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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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魅最終掙脫了君陌心的懷抱。雖然他不情願放手,他卻並沒有強硬地禁錮她。


    君陌心的懷抱空了,心也仿佛空了。當他看到蕭魅頭也不迴地離開之時,忍不住喊道:「我隻是對她存了一絲愧疚而已!從沒打算再跟她重修舊好!她背叛我欺騙我暗算我……但她亦有她不得已的苦衷!我不怪她,卻也無法再愛她!隻是,不想再讓刀鋒殺她一次!」


    蕭魅迴眸,冷冷地覷著君陌心,冷冷地道:「曾經我被你的癡情所感動,覺得你被淩飛雪傷害得那麽深,還是不肯放棄心中所愛。後來,你又先後遭到臘梅投毒,唐琪算計,追根究底仍然因為淩飛雪!果然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千萬別說你不愛她了,你該抱著對她的愛,孤獨到老!」


    說罷,蕭魅再次離開。她堅決不迴頭,因為她所自己一迴頭,就會再次心軟,再次重蹈覆轍。


    這次,她堅決不再妥協。假如她最終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純粹,那就索性不要了!


    身後傳來侍婢的驚叫聲和侍衛的腳步聲,紛紛低唿:「魔君,你怎麽了!」


    蕭魅終於迴過頭,卻看到了令她驚悚的一幕——君陌心吐血了!


    *


    君陌心仰臥在床榻上,神色疲憊,雙目無神,似乎再也不復素日的意氣風發。


    蕭魅從沒想到,有一天他會生病,更想不到他會吐血。在她的心裏,這個男人幾乎就是個神一樣的存在。神怎麽會吐血生病呢?


    太醫邊診脈邊搖頭,神色凝重,似乎情況極不容樂觀。


    刀鋒站在旁邊,焦急地問道:「師兄的情況怎麽樣,你倒是說話啊!」


    蕭魅雖然沒有開口詢問,但她所想的跟刀鋒問出的一樣,她也迫切想知道君陌心究竟是什麽情況。


    太醫嘆口氣,道:「魔君的心脈似乎受到衝擊,可能是他吸取武如意的內力,再輸送給魔妃的時候,內力裏麵的寒涼陰毒之氣傷了他。再加上連番耗損心神,急火攻心,導致心脈紊亂,內息岔道,情況很危急。」


    聽到危急兩個字,蕭魅頓時傻眼了,本能地道:「不可能!他……他不是百毒不侵嗎?」


    她知道武如意擅長施毒,內力肯定也會自帶毒性,但應該傷不到君陌心吧!他還但修為蓋世,而且百毒不侵。


    「若是尋常毒性自然奈何不了魔君,隻是武如意自小修習寒陰之功,她的內力太過寒涼陰毒,任誰吸過來都會傷身傷心傷脈。若是慢慢調息消息還好些,但魔君為了幫助魔妃順利吸納武如意的內力修為,就將所有吸納過來的陰毒寒涼內力在他的體內過濾,攔截下了所有對身體有害的東西,輸到魔妃體內的都是過濾完的內力,魔妃沒有受到一點兒傷害,但魔君卻是大傷元氣啊!」太醫似乎很無奈,擰眉嘆道。「魔君實在太過寵愛憐惜魔妃,生怕你受一絲絲的傷害,所以他不惜自傷,也要護魔妃周全!這也就罷了,魔君原本就仗著他內力雄厚,就算有傷也可以慢慢調息療復。隻是,兼之氣怒攻心,一時間脈息岔道,身體受到重創,承受不住就吐出血來!這說明,他的內腑受損不輕!」


    一席話,讓蕭魅目瞪口呆的同時,又暗暗地感動,還隱隱有些後悔。


    原來他為了幫她吸納武如意的內力竟然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但她卻是渾然不知。難怪他沒有教授她方法讓她直接吸納,而是先由他吸了內力再傳給她,就為了幫她過慮掉其中的寒涼陰毒。因為他知道,以她的修為,根本就抗不住,她若吸納了那些內力必死無疑。


    但是這些事情他統統都沒有告訴她,這個男人就是個悶葫蘆,所有事情都喜歡自己扛著。對於君陌心的這個老毛病,蕭魅也是無語。


    她忍不住俯下身去,握住了君陌心的大手,眼含熱淚,哽咽道:「你這個笨蛋,為何不告訴我呢!如果我知道武如意的內力有毒,就不吸了!再說,你可以再想想別的辦法啊!或者一次少吸一些……」


    她必須得讓他改掉這個什麽事情都不說,隻會悶在心裏自己承受的壞毛病,長此以往,兩人可有的是矛盾和傷害。


    想到這裏,蕭魅又有些尷尬。她怎麽又想著跟他的以後了,難道說他們之間還有以後嗎?


