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三千寵愛於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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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燈光如豆,傾灑一室的昏黃。


    獨孤晚喘息得幾乎直不起腰,他無力地伏在稻草堆上,振作最後的精神,對蕭魅說:「我擔心的是薛啟華!君陌心可能將他視為勁敵,準備讓他為我殉葬!求你幫我……救他一命……」


    這就是獨孤晚讓蕭魅過來的原因和目的!


    蕭魅看著這個苟延殘喘幾乎瘦脫形的男子,想到了從前的他溫潤如玉意氣風發,不由黯然。畢竟,她對他有著極好的印象,也曾視他為朋友為知已。


    許久,蕭魅應道:「我答應你!薛啟華會活著!」


    獨孤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迴答,終於平靜下來,再抬首,他的眼裏是如海般的深邃。「謝謝你。」


    「還有什麽想讓我幫你做的?」蕭魅問道。


    獨孤晚想了想,道:「你有沒有覺得我很可憐?」


    蕭魅輕輕搖首,「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獨孤晚苦澀綻笑:「也許,這就是愛和不愛的區別。」


    君陌心無論成敗在蕭魅的眼裏都是獨一無二,她心疼他憐惜他寬恕他。而對於不愛的男子,哪怕真得楚楚可憐,她卻認為是因為有可恨之處。


    「你唯一愛過的人是薛啟華吧!」蕭魅旁觀者清,道出了真相。


    獨孤晚對待獨孤晨是兄弟手足之情,血濃於水。而對待薛啟華卻是最純粹的感情,在他彌留之際唯一真正惦記的人。


    然而,獨孤晚無法再迴答蕭魅的話。他靜靜地伏在稻草堆上一動不動,好像睡著了。


    蕭魅走過去,喊了他數聲。「孤獨世子!孤獨世子!」


    獨孤晚不再應答,他永遠都無法再應答。


    天牢裏寂靜下來,一縷不知道哪裏來的風吹過,如豆的油燈搖曳著,最終慢慢熄滅,室內一片昏暗。


    蕭魅強自鎮定,她拿出火摺子,重新點燃了油燈,再打量躺在稻草堆上已氣絕的獨孤晚,吩咐道:「來人!」


    侍衛很快走進來,「王妃,有何吩咐?」


    「獨孤將軍已經去了!找人給他好好收拾收拾,穿戴整齊了,殮以上等棺木,至於他殯葬之事,我會跟晉王商議!」


    *


    在蕭魅的要求下,獨孤晚的骨灰得以運迴驪城老家厚葬。同時,她命人把薛啟華放了出來,讓他親自陪伴獨孤晚迴驪城。


    釋放薛啟華的時候,得知姚夭當時也跟隨薛啟華來到了汴京,蕭魅便命人將她一起放了。


    就這樣,薛啟華和姚夭來汴京尋找獨孤晚,最終卻陪伴著他的骨灰一起迴驪城。


    獨孤晚骨灰運迴驪城這天,蕭魅站在城樓上為他送行,君陌心照例陪伴在她的身邊。


    整件事情,他放給蕭魅去處理,完全沒有插手。隻是該陪伴她的時候,他一定會準時出現。


    蕭魅看著短短的送殯隊伍離開了城門,向外城外的道路趕去,不由嘆道:「堂堂獨孤軍的將軍,獨孤世家的世子,就這樣淒涼離世,有些令人難過。」


    君陌心淡淡地道:「能把他的骨灰送迴驪城安葬已屬對他額外開恩!」


    「老公,」蕭魅看著隊伍離去的方向,有些憧憬地道:「我突然有些思念在驪山生活的日子了!」


    她跟君陌心在驪山生活的時間並不長,但卻是真正一段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在那裏,到處是如畫的風景,沒有世俗紛擾,兩人朝夕相伴,雙宿雙飛,的確是隻羨鴛鴦不羨仙。


    君陌心聞言,未語。但是,生平第一次,蕭魅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深沉的痛苦和無奈之色。


