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煬的話一出口,正南、青山、綠水以及周曉茹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麵麵相覷了半天,青山這才試探著問林煬道:“大姐,你不是開玩笑吧?”

    林煬自從施萬傑死後就處於神情恍惚的狀態當中,一般情況下,大家隻當她是個啞巴而已,遇事也無需征詢她的意見。剛才在正南的提一下,大家把通過琉璃彩磚時產生的幻覺一一講述出來,誰也沒有指望她這個瘋婆子也參與其中,可她的“壓軸大戲”果然勁爆,一下就蓋過了其他任何人講述的離奇,讓聞者不禁萬分驚駭……

    林煬的話前言不搭後語,對幻覺的描述更是無法稱為生動,可偏偏正南在他自己的幻覺中聽到了父母談及他還有個姐姐的往事,林煬緊接著就來了這麽一出,如果不是存心搗亂的話,是否意味著她和正南是——姐弟?

    對於青山的問話,林煬隻是“嘿嘿”陰笑了兩聲,卻沒有半點迴答的意思,哼著聽不出旋律的小調,溜達走了。

    林煬走向墓室的另外一邊本是很危險地事情,可大家一時間都為她之前的話而困惑了,紛紛將視線投向正南,等著他來對此作出分析。正南心亂如麻,整理了半天才算理出條線索,故作若無其事般地對大家說:“林煬瘋瘋癲癲的,說出的話不能當真,要我說她肯定是剛才聽到了咱們的講述,我提到的‘姐姐’這個詞可能令他尤其記憶深刻,以至於心口胡編出了這麽個故事出來——即便我真有個姐姐,並且還活到現在,能在這麽大的世界裏偶然重逢,這本就是小概率事件,再著說了,你們看我和林煬長的像姐弟嗎?”

    見青山等人紛紛搖頭,都說不像,正南繼續說道:“這不就結了,不過話又說迴來了,剛聽她那樣一說我也嚇了一跳,第一時間還真當她是我的姐姐了——要說起來,這樣的局麵歸根結底都是那場幻覺惹出的麻煩,再聯想到你們的經曆,到現在我還是沒弄明白它們當中的含義,你們也都說說,對此有啥看法?”

    歸納總結一向不是青山的強項,周曉茹對於曆險更是個新手,兩個人支吾了半天,始終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反倒是綠水沉思了一會兒,待到正南再次發問時,試著分析道:“首先需要確定的一點是,咱們所產生的幻覺的製造者是這座古墓,或者說是我們所在的第七層墓室,因此,幻覺的屬性理應等同於上麵我們碰到過的黑兇白煞等守衛每層墓室的機關設置——雖然我不像南哥和青山你們兩個,通過中間幾層墓室中鬼怪所製造的險境才抵達這裏,可還是能夠想象那必然都是九死一生的經曆,因此,我們先假定這層墓室製造幻覺的特性,原本對於像我們這樣的闖入者來說也應該是充滿危險,甚至可以說是某種致命的機關……”

    對於綠水的這番話,眾人中還是正南最先反應了過來,不過他卻並不完全讚同,趁著綠水略作停頓的時候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你說的‘致命’未免言過其實了把,至少我們到現在還都安然無恙啊。而且,除去林煬的真假尚存疑問的故事,我也沒看出咱們四個人的幻覺有什麽危險存在——隻是重複了一遍過往的經曆罷了,就像是看了場電影一樣,等到落幕的時刻,無論怎樣被劇中的情節所吸引,仍舊會毫發無損的迴到了現實當中,永遠不會有隨著主人公的經曆一起沉浮的危險……”

    正南越扯越遠,青山忍不住在他麵前打了個“暫停”的手勢,示意讓他耐心聽綠水講完。正南對於自己的武斷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想到或許是因為綠水將“危險”和“致命”這些詞匯運用在有父母出現的幻覺中,惹得他在潛意識裏有幾分不快和抵製,以至於立即出言否定了。其實仔細想想,截止目前為止綠水都算是據實推測,拋開主觀感情不提,自己也覺得她的說法很有道理,既然如此,還是看看她到底有何高見吧。

    被正南這麽一攪合,綠水的思路有些混亂,整理了一下後,這才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能夠涉險一直下到這層墓室的,無論是我們還是別的什麽人,必定都經曆了千難萬阻,可以用九死一生來形容也毫不為過,或許,當初建造這處古墓的人正是考慮到了這點,用這層墓穴專門為闖入者製造對應他們每個人的幻覺,即是重現他們各自有過的最為恐怖的經曆,以此起到威嚇或者嚇退闖入者的目的……”

