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內。

    太後半靠著床欄,眯著眼睛,任由紅淚輕捶著身子,過了半晌,突然問道:“計劃進行的怎麽樣了?”

    “迴太後,雍王已派人手持懿旨秘密出京到各地了,並謹遵太後娘娘你的口喻,對想跟隨的可免去一死,事成後會加官進爵,對不從者就地處死,決不留後患。”紅淚一邊迴答,一邊恰倒好處的捶打著,不一會,太後便覺的緊繃的心霎時放鬆了許多,於是愜意的換了個姿勢,使的渾身更加舒暢適宜。

    “辦的好,哀家也就放心了。” 太後麵沉如水,眉眼微微舒展說道。

    她躺在那裏,暗暗尋思,想這朝堂之上,木家羽翼未豐,不足為懼。最可惡的是那上官飛,討好不成,竟要派人去偷那名冊,想為己所用,我不得不將計就計,一麵穩住他,一麵暗中下手,折去羽翼,好一網打盡。想他為官多年,黨羽不少,這明裏暗裏的勢力足以與林家分庭抗禮的,實在是心腹大患。雍王雖掌控著朱雀國大部分兵力,但多居京外,這萬一有變,惟恐難以應急。上官家若是內外夾擊的話,隻怕是林家危矣。何況哀家這身子中毒太深,再也經不起折騰了,可眉兒太小,且雍王無才無謀,實在難當重任,也隻有歸鴻兒了,可惜的是他實在太倔,竟為幾個下獄的忠臣多次忤逆他的爹爹,將林家交付於他,我又怎能放心呢?看來,我隻能親自動手,為林家除去隱患。隨即,她緩緩的問道:“杜姑姑呢?”

    “迴太後,她正在養傷呢。”

    “奧,”太後猛的睜開眼睛,嘴角裂出一絲微笑,說道:“看來她該記住了背叛哀家的下場,不過,雍王也太狠點,這打下去,還真夠她受的?”

    “太後,為何非要派她去送密信呢?”紅淚疑惑的問道。

    太後瞥了她一眼,又微眯上眼,麵容立刻散發出平和的神態,但話語卻透著蕭殺的氣息,“若哀家在這宮內杖打她,必引起上官雲的懷疑,所以,哀家讓她送信,一方麵試探她,是否還有背叛的心思,另一方麵,也好讓雍王替哀家出了這口惡氣。哀家現在還不想讓她死,還要她幫哀家除去上官雲,”說完,她長籲一口氣,歎道:“若不除去上官家,林家則會和孟家一樣滅門的。”

    “可太後,皇上已知道小李子是你安插眼線,奴婢怕皇上會告訴皇貴妃,到那時一切不就徹底揭穿了嗎?”

    太後無聲的一笑,淡淡的說道:“哀家料那皇上不會說的,他本來就對上官家不滿,要不怎會生出下藥的心思。其實他也怕上官雲生下皇子後,上官家更得勢了。至於上官雲,她是個心思重的人,除非自己親見,是不會輕易相信人的,何況她一開始就認準是皇上所為,雖也有些疑慮,但小李子已死,這死無對證,隻怕她一時半會還信不了皇上的話,不過等她明白過來,哀家擔心的是她首先對付的就是眉兒了。”

    “此話怎講,奴婢怎麽聽不明白啊?”

    “上官雲當初要公主,不過想將來能牽製林家。若她明白了,自然不再相信杜姑姑,她便會借公主來接近眉兒,眉兒年小,口風不嚴,必然會被她套出杜姑姑被監視之事,以上官雲的聰慧,不難猜出事情的原委,”說著,她喟然長歎一聲,又說道:“到那時,她定會以公主的性命使得哀家姑侄反目,林家也因此大亂,然後上官家趁虛而入,一舉滅了林家。”

    “聽了這話,奴婢倒想起一事,前些日子,皇貴妃娘娘常常領著公主在皇宮內閑逛,當時,奴婢還覺很好奇,沒想到這其中竟還有這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不過是想引眉兒上鉤,幸虧哀家早料到她會用這一招,才一麵讓杜姑姑穩住她,來混亂她的心緒,另一麵讓人每日給她下藥,”太後輕輕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隻怕幾天後,她連下床都難了,不過哀家可不想這麽輕易饒了她,哀家要好好的折磨她,才卸心頭大恨。”

    “那下一步該怎麽辦才好?”

    “上官雲是個聰慧的孩子,她的性子與哀家年輕時倒有幾分相象,正因如此,哀家才必須除掉她來保全眉兒的後位。”接著,她略加思索,半晌,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又說道:“看來哀家還要先下手的好,”說著,低低的對紅淚耳語半天,最後,才款款而言:“下去準備準備,哀家還等著看場好戲呢。至於許為,給哀家盯好了,這奴才是上官家的人,哀家決不容許他將消息走露出去,必要時,”她停了停,陰森森盯著紅淚,伸手做了個殺頭的動作,紅淚點點頭,便出去了。

    養心殿裏,文昕驚訝的看著躺在身邊的婉儀,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是,”婉儀鄭重的點點頭,從褻衣掏出一張紙條遞給他,文昕接過來,飛快的看了一眼,隻見上麵寫著八個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看後,他沉思片刻,這字跡的確是舅舅木旭的,看來,他是得到確切的消息才讓婉儀通知自己的。

    “你覺的該怎麽辦?”文昕半起手,歪頭看著她,問道。

    “皇上可將太後害她小產的事告訴了上官雲了嗎?”

