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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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如流水如飛梭,轉眼到了第二年冬天。


    蕭魅生下的孩子一歲多了,君陌心為她取名玥兒。


    「玥」:古代傳說中,上天賜予有德聖皇的一顆神珠。對於君陌心來說,玥兒就是上天賜給他的掌上明珠。


    對於取名字,蕭魅不怎麽在行的,因此由著君陌心去研究,她樂享其成。


    既然君陌心說他們的女兒是上天賜給他們倆的明珠,那就是明珠吧!明珠就明珠吧,還說什麽「玥」。


    蕭魅對這些文字沒什麽研究,他說玥是掌上明珠,那就叫「玥」。


    轉眼間,玥兒半歲了。蕭魅看著她從一個繈褓中的嬰兒,慢慢地長大。從會翻身那天起,再到學習滾爬再到蹣跚學步……


    這個孩子在父母的寵愛裏成長著,不識人間愁滋味,整天「咯咯」地笑。


    她有一雙明亮烏黑的大眼睛,神似蕭魅,還有挺俏的小鼻子,幾乎跟蕭魅鼻翼的弧度一模一樣。而她精緻的臉頰線條卻像極了君陌心,還有那薔薇花瓣般的唇,那是蕭魅的最愛,經常忍不住親一親。


    由於忙著照看孩子,蕭魅對於朝政之事就過問得少了,一切由著君陌心去籌劃安排。一年前,君陌心走的那招妙棋,一石三鳥,贏得極為漂亮。


    他不但重新調整了政局,而且還輕鬆地拿到了獨孤軍的兵權。有了十萬獨孤軍在手,他就徹底扭轉了沒有兵權和實權的被動局麵。


    司徒璜身體狀況日漸糟糕,精神狀況也越來越差。自打他被尹絲絲用迷魂術控製寫下了一道冊封皇子暘為儲君的聖旨之後,就得了立儲恐懼症。誰若在他麵前提立儲之事,他就認為其不懷好意,大動肝火後再按謀反罪論處。


    久而久之,朝中無人敢再提立儲之事。


    君陌心慢慢地把持了朝政,他睿智英明,打壓奸佞,提拔忠臣,一掃過去皇戚宦官專政的局麵,風氣漸漸好轉。


    拿到了獨孤令控製住十萬獨孤軍之後,君陌心又將天下兵馬大元帥之職收入囊中。他深深知道,什麽才是最最重要的,因此牢牢將兵權握到了手裏。


    朝政方麵,他罷免了許多重臣,換上了他親手提拔上來的臣子。對於那些跟他唱反調的老臣子,他毫不留情,直接搜集了罪證,或以貪贓枉法罪,或以圖謀造反罪,或以徇私舞弊罪,統統投進了大牢。


    這種情況之下,一些有眼色的大臣便急流勇退主動辭官。比如說南宮雲書就是其中的代表。


    從南宮影和戚澤成出事的那刻起,南宮雲書就知道南宮家的靠山是徹底倒了。他為人小心謹慎,從不多說一句話從不多走一步路。自打嫡子南宮鈺被關入了天牢,他從沒去探視過他,甚至禁止南宮府任何人去探視他,以此表明自己對朝廷的忠心和對南宮姑侄的唾棄之意。


    正因為如此,他保全了自己,暫時沒有獲罪。


    但是,隨著君陌心逐漸控製了天盛的朝權,南宮雲書知道自己將再無出路。他便主動辭官,迴邑城老家頤養天年。


    這是南宮雲書第二次提出辭官,恐怕也是他最後一次了!


