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的龍尾石憑空附著在了九邊石棺的凹槽內,不知如何啟動了機關,使得之前還嚴絲合縫的石棺頓時發生了變化,在一般棺材蓋子的部位開啟開來,把內部一切東西全部暴露在了外麵。

    正南腦中閃過的第一念頭是“危險”二字,雖然知道王寶寶的屍體應該並不在其中,但既然是棺材總歸會給人以驚悚的感覺,更何況就在剛才他們還與九口石棺裏爬出來的肉骨僵屍拚的你死我活,然而正南並沒有因此而有所退縮,一方麵是因為他體力透支嚴重且身上多處關節腫痛難忍,即使想跑也一時挪不動腳步;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今番機緣巧合之下竟然讓他將這原本已不抱希望的石棺打開,在他內心深處總想一探究竟,即便身臨險境也在所不惜……

    話雖如此,正南也自認不是一個魯莽的人,剛才在他的龍尾石顯露異樣的時候已經被不遠處的眾人看在眼裏,雖然其後石棺隻在瞬間打開,照道理說他們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趕過來與他會合,互相接應之下應該不會發生什麽意外才對。

    頭頂的星光璀璨,穿透了不知多少深度的水層直射到天葬槨之上,雖不及幾個小時之前陽關照耀那般明亮,卻也不至於令正南的視覺大受影響。他扒著邊沿將腦袋偏轉到了石棺的上方這才將裏麵看得清清楚楚,不免大失所望起來:先前失蹤的王貴非但不在其中,更不見什麽裝著傳國玉璽的錦盒,甚至連具粽子的屍體都不見蹤影,裏邊就除了半棺材清水之外根本就別無它物……

    正南在石棺打開後曾經做過無數種猜測,唯獨沒有想到這原本就是一口空棺這種可能。他和青山先前通過岩畫上的記載得知北海流宮的設計並非是王寶寶的埋骨之所,而隻是他受命於元順帝而設下的一個陷阱而已。然而,岩畫上又分明有過記錄,為了吸引明朝大將前來元順帝曾將一個錦盒交到了王寶寶的手上,讓他將它埋入墓中以為誘餌——姑且不論其是不是傳國玉璽,但總歸是件足以讓徐達等人心向往之的東西才對,怎麽在這最該保存它的地方卻不見蹤影呢?

    難道當初被王寶寶最後時刻掉包了不成?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想著要如此陷害敵手,雖無悖逆之心,但眼見著黃金家族的氣數已盡,也便對元順帝命令不再如初般的言聽計從了。然而這看似也解釋不通為什麽王寶寶沒有將玉璽置於墓中,卻把諸如肉骨僵屍等機關設置的如此精巧這個問題,他如果真的無心於此,完全可以在建造北海流宮的時候草草了事,畢竟高高在上的那一位總歸不會跑來親自檢查的吧;又或許是這個王寶寶並非如史料記載的那樣對黃金家族忠心不二,反而是時刻懷揣著一顆取而代之的野心,趁著機會將玉璽藏匿在手中,等待著將來登上寶座時使用?

    正南的腦子很亂,一時湧上心來的諸多想法看似都有幾分道理,卻又都有解釋不通的地方。此時大家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俯身看後不禁轉而麵麵相覷,為出現眼前的情況而大惑不解起來。

    曹沝顯然是眾人當中最為失望的一個,原本以為托正南這一撞之福,他朝思暮想的寶貝終於就要到手了呢,卻沒想到到頭來隻得到半棺材的清水,再加上這一路上被又驚又嚇折騰的夠嗆,此時隻是被shining攙扶著才能勉強保持站立的姿勢,精神卻大不如前了。

    於世達似乎對眼下的局勢看不太懂了,直說自己倒了這麽多年的鬥,還是頭一次碰到如此怪異的布置——照道理說不管墓室的設計如何突破常規,石棺總歸都是收斂墓主人屍骨的所在,一般的陪葬物品可能還會被擺放在外麵,但最為貴重的東西一定會跟隨者主人的軀體一起被放置在棺木當中才對,即便墓主人的屍體腐爛屍解而不複存在,玉石類的隨葬品卻沒有憑空消失地道理啊!

    青山把剛才在地下看到的岩畫內容講給於世達聽,並告訴他說他和正南都猜測這古墓中並沒有王寶寶的屍體,但岩畫上卻也出現了一個精致的錦盒,是元順帝交到王寶寶手上之物,看樣子是讓他將其葬入流宮當中的……

    於世達聽了青山的講述後好半天都默聲不語,最後還緊蹙著眉頭低聲自言自語道:如此說來那東西究竟是否在這裏還是個疑問了,難怪多少行內的高手都無功而返,看來那個獨眼死鬼並沒有誆騙於我了……

    於世達的話音很輕,眾人中除了正南之外甚至都未注意,開始正南也隻當它是像曹沝一樣的失望之餘的抱怨而已,卻分明從最後一句中聽出了些別的意味,於是脫口而出地問道:

    “獨眼死鬼?什麽獨眼死鬼?”

