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那蓮池邊是一深潭,一籃洗滌好的衣服散落在地上,水上飄著一些碎的皂角。

    不遠處有一著僧袍,卻蓄著長發的女子在水中沉浮。

    我心中著急,脫了外衣便要去救人。天行一把拉住我,不由分說的跳進水裏,迅速遊到那人身邊,將她往岸邊帶。

    我趕緊衝上麵喊來人。

    片刻,一隊護衛便趕了過來。

    侍衛見此情景,甚是震驚,一夥人紛紛入水接過天行手中的女子。

    一夥人折騰了半天,七手八腳的將那女子弄上岸來。

    我忙著幫天行擦水,無暇顧及其他,直到王皇後來了,我才停下手向她福了福。

    王皇後見此情狀,神情中也有些慌亂,看了我一眼,轉過身去冷冷質問侍衛統領米興為何擅離職守。

    天行衝她搖了搖手,示意此事無須追究。

    說話間,天行無意看了地上的女子一眼,一眼過去,先是一怔才脫口而出:“阿如?”

    我乍聽這個名字,大為震驚,扭頭看了過去。

    那女子雙目緊閉,臉色蒼白,一頭烏發掩映下的小臉瘦瘦尖尖的,不是阿如是誰?

    我快步上前,扶起她,按住她的胸口,她吃水不多,不一陣子就吐了出來,幽幽睜開雙眼,見到我,臉上盡是恍如閣世的驚詫。

    她輕輕掙了幾下,口中卻說不出話。

    “此人是誰?”

    王皇後發話問那主持。

    “迴娘娘話,這是寺中的帶發修行的弟子,法號喚做明空。這孩子平日裏極穩重的,不料今日竟驚了聖駕,當真……阿彌陀佛。”

    我握住阿如的手,觸手處全是繭子和裂口。

    我怒氣不由冒了起來:這寺裏的賊禿好生欺負人,敢情所有的雜役都交給阿如一人做嗎?今日皇後布施,他們都不讓她前去領取,平日裏如何待她可想而知。

    想到這裏,我騰地起身,走到那主持麵前:“人說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如此苦役旁人就是你們的慈悲為懷嗎?”

    那主持並不答話,低頭念了聲阿彌陀佛便退到王皇後身後。

    “妹妹且別動怒,救人要緊。”

    王皇後和主持私交頗厚,自然是要打圓場的。

    我按下心頭之氣,冷冷看著眾人將阿如抬了上去。

    阿如經太醫診治後,神智清醒多了,見我在她身邊,拉著我的手便不放開。

    她的眼神中盡是驚恐,生怕我拋下她離去。

    太醫說她是氣血不足,缺乏營養,於是便開了些調養的藥材。

    聽了太醫的診斷,我自然怒氣更甚,剛要發作,阿如卻一把抓住我,隻是噙淚看著我搖頭。

    “阿如,這六年裏你一直呆在這裏嗎?”我心疼的問。

    她沒有迴答,轉過臉不看我。

    “這麽多年,你受苦了。你不要再呆在這個鬼地方受罪了,跟我迴皇宮!”

    我扶住她的肩,急切的說,生怕她不願同我迴去。

    阿如看了我一眼,緩緩的搖了搖頭。

    “你幹嗎還要留在這裏?”

    “先皇遺旨……”

    “什麽先皇,什麽遺旨,那些狗屁不通的東西休要去理會,我這就去告訴皇上帶你迴去。”

    我心裏急切的很,不等阿如說什麽,便徑直去了天行小憩的禪房。

    天行剛換完衣服,一個太監正在幫他梳理頭發。

    “沫,你來的正好。”

    天行看到我,揮手示意那個太監離開。

    “天行……”

    “我的頭發一直是你來打理的。”他第一次打斷我的話。

    我默默接過木梳,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想法說了出來。

    “沫,我可以恩準她離開感業寺,但她不能再迴皇宮了。”

    “為什麽?”

    我很詫異的打量著他,“她是我們的朋友,我的好姐妹。你忘了她是怎樣幫助我們的?”

    “我沒忘,隻是,帶她迴皇宮她就會幸福嗎?沫,真為了她好就讓她離開。”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讓她去什麽地方?她一個弱女子,怎麽可以在外麵顛沛流離?”

    “弱女子?”天行頓了一下,神情變了變,口氣頗為悠遠的說,“阿如的智謀身手都不輸於男兒的,像她這樣的人,除非自己願意,否則誰又能欺負的了她?”

    我深深吸了口氣,憤然地說:“好,好。我和阿如是姐妹,今後她去什麽地方我就去什麽地方。”

    天行神色一痛:“沫,值得嗎?”

    我一時語塞,見他神色苦楚,心不由軟了下來,正打算開口,門外忽然傳來人倒地的聲音。

    我第一反應就是阿如,慌忙打開門,果然是她。

    她倒在地上,臉上一片絕望之色:“小姐,我……”

    “你什麽都別說。”我一邊安撫她,一邊向天行使眼色。

    天行看了我一會,終於點了頭,“阿如,隨我們一道迴去吧,沫在宮裏總需要個人陪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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