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不解風情的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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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魅手裏捏著這份蕭泓博的親筆拜貼,眾目睽睽之下無比尷尬。正準備藏起來或者銷屍滅跡,卻被南宮鈺一把奪了過去。


    「我看看!」南宮鈺奪過了拜貼,饒有興趣地瀏覽了一遍,笑道:「怎麽沒有蕭魅的八字!」


    「叭!」蕭魅隨手就賞了他一記爆栗,怒聲糾正:「姐已婚!」


    南宮鈺摸了摸被她彈到的腦殼,再將書信丟還給旁邊看好戲的獨孤晨,道:「幫我迴信,問問他們家有沒有準備她的生辰八字!如果非要在蕭家的一堆女兒裏麵挑一個做侍妾,就選她吧!」


    蕭魅驚天動地怒號:「南宮鈺,你做夢吶!欠扁!」


    說罷,她就在馬背痛揍南宮鈺。


    南宮鈺躲閃著,忍氣吞聲地息事寧人:「好吧好吧!如果你別這麽兇,我可以考慮一下讓你做正妻!」


    「呸!姐不希罕!」蕭魅再在他額頭上狠拍一巴掌,鄭重威脅道:「你小子再敢胡言亂語,我現在就把你丟下迴驪山去了!讓血蜈蚣在你的肚子裏亂拱亂咬吧!死了我也不同情可憐!」


    也許是這威脅奏效了,南宮鈺很配合地閉上了嘴巴。


    但是,還不等蕭魅稍稍緩過一口氣,就聽到他小聲地道:「我被血蜈蚣咬是為了救你!別忘了,誰幫你躲開了那畫匣裏的暗器!」


    於是,蕭魅就不再吭聲了。


    好吧,她似乎是欠了南宮鈺一點兒人情。但嘴巴上是決計不饒人的,尤其這個人是南宮鈺。


    安靜了片刻,蕭魅再次拍他的額頭,高聲道:「我也幫過你很多次,都沒有提醒你記住我的恩情!」


    「這麽多人呢!注意點!」南宮鈺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


    於是,換來了蕭魅更瘋狂的痛扁。


    可憐的南宮鈺,被她扁得那麽慘,竟然毫不動怒,還呲牙咧嘴的笑,讓人懷疑他的腦袋是不是被女子打出問題來了。


    南宮鈺自己清楚,他喜愛蕭魅的麵冷心熱。即使他這麽招惹她,氣得她暴跳如雷,但她始終都沒有解開綁縛在他們倆手腕上的布帶。這說明,她還是在乎他的死活。


    *


    每天上午辰時左右,文家姊妹用過早膳之後,都會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向獨孤晚寢居的竹園走過來。


    因為,一般這個時辰,獨孤晚都在竹園品茶彈琴或者舞劍。


    文家姊妹雷打不動的問候,主要因為獨孤晚脾氣修養特別好,總是溫文爾雅,從不見他動怒。如此英俊多金又擁有富貴權勢的完美男子,自然成為了文家姊妹愛慕的對象。


    哪怕是被他納為侍妾,她們倆也趨之若鶩。


    本來,她們的目標是獨孤家的二公子獨孤晨。可是,獨孤晨因為南宮鈺一直未歸,心情惡劣暴躁,不等她們靠近就一頓臭罵。次數多了,她們自然就淡了,而是熱衷於每天往好脾氣的獨孤晚這裏跑。