    「本座沒事!武如意體內的寒毒還傷不到我!況且,她身體裏有蟲蠱,若不趕緊拔除可能傷及無辜。一鼓作氣廢掉她,再除了虱蠱,倒幹淨。」君陌心輕描淡寫地說完,就扭過頭去,不再看蕭魅。但他仍然任由她拉著他的大手,並沒有掙脫。


    蕭魅了解他的,他這樣的神情就是不想希望她看到他蒼白的臉色,也不想看到她擔憂的樣子。他一向恃強,不願將自己脆弱的一麵展現在她的麵前。


    「我真是服你了!」蕭魅搖搖首,開始懷疑他的智商:「在做什麽事情之前你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呢!武如意的內力沒有那麽重要,大不了不要,和那些蟲蠱一起燒了幹淨。看你,弄得現在這樣病懨懨的模樣,哪裏劃算了!再說了,那內力吸了跟沒吸也沒大差別,我都不會用。」


    聽到這裏,君陌心轉過頭,覷向她,淡淡地道:「等本座調養兩日,好些了教你如何調息運氣。你資質不錯,隻是缺少指點。」


    其實,蕭魅早就有意拜名師學武。一則強身健體,二則自衛防身。隻是後來嫁給了君陌心,就把習武之事擱置腦後了。試問,有了君陌心這樣的保鏢,她還需要練武嗎?


    可是事實證明,再強大的男人也無法時時護她周全。假如她擁有高超的武功,就不會輕易遭到武如意和毒婆婆的算計,因為君陌心不可能時時刻刻守護在她的身邊。自己強,才是真正的強。


    抓到武如意之後,她就動了吸納武如意內力的念頭。武如意以前也是修為平平,隻是擅長施毒而已。但自從她吸納了雪菩薩的內力之後,簡直本領通天。蕭魅在皇宮裏就親眼目睹過武如意如何在禦林軍的重重包圍之下逃出生天的。


    但她畢竟閱歷太淺,隻知道貪慕武如意的驚人內力,根本就沒想到其中竟然有這樣的門道和危險。


    她不知道,君陌心知道。他默默地替她攔下了所有的風險,過慮掉了所有可能對身體造成重創的寒涼毒物,將純淨無害的內力輸送給她。


    得了內力之後,她並不知道這內力多麽來之不易,還抱怨沒有多大的用處。她,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君陌心輕咳一聲,唇角又現血絲。


    蕭魅嚇得趕緊扳住他的肩膀,顫聲問道:「你怎麽樣啊!太醫快給他開藥吧!調養之後他應該沒有大礙吧!」


    太醫忙頷首道:「魔君內力深厚,這傷勢還不足令他喪命!」


    這原本是安慰的話,可蕭魅卻聽得冷汗漣漣。「什麽意思啊!有這麽嚴重麽!」


    下意識的,她握住他的手,更緊了。


    「不嚴重,不嚴重!」太醫連聲寬慰蕭魅。「請魔妃放心,隻要稍稍調養兩日,再繼續趕路,魔君絕對能撐得住,不會再吐血!」


    蕭魅急了,她瞪向那個太醫,「還趕什麽路啊!又不是急著去投胎!就在這驛站暫住下吧!等魔君的傷勢好轉再啟程!」


    「是是,魔妃說得有道理!」太醫擦了擦額頭滲出的冷汗,起身告辭。「刀護法,你照著方子去藥房抓藥吧!待會兒拿去膳房熬上!」


    刀鋒冷著臉,臨行之時深覷了君陌心一眼,那神色有些複雜。


    蕭魅催促道:「你快去抓藥吧,魔君這裏有我照顧!」


    等到刀鋒離開,蕭魅仍然緊抓著君陌心的手,小聲詢問道:「感覺如何!你不是會運功療傷嗎,我記得上次你中了熱毒,就是自己打坐調息……來,坐起來,趕緊療傷!」


    君陌心熱毒發作之時,就藏在書房的密室裏打坐調息。他告訴她,他需要三天的時間就可以自行將熱毒驅盡。隻是由於宋祥仁帶領著上萬軍馬在古幽冥的引領下踏入了修羅穀,並且將他的書房夷為平地,打開了密室,他才不得不中斷了療傷之程。