    原來,不能留在驪山過世外桃源的生活,不止是蕭魅的遺憾,更是君陌心最大的遺憾和隱痛。蕭魅隻是偶爾憶起,有些難捨的嘆息,而君陌心卻是身不由已的選擇。


    為了能擺脫被動的地位和局麵,君陌心無法再和蕭魅在驪山隱居下去,他隻能重返汴京,這座權利遊戲的中心,一步步地登上權利的巔峰。


    如今,他已經成功取代了南宮和孤獨兩家,成為了整個天盛王朝的實權控製者,甚至比起當初的攝政王司徒賢有過之而無不及。


    司徒賢當權之際,起碼還有南宮家和戚澤成跟他平分江山,而現在的君陌心卻是一家獨大。


    但既使掌控了整個天盛,哪怕皇位唾手可得,君陌心仍然沉得住氣,完全沒有流露出猙獰之意。


    蕭魅知道,他仍然在等,等著時機更成熟一些,等著手裏的權利更大一些,等著他身後的勢力背景更穩固一些……


    這個男人有著非同尋常的耐心和心機,他想做的事情一定會做到萬無一失。


    當然,這些事情用不著蕭魅擔心。她的時間和精力大部分用來陪伴他們的掌上明珠玥兒,因為君陌心忙於政務,他要求妻子多陪陪女兒,而他一有時間就會來陪伴她們母女。


    送走了獨孤晚,兩人相依相偎在城樓之上,看著驪城的方向,心裏有著隱秘的渴慕,但最終最能咽下那份憧憬和嚮往。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常思一二即可。


    隻要一家三口團聚,再無人能威脅到他們的生存和安危,無需再仰任何人的鼻息生活,這就足夠了吧!


    *


    三年後。


    司徒璜因為身體衰弱,連續三個月無法早朝,群臣集體進諫,要求改立新帝。


    實際上,此時的司徒璜非但不能早朝,甚至無法下龍榻。他每日癱在榻上,苟延殘喘,連話說不連貫了。


    君陌心在榻前宣讀了群臣集體簽署的進諫奏章,然後將那本簽署了一百多個文臣武將名字的奏摺放到了司徒璜的玉枕畔,道:「陛下作何決策?」


    司徒璜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居然能勉強抬起頭,眼睛裏迸射出垂死野獸的獰猙之色,冷笑道:「這些逆臣都被你給收買了,朕還能有何決策!」


    君陌心淡淡地道:「既然無能為力不如順水推舟,我可保你晚年衣食無憂。」


    「朕就不批,你殺了朕,你就是弒君的叛逆!」司徒璜指著君陌心,喘息道。


    「我不殺你,我會讓你舒舒服服地活著!」君陌心拿起了那本奏摺,淡然地道:「奏摺你看過了,批不批並不重要,隻是通知你一聲而已!」


    「你……」司徒璜終於明白了,君陌心根本就沒打算徵得他同意。無論他同不同意,都改變不了這個結局。「你……你這個叛逆!朕當初瞎了眼睛……」


    「這皇位本來就是我的!」君陌心一記淩厲的眼神瞟過去,司徒璜未說完的話頓時咽了迴去。看著對方怨忿不平的眼神,他拿出一道泛黃的詔書,丟了過去。「你仔細看看,可認得這是什麽!」


    司徒璜看到一道有著年月的泛黃詔書,上麵是熟悉的字跡,蓋著玉璽而且親筆簽署了天盛先帝的名諱——那是他父皇的手跡!


    從沒想到先帝竟然留下這道遺詔,要求尋迴皇子珀之後,讓儲君禪位,立皇子珀為君主。


    「這是……是父皇……親筆……寫下的……詔書!」司徒璜又受到了一次嚴重的打擊,他圓睜了雙眼不可置信。「他竟然……如此待我!」


    原來是先帝的心裏,他這個被立為儲君的兒子竟然連流落在外的皇子珀半分都及不上。隻要珀歸來,他就要禪讓出皇位。如此待他,真是苛刻之極。


    「這詔書是他親筆寫的,但我隻拿給你看!」君陌心的聲音冰冷到完全不含任何感情和溫度。「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沒有搶走你什麽,那皇位原本就不屬於你!隻所以沒把這詔書拿出來,我隻是不想原諒他而已!」


    他拿到這皇位靠的是自己的手段,不想憑藉一道詔書就不勞而獲。那樣,就會讓已故的先帝感覺到彌補了對他和君貴妃的虧欠。而他,根本就沒打算原諒先帝,更沒想讓先帝有機會彌補他和枉死的母妃君貴妃。


    司徒璜再也沒了任何聲音,他連最後的尊嚴和希望都被剝奪。徹頭徹尾的,他都是一個跳樑小醜而已。真正的君王是眼前的兄長君陌心,而他隻是一個暫時的替代品,等到正主出現,他必須要退讓。


    這就是他在他父皇眼裏全部的價值——暫時的替代品!暫時替他的皇兄珀占據著皇位的替代品!