    「哎,獨孤大公子好英俊啊!而且好溫柔!我最喜歡跟他說話,總是細聲細氣的……我的天!」文雨捧著心口,一臉的陶醉狀。


    「對啊對啊!每當看到他,我的心肝都顫個不停!」文秋也是一臉的花癡狀。


    「他笑起來好迷人!」


    「他說話的聲音真好聽!」


    「他的琴藝真是厲害!」


    「他連喝茶的樣子都那麽好看!」


    文家姊妹邊走邊發花癡,口水濺了一路。不過,發了一會兒花癡之後,她們開始擔憂他的健康狀況。


    「聽說大公子身體不太好哎!」


    「嗯,聽說了!」


    「看他的身子骨好像是單薄了些!」


    「還有幾次看他吃薛先生配的丸藥……」說到這裏文秋小聲地對文雨說:「你說他該不會是個病秧子吧!」


    「噓!」文雨趕緊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提醒道:「在獨孤家裏可不能亂說話!」


    於是,兩女趕緊停止討論獨孤晚的身體狀況,而她們已經走到了竹園。


    此時,獨孤晚正在那裏拆信。展開裏麵的拜貼,發現這是蕭泓博送來的蕭家四位庶出小姐的生辰八字。大意是說,蕭家的四位小姐,可以任由他和獨孤晨挑選一位做侍妾。


    看完了拜貼,獨孤晚隨手放到了桌案上,問旁邊侍立的薛啟華。「蕭泓博這是怎麽了,到處送他女兒的生辰八字,甚至情願讓他的女兒做侍妾!」


    薛啟華微笑著答道:「怕是在朝中勢力漸微,被南宮家退婚之後雪中加霜,再加上他一直跟南宮家有婚約,被攝政王一派孤立。如今落得兩麵不是人,再去巴結攝政王的黨羽隻會更讓人看不起,因此才出此下策。隻要將他的女兒嫁進南宮和獨孤家,無論為妻無妾,至少他仍算我們這一派的人!」


    獨孤晚唇角微勾,淡淡地道:「難為他了!一把年紀拚著一張老臉,這般殷勤!」


    「世子要不要……從裏麵挑兩位分別放在你和二公子的屋子裏伺候!」薛啟華提議道:「這樣也能穩住蕭泓博,別讓他病急亂投醫,真投到攝政王一派去了,倒顯得我們太過涼薄!」


    畢竟是巴結了南宮派這麽多年,就因為失勢被南宮家毫不留情地踢開。這段時間蕭泓博的日子自然難過。他出此下策,也是被逼無奈。


    獨孤晚沉吟片刻,問道:「這裏麵沒有蕭魅的名字?」


    薛啟華怔了怔,道:「可能是蕭魅被南宮鈺所厭棄,再加上離家出走,世間傳言她嫁給了君陌心!所以……」


    其實,彼此心知肚明,不是傳言嫁給了君陌心,而是真得嫁給了君陌心。


    侍衛過來稟報:「文家姊妹求見!」


    薛啟華一聽就搖首,道:「這對姊妹花每天倒真準時!」


    每日辰時報到,比報時鍾還準。


    獨孤晚倒沒表現出明顯的厭惡,淡淡地吩咐道;「請她們過來!」


    薛啟華似乎有些明白;「公子是想借著她們倆跟蕭魅拉進關係!」


    獨孤晚既然對君陌心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自然會對君陌心的愛妻蕭魅異常關注。那麽文家兄妹四人自然也就被他奉為座上賓。


    文秋和文雨走過來,含羞對獨孤晚盈盈施禮,道:「文雨(文秋)給獨孤公子請安!」


    獨孤晚抬首,客氣地道:「二位姑娘不必多禮,快請坐!來人,看茶!」


    文家姊妹喜滋滋地落座,再接過僕從遞上來的茶,便開始了每日千篇一律的老生常談。


    「小女知道獨孤公子事務繁忙,不該前來打擾。隻是……」文秋眨眨水眸,作勢試淚。「隻是擔心表姐的安危,不知她什麽時候平安歸來!」


    又來了!薛啟華都聽得煩絮,但獨孤晚絲毫不見不耐之色。聞言,微揚唇角,安慰道;「二位姑娘來巧了,剛接到消息,蕭大小姐已經平安迴府!」


    「呃,」文雨差點兒彈跳起來,瞪大水眸。「表姐迴來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剛剛。」獨孤晚微微一笑,道:「二位姑娘正好和她見個麵!」


