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內。

    太後看了眼站在麵前的林朝奉,悠悠的說道:“你近日來可聽到百姓間流傳著歌謠嗎?”

    林朝奉抬頭偷偷看了她一眼,見她不露聲色的玩弄著剛剛造的指甲套,鑲著細小的寶石,打眼望去光芒四射。他沉思良久,還是無法琢磨透她的心思,隻好試探的問道:“太後指的可是那首鳥飛盡,良弓藏,日將落,月將升,雙木合,其心昭的歌謠。”

    太後點了點頭,冷笑了一聲,漸趨於平靜,繼續說道:“那你可知這歌謠是什麽意思?”

    林朝奉臉上泛著青白的光,不屑的說道:“臣當然明白,這日指的是皇上,月指的是林家,這雙木合,其心昭說的是林家之心,路人皆知,是說林家想謀權篡位。”

    “虧你還明白。”太後眼閃著光,聲音卻仍很平靜,“別認為哀家深居宮內,不知宮外之事,你幹的好事,哀家一切都知曉。哀家隻所以不聞不問,不過是想讓你親自來告訴哀家,你卻好,將哀家當成聾子瞞著,你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林朝奉見她如此犀利,不由的一顫,不過隻是一刹那,很快的鎮靜下來,但臉色卻蒼白的很,“臣怎敢呢?臣不過是不想太後擔心罷了。”

    “是嗎?”太後冷冷的說道。“看來是哀家委屈你了。”

    “臣不敢,臣隻是覺的上官家現在已滅,隻要滅了木家,朱雀國就是林家的了,所以才百般指責木旭。”

    “哀家還不知道你那點心思,你想滅了木家後,再廢了皇上,也想嚐嚐這當皇上的滋味。哼,你也配?”太後淬了一口,冷冷說道。

    林朝奉連忙賠笑的說道:“太後言重了,臣哪敢有那份心思,臣對朱雀國可是忠心耿耿,太後千萬不要聽了那些小人之言,傷了我們兄妹的感情啊。”

    “哼,這無風不起浪,你若沒有那份心思,怎會有空穴來風的傳聞。不過,哀家把醜話說在前頭,這朱雀國是文家打下來的,就該世世代代都是文家人的,任何人是搶不走的,就算你,哀家的親哥哥也不行,若你執意要做的話,哀家是決不手軟的。”

    “妹妹,你這是何必呢?皇上又不是你親子,就算你這樣保他,他也不會感激你的,相反的,說不定他現在正恨的你牙癢癢呢,你這是何苦呢?”

    太後瞥了他一眼,長歎一聲,“唉,哀家何嚐不知道呢?不過,哀家身為朱雀國的皇太後,決不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至於皇上嗎?若是他實在不爭氣的話,哀家則會讓他禪位,讓皇子即位的。”

    “可皇子。。。。。。”林朝奉急急的勸阻道。“哀家知道,皇子並非眉兒所生,那又如何?想他長大後,好則立,不好則廢,再說眉兒還年輕,這生出自己的皇子也不難,何必這麽著急呢?”太後的口氣冷的象結了冰,最後又重重的說道。“哀家心意已定,絕不更改。”

    林朝奉看著她,心中暗自冷笑,真是婦人之仁,想父親在先帝時就動了那念頭,若不是後來得病死去,隻怕這朱雀國早改姓換代了,還容你在這裏說三道四的,可他轉念又一想,若她不幫我,這名不正言不順的,隻怕也不那麽容易,那我該如何是好呢。正神色恍惚時,卻聽太後又說道:“你可知那歌謠是何人所編?”

    “什麽?”林朝奉見她突然發問,一時竟無法迴答,不禁呆呆的問道。

    “你想,這歌謠,不早一天傳,不晚一天傳,單單是上官家滅門沒幾天就傳了出來,不是太湊巧了嗎?難道你沒覺出這其中的蹊蹺嗎?”

    林朝奉似恍然大悟的點點頭,眼睛睜的很大,透著驚喜,說道:“難道是上官餘孽所傳出去的。”

    太後見他如此草率斷言,不禁搖頭歎息,稍後,才款款說道:“至於是誰所作,哀家現在還不很清楚,但其用心卻是再明顯也不過了,他是想借此大做文章,煽風點火,挑撥離間,陷林家於不義,真是可惡之極。”

    “太後的意思是。。。。。。。。。”

    “哀家認為,這木家早晚是要動的,但不可操之過急,現在朝堂中對林家已頗有異議,若再滅了木家,必造成朝廷大亂,國內大亂,而遠在西南的上官飛則會乘機以清君側為名發兵京都,為上官家百餘口報仇。況且,剛剛收編的上官家兵力還軍心不穩,不可不防啊,還有那些哀家以加官進爵為誘餌拉攏的那些上官同黨,更是讓人擔憂,他們既然能對上官家倒戈相向,又有誰敢擔保他們對林家不會如此呢?到那時若內外夾攻的話,林家則就會潰於一旦的。”太後娓娓而言,接著沉吟片刻,又說道:“哀家認為現在當務之急是籠絡人心,消除異議,要對上官餘孽徹底鏟除,讓上官飛沒有了內應,也就相當於斷其羽翼,何愁最後抓不住他呢?”

    “那木家呢?”

