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馬由韁,並非閑情逸致,而是這心不能思考,這心想要放逐。深秋的晨風森冷,馬又奔的急,使得迎麵的風更勁,寒意刺骨。

    馬一路狂奔,穿過幾片林子,也不知行了多久,兩旁的景色愈漸熟悉,卻是昨天雲鑰和清客來過的大鎮。這馬徑自往花街走去,非老馬,竟識途。

    白天的花街比夜晚安靜的多,行人偶爾幾個,雲鑰騎馬的身影在空曠的街上惹眼,再加上出來的匆忙,未好生梳洗,略顯淩亂的頭發,隨意穿著的服飾給馬上人添了一股異樣的慵懶味。行人無不看上幾眼,竊竊私語。

    聞的人聲,雲鑰頭腦清醒幾分,才發現身處之地,也不覺尷尬,隻想好好放肆,排遣了這心中痛楚,直接往杏花樓馳了去。

    雖已近日落,杏花樓上也不見夜裏迎來送往的熱鬧。隻有幾個小廝在大堂裏忙活,偶爾走過幾個嫋娜的姑娘。這個時候客人幾乎沒有,雲鑰出現在門口的身影顯得異常突兀。

    “呦,這不是雲爺嗎?”老鴇眼尖,討好地迎了上來。

    “你知道我名字?”雲鑰有點驚訝,眉微攏,自己對外一向都稱姓雲名鑰,

    “做這行的總得多掛念著客人,把客人侍侯好了,我們日子也好過,雲爺,您說是不?”老鴇諂媚地笑,“墨爺今個天沒亮就走了。”

    “我不找他!”雲鑰也不多話,直接道:“可有雅間?”

    “有有有,老媽子這就帶雲爺過去。雲爺,這邊請。”雲鑰不聲不響地跟在老鴇身後,老鴇眼角餘光不時覷向這個衣著雖不當,身上卻透著無端風采的少年。

    “酒來。”雲鑰不懂花樓規矩,也沒這個心,直接向老鴇道,“再找幾個人。”

    “好勒,老媽子這就叫樓裏最好的鳳香,蝶香來侍侯您。”老鴇笑逐顏開。

    雲鑰眉微皺,“沒男子嗎?”

    表情一僵,老鴇很快笑道,“當然有,咱們樓裏別館的人在北疆也出名的很。雲爺,您喜歡怎樣的?”眼前少年如此風華,竟會有那種癖好,老鴇心裏暗自可惜,慶國雖不斥男風,但男風也不是什麽放得上場麵的事。

    “要最好的!”雲鑰冷冷道。

    眼前少年神情比昨日多了幾分冷俊,老鴇知道墨靈抒的背景,猜著少年與墨靈抒的關係,也不敢多招惹,當下笑著應了,退了出來。

    喝著悶酒,忖著今天的事,鬧成這樣,也並非心血來潮。墨靈抒帶來的的確是好消息,雲鑰心中也有計較。隻是想到殺了軒轅仲,心下還是刻意迴避這個念頭,畢竟雲鑰也不是嗜血的人,心底習慣性地還是把軒轅仲當作朋友,想著軒轅仲對自己的感情,忍不住問了清珂對自己的想法,隻是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酒一杯又一杯,卻不見人來,雲鑰不爽。又聞的樓下喧囂,走出雅間喝問,“怎麽迴事?”

    樓下爭論的人抬頭一望。雲鑰一怔,他,怎麽會來?

    老鴇一看是雲鑰,忙笑著解釋,“雲爺,您怎麽出來了?本來叫傅玉侍侯您,可這位爺也看中傅玉,要不雲爺,老媽子找杜軒過來?”老鴇小心建議。

    老鴇旁邊三位男子,看到雲鑰,其中一纏著頭巾男子深邃的眼睛陡的眯了起來,頭巾男子身後一人,似是隨從一類。深秋北疆風沙大,百姓纏頭巾也屬常見。雲鑰索性走了下來,冷冷地走到老鴇麵前,“我要的人,誰敢自作主張地換了?”

    忽略纏著頭巾男子探詢的目光,雲鑰看著寬袍玉帶,眉目流轉風雅韻味的男子,大約二十左右,“你就是傅玉?”

    “是。”風雅的男子淡笑頷首,並沒有一般風塵人的輕浮,反倒像一朵妖媚的蓮。

    “人如其名!”雲鑰徑自拉起傅玉的手,“跟我走。”

    看著握在一起的手,纏著頭巾男子臉色微變,冷聲道,“你就這樣強迫他?”

    雲鑰停住,迴頭看著傅玉道,“我和他,你選擇誰?”

    傅玉捏了捏雲鑰握著自己的手,輕笑道,“你的手很軟很滑很香,我不想放開。”

    雲鑰眸色一沉,臉摹的靠近風雅的男子。這一年軍中生活,雲鑰也長高不少,有一米七八左右,無奈眼前男子比雲鑰還高了幾分,雲鑰不屑像女子一樣踮起腳吻人,直接伸手勾住男子脖頸,使男子的臉傾向自己,懲罰性地咬在男子唇上,“記住,是我調戲你,不是你調戲我!”轉身拉著傅玉上樓。

    “清珂不要你了,還是你想換口味,到這地方來找人?”纏著頭巾的男子黑著臉道,“若是你想換口味,找我也可以。若是前者,我很歡迎你迴來我身邊。”清清冷冷的聲音在雲鑰背後響起。

    邁出的腳在半空頓住,緩緩收了迴來,緩緩轉身,拉著傅玉的手卻一直沒有放開。雲鑰看著頭纏頭巾的男子,淡淡道:“軒轅仲,這人可是我先要的。你若想看好事,我不介意你上來!”再也不多話,拉了人翩然上樓。