    *


    蕭魅並不認為自己跟文家兄妹四人有多麽深厚的感情,因此對於文家兄妹誇張的相逢模式十分無感。


    「表姐!文雨(文秋)好想你啊!」文家姊妹爭相上前抱著蕭魅,失聲痛哭。


    文家兄弟則在旁邊配合地抹著眼淚,哽咽感慨道:「自打表妹離去,我們兄妹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表妹給盼迴來了!蒼天有眼,保佑表妹平安歸來,也算是我們兄妹心誠感動了菩薩,菩薩顯靈呢!」


    蕭魅噁心得不輕。她的確是九死一生,但僥倖撿了條命迴來,她可不認為是文家兄妹的功勞,而全部都是她老公的功勞。不過,這種時候,她不太適合誇獎自家老公,就撇撇嘴以示不以為然。


    南宮鈺被文家姊妹身上濃鬱的脂粉香氣熏得直打噴嚏,忍不住斥責道:「你們倆香味太嗆人,遠一點!」


    文家姊妹隻所以見麵就抱著蕭魅不肯撒手,一則是為了討蕭魅的歡心,二則也主要是衝著南宮鈺去的。她們見蕭魅跟南宮鈺的胳膊綁縛在一起,如此親密,不由暗暗心喜,就想著湊上來親近一下,讓南宮鈺嗅聞到她們身上的馥鬱香氣,而對她們留意動心。


    雖說獨孤晚看起來很迷人的樣子,但他太溫雅了,讓她們倆想藉機親近都不能。再加上她們總懷疑他身體不好,因此並不十分滿意。此時見蕭魅又跟南宮鈺走到一起,心中驚喜可想而知。因此,她們自然就輕車熟路地撲過來,想著和上次一樣,表姊妹仨人都擠進南宮鈺的懷抱。


    但沒想他嫌棄她們身上的香氣太嗆人,這真是失算了。


    文家姊妹隻好退開,水眸裏滿是不甘心。兀自強笑著問道:「表姐,你終於跟南宮世子爺走到一起了!看來,南宮世子爺還是看到了你的好呢!」


    蕭魅翻個白眼,不予理睬,也懶得解釋。南宮鈺則哈哈一笑,矜持地道:「正在考慮!」


    「考慮你的大頭!」蕭魅一巴掌拍過去。「趕緊的讓薛醫生過來給你動手術,姐沒時間奉陪!」


    南宮鈺有點兒沮喪,幽怨地瞅著她。這個臭丫頭,難道連一刻都不想跟他多待嗎?


    好在並沒有等多久,見薛啟華就過來了。還帶了個小藥僮,拎著藥箱等物。


    「薛先生!快請!」周正望眼欲穿地迎上去,簡直如同見到救星。


    「客氣客氣。」薛啟華跟獨孤晚是一個風格,永遠的溫文爾雅,幾乎任何時候都不見任何火氣。


    進到客房,見南宮鈺和蕭魅坐在一起,他就抱了抱拳,笑道:「二位,恭喜平安歸來!」


    南宮鈺站起身迴禮,蕭魅被他扯著胳膊也隻好站起身。「薛先生,多謝記掛!」


    蕭魅沖他吡了吡牙,算是打過招唿。反正,她跟薛啟華又不是很熟。再說,他替南宮鈺醫治又不是看在自己的麵子上,她犯不著說太多的客套話。


    寒喧過後,獨孤晨親自去搬來了一把椅子,薛啟華坐下,先是詢問了南宮鈺的傷勢病情,又給他診了脈,再查看了守貞環等物,最後安慰地笑道:「幸好有蕭姑娘的手環,世子爺有驚無險!」


