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珂一楞,自己是沒問過雲鑰用了什麽手段帶自己出來,因為自己相信他的能力,不由冷聲問道:“你知道?”

    雲鑰笑吟吟地看著申千:“申將軍對雲鑰很關注啊。”

    申千也不理會雲鑰的冷嘲熱諷,“時參將,據申某所知,左督軍起過蒙加的同心共血誓。”

    雲鑰眸色瞬時一深,帳內將領的目光聚焦到雲鑰身上。“左督軍,可有此事?”熙寧順勢問。

    “副帥和各位可是懷疑雲鑰?”雲鑰淡淡道。

    “起過誓的人左手無名指若接觸鮮血,左肩處就會出現黑色陳菊圖案。”申千繼續補充。

    雲鑰瞳孔一縮,圖案並不是黑色陳菊,隻是小一號的耀夜罷了。軒轅仲也曾告訴過自己,據說起誓人身體有這反應還是從陳元洛詛咒後開始出現。雖然表麵上對這誓不在意,心裏終究還是有疙瘩。本來雲鑰把這當秘密埋進心底墳墓,現在突然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揭開,無異於在別人麵前裸露自己的心。雲鑰最忌諱別人不經同意知道自己心底的事,此時內心已是滔天怒火,表麵依舊平靜無波,“沒錯,我起過同心共血誓。”

    “區區一個誓又能說明什麽,”清珂明白申千的用意,“怪力亂神之事可不能亂扯。”

    “申某不是亂扯,時參將,違背這誓之人,不僅死前失去自己所有最珍視的東西,而且起誓人會死於非命。”

    “夠了!”姬雲岫沉聲喝止。沒有人,沒有人可以隨便詛咒他死。

    “煬王少安毋躁,申將軍請繼續說。”熙寧看似好心地勸說。

    “煬王若不信這個,左督軍舍命救軒轅仲以致受傷總應該知道吧?”

    清珂目光一沉,看來以前雲鑰受傷消息的擴散是有人故意為之,最怕就是散布消息是為今天做的前戲。若真是那樣,豈非他們一開始就已在打雲鑰的主意。那今天……。清珂心中一寒。

    姬雲岫若有所思地看向雲鑰。雲鑰臉色數變,今日敢情是鴻門宴。起誓是在蒙加帥府,這麽機密的事,申千如何得知?申千隻是一將領,也沒膽子跟自己過不去,定是受人指使,隻是這背後之人是誰?雲鑰帶著略略嘲意迴視姬雲岫,在宮裏玩的不夠,眼巴巴地跑到邊疆來盡興。除了茹妃一黨就是軒轅仲。軒轅仲不是小氣之人,既然說了“相離”就不會使這些手段逼自己迴去。今天無論青紅皂白,怕都要往自己身上栽了。

    想到此,雲鑰朗聲道:“申將軍,想說什麽直接說,不用拐彎抹角,不然大家聽的也累。”雲鑰這一說,眾人的目光都轉向申千。

    “申某認為左督軍是用軍中陣營布局做交換,換時參將出來。”不說則已,一說驚人!營內一片寂靜。

    “請繼續!”雲鑰依舊水波不興。不能亂,不能亂,雲鑰告戒自己,若自己先亂了陣腳,今天可真的要慘了。

    “三年前,左督軍,時參將與蒙加元帥軒轅仲在京華知味樓相識。既然是舊識,左督軍舍命救軒轅仲就說不上是為了博取信任。既然起了同心共血誓,與蒙加同心,又怎可能對我大慶盡忠?”申千說的頭頭是道。

    “好極!”雲鑰怒極反笑,“申將軍這番陳述精彩的很!試問申將軍,三年前你在雲州戍守,又怎知我在京華的事?難道申將軍有千裏眼,順風耳,還是在雲鑰身邊按了千裏眼,順風耳?這麽關注雲鑰,難道說申將軍一直對雲鑰有所圖?”雲鑰也不直接辯駁,卻是問起申千消息來源。雲鑰畢竟是慶國七皇子,派人跟蹤皇族,對皇族意圖不軌,這罪可是不小。

    “申某怎會對左督軍不敬,”申千也老成,一口否認,“申某自有消息得處。”

    “哦,原來申將軍是背後有人指點。”雲鑰故意點破,“可否告知,申將軍今天這樣汙蔑雲鑰,是甘心情願為背後人做事,還是有什麽把柄落在背後之人手裏?”

    “沒有人指使申某,”申千也是一狐狸,一發現自己由主動變為被對方牽著鼻子,馬上繞轉話題,“左督軍,申某說的俱都事實,你能不認?”

    雲鑰正要譏嘲,卻聽熙寧問道,“左督軍,申將軍說的可都是真的?”