    “沒有,本來朕想告訴她,讓她與太後鬥個你死我活,可轉念一想,現在這死無對證,隻怕她不一定相信。既然這樣,朕還不如當初將小李子抓了,碧他說出同夥呢?”

    婉儀搖搖頭,“隻怕這嚴刑之下,說出的也未必是真的,何況他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這橫豎都是死,他更不一定說了,再說。。。。”她看了文昕一眼,沒有再說下去。

    文昕一見,急急的問道:“再說什麽?你倒說啊?”

    “再說皇上能保證不再盛怒之下打死他嗎,恐怕到時那同夥還未說出已被打死了。”

    文昕點點頭,曬笑道:“現在怎麽辦?”

    婉儀怔怔的盯了迴牆,沉思片刻,稍時才轉頭看著他,笑道:“看來現在太後是想致上官家於死地,雖然不知什麽原因,但嬪妾認為還是木大人說的對,皇上可靜觀其變,無論林家輸了,還是上官家輸了,對皇上都是件好事。不是嗎?”

    “好,就聽你的,靜觀其變,哈哈,”文昕輕笑的說道。

    那晚迴來,上官雲仔細的品味著杜姑姑的每一字每一句,揉過來揉過去,越想越有幾分道理。想杜姑姑的說的沒錯,若真的是太後幹的,那簡直是太明顯了,以她的精明,怎會這麽輕易的讓人猜到呢?

    自從小產後,她臉色蒼白很,人也憔悴了許多,特別是這幾天,總感覺神情恍惚,心裏堵的難受,太醫看了,說是心慮過甚,需要靜養。今夜,她晚膳後,覺的疲倦,便疏散了身邊宮女太監,獨自一人躺在歇著,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待醒來時,聽到漏鼓敲過三通,已三更了,這時,夜已深,宮外狂風大作,唿嘯的風聲揪的人難受,接著,就聽雨聲刷刷,雷聲夾雜著狂風,電閃則如金蛇騰空,把窗外照著一片煞白,讓人不安和恐慌。

    突然,她聽到啪的聲音,抬頭望去,原來是窗欞開了,風卷著哨聲吹過來,她不由的打了顫,於是,起身喊道:“采菱,晚霞。”半晌,卻未見人過來,看來是睡熟了,沒有聽見。

    她恨恨的下了床榻,來到窗前,正要關上,卻見一道白影閃過,待定睛看去,卻是什麽也沒有。這時,一道明閃閃過,窗外就白晝一般。

    突然,她隱隱聽到孩子的哭聲,開始很弱,不急不緩,接著,變的尖銳起來,還夾雜著陰陰的笑聲,刺耳的很。上官雲隻嚇的臉色如紙般透明,連連後退了幾步,正倉皇環視四周時,卻見眼前晃動著白影,越來越近,原來是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隻見她渾身白衣,頭發掩麵,看不清麵容,接著,伸出雙手,手指很長,還粘滿了鮮血。

    上官雲驚恐的看著她,雙手使勁的環繞在胸前,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是誰?”

    那女人並不說話,隻是把頭發甩在後麵,露出一張雪白的臉,眼睛、鼻子和嘴角處都淌著鮮血。

    在雷鳴電閃中,上官雲竟覺的依稀有羅裳的樣子,她不由的兩手冰冷,渾身顫抖著,怔怔的看著不言語。隻見那女人張著猩紅的嘴唇,嘿嘿笑著,白色的衣裙和發絲被風吹的飛舞起來,仿佛要穿過窗欞飄進來。

    上官雲見狀,隻嚇的雙腿一軟,癱坐在那裏,用抱著頭低低的垂下。這時,四周又響起了孩子的哭聲,笑聲,連綿不斷,陰森可怕。

    過了半晌,上官雲才抬起頭,卻發現那女人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搖了搖頭,想要自己清醒過來,卻覺的頭疼欲裂,眩暈眼花。最後她勉強支撐起身子,連聲喊道:“來人啊,來人啊。”

    過了好一會,也未見來人,於是,她跌跌撞撞的爬起來,轉身正要迴床榻,卻聽身後傳出一陣笑聲,並不似剛才般尖銳,很低沉,卻讓人有種無法發泄的窒息,她猛的迴頭,卻見那女人又出現窗外,她低低的喊道:“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上官雲強壓著心慌,喃喃的說道:“羅裳,你到底想怎樣?”

    那女人哈哈大笑,猛的抬起頭,卻是一張被燒毀的臉,滿麵都是疤痕,恐怖的很,她冷笑的說道:“哈哈,我是孟婉儀,還我孩子。”

    上官雲啊的一聲,坐在地上,大聲叫著:“不是我,不是我。”說著,兩眼呆滯的盯著地麵,低聲的嘟囔著。良久,她突然抬起頭,眼露兇光,獰笑說道:“對,羅裳,孟婉儀,是本宮害死你們孩子的,那又怎樣,本宮不是活的好好的嗎?你們能把我如何?”

    “報應啊,報應,孩子,我的孩子。”說著,那女人飄來飄去,還夾雜著孩子的笑聲和哭聲,就如外麵的暴雨噴灑而來,震的上官雲上官雲再也堅持不住了,便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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