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巨人看不到的地方,人形的陰影漸漸由平麵化作實體。


    冰冷的雙瞳俯視著腳下,目光透過血肉直達深處,一團惡意火焰熊熊燃燒。


    “你的話……應該是最後一個了吧……”


    在女巨人尚未來得及將皮膚硬化的時候,他的手臂刺入血肉,陰影不斷向前延伸著,直到觸及了人體的皮膚。


    他捏住了阿尼的脖頸。


    阿尼周身包裹著血肉,尤其是幾縷與頭部連接的肌腱,這是她操控巨人之軀的關鍵。


    然而在陰影觸及她的瞬間便將其全部切斷,僅憑人類的力量,阿尼即使想反抗也做不到。


    雖然她的格鬥術非常精湛,但在早已超越人類極限的林永麵前,她和一隻小雞崽沒什麽區別。


    漆黑的手爪緊緊握著她的脖頸,將她提起。


    纏繞在身軀上的血肉被逐漸剝落,


    阿尼嚐試用手去掰,但事實證明她的力量對於‘惡魔’而言如同撓癢。


    失去了‘靈魂’的支撐,巨人的血肉開始汽化,白霧之中,她隱隱看到了一雙泛著妖異暗金的眼瞳。


    “你……”


    “這種情況,保留意識似乎也是多餘的吧。”


    這是阿尼在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


    不知過去了多久,意識漸漸恢複,阿尼睜開眼睛,眼前燃燒著火焰。


    篝火旁的石頭上,林永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羊皮書。


    這裏是羅塞之牆以外,瑪利亞之牆以內,被中央高層宣布放棄、已經被牆外巨人完全占據的地方。


    這一路來林永往偏僻的地方前進,特意避開了希幹希納與托洛斯特相連的河流,為的就是防止牆內人類士兵追逐而來。


    ‘真是沒想到,格裏沙竟然做到了這個地步。’


    他本以為格裏沙隻不過是一個引出劇情的棋子而已,在開場就領盒飯的角色,沒什麽好在意的。


    羊皮書上的內容,大概也隻是一些關於巨人的研究資料吧……也許能夠從其中找到些許提煉巨人力量的方法,但幾率很小。


    但是,等到看完羊皮書上所有內容後,林永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如果說這座島嶼上誰對巨人的了解最深,那一定是格裏沙了。


    即使是最中央的王族,也不過是‘始祖巨人’之力的容器而已,對於這份般的偉力,他們隻懂得使用與傳承,能夠利用它在世界邊緣開辟出一座‘黃昏樂園’,卻對於其中的緣由一無所知。


    羊皮書上的內容依舊清晰映在腦海中。


    【未知的探索者,當你看到這本書上的內容時,便意味著我已經不在人世】


    這段文字與前幾頁的字跡有明顯的區別,顯然是格裏沙後來才補上去的。


    ……


    牆內紀843年,也就是……


    兩年前。


    等到妻兒在床鋪上安穩睡熟,格裏沙熄滅了桌上的油燈。


    借助窗外透進的月光,他看了艾倫一眼,目光中既有慈愛也有沉重。


    他掀開了遮掩通道的木板,盡量沒有發出動靜。


    地下室內,昏黃的燭光下,格裏沙挪開桌麵疊壓著的記錄紙。


    這是他數年來的研究成果,從上往下,記錄紙上的筆跡由嚴謹的、類似於科研學者記錄實驗結果的工整字體,逐漸轉化為隻有他一人能懂的潦草筆劃,再後來格裏沙已經無法使用艾爾迪亞語進行記錄了,牆外的族人被同化而牆內則被洗腦,記憶斷層後的艾爾迪亞損失的不僅僅是曆史,還有大量的特殊文字,沒有這些文字,某些東西根本無法正確表述出來。


    到最後,記錄紙上甚至出現了神秘學的符號。


    關於巨人的力量,馬萊帝國一直諱莫如深,雖對外宣稱是惡魔的傳承,但內部的絕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是初代始祖巨人尤彌爾接觸到某種特殊物質的結果,這種物質改變了人體的構成,才能讓身軀外表披上巨型體的‘外衣’。


    雖說發展中的科學完全無法解釋這一點,然而高層們還是堅信‘巨人’處在科學領域之中,所謂惡魔血裔一說,不過是他們操控人心的手段而已。


    格裏沙起初也是這樣認為的,而且堅定不移。


    得到‘梟’的進擊巨人之力傳承後,為了找到增強巨人之力的途徑,格裏沙一直在暗中進行實驗。


    幾年來他采集了數百份標本,其中有智慧巨人的血(格裏沙自己),也有無腦巨人的血(後頸特殊部位血液,用專用容器貯存),也有普通人類的血。


    作為醫生有天然的優勢,采集血樣進行研究也不會有人懷疑,隻要推脫給‘研究新藥物’就好了。


    既然巨人之力是通過改變人體構成而來的,那麽……三者的血樣應該也有差異吧,也許能夠從中找到智慧巨人的獨特之處,如果他能夠抓住其中的差異,將其複製或者強化……


    但很可惜,他沒有從中找到任何異樣。


    無論是智慧巨人,還是無腦巨人,亦或者普通人類,他們都流淌著同樣的血。


    不過……


    也許僅僅是他沒有發現其中的異常呢?