    都是一窩的,明知故問!在場的將領基本都是熙寧的人,看向雲鑰的眼神都帶上了一層看戲的笑意。

    “就算我與軒轅仲三年前相識,就算我救軒轅仲不為博取信任,就算我起同心共血不是被迫,請問,以我身份,通敵叛國有何好處?”雲鑰把通敵叛國四個字咬的尤其重。通敵叛國,這四個字,若要追究,怕又要牽連一片,引起一陣腥風血雨。

    “申某不敢妄論左督軍過處,隻是古往今來,為了權利,這樣做的人也不是少數。”愈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場戲準備的還真充分!

    “副帥,一麵之辭,怎可相信?還望副帥三思!”清珂冷冷地看著熙寧。

    安為年養傷中,沒有出席今日會議,除了清珂,為雲鑰說話的竟沒有人。誰叫這是別人的地盤。

    “時參將,左督軍既然不能提供更好的說明,本帥也無能為力,隻能先委屈左督軍在督軍帳裏住幾天,此事牽連甚多,等時元帥來了再做決定!”這無疑是軟禁雲鑰。

    “清,不必多說,副帥心中早有定局,不是嗎?”雲鑰明媚地笑看向熙寧,又順帶著瞟向姬雲岫。雖是明媚的笑,熙寧卻覺的一股寒意透進心底。姬雲岫陰兀著臉,不發一語。

    …………………

    “鑰,都是我不好,若我們不在這停留,直接去樞郡,就不會有這麽多事。”清珂自責。

    “該來的總歸要來,他們既然從京華趕到這,不鬧出點事也太對不起這漫漫路途。”雲鑰微微歎息,“原來申千是他們的人。”從針囊裏取針,“我要下針了,你忍著點。”雲鑰處於軟禁狀態,本來不能有人接近,隻因清珂的傷勢,也就允了清珂出入。

    月西移,消失於樹梢,烏鵲驚起,撲楞楞地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盛夏,北疆雖不是很熱,帳內總歸悶。雲鑰說是被軟禁,畢竟是皇子,還是可以在營帳附近活動,隻不過多了幾個人看守。清珂因忍受行針過穴的痛苦耗了太多體力,此刻正熟睡。雲鑰跑出來窩在營帳外一角落,靜靜地看著這黎明時分濃重的黑,看著曉日的紅暈一絲絲地撕裂這濃重的黑。

    …………………

    北疆正式消息還未傳來,東宮和玄王府早接到消息。早朝後,兩人不約而同出現在禦書房,互望了一眼,兩下心知肚明。

    慶國皇帝感興趣地看著這難得一幕,兩個幾乎從沒有什麽交集的兒子此時一同出現在自己麵前,為那人而來吧。

    “兒臣請教父皇,不知父皇如何看待北疆之事?”姬雲楓終於耐不住見過禮後三人之間的沉默。

    “恩?楓兒有建議?”姬暝越不動聲色地看向發言人。

    料不到姬暝越會這麽快問自己想法,姬雲楓一楞,隨即正色道,“父皇,兒臣以為七弟決不會犯這事!”

    “他救敵方元帥也救了,同心共血誓也起了,再加一樁通敵叛國罪也正常。”姬暝越冷冷道。

    “救人,起誓也許另有原因,但七弟決不會背叛慶國!”

    “你這麽了解他?”姬暝越目光愈冷。

    “七弟是兒臣看著長大的。”姬雲楓堅定迴視,“七弟清白,兒臣以性命擔保。”

    “兒臣也以性命擔保!”太子姬雲煬沉穩的聲音。

    “很好,學會以性命威脅朕!”姬暝越怒氣上湧。

    “兒臣不敢!”兩人齊齊跪下謝罪!

    “不敢?!不敢就迴去!”

    兩人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叫不敢?”姬暝越冷笑,“既然他對你們這麽重要,朕就讓他消失!”

    “父皇,您怎樣才可放過七弟?”姬雲楓抬頭看向定人生死者。

    沉默,沉默。姬暝越冷冷看著腳下跪著的兒子,“這幾年都長本事,學會跟朕講條件!”

    “我娶安國公主。”姬雲煬淡淡道。

    姬雲楓閃過一絲訝異。

    姬暝越紫眸一深,眼微眯,“你以為朕會答應?”

    “兒臣取安國公主,不出二年,安國定歸入慶國版圖。父皇會答應的。”安國是大陸中央臨近慶國的小國,疆域雖小,資源卻是豐富,是各國虎視眈眈的對象。

    “你不是一直不肯納妃嗎?逼你到走投無路地步不是也不肯嗎?為了他你倒什麽都願意了。”

    “兒臣求父皇,給七皇弟一個機會,不解他迴京,過段時日,相信七皇弟會證明自己清白!”姬雲煬沒有抬頭。

    “看在學會講條件的份上,朕考慮考慮。太子這個條件還可,楓兒你又拿什麽來換?”姬暝越看向左邊的年輕人。

    “兒臣帶兵剿滅海寇!”姬雲楓沉默三秒後道。慶國臨海,這幾年海寇集結成群,尤其猖狂,給慶國東側邊境帶來一定動蕩,這幾年朝廷派兵剿滅,無奈海寇狡猾,屢次派兵卻沒什麽效果。

    姬暝越嘴角浮起若有似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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