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雙大手推醒,這才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

    “正老弟,別睡啦,今天大帥叫了各個堂口的兄弟們開會,咱們隻是小魚小蝦小角色,可沒萬1有遲到的道理啊!”

    正南睡眼惺忪,好不容易才看清楚眼前的人一副肥頭大耳的模樣,身穿一身舊時的絲綢大褂,一張嘴露出滿口黃牙,腥臭的氣味隨之撲麵而來,直想讓他有種嘔吐的感覺。

    正南正想問他這是哪裏,可一張嘴,說出的竟然是一句“知道了,催什麽催……”。

    他萬分驚訝,進而趕到一陣頭痛,好不容易緩過神來,這才記起先前經曆過的最後一件事,是在閩南花穀的山洞中,遭到林煬和楊峰的鬼魂圍攻時,自己在千鈞一發之際趕緊喝下了百花血水調製的解藥。

    還未等藥效發作,那兩個瘋子早已到了近前,開始正南還能勉強抵擋兩下,可正應了那句“雙手難敵四拳”的古話,很快感到應接不暇起來,終於還是一不留神挨了葛四重重一拳,直被打的騰空而起,“啪”的一下摔在牆壁上,正南隻感到腦後忽然一熱,接下來發生什麽就都不知道了。

    看樣子“解藥”真的有效,在最危難的時刻救下一命,把自己重新帶迴到了現實中——正南這樣想著,忍不住四下張望起來,期待能夠看到綠水河青山也跟他一樣安然無事,可自己所在的是一處不大的民房,除了身下的那張床外,幾乎沒有什麽像樣的擺設,陽光自貼著白紙的窗戶縫隙斜射進來,照出幾道淨是塵土飛揚的光亮,滿眼望去也找不到半點熟悉的感覺。

    眼前這個胖子又是誰?他既然知道我姓正,該是相熟的人吧,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難道是青山讓他在這裏照顧我的?他們姐弟倆又跑哪去了?

    正南腦中一閃閃過無數個問題,可最他隨即發現了讓他最為不解的一個:為何明明感到身體狀況趨於穩定,可為了卻口不擇言的說出本不是自己打算說的話呢?更讓他驚奇的是,身體竟然也不受自己控製的站了起來,扯過床頭的一件粗布汗衫穿在上,然後尾隨著那個黃牙胖子向外走去。

    正南若有所悟,禁不住叫苦連連道:自己莫不是又中了某種蠱毒,被人當做木偶一樣驅使了?

    早聽說湘西有趕屍秘術,能夠用特定的藥物和方法驅趕屍體,跟隨趕屍人晝伏夜出,穿行於杳無人煙的密林古道,其行徑與活人無異,卻並無任何自主的意識,完全是副行屍走肉罷了。隻不過先前可不曾見哪本書上提過,有人用這種蠱術來驅使活人的,倒是西方某些基於催眠的理論,好像能過做到這點,可現在自己意識清晰,最起碼能夠做出如上分析,顯然並不是受到的催眠所能達成的效果。再者說了,自己剛剛從花穀幻境中出來,又沒有得罪過旁人,不該有仇人用如此方法來報複才對吧?

    聽那黃牙胖子的意思,好像也並沒有為難自己的意思,反而是要帶他去見什麽人,開個什麽會。就是現在口不能言,不然一定要問個清楚,對了,這周圍的建築,看上去怎麽那麽奇怪?

    正南從沉思中迴過神來,這才發現黃牙胖子和他自己正一前一後,沿著一條又長又窄,僅能勉強容得下一人通過的胡同向前走著,兩側灰牆紅瓦的磚房破爛不堪,不過怎麽看都不像是閩粵的建築風格,正疑惑間,遠處飄來一聲小販的吆喝,正南一聽那再熟悉不過口音立刻打了個冷顫,心想自己原來已經迴到了北京,所在的地方顯然是舊城區的四合院落嘛!

    “錯,也不錯!”一個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誰?”正南警覺的問道。

    “怎麽,才幾天不見,就把我們忘記了嗎?”

    邪魔?附在龍尾石上的和尚道士和尼姑三個邪魔!

    正南忍不住暗自慶幸起來,如果要他選擇此時最願聽到的聲音,除了青山綠水的之外,或許就要數這三個邪魔了。在閩南之行中,因為龍尾石不知什麽時候被林煬偷去,以至於幾天時間裏數次麵臨生死險境時,正南曾不止一次地希望能夠獲取邪魔的幫助而不可得,如今雖然暫時從幻境中抽身而出,卻不知又陷入了什麽古怪,身不由己口不能言,對此,邪魔肯定能夠給他以合理的解釋,並且施以援手,解他之困。

    “原來是三位大師,還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正南盡量阿諛地說,“不過您先前說的什麽錯不錯的,是什麽意思?”