    既使身中熱毒,君陌心仍然無比強悍。至今蕭魅仍然記得他時而黑亮時而猩紅的眼睛。他以雄厚的內力護著心脈,不讓熱毒攻心。


    想到這裏,一絲疑惑爬上了蕭魅的心頭——難道說武如意體內的寒毒比君陌心曾經中的熱毒還要嚴重嗎?


    當然,這個想法隻是一閃而過,蕭魅是絲毫都不敢大意的。


    「可以。」君陌心微闔著眸子,看起來極為疲憊和虛弱。「隻是,需要飲些補湯。」


    蕭魅趕緊令膳房熬了參湯,她再親手餵他。


    其實她也不想親手餵他的,可他虛弱的樣子連坐都坐不穩了,很有可能連碗都打翻,她就隻好親自餵他了。


    還好,君陌心是個很聽話的病人,並沒有對吃喝方麵挑三揀四。讓他喝就喝,讓他吃就吃,這表現讓蕭魅十分滿意。


    喝完參湯之後,他的精神似乎好一點兒了。接著膳房就端來了熱氣騰騰的藥汁。


    蕭魅又接過了侍婢端來的藥汁,親自嚐了溫度。雖然藥汁苦得令她直皺眉毛,但她還是若無其事地勸道:「稍有點兒燙,但熱熱地吃下去效果才好!」


    君陌心似乎很願意盡快好起來,他十分配合地又喝掉了那碗苦藥汁。


    讓侍婢端來了清水漱口,再服侍他躺下。蕭魅幫他蓋上了錦被,看著他闔眸入眠。


    籲出一口氣。靜坐了許久之後,蕭魅才省起來,她已經跟君陌心離婚了,已經沒有義務照顧他了呀!


    習慣果然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


    蕭魅翻遍了寢室的裏外間,也沒找到那晾著的和離書。而君陌心一直在昏睡,她又不便驚擾他,就喊來了幾個貼身伺候的侍婢詢問。


    「哎,你們誰看到那張和離書了!」蕭魅嚴肅地詢問道。「那很重要的東西,誰拿了趕緊說,否則……一經發現絕不輕饒!」


    眾侍婢們麵麵相窺,似乎都不知道和離書是什麽。有兩個剛替補上來的一等侍婢互相對視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們倆一定看到了!」蕭魅肯定地道。


    那倆侍婢沒料到蕭魅的目光如此犀利,趕緊跪下來。其中一個名喚寶儀的侍婢戰戰兢兢地道:「是……是彩繡打掃的時候不小心把那和離書給汙髒了!」


    那名喚彩繡的侍婢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隻是叩頭,沒有分辯出半個字。


    蕭魅差點兒跳起來,「有沒有搞錯啊!那麽重要的東西,你竟然會把它給汙髒了!你是故意的是吧!怎麽弄髒了?拿出來我看看!」


    彩繡快要哭了,顫聲道:「奴婢……奴婢該死,不小心把那紙張弄進了痰盂裏。痰盂裏正好倒了一杯昨夜的殘茶……」


    「……」


    寶儀很機靈地把那汙濕的和離書拿出來,攤到了蕭魅的麵前,討好地道:「魔妃,你看,是不是還能看清幾個字!」


    蕭魅覷眼看去,臉色頓時都綠了。什麽叫還能看清幾個字啊!根本就什麽都不看清了好吧!簡直一塌糊塗。


    古代的紙張原本就粗糙,防水性基本為零,墨水的防水性也基本為零。這樣的紙配上這樣的墨水,浸到了茶水裏麵,可想而知怎是「慘」字了得。別說識別上麵的墨跡了,就是還能將它完整地撈上來沒有揉成一團紙漿就不錯了。


    「你們……」蕭魅直倒氣,想發作幾句,又怕驚擾了裏麵昏睡的君陌心。她連連深唿吸,提醒自己要控製情緒。她中了離魂術昏睡不醒的日子裏,是君陌心衣不解帶地守護在她的床榻前,現在他有難,她不能隻顧自己,而罔顧他的身體狀況,那樣太自私了。