    聽他的語氣,很有把握幫南宮鈺取出手臂裏的毒蟲了!蕭魅悄悄籲出一口氣,她真心希望手術順利,不想看到南宮鈺有事。


    「薛大夫,趕緊吧!」蕭魅催促道。


    從昨天到現在,她就沒閉一閉眼睛,硬撐到現在,實在太困了。因為她跟南宮鈺的手臂一直綁縛在一起,如果休息隻能跟他同榻而臥,那豈非大大不妥。饒是她再大條也無法接受。


    此時,她隻想趕緊給南宮鈺做手術,取出臂膀裏的毒蟲,她好去美美睡一覺。


    薛啟華不愧是謙謙君子,十分理解。「辛苦姑娘了!在下這就趕緊動刀,取出了毒物,姑娘好休息!」


    蕭魅簡直熱淚盈眶,穿越到這個社會之後,各種奇葩層出不窮,一個比一個蠻橫難纏,一個比一個臭屁拽拽,通情達理的謙謙君子簡直鳳毛麟角。獨孤晚算一個,那麽薛啟華也算一個。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薛啟華的溫柔體貼跟獨孤晚如出一轍。鄭恩對她的各種看不順眼也跟南宮鈺如出一轍。而刀鋒的孤僻冷傲似乎也有君陌心的影子……


    等等,她怎麽又扯到君陌心的身上去了!再者,鄭恩已死。死者為大,她決定不跟他計較他生前對她的惡劣態度了。


    不過,想起了君陌心,她還真有點兒想他了。


    蕭魅托起腮,怔怔地出神,甚至沒有注意到藥僮已經打開了醫藥箱,從裏麵拿出了做手術的刀具和藥物。


    文家姊妹見要動刀,早就嚇得花容失色,跑到一旁躲著捂眼睛不敢看。


    南宮鈺不屑地輕嗤一聲,心裏暗罵一聲庸脂俗粉。他最看不上這種膽小如鼠的女子,有個風吹草動就一驚一乍的。最喜歡蕭魅這樣的女子,豪邁爽直,半隻腳踩進閻王殿都麵不改色……不過,說起蕭魅,他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她,卻見她竟然托著腮怔怔地出神,根本沒有看他。


    心裏頓時十分受傷,憤然道:「蕭魅!」


    剖開臂膀挖出裏麵的毒物,這是很兇險的事情,她竟然無動於衷,連看都懶得看。瞬間,南宮鈺聽到了自己胸腔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打碎了。


    蕭魅聞聲抬頭,正看到薛啟華用細竹管給南宮鈺注射藥物。她頓時來了興趣和精神,問道:「薛醫生,你這給他注射的是麻藥嗎?」


    好神奇啊!若無親眼所見,她都不敢相信這個年代竟然已經可以局部注射麻藥了。


    「唔,這是麻沸散!」薛啟華有些意外地看了蕭魅一眼,奇怪她竟然懂得醫理,知道這藥物是為了麻醉減輕待會手術的疼痛!


    「麻沸散不是口服的嗎?」蕭魅對古代的醫學略知一二,關於麻沸散還是懂得。「聽說喝下去,整個人就昏迷了!」


    「那是普通的麻沸散,喝下去對身體傷害太大,傷口復原太慢!」薛啟華邊有條不紊地做著手頭的事情,一邊跟蕭魅解釋。「這種麻沸散經過改良,隻需用細竹筒推進傷口附近就能起藥效。待會兒剖開手臂的時候,應該可以忍受!」


    竹筒刺得很深,按理說,刺這麽深的傷口在醫療條件有限的古代是件很危險的事情,起碼厭氧菌就是致命的。但蕭魅注意到,竹筒整體都是碳化的焦黑色,應該用火燒過。這個年代,火燒的確是最簡單最有效的消毒方法。