    “哦——”這次開口的是和尚,“道長的意思,這裏是京城不假,可現在不叫北京,而叫北平……”

    “開什麽玩笑?”正南一頭霧水,“我才離開幾天,國務院怎麽把首都的名字都改迴去了?”

    “哈哈哈哈——”尼姑的笑聲在正南聽來總是那樣陰冷中摻雜著放蕩,“我最欣賞你的樂觀,尤其是在如此處境之下,竟然還有開玩笑的閑情逸致。不過,原則上來說這裏的確不是北京,而是北平——因為現在是1945年。”

    正南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樂觀不敢當,不過要說起亂開玩笑,我哪敢在三位大師麵前班門弄斧?您說這裏是天堂也好地獄也罷——哦對,甚至可以說我還在閩南花穀的幻境中——這些或許我都可以接受,可1945年的北平城?恐怕我連做夢都夢不到這樣的情節……”

    “這有什麽,你同樣從來沒有夢到過閩南花穀的存在,不是一樣在那裏被人整的死去活來?”

    正南一愣,心想尼姑說的倒也不錯——三個邪魔雖然古怪陰邪,可從沒有就不相幹的事情亂開玩笑的先例,這樣說來,難道自己還身在幻境當中,隻是由花穀轉而到了以1945年的北平為背景的另一個幻境?問題是,楊峰額外製造出這麽個地方,到底有為了什麽?

    “大錯特錯啦,誰跟你說這裏是幻境的?這裏就是北平,真真實實,如假包換——你的思維難道永遠隻能停留在這個水平上嗎,因循守舊,冥頑不靈,甚至比起那個姓楊的都不如,至少他還有套所謂的理論,雖然大半都是錯誤的……”

    正南越發糊塗了:“既然不是夢,又不是幻覺,ok,那你們倒是說說,我怎麽會無緣無故地跑到1945年的北平的?”

    “你自己不是也曾說過:一切有因才有果,有果自由因——任何看似古怪且無法理解的事情,都至少會有一種合理的解釋,至於為什麽,就要由你自己去揭開了。”

    正南厭倦了尼姑的說教,歎了口氣說道:“好吧,我們以後再談論哲學問題,先幫我解了蠱毒再說——如同木偶一樣跟在這個胖子後麵,天知道他會把我帶到什麽地方去。”

    “哦,這可不行……”和尚嘿嘿一笑。

    “怎麽不行?你們不是號稱本事通天嗎,難道連個胖子都對付不了?”

    “不是不可以,是不行——你並沒有中什麽蠱毒,我們又怎麽幫你解毒?”

    正南正想問和尚這話又是什麽意思,可身體驟然停了下來,抬頭一看,他正站在一個四合院的後門外,大門半開著,一個鬼頭鬼腦的矮子從中探出半個身體,一邊跟黃牙胖子交頭接耳,一邊斜著眼上下打量正南了好幾遍,過了半天才好像布施恩澤一樣揮揮手,讓他跟著胖子一並進到了裏麵。

    正南本來對老北京的四合院比較熟悉,可越往前走越是心下打鼓——如此穿廊過廳,九曲十彎地走了不下一刻鍾的功夫,這才在一個較大的廳堂前停下腳步,僅憑這段路程來預估這個四合院所占的麵積,就已經知道絕對不是普通的宅邸,更有可能是前朝留下的王爺或者貝勒的府第。

    舊時王公貴族的深宅大院講究的是幾進幾出,大殿、後殿、延樓順次排開,東路西路院落遙相唿應,如果規製足夠,自然還可配備花園、配殿甚至人工湖泊等等。在正南的印象中,曹沝好像在北京也有這樣類似的房子,不過上次去的時候隻進到前廳,這次則是由後門一路至此,無法判斷到過的是否是同一個地方,要說起來這種行事方法倒時像極了曹沝,實則一副故弄玄虛的港農本色……

    既來之則安之,邪魔既然不肯據實相告,那就由自己來一探究竟好了——正南站在廳堂的台階下,眼望著廳內正對著他擺著一張碩大的紅木八仙椅,可其上空無一人,反倒是左右兩邊對稱坐著六人,或是悠然自得地品著茶水,或是正襟危坐閉目養神;他們身後則是都有一兩個到七八個不等的隨從,全都規規矩矩的站立著,好像都由同一個卑躬屈膝的模子刻出的奴才樣……

    正南左右張望,在沒看到額外的桌椅,心中不禁想到,難道這些人都在等他,而正前麵的那張八仙椅證實留給自己的?要說起來曹沝也算是頗懂待客之道,隻是不知堂下這班衣著混雜,神情古怪的人馬是何來路,隻看一眼就知道各個都不是小角色了……

    正南正想得飄然,卻見身前的黃牙胖子邁步從廳堂的旁側,低眉彎腰地趕到了坐在左手第二張椅子上的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身後,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這才抬起頭,對著正南的方向招招手道:

    “正衡老弟,還愣著幹嘛,大帥讓你進來侍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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