    「都退下吧,以後做事情不許再毛手毛腳的!」蕭魅悻悻地。待到那些侍婢剛想溜之大吉之時,她又補了一句:「弄壞魔君筆跡的那個……叫彩繡的,你下去領罰,打十板子,以後估計就長記性了,看你收拾東西還敢不小心!」


    眾人見魔妃在氣頭上,也不敢求情,彩繡都要哭了,卻不敢哭出聲,隻好忍著淚下去領板子了。


    等到眾侍婢退下,蕭魅揉揉自己的眉心,不由頗感煩擾。看來,等君陌心醒了之後,她還得讓他重寫一份了!


    正沉浸在煩惱裏的女子沒有注意到,此時昏睡在裏間床榻上的男子嘴角微彎,睡夢中流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


    馬車離開驛站之後沒有多久,車夫就勒住了馬車,打開車簾子,一臉冷漠地對抱著蓉兒屍首黯然落淚的唐琪說:「魔君吩咐了,讓你自尋去路!遠遠地走吧,再讓魔妃看到你,殺無赦!」


    唐琪想說,君陌心的原話是——她若再找蕭魅的麻煩才是殺無赦!可是她懶得跟一個車夫辯駁。再說,無論是惹到魔妃殺無赦,還是讓魔妃看到她殺無赦,都說明她的過氣和失寵,車夫這樣冰冷的態度自然不足為奇了。


    對車夫來說,唐琪就是君陌心扔出來的一件垃圾而已。


    隨便找了個地兒扔掉,車夫不想再送得更遠了。


    說完了,車夫就下了馬車,自行離去。


    唐琪清眸空洞,臉上猶有未幹的淚痕。可她隻能強打起精神,放下了蓉兒的屍首,再爬出車廂,坐到前麵趕車。


    辨別了一下方向,唐琪終於下定了某個決心,向著西行的方向打馬而去——那是驪城!


    *


    汴京,南宮府。


    南宮鈺被囚禁在府裏已經好多天了,但父親南宮雲書仍然沒有放他出去的意思。


    急躁的年輕人幾乎摔光了屋子裏所有能摔的東西,還拿著劍嚷著要殺人。


    但無論他如何鬧騰,南宮雲書都不允許他離開丞相府。


    君陌心離開汴京之前派人送來了一封信,讓南宮雲書管拘兒子南宮鈺,聲明如果南宮鈺膽敢攔下他不讓他出京城,那麽他以後就留在京城不走了。


    這對於南宮雲書來說是件無比可怕的事情,他當即下令將兒子南宮鈺囚禁在府裏,嚴禁他踏出府門半路。所以,君陌心離開汴京之時才出奇地順利,毫無阻攔。


    但南宮鈺快要憋屈到發瘋了,他不停地鬧騰,最後揚言要殺了看守他的侍衛,見無人理他,就真得捅傷了兩個侍衛。


    南宮雲書氣得半暈,就讓人將兒子捆綁起來,如此鬧了幾日,就盼望君陌心能快些抵達驪城。隻要君陌心迴到他的老巢去,就不用擔心南宮鈺會追殺過去了。


    「鈺兒,你冷靜些!」南宮雲書站在房間門外勸說著。「世上的女人多的是,何必非要那個蕭魅呢!再說了,當初是你要退婚的……」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南宮鈺悔恨得直撞門。「放我出去!我不管,我要把她搶迴來!放我出去!」