    這個時代沒有納米分析的能力,察覺不出區別也並不奇怪。


    所以,為了驗證這一點,格裏沙在自己的病人中挑選了一名合適的‘獵物’,將其全身血液抽幹,給自己換血!


    這個方法雖然有些殘忍,但為了艾爾迪亞的複興,沒有什麽是不值得去做的。


    憑借智慧巨人的能力,他成功在換血完成後保持意識的清醒,結果令他驚訝,流淌著凡人之血的他依舊能夠順利變身為巨人,而被他注入巨人之血的那名病人很快死去,並沒有體現出屬於巨人的恢複能力。


    同樣作為身體的一部分,脊髓能夠讓凡人轉化為無腦巨人,而血液卻不行……不,除了脊髓,其餘組織都不具備轉化的功能。


    也就是說,智慧巨人的特殊之處,僅僅在脊髓中而已。


    【雖然沒有驗證,但我總有預感……即使是脊髓,也僅僅是在存放某種‘東西’而已,而智慧巨人的特殊,便是因為這件東西的存在】


    這是羊皮紙書第四頁的最後一句話。


    再到第五頁時,羊皮紙上的字跡與之前大相庭徑,其中的內容也有所跳躍,字裏行間無不透出癲狂與惶恐。


    【第145代王將領土遷移到帕拉蒂島果然是有原因的,在這裏,我抵達了真理的彼岸】


    【靈魂!巨人的傳承從來就不是血脈,而是靈魂!而脊髓便是盛放靈魂的容器,普通人類吞食或注射脊髓,也就等於得到部分殘缺的靈魂,這部分靈魂來自於巨人始祖或者說……惡魔!】


    【這就是他們變為無腦巨人的原因,人類本身的靈魂根本無法與惡魔靈魂相抗衡,他們的靈魂很快被惡魔取代,但由於殘缺的緣故,他們最終也不具備思考的能力,隻有將具備完整靈魂的智慧巨人吞噬,服食完整的脊髓,讓靈魂趨於完整,他們才能夠恢複正常……不,他們隻是被完整的靈魂取代了而已!包括我!我到底是格裏沙,還是梟?又或者……我隻是尤彌爾的一部分而已】


    【我擁有完整的惡魔靈魂,所以我才具備巨人的力量,從人類之軀變為巨人需要流血,這或許是因為血液能夠作為介質,讓靈魂與這個世界相連,這樣想來砍斷自己的脊柱讓脊髓流出也可以順利變身,但沒人會那麽做】


    【還有……不對,我隻記得那麽多了。似乎有某種存在想要抹去我關於‘真理’的記憶,所以我不得不以這種形式將它記錄下來……可惡……僅僅在這段時間裏我似乎就已忘記了什麽關鍵的東西,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我馬上就要啟程將‘主魂’取迴來,這次,也許是我最後一次記錄了吧……】


    格裏沙的文字有些難以理解,但早已‘劇透’的林永明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尤彌爾並非與惡魔交易,而是被惡魔的靈魂占據,或者說,奪舍。


    她本身就是惡魔,因此擁有惡魔之力也並不奇怪,隻是這個惡魔似乎和林永所傳承的不是同一個。


    人類本就是脆弱的,作為惡魔靈魂的容器,這具肉身活不了多久,壽命僅有十三年。


    所以為了延續下去,惡魔尤彌爾將自己的靈魂一分為九,也許是類似於‘三魂六魄’的東西,每一個子魂某種意義上都是完整的,她用這九個靈魂對自己的子嗣進行奪舍,由此形成了九大智慧巨人,或者說九大惡魔。


    靈魂的傳承,也就是奪舍,有兩種方式,一是通過吞噬完整脊髓來得到完整的靈魂,二則是前一任容器死亡,靈魂自行尋找下一任容器奪舍,所以在上一任智慧巨人未曾傳承力量就死亡時,會有新生兒得到巨人的力量,事實上他隻是被惡魔靈魂占據了而已。


    而那些無腦巨人,自然就是因為吞噬並不完整的脊髓、被殘缺靈魂奪舍的後果了。


    ——————


    3000字,關於巨人力量與傳說的解釋想了好久,也不知道各位看不看得懂……求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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