    綠水說到這裏觀點已明,正南和青山卻麵麵相覷,表麵上對然不置可否,私下裏卻都同時想到了反駁之詞,隻是礙於周曉茹在場,不方便說出來罷了。

    他們的想到的是,能夠有勇氣闖入古墓的人,十有八九會是盜墓之徒,雖然也畏懼鬼神,可畢竟幹的是點燈摸金的勾當,忌諱大抵上隻是停留在嘴巴上隨便念叨一下的程度,真要聽了螻蛄叫就不敢種地的,那顯然也不是幹這行的材料。說到底,盜墓賊懼怕的是未知的恐怖,而不是已經經曆過的危險。想那末代越王閩君搖何等角色,自然對此了然於心,照理說當然不會浪費整整一層墓室的空間,用以營造這種無法起到任何防盜作用的機關了!

    正南和青山雖然嘴上沒說,綠水卻從他們的表情上讀出了答案,不急不慢地繼續說道:“如果這種可能不成立的話,那我還有另外一種解釋,隻是比起前一種說法有些聳人聽聞,我隻姑且一說,你們大可以當成笑話——我的想法是,如果幻覺的作用不在於阻退闖入者,那又沒有可能恰恰相反,反而是起到吸引闖入者步步深入的作用呢?這雖然聽上去有些難以理解,可事實是如果墓主真要置人於死地的話,我們可能早就死過幾次了,由此我推測,幻覺或許隻是某種形式的的曆練和考驗,隻有順利通過,才能達到墓主設置這層墓室的目的,即讓闖入者心中懷揣著恐懼……”

    綠水的理論果然如她所說的那樣有些“聳人聽聞”,哪有墓主主動吸引盜墓賊進入墓室並且層層深入的事情?除非墓主是個不甘寂寞且對自己的陵寢核心部分不被旁人踐踏滿懷信心,如此說來,這個末代越王倒是自大的有些張狂了;又或者這裏根本就是一處虛設的疑塚,既無墓主的屍身,又無貴重的陪葬古董,有的隻是密布的機關設置,並且因為與盜墓賊之間不存在利害關係,因而其危險性還不足以到達斬盡殺絕的程度。問題是,墓主費盡心機地把這裏建造的如此玄奧,起到的作用應該不止是虛設疑塚而已吧,難道這裏隻是他墓葬的一個模板或者樣品,隻被用來對防盜設施進行安全測試?

    正南越發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放置在微型迷宮當中的小白鼠一樣,自從踏進古墓以來,每一步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驅使著奔襲,少有時間停下來認真思考事情的來龍去脈。綠水的說法乍聽上去的確有些不可思議,可細想下來,又似乎有幾分道理。正南順著她的思路一路推演,居然想到或許這一說法不僅僅局限在這第七層墓室的幻境成因之上,反而可以推而廣之地適用於整座古墓,甚至於整條花穀之上……

    隱藏在雲樓之下的墓穴呈現倒置的金字塔形狀,正南和青山一步步深入進來,發現相隔兩層之間的機關設置具有某種相互克製的關係,並且,越是向下行進,機關的危險級別就越發提高,從第一層的空無一物,到第七層的詭異幻境,可以說步步相連、環環緊扣,恰如一個怪獸一般,將所獲的獵物吞下後,再借助各個器官和組織的協同作用,把獵物一點點地推進永無退路的深淵……

    這個比喻有點惡心,正南趕緊終止了聯想,迴過神來,可一時間還是沒有想好該如何對於綠水所作的猜測進行點評,隻是想到如果真的不幸被綠水言中,那眾人麵對的將不止是恐懼本身,反而是淩駕於恐懼之上的那些既看不到又摸不著,卻能令人倍感無助而又希望渺茫的無邊困境了。正如一隻螞蟻無法對抗整座森林,麵對存在於恐懼之上的東西,自己到底是否還有能力像以前一樣從容應對?一時間四個人都陷入了沉默當中,每個人都對前路滿懷擔心,正躊躇著的時候,忽然聽到林煬的一聲尖叫。

    正南和青山唰地一下從地上談起,朝向林煬所在的方向疾奔而去。這間墓室本就不大,他們三兩步就到了近前,發現林煬渾身戰栗,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手顫巍巍地指著身前……

    正南和青山慢慢繞過林煬的身體,視線落在前方一兩米遠的地上,隻見三號僵屍正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大概是從上麵掉下來時摔斷了手腳,嚐試了幾次仍舊沒有成功,忽然抬起頭,對著兩個人冒出一句:“快——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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