    房門被南宮鈺撞得咚咚直響,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撞開。


    鍾夫人扶著南宮雲書,捂著心口,滿臉的驚悸。「相爺,世子這是瘋了麽!」


    南宮雲書又氣又怒,斥道:「來人,給他灌一碗藥汁,讓他安靜些!」


    再這麽鬧騰下去,遲早得出事。撞碎了門事小,他怕兒子會活活撞死。


    「不要給我灌藥,我不喝藥!」南宮鈺大聲地抗議著。


    這些天就是這麽過來的!隻要他鬧騰得太過,父親南宮雲書就會讓人給他灌昏睡藥,睡個一天兩夜的。如此渾渾噩噩,他自己都不清楚過了多長時間。


    等到侍衛打開房門,將藥汁強行灌進了南宮鈺的嘴巴裏,被捆綁著手腳的南宮鈺氣急敗壞,對著父親破口大罵。


    「你憑什麽這麽對我!我有什麽錯!我隻是想搶迴我愛的女人而已!我跟你不一樣,你這個懦夫,這個見異思遷的花花太歲!」南宮鈺滿腔忿懣,自然什麽話難聽罵什麽話。


    南宮雲書氣得鬍鬚都翹起來,鍾夫人滿臉的悻然,道:「世子爺真真是瘋了!什麽倫常都不顧,滿嘴的胡說八道!別的也就罷了,怎麽能罵相爺是花花太歲!誰家沒個三妻四妾的,相爺的身邊通總就這麽幾個人,難道說姐姐走了之後,他是想讓相爺一個人淒涼度日,連個陪伴說話的人都沒有麽!」


    南宮雲書氣得要命,但對著愛子還是比較包容。「這小子跟他娘親一樣,性子太剛烈了!」


    鍾夫人冷笑:「是太剛烈了還是太任性了?或者說得難聽點根本就是擅妒!當初她受盡相爺的寵愛,卻偏偏不知足。就因為相爺納了幾個侍妾就帶著世子迴到娘家,還揚言要跟相爺和離。最後如何呢,還不是連累了娘家死成絕戶!」


    「行了,過去的事情莫要再提!」南宮雲書皺眉,不由想起了慘遭滅門的淩家。他當然一絲想幫亡妻報仇的想法都沒有,因為他知道那根本不現實。也許他並沒有多少剛性,但卻是個極識時務的人,所以淩家都死絕了,他還能活到現在,而且活得風生水起。「我們南宮家昌盛就足夠了!」


    「是,妾身不再提!」鍾夫人眨了眨美眸,見被綁捆而且灌下了湯藥的南宮鈺叫罵聲慢慢地低下去,最後腦袋一歪就昏睡過去了。她知道,那湯藥的劑量很足。太醫說過,這湯藥有些副作用,對身體有傷害,不建議頻繁使用,也不建議濃度太高。


    可是南宮雲書為了能製服兒子,似乎也沒有那麽在意太醫的話。這說明,在南宮雲書的心裏,其實南宮鈺也沒有那麽重要的地位。


    鍾夫人跟隨南宮雲書生活這麽多年,大致摸透了他的性格,知道他是個口是心非的人。雖然嘴上嚷著深愛亡妻淩飛雪,但並不妨礙他一房房的侍妾娶進府門。雖然他嚷著最器重正妻所生的嫡子南宮鈺,可是隻要南宮鈺觸及到了他的要害,一樣不管他的死活。


    對南宮雲書來說,管住兒子,不讓兒子為難君陌心,讓君陌心離開汴京走得遠遠的,那是他夢寐以求之事。可偏偏他的寶貝兒子南宮鈺不依不饒,他就隻能想方設法製住兒子,讓君陌心走得越遠越好。


    「相爺,依妾身之見,那君陌心離開汴京到驪城似乎頗需些時日。況且他還帶著家眷,若是半路上有個頭疼腦熱的,可能會耽誤些行程。這種時候,萬萬不能再出任何的差錯。世子爺還得多頭些時日才是,但他掌管的兵馬卻是一日不能無帥!不如先讓鵬兒或者劍兒代替他掌管帥印,一則不會耽誤軍情要務,二則也鍛鍊他們的統帥能力,三則也讓天盛王朝的人看看,咱們南宮家可有的是好男兒,一個賽一個的精明強幹!相爺意下如何呢!」


    南宮雲書滿心的煩躁,卻也無計可施。看著已經昏睡過去的兒子,總算不鬧騰了,他這才長長籲出一口氣,道:「就按你說的辦吧!」


    鍾夫人美眸閃過驚喜,忙盈盈福身。「妾身代鵬兒和劍兒謝相爺提拔之恩!」


    *


    蕭魅原本隻是歪在榻上小憩,可不知怎麽的,她就睡著了。而且,睡得還很香。


    睡夢中,她依希感覺有熟悉的親吻在她的唇畔流連,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伸手撫去,卻什麽都沒有撫到,剛轉過身,耳朵又癢起來。


    討厭,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蕭魅嘀噥了一句,然後繼續唿唿大睡。


    直到第二天的晌後,她終於睡醒了,卻見自己呈大字形獨占了整張床榻,而那原本躺在床榻上的男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蕭魅一個機靈,爬起身,剛要四下環顧,卻發現他站在打開的窗前,看著外麵的遠山黛色。