    尖銳的細竹筒直插到南宮鈺臂膀的深處,準確抵達血蜈蚣的位置,但卻並沒有戳穿它,以防它的毒素滲到南宮鈺的血液裏造成更大的損傷。


    薛啟華做這些事情根本沒有儀器可參照,完全憑感覺。現場諸人中唯有蕭魅知道他此舉的難度有多高。


    由於麻藥還沒奏效,南宮鈺疼得額頭冷汗淋漓,蕭魅看得發呆。此時,隻覺另一隻胳膊被輕輕推了一下,她迴過頭,見文秋遞上了絹帕,對她打了個眼色。


    蕭魅這才會意過來,原來文秋讓她幫南宮鈺擦汗。她便將那方絹帕塞到了南宮鈺的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裏。「哎,擦擦汗!」


    先不說南宮鈺作何反應,文家姊妹差點兒暈過去——怎麽會有如此不解人情的蠢女人!


    南宮鈺疼痛不說,心情也緊張,此時便十分沒好氣。「你手摺了嗎?就不會幫爺擦一擦!」


    「靠!」蕭魅大怒,撿起那方帕子就使勁往南宮鈺的腦袋上麵揩去。「你的另隻手又沒折,幹嘛非要我擦!」


    南宮鈺的腦袋都被擦得歪到一邊去,火大之下差點兒又要揚掌扇她。


    「你敢打!」蕭魅毫無畏懼。「信不信我立刻走人!」


    「哈,」南宮鈺動了火氣,喝令左右:「來人,將這個賤人的手腳都捆結實了!看她能走到哪裏去!」


    眼看就要動手,薛啟華連忙拉勸。「蕭姑娘,稍安勿躁!再有半柱香的功夫就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蕭魅哼一聲,對南宮鈺說:「看在薛先生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南宮鈺罵罵咧咧:「沒心沒肺的女人!」


    圍觀眾人個個風中淩亂,都不知道該作何評價了!文家姊妹倆則猛翻白眼,在心裏不停地哀號——表姐是這個世上最不解風情的蠢女人!


    多年後,南宮鈺曾對蕭魅說,我一直以為你不解風情,其實你的萬種風情都給了他!


    沒有天生的女漢子!如果遇到真心所愛的那個男人,再粗線條的女子也會變得心思細膩,懂得婉約和溫柔。如果她一直沒有改變或者不肯改變,那就是因為不愛。


    整個過程,薛啟華一直在旁邊笑眯眯地瞧著,即不勸也不問,修養好到沒話說。


    等到麻藥差不多起效了,他這才緩緩開口,語氣並不激烈,卻有著令人無法輕視的鄭重感。「在下要用醫刀取出南宮世子臂裏的蜈蚣,整個過程需要絕對的安靜以免分神。蕭姑娘,請你略微遷就些吧!」


    南宮鈺得意地看了蕭魅一眼,她撇撇嘴,沒再跟他爭辯。


    等到兩個人都徹底穩的情況下,薛啟華用高濃度白藥擦了雙手,再拿起醫刀,在藥僮點燃的高濃度白酒上麵慢慢地燒炙消毒。


    蕭魅看得連連點頭。雖然這個年代醫療器械條件都有限,但薛啟華卻充分利用了一切能夠利用的物品。高濃度白酒可達六十度左右,幾乎可媲美現代醫用酒精。他用高濃度白酒擦手烤炙刀具,可以消滅大部分的厭癢菌。


    難怪婁軍醫說,能幫南宮鈺取出血蜈蚣的隻有薛啟華。


    薛啟華手裏鋒利的醫刀對準方才用細竹筒刺入的傷口處切下,插到裏麵的醫刀又暫時充當了隔離板,他再用碳燒的長竹筷探進去,準確挾出了失去知覺的血蜈蚣。


    隨著周圍一片驚叫聲,就看到一條約寸餘長的鮮紅色蜈蚣被細竹筷給完整地挾了出來,放到了藥僮事先準備好的銀盤子裏麵。


    血蜈蚣一動不動,仿佛死了。


    蕭魅突然明白過來,道:「明白了!你給他局部注射麻醉散,不止為了給他止疼,也是為了麻醉這條血蜈蚣!」


    如果在取出過程中,血蜈蚣掙紮,或者再次遁走,可能造成新的損傷。因此,薛啟華用細竹筒充當注射器,注射進南宮鈺臂內的麻沸散在止疼的同時也順便麻醉了血蜈蚣。這樣,取出的過程就順利多了。