    “至於木家,則一步步的來,這文臣不同武將,輕率不得。”太後見他隻出神不語,眉眼間帶著絲絲的不情願,便淺笑的說道:“哀家知道你的心思,要不,就先有意閑置於他,也好借機削弱他的勢力。”

    婉儀看著桌子上太後封自己為婉妃的懿旨,上寫著“木輕煙入宮以來端莊、仁孝、謙恭,秉德柔嘉,持躬淑慎,更有賢德之名,特封為婉妃。”記得當時那傳旨的公公滿臉陰笑說恭喜她,還說要她不忘太後的恩德,千萬不要做出讓太後失望的事,她當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還記得前日皇上對自己說的話,說太後脅迫他封皇子為太子,而木旭封為太子少傅,列三公之位。想他說那話時,渾身發抖,眼中閃著綠幽幽的光芒,刹那間變的有點陰森。也是,這太子少傅雖列三公之位,但並無實權,太後這樣做,不過是明升暗降,削弱他手中權力罷了。看來,她是想拖延時間,將身邊異己一一除去後,才徹底來對付木家,所以自己更要小心才好。隻是不知上官雲是否知道了這一消息,她又如何打算呢?

    上官雲醒來,已日上三竿了,這瘋真的不好裝啊,重了會引人懷疑,輕了也會引人懷疑,好在胡太醫已開了些安心養神的藥,她自然也就安分了許多,不過,每日還需發上一兩迴才好,要不然,隻怕太後那老太婆又要對付自己了。

    這時,就聽采菱和晚霞悄悄的說著話,“采菱,娘娘這幾天看來好多了,咱們也可歇一歇了。”

    “是啊,多虧了胡太醫的藥,要不然還真的夠受的,不過,看著娘娘這樣,我心裏也真不好受,想娘娘以前是個多麽精幹的人,現在卻瘋成這樣,再說,娘家現在也家破人亡了,想有個指望頭也不可能了,真的太可憐啊。”

    “你小聲點,難道不知隔牆有耳嗎?”晚霞低低的說道:“也是,隻怕娘娘還不知道她娘家的事吧,若是讓她知道了,隻怕這病有加重了。不過,我聽說上官大人好象逃了出去。”

    “是嗎?不可能吧?不是說一個也沒留下嗎?都被喀嚓了。”

    “我也是聽別的宮女太監說的,說的有模有樣的,看樣子不象是假的。”

    上官雲聽到這裏,心一慌,難道父親真的逃了出去,她有心想再聽些什麽,可晚霞聲音越來越小,卻根本聽不清,於是,她暗自思拊道,這是真的,還是太後那老太婆來試探我,想亂我陣腳,想我聽後,必想知道原由,迫切之下肯定會有破綻,到時,她再以欺君之罪將我殺死,我豈不是枉費這番苦心嗎?她想了想,便打定主意,還是不動聲色的繼續裝瘋,可暗中讓采菱給我慢慢打聽,可謂上策。

    這時,就聽晚霞又說道:“我聽說太後已下旨,將木輕煙封為婉妃了,真是風水輪流轉,世事難料啊,你可知道?”

    采菱恩了一聲,說道:“聽說過了,宮裏本來就是這樣,不足為奇。”

    上官雲聽後,大吃一驚,怎麽會這樣,想太後滅了上官家,下一個就是木家了,怎會又封她為妃呢?良久,她突然莞爾一笑,想自己小產後,不是一樣被封為皇貴妃嗎?這不過是太後拋磚引玉罷了,以一個小小的妃位,來得取朱雀國諾大的江山,也算值了。

    突然,采菱疲憊的打了個哈欠,晚霞看後,略加歉意的說道:“昨晚,娘娘這一鬧騰,可苦了你了,都怪我毛手毛腳的,竟將娘娘視為孩子的枕頭跌落地上,害的娘娘心急,也連累了姐姐。”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再說,姐姐平日裏睡眠就淺,容易驚醒,不似妹妹睡得實,”說著,她拉起晚霞的手,笑著說道:“其實,你也很細心的,想娘娘遇鬼那次,姐姐隻顧看娘娘了,你卻關上窗,怕再嚇壞娘娘,這點姐姐就不如妹妹,遇事好慌。”

    上官雲聽罷,心一怔,不由的想起那晚,若采菱所說的是真的,為何那時她隔了那麽長時間才起床來看自己,難道是中了迷藥,一直昏睡著,才沒驚醒,那下藥之人又是誰呢?況且,每晚,宮門都要關閉,他是如何進來的,還有,那裝扮成女鬼之人,又是如何進來的呢?這兩人是同為一人呢,還是同夥呢?

    突然,她猛的打了個激靈,不會是這宮中之人幹的吧,那會是誰呢?她又將事情一一想了一遍,突覺采菱話裏有話,想她與晚霞醒來,見自己暈到在地,自然是驚慌失措,怎還會顧暇那窗呢?

    難道太後在這裏安插的眼線不是被自己杖斃的小月,而是晚霞,她利用自己的信任,將小李子送來的罌粟粉,偷偷放進香料中,就算查出來,也可賴到負責添香的小月身上,好脫掉幹係。然後,那晚她先用迷香將眾人迷倒,再裝扮成女鬼來嚇唬我,怪不得她裝做羅裳時,並未說話,隻因她隻知道我害死了羅裳,卻不知羅裳的孩子也是我害死的。待我昏倒後,她又連忙推醒采菱來看我,又怕我會察覺到這什麽秘密,才關上窗,擦掉了痕跡。何況她又是如何得知我被鬼嚇的呢?

    想到這裏,她不覺腮旁肌肉抽搐了兩下,眼中閃出殺氣,瞬間又笑了一聲,冷冰冰的,沒有半點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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