    驛站處在荒野之中,除了這方圓之地,其餘都是漫無邊際的林木和古道。再加上這個年代建築物普遍低矮,多層建築極其罕見,因此視野特別開闊。


    推開窗子就能欣賞遠山,絕不是幻想。


    男子仍然長身玉立,隻是他的身影看起來孤獨淒涼。


    蕭魅忙下了床榻,走過去。她知道自己的腳步瞞不過他的耳目,索性加快步履過去。


    特意繞到了他的前麵,蕭魅打量著他的臉色。沒辦法,她就是這德性,永遠都高冷不起來。哪怕這個時候,他該圍繞著她打轉,看她臉色行事的時候,她竟依然悲催地圍著他跑前跑後,就為了查看他的臉色,來判斷他的身體狀況。


    君陌心已經恢復了素日的高冷,還是那樣淡漠高貴,仿佛什麽都入不了他的眼。但他的臉色卻有些蒼白,隱隱流露病容。


    「哎,你怎麽樣了!」蕭魅忍不住掂起腳尖伸手去撫他的額頭。


    男子很聽話,乖乖立在那裏,任她觸碰。


    摸著冰冰涼涼的,似乎不發燒。因為這男人似乎天生冰肌玉骨,清涼無汗。但蕭魅還是有些擔心,「太醫說你的傷勢很嚴重,需要調養些時日,怎麽起床了呢!快迴去躺下吧!」


    君陌心任由她摸了又摸,直到她摸得滿意了,這才慢慢地答道:「本座沒事,不必大驚小怪。」


    於是,蕭魅心裏僅剩的那點兒疑惑也打消了。


    她原本是有些奇怪的。那麽強大的君陌心,既使吃下整包熱毒還被錦衣衛成千上萬的大軍圍攻,他仍然全身而退。怎麽吸了武如意的內力就傷得那麽嚴重,又是吐血又是撂倒的,有些太誇張了吧。


    一度,蕭魅懷疑他在施苦肉計。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因為君陌心天性好強,能立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躺著。在他看來,氣息奄奄地躺在病床上是件很丟麵子的事情。


    因此,他隻要稍好些,立刻就起身到窗前立著,堅決不肯再躺著養病。這才是她熟悉的君陌心!


    看來他受傷是真的,但他的復原速的確驚人。僅僅喝了碗藥汁躺了一覺,就立刻清醒並且看起來沒有大礙了。


    他的臉色仍然蒼白,內傷並未痊癒,估計他會慢慢調息療傷,但絕不願再躺在榻上充當病人,讓蕭魅伺候照顧他了。


    「唔,沒事就好。」蕭魅鬆了口氣,覷著他,問:「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拜託,她這毛病就是改不掉了。他餓不餓跟她何幹呢!他要不要吃東西更跟她沒有什麽關係了。反正他們都離婚了!呃,離婚證不小心搞丟了。


    不對,也沒丟,隻是被一個不長眼的侍婢給扔進盛著殘茶的痰盂裏麵了。


    好吧,他受傷是為了幫她,所以她照顧他理所應該。蕭魅這樣說服自己。


    「不用。剛吃過。」君陌心看著她,問道:「你餓了吧!」


    這一問,蕭魅的肚子立刻很配合地咕嚕了一聲。兩人對望一眼,蕭魅有些尷尬,他卻微勾唇角不禁莞爾。


    「呃,好像是有點兒餓了!」蕭魅也對他笑了笑,然後很腹黑地加了句:「等吃飽了,你再寫張和離書吧!那張……不小心搞丟了!」


    *


    蕭魅十分氣忿。君陌心這人太不好說話了,她不小心搞丟了和離書,讓他給她重寫一份,他竟然推三阻四,說什麽他隻寫一次,丟了拉倒。


    怎麽能這樣呢!