    「姑娘當真是冰雪聰明!」薛啟華笑了笑,露出雪白的八顆牙齒,非常陽光的感覺。


    文家姊妹從指縫裏偷看薛啟華,不由又動了芳心。她們盤算著,如果嫁能給薛啟華也不錯。雖然隻是獨孤府的一個謀士,但他年輕英俊,又博學多才,深得獨孤家兩位公子的器重,前途無量。


    因此,就羞怯怯地拿開捂眼的玉手,嬌聲贊道:「薛先生醫生了得,應該取個綽號賽華佗才是!」


    「二位姑娘過獎,賽華佗的稱號,薛某怎擔得起!」


    薛啟華一邊謙虛著,一邊拿起在酒精火焰上消過毒的銀針,串上了在鍋裏煮過的細棉線,開始給南宮鈺縫合傷口。


    盡管注射過麻藥,但畢竟無法跟現代的麻藥相比,南宮鈺額頭冷汗潸潸,肌肉微微顫抖,但他始終沒有喊疼。


    蕭魅佩服地對他豎起了大拇指,誇讚道:「是條漢子!」


    得到美女的誇獎,南宮鈺頓時感覺不到疼痛了,咧嘴一笑。「這算什麽,小爺的骨頭硬著呢!」


    「切!」蕭魅再翻個白眼,卻是忍俊不禁,心情愉悅而輕鬆。


    等到薛啟華給南宮鈺縫合了傷口,蕭魅要求解開綁縛在兩人腕上的布帶,南宮鈺有些戀戀不捨。


    「還想再多綁一會兒!」南宮鈺伸出沒受傷的手,大膽握住女子的縴手。


    蕭魅倒也沒抗拒,等到那綁帶鬆開了,她就稍微活動了一下快要僵掉的手腕。攢了攢力氣,她就用那隻被剛剛獲得自由的手再狠狠拍他額頭一巴掌。「拿開你的鹹豬爪!」


    南宮鈺挨了揍,卻因為理虧沒有發作,極不情願地撒開了她。


    「我的天!終於自由了!」蕭魅趕緊奔向茅廁。憋了一整夜,膀胱都要憋爆了。


    南宮鈺悵然若失地看著她風風火火離開的背影,看起來並沒有因為撿迴一條命而有多高興。他真得好思念跟她形影不離的時光。


    他小便的時候,蕭魅都是背過身去,但她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在他旁邊解決,可能是女孩子的羞澀。


    看著如此大大咧咧粗線條的女子,其實,她很傳統保守的。


    這次,南宮鈺是真得很後悔退婚之事!希望,一切還能來得及挽迴。


    *


    被關在刑房整夜,白羽美麗的紅唇就像脫水的花瓣,有些起皮了。但這並沒有妨礙她的絕世之姿容,任何男人看了她還是情不自禁,甘願為了她做任何事情,包括送命。


    比如說公孫言!明知道君陌心盛怒之下的那一掌多麽可怕,仍然義無反顧地撲上去,替她擋下了那一掌,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不過白羽猜測他還活著。否則,自己根本不可能安然無恙。那些惡狼般的男人早就對她垂涎三尺,假如公孫言死了,她肯定難逃他們的手掌。


