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縷陽光從微開的窗欞縫隙間射進,直直的射到地麵,就像利刀將地麵劃出一道縫。

    婉儀冷眼瞅著走來走去,皺眉沉思的文昕,一語不發。下朝後,他便滿腹心事的來到自己的昭陽宮。自己向他跪拜,他也沒有理會,隻是不耐的擺了擺手。最後,他頹然的坐下,似自言自語的說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過了一會,婉儀才走到他麵前,端起小蓮放在桌子上的茶杯遞過去,笑著說道:“皇上,有什麽事讓愁成這樣,要不說給嬪妾聽聽,嬪妾也好為你分擔些。”

    文昕心一動,凝視了她許久,突然,伸手拉她坐在旁邊,說道:“今兒朕聽說上官雲把太醫叫去長樂宮,說要查清自己小產的原因才心甘。”

    “那查清了嗎?”

    “查清倒是查清了,隻是沒想到太醫竟說是香爐裏的香料有人做了手腳,加了罌粟粉,聽說這粉使人產生迷幻,睡不穩,煩躁不安,久而對胎兒極其不好,會出現死胎。可是到底是誰放的呢?”

    婉儀一直盯著他,惟恐放過一絲表情,可見他一臉的茫然,眼中的困惑,不似偽裝。看後,婉儀也迷惑不解,看樣子,好象真的不知,可自己卻的的確確聽他在夢中喊到要殺死孩子的,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難道真的是自己想錯了。這時,文昕見她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以為她猜出什麽,於是笑著說道:“難道你有眉目了?”

    婉儀搖搖頭,歎道:“不是,隻是嬪妾心裏一直有個疑問想問陛下,卻怕惹的龍顏大怒,實在不敢問出口,真是左右為難。”

    “什麽事?你隻管問。”

    “那皇上先赦了嬪妾無罪,嬪妾才敢說。”婉儀嬉笑道。

    文昕不禁撲哧一笑,“就你滑頭,好,好,朕恩準了,那你說吧。”

    婉儀看了看他,終於鼓起勇氣說道:“人家。。。。。都說。。。。夢。。。由。。。。心。。。生,不。。。。知。。。皇上是否。。。。做過夢中。。。。所想之事呢?”她下意識的退後幾步,斷斷續續的把話說完,然後看著他,在等他的答複。

    文昕仔細品味著她的話,良久,臉色突變,眼睛犀利的看著她,厲聲說道:“什麽夢由心生,什麽夢中所想之事,說,把話給朕說清楚。”

    婉儀心一橫,撲通跪下,說道:“那夜,嬪妾聽皇上在夢中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嬪妾恐慌萬分,惟恐皇上因一時之念,做了後悔莫及的事,思量了多日,才鼓起勇氣來問皇上,皇上若想治嬪妾的罪,嬪妾甘願受罰,毫無怨言。”

    文昕凝視著她,沉思片刻,慢慢的臉色又青又黃,十分難看,最後長歎一聲,痛惜的說道:“原來你一直認為是朕害的她小產的,難道朕真的象你想那麽冷血嗎?”

    說完,他跌坐在椅子上,滿臉淒容的擺擺手,“起來吧,朕說過要免你罪,自然不會再降罪於你,隻是朕痛心的很,想這宮裏,朕唯一信的過的就是你和劉風了,你卻如此不信任朕,你說讓朕情以何堪呢?”說著,他重重的唿了一口氣,漸漸迴過神色,繼續說道:“那朕就告訴你吧,朕的確想過不要那孩子。那晚,朕剛想把藥放到香爐裏,卻被她發現了,問朕在幹什麽?於是,朕隨口說了句在添香。她倒也沒懷疑,就又睡了。可朕睡不著啊,看了看手中藥,又看了看睡著的她,突然猶豫起來,心裏有個衝動,想去摸摸那孩子。於是,當朕將臉貼到她肚子時,沒想到那孩子竟動了一下,仿佛在踢朕的心啊,朕再也狠不下心來,便決定要了那孩子了,要好好待他,雖然朕不喜他的母親,可那是自己的親骨肉,實在下不了手啊,這一切你明白嗎?”

    婉儀聽著,心裏冒出一股酸楚,卻很快的被疑惑所代替,她前後想了一通,便問道:“不知皇上是否懷疑過有人想借刀殺人啊?”

    “奧,”文昕身子一顫,眼波一閃,“怎麽說?”

    “皇上,臣妾覺的這其中有兩個疑點還尚未清楚。不知皇上是否願聞其詳。”

    “說說看。”

    “是,不過再說之前,嬪妾還有一個疑問,那就是皇上使的藥是否和香爐中罌粟粉一樣。”

    文昕一聽,曬笑道:“不一樣,朕用的是麝香,那藥還在養心殿呢,你若不信,朕可讓劉風取來讓太醫查一下,便清楚了。”

    婉儀淡淡一笑,說道:“那倒不用,隻是嬪妾好奇的是那人怎麽知道皇上要下藥呢?這是其一;其二就是那人是如何將藥拿到長樂宮,放進香爐的?”