    慘笑無聲,司徒璜無力地伏下頭,慢慢地闔上眼睛。癱瘓了這麽久,他幾乎熬幹了身子,此時萬念俱灰,再無生戀,就想著就此撒手西去。等到了陰間,他必須要找到父皇,問一問他究竟做錯了什麽,要被如此殘酷對待。


    但君陌心伸手將真氣注入了司徒璜的百會穴,瀕臨死亡的司徒璜再次睜開了眼睛。他看著他生無可戀的神情,冷冷地道:「你不能死!」


    他的皇位是司徒璜自願禪讓給他的,假如死了,豈非是他用武力剝奪?所以,他不會讓他死。


    「我給了你十年的功力,足以為你續命十年!」君陌心冷冷地看著司徒璜,冷冷地道:「這座養心殿就留給你怡養天年,如果你堅持想死,沒人攔你!」


    說罷,君陌心拿起了群臣簽名的奏章,走到了龍案前,提起硃筆,批下了一個閱字,再拿起玉璽蓋上印,然後他拿著自己想要的東西離開了。


    那道遺詔仍然留給了司徒璜,讓他沒事的時候可以多看看,這樣可以讓他不再那麽委屈不平。


    寂寞空曠的宮殿裏,司徒璜爆發出一陣絕望的狂笑。他發瘋般地撕扯著遺詔,想把它撕爛。奈何它似乎是用特殊布料織就,堅韌無比,任憑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無法損它分毫。


    終於,司徒璜明白了,這份遺詔是用特殊的布料織就,為怕有心之人刻意毀損。原來,父皇對皇子珀如此憐愛,事事替他打算周全。可惜,珀根本就不屑於他的這份心意,壓根就沒有將這遺詔派上用場。


    不,這道遺詔也有用處。先是拿來迷惑獨孤晚,再拿來打擊司徒璜,君陌心可以說絲毫都沒有浪費,做到了物盡其用。


    司徒璜頹然地癱迴原處,想尋死卻鼓不起勇氣。君陌心早就看穿了他,所以才給慷慨地贈予他十年功力為他續命。因為他知道,隻要有一線活路,司徒璜絕不會尋死。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稟性懦弱貪婪的司徒璜。


    隻要能活著,他一定不會尋死。


    君陌心用了五年的時間,讓整個天盛王朝都知道司徒璜是個無用的君王。就因為無能,才順應民意禪位於他。


    所以,君陌心的皇位是司徒璜禪讓的,而不是他弒君得來的。所以,司徒璜一敗塗地,永無翻身之日,就連輿論上的翻身也不會有。


    接下來的日子裏,司徒璜就像一個活死人,在這座空蕩蕩的宮殿裏混吃等死。等到他的生命完全耗盡,就會無聲無息地湮滅在這座宮殿裏。那時,人們將會徹底遺忘他的存在。


    *


    君陌心登基為帝,冊封蕭魅為後,不納妃嬪,下令大赦天下。


    獨孤晨和南宮鈺也被釋放了出來,這本是意外的驚喜,但誰都想不到,君陌心會將十萬獨孤軍還給了獨孤晨。


    獨孤晨拿到了獨孤令,可以繼續號令調遣十萬獨孤軍。但是,他卻不再被允許繼續留在汴京。一道聖旨下達,把獨孤晨遣迴了驪城老家。


    動身的時間十分緊迫,但南宮鈺還是在宮門前吵嚷著要求見皇後娘娘。


    「南宮兄,別鬧了!」獨孤晨不停地勸著他,想把他給拉走:「她如今貴為皇後,萬千寵愛於一身,怎麽可能還記得你」!


    「她一定記得我!」南宮鈺堅持著,他迴頭瞪向獨孤晨,嘶吼道:「你以為十萬獨孤軍的兵權為何迴到了你的手上!」


    獨孤晨心頭一顫,盡管懷疑過,但他一直不敢相信。此時,南宮鈺的話無疑揭開了事實的真相。「是蕭魅……」


    「當然隻有她!當初你大哥的骨灰能運迴驪城安葬,薛啟華得以保命,全是因為她在君陌心的麵前求情!」南宮鈺緩緩闔眸,眼角滴下男兒淚。「她還了你大哥一個人情,也還了我一個人情!」


    釋放薛啟華是因為獨孤晚,而把兵權還給獨孤晨則是為了南宮鈺。因為,隻有重獲兵權的獨孤晨才是南宮鈺最後的希望和靠山。南宮鈺就算餓死也不再迴南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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