    「哈,果然還是長著一張禍國殃民的臉蛋占盡便宜,少吃苦頭!」被鐵索吊起來的武如意可沒有白羽那麽幸運,她的樣子可怕極了。


    一張妖媚的臉因為極度的疼痛而扭曲,渾身被帶倒刺的長鞭打得血肉模糊,神經的痛感如此強烈,但她全身的筋脈都被罡氣控製,完全動彈不得。這是一種最殘酷的折磨,一般人非死即暈,哪裏還能說得出話來,尤其是風涼話。


    但是武如意知道,她隻所以有如此大的耐力,主要是因為雪菩薩輸給她的三十年修為真元起作用了。否則,以她以前的身子骨,哪裏禁得起這等折磨。


    她和白羽的運氣都不太好,恰好攤上君陌心暴怒,為了逼問出淩飛雪遺體的下落,君陌心可以眼睛不眨地將她們倆全部活活拆碎了,哪裏會有半分憐惜。


    白羽還有公孫言拚死相護,武如意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遍體鱗傷,體無完膚,而且還被吊了整整一夜。此時仗著體內充沛的內力倒不至於氣若遊絲,但卻是痛不欲生。


    「我落到這步田地都是因為君陌心……總有一天,我要將他千刀萬剮方解我心頭之恨!」白羽嘶聲發誓。


    武如意冷笑:「你所有的修為都被廢了,隻剩下這張臉蛋,可惜跟的男人太無用,成不了氣候!」


    白羽望向武如意,譏諷道:「你有能耐,怎麽不見你傍的那男人來救你!」


    話音方落,就聽到牢房的門被打開,走進來膀大腰圓的施刑大漢。


    他們徑直走到武如意跟前,將她放了下來。


    「你們要帶我……去哪裏!」武如意感覺大勢不妙,難道君陌心仍然沒有找到淩飛雪的遺體,決定殺她泄憤。


    「魔君傳喚,趕緊去,哪那麽多廢話!」


    *


    君陌心正準備下山去獨孤府,卻聽到侍衛上前來通報。


    「稟魔君,古幽冥派人過來送信,說願意用玉蟬姑娘換迴武如意!」


    君陌心頓住腳步,思忖片刻,就傳過了刀鋒,吩咐道:「你即刻動身去獨孤府,把魔妃帶迴來!本座處理些事情,稍後會親自過去接應!」


    他答應過蕭魅會救出玉蟬,就一定得做到!


    再者,他帶了玉蟬去見她,她自然高興,兩人之間縱有不快也會被沖淡。


    他喜歡看她明亮的笑靨,不想看她生氣難過傷心。


    *


    娶親隊伍浩浩蕩蕩地前行,司徒賢卻是滿腹詭計,時時刻刻想著如何趁機除去戚澤成。當然,戚澤成也是同樣的想法。


    他們倆都遠離汴京,遠離各自的勢力核心,這個時候,落單在外,拚的就是彼此的實力。


    司徒賢知道戚澤成武功深不可測,但自己這方人多勢眾,而戚澤成僅帶了幾十個隨從,顯然並不是他的對手。而且,他在驪城還有恪靖侯朱學坤效命,刺史王鍾元和縣尹秦汝培等人也都爭相巴結,無論哪個方麵都足以碾壓戚澤成。