    文昕想了想,說道:“的確如此,不過,朕現在想起來了,好象朕在時上官雲睡的很穩,並不驚醒。”

    “那就對了,看來他們對皇上的行蹤十分熟悉,惟恐傷害了皇上,才有選擇的下藥。”婉儀突然感到一種莫明的輕鬆,仿佛幾天來套著自己的緊箍一下子沒了,於是,一臉安詳的說道。

    這時的文昕心一動,兩眼放光,恍然說道:“你是說朕和上官雲身邊都有眼線?”

    “那隻是嬪妾的猜測,不過嬪妾還有一問,他是如何得知皇上的打算的呢?”婉儀覺的實在無法說出小產兩字,便一筆帶過。

    文昕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不禁垂下頭,接著,抬起頭,想了迴,說道:“朕曾與劉風說過,至於那晚的事,朕也向劉風提過,不會是被他偷聽到吧?”

    “也有這個可能,還有就是太醫之事又是怎麽迴事?”

    “你的問題可真多啊,是的,朕的確下令劉風將他殺人滅口的,”文昕轉身看了眼一直站在門外的劉風,問道:“你可是真的把他殺了。”

    那知劉風臉色變的蒼白,撲通一聲,跪下說道:“皇上恕罪,奴才那晚的確去太醫院了,可奴才到時,太醫已被殺死了。奴才怕皇上怪罪,才扯謊說殺了。後見皇貴妃娘娘小產,更不敢說了。請皇上責罰。”

    “你。。。。”文昕指著他,氣結的說道。婉儀見狀,更加深了自己的想法,便勸阻道:“皇上,劉公公也是怕你責怪,才隱瞞下來。你還是饒了他吧。”

    “哼,”文昕輕輕哼了一聲,便不再言語。婉儀繼續說道:“那人總比皇上快一步,更說明皇上身邊有他的眼線,看來,那人是想借刀殺人,來嫁禍皇上的。”

    文昕勃然大怒,“好,好個賊人,讓朕擔了這罪名不說,還害了朕的孩子,實在可惡。”

    “皇上息怒,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把眼線揪出來,要不然,以後更麻煩了。”

    “對,那你可有辦法拿個現形。”

    婉儀想了想,忽兒眉頭舒展,莞爾一笑說道:“皇上,我們何不演出戲,來打草驚蛇呢?”

    “戲?”文昕驚問道,“說來聽聽。”

    “既然太醫已查出香爐裏有罌粟粉,那我們就利用這事好好演足戲碼。”說著,婉儀走上前,低低說道:“皇上迴去後可將太醫找來,假裝詢問情況,當太醫講後,你可大發雷霆,說要把長樂宮的宮女、太監們抓起來,親自審問,要寧殺千人,也不放過一人,若有同夥,更是格殺勿論。然後,劉風勸阻,說天已晚,皇貴妃身子弱,實在禁不起折騰,不如明早再抓也不遲,皇上你則勉強同意,裝出怒氣衝衝的樣子走出殿門。”

    “那又怎樣?”

    “嬪妾沒猜錯的話,那眼線肯定害怕,當晚他會去自己主子那裏討了主意,或者去同夥那裏報信,可暗中跟蹤,到時不就什麽都清楚了。”

    “好,好一個打草驚蛇,朕這就迴去演戲,”文昕一聽,哈哈一笑,對劉風說道:“起來吧,隨朕迴養心殿。”

    果然,第二天傳來,伺候皇上批奏章的小李子昨夜突然失蹤,再也沒有迴來。

    永壽宮裏。

    太後半倚著軟墊,目光冷冷的掃向跪在前麵的紅淚,“小李子。。。。。”

    “死了。”紅淚麵無表情的說道。“好,那小李子也太不伶俐了,被皇上一嚇,竟沒了主意,跑來哀家這裏,哀家若不殺他,皇上也必殺他。”

    “可是,現在皇上也知道真相了,隻怕他。。。。。?”

    “哼,他會怎樣,還殺了哀家不成,可惜的是哀家量他沒那膽子。”太後不屑的說道。

    “太後娘娘,那下一步怎麽辦?”

    “哀家猜此刻上官雲正痛恨皇上呢,她必遷怒於木輕煙,到時,必然會爭鬥個你死我活,若是那樣,眉兒的皇後才坐的穩,林家才能坐享漁翁之利啊。”

    “可杜姑姑還讓她迴來嗎?”

    “迴來,當然迴來,哀家還怕她暗害眉兒呢?哼,”太後眼中閃著鬼火,恨恨的說道:“她也算哀家身邊的舊人了,竟和上官雲一起暗害哀家,實在可惡,若不是哀家發現的早,這老命說不定早死在她的手裏了。所以,哀家將計就計,裝出病重來掩人耳目,再找個碴把她送到眉兒那裏監視起來,然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設下這借刀殺人的計策,也讓上官雲嚐嚐那背叛的滋味,但哀家現在還不想殺她,哀家要用她來釣大魚的。”說完,她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不再言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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