    「哎,再寫一份你會死嗎?」蕭魅火氣又上來了,出言不遜。「又不用你花錢,這麽小氣!」


    無論她說什麽,他都沉默以對,但卻堅決不肯屈從。


    眼見和離書討要無望,蕭魅就嘟起嘴兒,威脅道:「反正你已經醒了,看樣子現在不死應該就是永遠死不了了!我走了!」


    推開碗箸,蕭魅剛作勢要轉身,就聽到男子啟音,道:「你吸納的內力還不會運用,等於守著萬貫家財卻出門討飯,難道你甘心!」


    蕭魅及時停住腳步,轉身覷著他:「你教我啊!」


    男子鄭重其事地頷首,言簡意賅:「嗯。」


    *


    接連幾天,日夜兼程,風雨無阻,唐琪終於到達驪城。


    已是陽春三月,氣候變暖,馬車裏蓉兒的屍首已經有了屍臭味。唐琪先是去棺材鋪裏買了口杉木棺,然後雇了幾個人將蓉兒放進了棺材裏下葬。


    等到埋葬了蓉兒,唐琪這才駕著空馬車趕往獨孤府。


    到達獨孤府之時,已是日暮時分。


    風塵撲撲的唐琪伸出縴手,叩響了獨孤府的大門。


    說來也奇怪,名震四方的獨孤府門口竟然沒有守衛,僅有兩頭石獅子鎮守,正門一般都是緊閉的,隻有貴客來訪才會開啟。


    唐琪就站在獨孤府的正門,拍打著大門。


    拍了好久,沉重的朱漆大門終於開啟,守門的侍衛滿臉冷漠地看著唐琪,喝斥道:「哪來的?胡亂拍門!這大門是你拍得,是你入得麽!」


    一個風塵撲撲的女子,一輛風塵撲撲的馬車。形單影隻,連個侍兒都沒有帶,可見根本就不是什麽有身份的人。


    唐琪笑了笑,道:「你隻管進去稟報你的主人,保管他會派人親迎本姑娘從這正門進府!」


    「大膽,你失心瘋了吧!在這裏胡攪蠻纏,再不走,小心用亂棍打你走!」那侍衛作勢拔劍。


    唐琪將一塊手帕在那侍衛的鼻子前揚了揚,然後緊盯著他的眼睛看了許久。


    侍衛僵滯住,那拔劍的手也僵滯住。他的雙眼慢慢變得空洞無神,呆呆地看著唐琪。


    女子笑靨如花,柔聲道:「這下可肯進去幫我稟報了吧!就說蜀川唐琪求見!」


    「是!屬下遵命!」那侍衛將劍按迴到劍鞘裏麵,木然轉身,順從地走了進去。隻是那動作有些呆滯,好像牽線的木偶一般。


    *


    等了約有半柱香的功夫,唐琪終於看到了一個溫文爾雅的俊秀男子走出來,見麵未語先笑。


    「唐姑娘好本事,離魂術竟施得手到擒來!薛某佩服佩服!」男子笑眯眯誇讚著,也算是跟唐琪打過見麵的招唿。


    唐琪幾乎立刻就判斷出了對方的真實身份;「妙公子身邊第一寵信薛先生,久仰久仰!」


    「過獎!過獎!」一番寒喧過後,薛啟華做了個裏麵請的手勢。「公子有請,唐姑娘,裏麵請!」


    *


    彼時,獨孤晚正在用晚膳。陪伴他的是個極美麗的女子。那女子乍看有些武如意的風格,但細細瞧去就會發現,她遠比武如意更美麗更妖嬈也更年輕。


    這是個罕見的人間尤物!獨孤晚綽號妙公子,又是尊貴的獨孤世子,他的身邊自然不會缺少美女陪伴。能夠跟他舉案齊眉的女子,必是人間絕色。


    「公子,姚夭敬你一杯,先幹為敬!」姚夭舉杯一飲而盡。


    原來這就是雪菩薩的二義女,人稱妖公主的姚夭,居然到了獨孤晚的身邊。


    雪菩薩的三個義女個個都是人間罕見的絕色,其中大公主白羽最美,卻被君陌心隨手賞給了屬下的護法公孫言。三公主尹絲絲被送入皇宮封為涼妃,二公主姚夭則做了獨孤晚身邊的人。


    唐琪走過來,先是對獨孤晚行了一禮,道:「唐琪見過獨孤公子!」


    獨孤晚忙放下酒杯,起身拱手,客氣地道:「唐姑娘,有失歡迎,快請入座!姚夭,給唐姑娘斟酒!」


    姚夭頓時變色,美眸覷向唐琪,如臨大敵,冷哼一聲,不屑地道:「哪裏來的逃荒難民,也配讓本公主給她斟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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