    就算戚澤成武功再高,司徒賢屬下的烏鶴應該也不在其下。想到這裏,司徒賢又有了自信,吩咐親信道:「悄悄傳本王的密令給清風道長,讓他趁人不備把戚閹狗給解決了!」


    *


    解決了內急,蕭魅神清氣爽地走進來,對正在收拾醫藥箱的薛啟華說:「薛先生,幫忙給我老公發隻信鴿報平安。」


    她有點兒累,想睡一覺再說。又怕君陌心掂記,所以放隻信鴿報聲平安是最妥貼的辦法。


    薛啟華自然應允,道:「這個待會兒就去做!」


    南宮鈺忙道:「不用麻煩薛先生,這點小事兒我就可以代勞!」


    「才不要你代勞!」蕭魅皺了皺鼻子,哼道:「你這個壞蛋,可能會把信鴿半道給截下來!」


    說罷,蕭魅就在侍女的帶領下,去客房歇息去了。


    薛啟華離開之後,南宮鈺悻悻地道:「難道你讓別人幫你發信鴿,我就不可以把它半道截下來啊!」


    *


    「撲楞!」


    一隻信鴿展翅飛上了高空,但是沒過多久,就被一枝冷箭給射了下來。


    獨孤晨收了弓弩,悠閑地打了個唿哨,準備去跟南宮鈺復命。一隻小小的信鴿而已,對於他從小驍勇善戰的獨孤二公子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手到擒來。


    等到獨孤晨走後,薛啟華走出來,不由搖搖頭,目露苦笑。


    果然不出他所料,南宮鈺就這點兒出息。


    薛啟華慢慢踱向竹園,見獨孤晚正在舞劍,他沒有打擾,就停下來觀賞。


    獨孤晚的劍舞得行雲流水,一氣嗬成。他深得獨孤家的真傳,悟性極高,可惜體質所限,武學方麵亦有所限。而二公子獨孤晨倒是身強體壯,可是悟性所限,因此在武學方麵亦有所限。


    薛啟華不由嘆了口氣。假如獨孤兩兄弟能融為一體就完美了。無雙的智慧加上強健的體魄,將會是王者的不二人選。可惜……上天不會偏愛任何人,給予某項天賦,就會讓他另一方麵有所欠缺。


    一套劍術舞下來,獨孤晚竟然微微氣喘,額角滲出細密的汗滴。收劍之時,還算幹脆漂亮。


    「好!」薛啟華鼓掌,贊道:「世子的劍術愈發精進了!」


    獨孤晚緩緩搖首,苦笑著嘆道:「又在安慰我!」


    他的身體狀況自己最清楚,體質是他最大的短板。終其一生,他都無法在武學方麵有突出的成績。


    侍衛上前捧過了獨孤晚的長劍,薛啟華親自奉上香茗。


    獨孤晚啜了一口香茗,慢慢地道:「她可睡下了!」


    「蕭姑娘連夜乏累,已經歇下了!」薛啟華頓了頓,接道:「她拜託薛某給君陌心發送的信鴿被二公子給射下來了,是否……」


    「很好。」獨孤晚滿意地頷首。放下呷了一口的香茗,坐到琴案前,伸出修長的指慢慢地撥著琴弦。他擁有堪比女子般纖長的手指,對樂器有著獨到的研究和成就。可惜,在這個尚武的年代,沒有人因為一個男人琴藝造詣達到爐火純青而敬慕他。隻有權利和武力才是這個年代人們崇尚的東西。「此事係晨兒所為,但卻受鈺兒所託。如果事情牽扯出來,他肯不會讓晨兒幫他背黑鍋!」


    「世子妙算!」薛啟華最佩服獨孤晚的睿智,很多事情都照著他的安排進行,毫無偏差。「就算蕭魅和君陌心知道此事,也牽扯不到世子的身上!」


    「想辦法拖住蕭魅,君陌心耐不住自然會來尋她!」獨孤晚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專門等著君陌心。「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絕不允許出任何的偏差!」


    薛啟華胸有成竹,道:「攝政王好不容易娶到了雪菩薩,卻是半分都不珍惜,看樣子是準備當作活藥罐子用的。沒有雪菩薩相助,這次取他性命也許是個好機會!」


    獨孤晚讚許地看著薛啟華,頗有惺惺相惜之意。「如果晨兒有你的一半智慧,我縱然再活個三年五載死也無憾了!」


    「世子!」薛啟華聽他說得如此感傷,不由驚悸,忙道;「不可悲觀!世子的身體並非無藥可救,隻要尋到雪蓮丹,或者……」說到這裏,他微微頓了頓,沉聲接道:「或者吃過雪蓮丹的人也行!君陌心的血……可治世子的頑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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