    老鴇傻楞了,聽這話,敢情這兩客人認識,好象還有不淺的關係。這,可如何是好?“這位爺,您——”話未說完,就見軒轅仲掠過自己,飛身上樓。

    一進屋,雲鑰俯身吻上風雅男子,極盡火熱,極盡索取,仿佛吻到至死方休。傅玉眼角餘光瞥到門口的軒轅仲,心底掠過一絲笑,摟住雲鑰,更熱烈地迴應。

    “夠了!”軒轅仲厲聲喝止吻的渾然忘我的兩人。

    雲鑰放開傅玉,彎起纖瘦修長的食指,輕輕抹掉傅玉唇角的銀絲,邪邪一笑,“味道比想象的好。”軒轅仲眼裏幾乎冒出火。

    “我不介意你在旁邊看,但,沒叫你打斷我。”雲鑰淡淡看向軒轅仲。

    “阿鑰,你不要這樣,發生什麽事了?”

    “隻不過來找人,我喜歡男人,來找男人,又幹著你什麽了。”

    走到雲鑰麵前,看著眼前少年衣衫半褪,剛剛激吻過的唇泛著誘人的色澤,點漆黑眸閃著清冷的光,“來找人是吧?我也未必比他差,我也會讓你快樂!”軒轅仲恨聲,“不如找我!”俯身吻住雲鑰。傅玉在一旁淺笑,笑的意味深長。

    雲鑰掙紮,但被軒轅仲緊緊扣住。驀的,雲鑰右手拇指按住軒轅仲頸上動脈部位,修剪很好的指甲深深按入皮膚。軒轅仲眸中異色一閃,緩緩放開。“啪”,溫軟的手狠狠甩在軒轅仲臉上,“軒轅仲,由不得你放肆!”雲鑰冷聲。

    “我放肆?”軒轅仲放聲大笑,“我是很想放肆,想放肆地不管這一切,隻把你緊緊綁在身邊!但我能放肆嗎?這天下由的我放肆嗎?”笑聲在不大的屋內迴響,連空氣裏也混了痛苦。傅玉微微搖了搖頭,又是可憐人呐!

    雲鑰微怔,倒了杯酒遞給笑的比哭還難聽的人,淡淡道,“放下吧。”

    盯著眼前人,一飲而盡杯中酒,苦笑,“你說放下就能放下嗎?”

    雲鑰不言,滿了酒自己一飲而盡。是啊,這情說放下就能放下嗎?自己這樣,還不是因為那人。

    傅玉看著兩人這般,微微一笑,輕輕退了出來。

    “來這裏做什麽?”雲鑰坐下,酒又開始一杯接著一杯。

    “做你和清珂在北州做的事。”軒轅仲在雲鑰對麵坐下,和雲鑰比賽似的喝起酒。

    “不嫌太遲了嗎?”雲鑰端起酒杯,“早些退兵,免的犧牲更多性命。”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軒轅仲不甘落後地把酒也滿上。

    雲鑰不語。兩人一杯接著一杯,屋裏靜靜的,隻聽的酒水傾瀉聲,酒杯頓桌聲。酒壇一壇子一壇子地空了,雲鑰想不到自己酒量如此好,這身子早醉了,這心卻一點醉意也沒。酒入愁腸,化不了相思淚,怎奈連化作恨,化作怨都不能,硬生生地都化做痛,貯在心中,使的這心再沒有六感,隻有麻木,痛的麻木!

    “阿鑰,是不是清軻離開你了?”軒轅仲醉了,問了不該問的話。

    嘴角勾起很優美的弧度,雲鑰放下酒杯,“我絕不允許。”

    “他哪裏值得你如此待他!”軒轅仲不平,“阿鑰,跟我走吧。”

    “說什麽混帳話!”雲鑰眼色一冷,“軒轅仲,我再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一次,我和你不可能!”

    “為什麽?他哪點吸引你?他屢次傷你,你還像寶貝似的要他,我哪裏不好,你對我竟如此?”

    “沒有為什麽!”雲鑰麵無表情。

    “你對我一點感覺也沒嗎?夜歡那天,你又為什麽救我?為什麽替我擋刀。不要告訴我是為了得到我的信任!”

    “的確是這樣,信不信由你!”

    軒轅仲再次放聲大笑,“原來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這情,被別人棄之如弊履,還比不上馬蹄下的野草。姬雲鑰,我軒轅仲不能騙自己,對你不是朋友之情,是情人之情,既然你不屑,我軒轅仲也不會死纏著惹人厭!”

    “也好,做不成朋友,又不能陌路,那就做敵人!”雲鑰端起酒杯,“喝了這杯,就是敵人!”仰首飲盡。

    “好,是敵人!”軒轅仲捧起酒壇,壇中酒水傾瀉,酒水溢出口,沿著唇角,衣領流下。再也倒不出一滴,酒壇自由落體,嘩啦裂成數塊,壇裂緣散,軒轅仲轉身出去。

    看著走到門口的背影,雲鑰淡淡道,“下次,生死見!”門口的身影一頓,揚長而去。

    未消心中原先鬱悶,又增煩愁。雲鑰喝了幾口悶酒,覺無趣,遂也出門。樓中燈火亮堂,姑娘們笑語盈盈。這繁華精致景象更刺激心中失落。雲鑰低調出了樓,騎了馬往夜的黑暗處馳去。濃重的夜空,幾顆半明半昧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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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雖然每天還是一更,但每章字數增了一千左右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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