春考的吧?本店現在就已經預訂出去大半部分,您再晚來兩日,恐怕就沒房間了,您和這位公子何不一人一間?這樣相互學習也不妨礙?”


    “就一間!”柳鳴自始至終比劃著一根手指頭。


    老板臉色微變,但不彰顯,他應道,“好嘞,開一間房。”


    步悠然忍不住捂嘴偷笑。


    這樣,兩人就算是安住了下來,步悠然為了兩人方便,還特意做了個簾子,她睡床,柳鳴睡地上,洗澡時,另外一個人必須出去。這些都是約定。


    這日傍晚,步悠然突然想到自己需要買些女人的東西,於是趁著柳鳴出去空檔揭開了自己的人皮麵具,這樣素麵朝天的就偷溜出了酒樓。


    她記得白日路過一家賣女人私物鋪子,可到了傍晚,反倒讓她有些迷了路,她看到一個賣脂粉的老板,不由走過去打聽,老板好心地為她指了路。


    待步悠然離開之際,從脂粉老板身後走出一個年約三十左右婦人,她擰緊秀眉,不由向她的夫君問道,“剛剛那人找你什麽事?”


    “打聽一個鋪子。”她夫君坦誠道,“怎麽了?”


    婦人嘀咕,“太像了,可實在是不該啊,按年份推算,她如今也該快四十了才對,為何……容貌未變?”正想著間,遠處跑來一個約有十歲男娃和一個七歲女娃,口中喊著‘娘,娘。


    婦人和男子轉過身,紛紛抱起那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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