    於世達被正南這麽一問開始還怔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說:我沒說獨眼死鬼,該不會是你小子聽錯了吧,我指的是剛才那個已經變成鬼魂的盜墓賊,他不也說傳國玉璽並不在這石棺裏嗎,怎麽樣,這下可讓你們大失所望了吧!

    見正南對他的解釋並不接受,於世達有意迴避他銳利的目光,順手拾起倚在石棺邊上的工兵鏟,在石棺當中的清水裏兜了一下,作勢查看水下是否別有洞天——這個動作在正南看來完全是多此一舉,不過是於世達掩飾的小伎倆罷了,石棺的高度大概隻有一米五,其內的水剛好過半,算下來也不過一米而已,而且水清如鏡,僅憑肉眼就能看到光滑的水底和四壁,何須再畫蛇添足地如此探尋呢!

    然而於世達的動作剛進行了一半就停了下來,好像真的被他撈到什麽東西一般,現出了一副驚訝得溢於言表的表情。正南冷眼旁觀,打算著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麽把戲,反正他剛才不經意間露出的這個破綻算是被自己牢牢攥在手裏,諒他這次也沒那麽容易蒙混過關了……

    於世達握著工兵鏟的手停在半空中,小幅度的左右擺動了幾下,然後幹脆一撒手,任憑鏟子貼著石棺的內壁劃了進去。

    正南心想這個於世達也不過如此,以為將僅剩下的一把工兵鏟丟進石棺裏去就可以轉移大家的注意力,這樣的想法也未免過於簡單和幼稚了。眾人眼見著裏麵什麽都沒有,估計也隻有膽小如shining的人才會被他唬住而不敢爬進去將工兵鏟取迴來吧,到頭來他還是逃脫不掉被問責的命運,何必額外使出這麽一招不討巧的伎倆呢。

    於世達似乎明白正南的不滿所在,也不著急解釋什麽,反而問他有沒有想到這石棺內的清水是哪裏來的?

    正南自鼻子裏發出“嗤”的一聲後道:這有什麽奇怪,我們腳下如此之大的天葬槨都是自天而降,由頭頂的水中穿越而來,想這石棺必然是在水裏泡得久了,進水而已——雖然我沒您老那麽多的閱曆,卻也在電視上見過考古時開啟的棺材裏被地下水滲入的情形,它們被數層棺槨包圍且深埋在地下卻仍舊無法擺脫這種命運,以此來看我們眼前這口石棺在所處的環境下沒能獨善其身,這可沒有奇怪到了足夠讓人借機轉移話題的程度吧!

    正南故意在“轉移話題”這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隻要是明眼人一聽就知道他是另有所指,不過於世達卻似乎並不以為介,反而隻是由正南的前半句話入手,娓娓道來:

    “古墓中的棺槨浸水的確不是什麽怪事,怪就怪在我們所處的可不是一般的古墓——你小子應該還記得就在剛才這口石棺是如何打開的,以及打開之前它又是如何嚴絲合縫到了針插不進的地步?如果細密至此的石棺都無法起到防水作用的話,那豈不是有違於設計者的初衷了嘛。除非這半棺清水原本在裏麵的,而且還不像它表麵所示的那般普通,而是具有某種與整個北海流宮的存在相關聯的特殊功用……”

    “特殊功用?”一旁的曹沝湊上來取笑道,“你該不會是說這是王寶寶的洗澡水吧?”

    正南盡力抑製住才沒有笑出聲來,這是他頭一次對“曹氏幽默”如此認同,很有些大快人心的意思——在曹沝開口前正南險些就被於世達一番詭論迷惑住了,畢竟在摸金倒鬥的行當裏自己隻是個門外漢,如果非要跟於世達糾纏於專業上的東西無異於自找麻煩,而現在同樣身為專家的曹沝既然站在了自己一方,那就無異於證實了堅持對於世達懷疑的行為沒錯,現在倒要看看他還能如何巧舌如簧地詭辯,即便說出花來,諒他也不過隻是一次以轉移話題為目的的無中生有罷了!

    於世達瞪了曹沝一眼,對他根本就不加理會,反而對正南的不信任有些惱怒了,不過也懶得繼續解釋,抬起手臂朝著石棺的內部隨意一指道:

    “不信的話你們自己去看看!”

    曹沝和正南幸災樂禍地扭過頭,沿著於世達所指的方向望去,隻看到石棺內的清水一如開始那般毫無變化,隻不過在水麵上漂浮著的工兵鏟乍看上去與周邊的環境不怎麽不協調罷了……

    究竟是哪裏不對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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