    所有的奏章都是君陌心批閱,他準了南宮雲書的辭官奏摺。過了沒多久,南宮家就舉家搬遷,低調地離開汴京,迴到了邑城。


    見南宮家急流勇退,其他的文官武將也都沉不住氣了。大多數爭搶著向君陌心示好,擁護他的所有決議。少數跟他不睦的,也辭官離開汴京了。


    君陌心並不趕盡殺絕,辭官的他都應允。留下的,他會按照對其的政績考核進行調任。以前的重臣沒有辭官的多數被貶降,甚至有的都被貶出了汴京,直接遣往外地任地方官員。


    經過一年多的整治,政局漸漸明朗,天盛慢慢走出了混亂的狀態,各方麵的發展都步入了正常的軌道。


    但是,君陌心並沒有要謀取皇位的意思。雖然,現在的他隻要想那麽做,可以輕而易舉地那麽做。


    蕭魅沒有催促他。她知道,該怎麽做,他心裏比誰都清楚。他絕不是動了什麽惻隱之心,而是因為時機未到。


    這個男人的心思有多麽縝密,她是非常了解的。他撒了一張大大的網,靜待所有獵物入網。等到時機成熟,他才會收網。


    時間就會在慢慢等待中過去,蕭魅相信,他盡早會收起手裏的網,那時他收穫的將會是整個天盛的天下。


    但是有些人有些事可以等,有些人有些事卻等不得了。


    *


    一個晴朗的冬日午後,蕭魅陪著玥兒在窗前的貴妃榻上玩耍,正瘋鬧得高興時,彩繡進來了,手裏拿著一隻錦囊。「魔妃,外門傳進了一個東西,說要交給王妃親啟的。」


    蕭魅抬起頭,看到一個精緻的錦囊,裏麵似乎盛著些什麽東西,才要問是什麽東西,就聽到身邊的寶儀搶先問道;「這是什麽?什麽人給的?」


    彩繡也說不明白。「好像是個小廝模樣的人,隻說這錦囊必須要交給晉王妃親啟。」


    「都不清楚是些什麽人拿來的,也敢交到魔妃的手上!」寶儀白了彩繡一眼,道:「拿來,我先瞧瞧!」


    她怕裏麵有什麽毒蟲迷藥的危險東西,傷到魔妃就壞了。


    蕭魅還未及阻攔,就見寶儀接過了錦囊,並且拆開來,掏出了裏麵的東西。


    裏麵沒有毒蟲也沒有迷藥,隻有一封書信。寶儀本著為魔妃安全著想方麵考慮,大義凜然地拆開了那封書信。


    「誰給我寫的信啊!」蕭魅好奇起來。「拿來吧!我看沒事!」


    寶儀還是不放心,她將信拿在手裏反覆看了好幾遍,再反覆嗅聞了好幾遍,直到確定沒有沾染毒藥或者迷藥之類的危險成份,這才將書信遞到了蕭魅的手裏。


    蕭魅拿過來,見上麵是娟秀的字跡,但都是繁體字,她多半不認得。「哎,寶儀,你幫我念一念上麵的內容。」


    寶儀有些尷尬地道:「奴隸不識字!」


    於是,蕭魅再問彩繡。「彩繡呢!」


    彩繡也搖頭:「奴婢也不識得!」


    這個年代女孩子讀書的就不多,她們這些窮苦人家出身的女孩自然更不會讀書。


    正在蕭魅無解的時候,有人通報導:「王爺駕到!」


    蕭魅抬首,見君陌心迴來了,不由開心地跳下榻,撲過去撒嬌地讓他抱。


    君陌心伸出一條鐵臂,輕輕鬆鬆地抱起了她,然後走迴到床榻前,再將正在玩耍的玥兒抱進懷裏。


    玥兒高興地揮舞著小手臂,一邊奶聲奶氣地喊爸爸。


    爸爸這個新鮮詞兒無疑是蕭魅教她說的,這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專用詞彙,在這個年代絕對的稀缺。


    因為君陌心忙於政務,每當他迴來的時候,蕭魅和玥兒都會爭先恐後地紮進他的懷裏求親親抱抱舉高高。不過,今天蕭魅有件奇怪的事情未解,此時正好可以讓君陌心幫她解答疑惑。


    她將手裏的不明信件遞給君陌心,道:「你幫我瞧瞧,上麵都寫得什麽呀!」


    君陌心隨意地看了一眼,幽邃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寒芒。


    蕭魅怔了怔,道;「有什麽問題麽!」


    君陌心斂去了眸子裏的鋒利之色,隻剩下若無其事的淡漠。他將那封信丟還給蕭魅,淡淡地道:「獨孤晚寫給你的!」


    「啊?!」蕭魅沒料到獨孤晚會寫信給她。這麽久了,她幾乎忘記了此人的存在。冷不丁聽說他給她寫的信,不由道;「他不是被關押進了天牢裏麽!」


    獨孤兩兄弟都被押進了天牢裏。在君陌心沒有取得天盛的皇位之前,估計不可能放他們出來的。


    君陌心嘴角勾起譏誚的淺弧。「關進天牢也能送信到你手裏,果然好本事。」


    蕭魅想了想,問:「他信上說什麽?」


    獨孤晚給她寫信,肯定是重要的事情。據她所知,他的身體狀況十分糟糕,能撐到現在已經讓她意外了。


    「他說,他命不久矣,希望死前能見你一麵!」君陌心如實相告。


    他有他的驕傲,不屑於對信件內容有任何的隱瞞。盡管,他並不想讓蕭魅跟獨孤晚見麵。盡管他明知道,她知道了這些肯定會去跟獨孤晚見麵。


    「唔,」蕭魅想了想,問他:「我可以去嗎?」


    君陌心沉默。他可以說,你自己決定。但那樣必會讓她躊躇,最終打消去跟獨孤晚見麵。而這將會成為她心裏永遠的遺憾。


    而他不想讓他們之間留下任何的遺憾,更何況他完全不認為獨孤晚可以對他造成任何的威脅。


    隻要將獨孤晨握在手裏,獨孤晚不敢對蕭魅做什麽。因為他對蕭魅的傷害,君陌心會加倍報復在獨孤晨的身上。


    「你去吧!」君陌心答道。


    蕭魅嫣然一笑,道:「老公你最了解我了!」


    的確,她想去跟獨孤晚見一麵。因為,有太多的事情,她想聽到他親口告訴她答案。


    *


    刑部的天牢裏麵分不清白天和黑夜,這裏永遠都是陰暗潮濕且常年散發著黴味。


    獨孤晚也詫異他能堅持這麽久,遲遲不肯咽氣也許是為了心裏的那份遺憾。糾結了這麽久,他終於還是下定決心,完成自己未了的心願——見蕭魅最後一麵!


    憑著獨孤家的信息傳播網,就算身處天牢,獨孤晚的書信也能順利送到了蕭魅的手裏,他靜靜等待著她的到來。


    不知為何,他就是如此篤信,她看了他的書信,一定會過來見他最後一麵的。


    牢門打開了,獨孤晚慢慢地迴頭,終於看到了那抹日思夜想了許久的熟悉的倩影。他努力撐起身體,勉強擠出一絲溫淡的笑意,開口道:「你來了,好久不見。」


    *


    蕭魅走進陰暗潮濕的天牢,忍著刺鼻的黴臭味道,看到牢裏亂糟糟的稻草堆上躺著一個蓬頭垢麵的人。他幾乎瘦脫了形,但那修長的骨架仍然可以看出昔日玉樹臨風的風采。


    更想不到,那瘦得如同活骷髏般的男子還能坐起身來,對她綻露一縷熟悉的微笑:「你來了,好久不見!」


    也正是這縷熟悉的溫潤微笑讓蕭魅確信眼前的男子就是獨孤晚,即使到了油幹燈枯之際,他仍能笑得如此溫暖而儒雅。


    「獨孤世子。」蕭魅走上前去,打量了他許久,道:「你找我來有事嗎?」


    獨孤晚淡淡噙笑地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問我。」


    果然還是那個聰明絕頂的獨孤晚!蕭魅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那些話問不問都不重要了!」


    成者為王敗者寇,至於真相如何,真得不重要了。


    獨孤晚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他也嘆了口氣。「也罷。過去的事再提無益。這次叫你過來,隻想對你說……假如我拿下了這天下,一定封你做皇後!」


    這句話在他的心裏盤桓了無數遍,直到他一敗塗地的彌留之際才對她說出來,這是一種諷刺吧!


    蕭魅沒有笑,也沒有難過或者生氣,她隻是平靜地看著他。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這個時候,他沒有必要再撒謊。「我想要的一切,我的夫君會給我!」


    獨孤晚喘息著,他自知大限已至,卻仍然保持著儒雅的風度和微笑。既使躺在天牢的稻草堆裏,仍然如同昔日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獨孤府的世子爺般,如沐春風。有一種人,他的優雅和修養已經深入骨髓,不受環境的影響。「我知道。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感動你,而是讓自己不再抱著遺憾入土。至少……我的心意告之了你……」


    蕭魅看著他喘成一團,無法再說出完整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她問道:「你還有什麽遺願嗎?如果可以,我會盡力幫你!」


    許久,獨孤晚重新抬起頭,看著蕭魅,溫柔地道;「謝謝你。」


    她是個善良的女子,他沒有看錯。


    「我老公沒打算殺你弟弟。」蕭魅告知了他這個好消息,估計可以寬慰他瞑目九泉了。


    「我知道。」獨孤晚輕輕地說:「君陌心外表冷酷,實則寬厚仁慈,他不會濫殺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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