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許多年後,木府中人都會對這一年的主、分家比試津津樂道吧?分家子弟出人意料的強勢,木易南時隔多年後的重來,還有那個在人們心中早已死去的木希武的迴歸......這樁樁件件,如同早已寫好的一出戲,叫人看得是心驚肉跳,也是拍案叫絕。


    ......


    木易南蘇醒後的第一眼,看見的是正在為自己擦拭臉頰的祝君。


    “醒啦?”見木易南蘇醒過來,她略有些驚奇,擱下手中的方巾,扶起想要從床上坐起來木易南。


    “君姐,我躺了有多久了?”木易南背靠床屏,稍稍舒展了會兒有些僵硬的肢體,雖還有些酸痛之感,但顯然已無大礙。


    “這已經是第五天了!道醫剛來過,說你這兩天應該就能醒過來,沒想到這麽快。”邊說著,祝君邊為木易南把被子扯了扯:“你剛恢複,還是要多注意身體,你爹娘送道醫去了,一會兒就能迴來,這幾天啊,可把他們擔心壞了。對了,你有什麽想吃的?我讓膳房給你準備。”


    “好啦,君姐,你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哆嗦的?”木易南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笑著答道:“吃的嘛,來一碟杏仁酥,再配一盞七芯蓮子茶吧!”


    又是這幅模樣。看著木易南這德行,祝君也算是寬了心,一麵起身,一麵道:“哪有身體剛恢複就吃杏仁酥,喝蓮子茶的?你好生躺著別下地,我去給你弄點紫玉粥。”


    “君姐!”正當祝君想要轉身離開時,木易南忽然叫住了她。


    “你是想問你哥的事兒嗎?”不等他開口,祝君便笑著問。


    “你是說,我昏迷前看到的不是幻象!我哥他真的迴來了?”


    木易南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若不是祝君製止,他怕是險些就要從床上蹦下來。


    “你要是再胡鬧,我就不讓你見你哥!”祝君瞪著杏眼,詳裝生氣。木易南憋著嘴,老老實實地把剛要下地的雙腳放迴了被子裏。


    看著木易南難得吃癟的樣子,祝君心裏也是別樣的舒暢:“你姐和你姐夫也迴來了,我這就去把他們都叫來。你,老實待著,不許亂動!”


    “好嘞!”木易南哧溜一聲躺進了被窩,裝得那叫一個乖巧。縱然是見慣了木易南稀奇古怪的舉動,祝君依舊有些哭笑不得。


    ......


    木易南就這樣在床上躺了一刻鍾有餘,他時不時地看看房門,卻始終沒有動靜。


    又過了小半刻鍾,他實在是躺不住了,便悄悄起身走到門前,打算偷溜出去。正當他準備推門而出之時,卻突然被門外路過之人的談話吸引了。


    聽聲音,談話之人的年齡應與木易南相仿,但所說之話,卻很是趾高氣昂。


    “這木盧凡也真是不自量,天賦高有什麽用,傷了主家子弟不照樣受罰,何況還是家主的兒子,他可真是活膩歪了。”


    “誰說不是呢!近來,這些分家的家夥們,是越來越不是東西了,大試之時,竟然毫不給咱們主家留麵子。今天挨打的他木盧凡,下次逮著機會,可要好好的,一個個兒的教訓教訓他們......”


    聽了這番話,木易南心中既驚又怒。驚的是自己體力不支造成的後果,竟要木盧凡來受過,怒的是主家子弟竟然如此專橫跋扈,仿佛視分家子弟為草芥,難道木府的執法堂,從不加以管束嗎?他猛然間得有些頭疼,退了兩步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用手撐著腦袋使勁兒揉著。


    “吱————”


    此時,木易南的房門被了推開來,木震海、何紅箐等人一股腦似的進了來。隻見他們各個兒麵帶喜色,想來是因聽聞木易南醒來的消息,而心情大好。


    “易南,你怎麽在這兒坐著,快快快,迴床上躺著去......”


    見木易南在凳子上坐著,木震海趕忙上前要將他扶迴床上,但這走近一看,方才發覺自己兒子的神色有些不對。


    “易南,你這是怎麽了?不舒服?”一旁的何紅箐小聲的問道。


    “有些頭疼。”木易南隻淡淡地迴了句。


    “南弟,讓你姐夫給號號脈,他雖不是道醫,但也懂些粗淺的醫理。”木易南的大姐木思文也是十分關切,轉頭對自己丈夫石山說道:“山哥,你快去給南弟看看。”


    “唉!”


    石山剛欲上前,卻見木易南抬了抬手,道:“姐夫,不必了,我這頭疼無非是氣急所致,不礙的。”


    木震海聞言,不禁有些詫異:“氣急?怎麽好好的就氣急了呢?”


    木易南抬頭看了眼木震海,沉聲問道:“爹,與我比試的那個木盧凡,現在何處?”


    “這......”木震海一時語噎。


    話說這木盧凡與木易南的一戰,據他二人所商定的來說,最終獲勝者當是木易南。但木震海愛惜其才,想單獨給他一個進入東武場修煉的機會。不料這小子不僅不要這個機會,還懇請木震海能允許他照顧木易南,直至其蘇醒。這樣淳樸的個性,也令木震海對木盧凡是讚賞有加。可如今忽然問起他的去處,木震海可真是不清楚。


    “這個時辰,他應該是在西武場修煉罷?”見木震海語塞,何紅箐接過了話茬兒。


    木易南搖了搖頭,心中的氣憤不由溢於言表:“娘,你不知道,我剛聽人說,木盧凡因為失手傷了我而受了罰。且不說我原本就隻是力竭昏厥,哪怕他真的失手傷我,那也無非是比鬥之中在所難免的事兒,他怎麽就......”


    “還有這事兒?”木震海臉色一沉,亦是對此大為震驚。


    “確有其事!”一個爽朗的聲音從門外出傳來,這聲音的主人正是木希武了。


    隻見木希武越過眾人,走到木易南的麵前,他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弟弟,微笑著。


    木易南曾無數次幻想過失蹤的哥哥會再迴來,可他卻從未想到過,哥哥一迴來,便救了自己一命。


    “哥。”


    “弟弟。”


    有那麽一會兒時間,眾人都沒有說話,何紅箐的眼眶更是噙著淚,或許做父母的最幸福的事兒,就是能見到自己的兒女平安喜樂,無災無難罷。


    最後還是木希武先打破了這種平靜。


    “爹,木盧凡被罰,確有其事,而且似乎已持續兩、三日了。”


    “什麽?”


    木易南與木震海都是雙眉緊鎖,怒目圓睜。


    “剛祝君與我說易南醒了,我尋思著,木盧凡那孩子一直對易南暈倒的事兒自責不已,幹脆帶他一塊兒過來看看易南,也算了他一樁心事。可我尋了演武場,也去了分家子弟的臥房,都未見到他,”木希武歎了口氣,繼續道:“後來,我詢問了個知情的分家子弟才得知,這幾日木盧凡都是在執法堂過的。”


    “執法堂?”聽見這三個字,木震海的臉色,變得更為難看。


    木府執法堂,是木府執行家法之地,自木府建立起便已存在。執法堂監管著上到家主,下至家仆的一切行為規範,乃木府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通常來說,執法堂在執法前會請示家主,並公開布告,以示公正,但木盧凡的事兒,木震海顯然是毫不知情。若說無故用刑是重罪,那這藐視家主權威的罪過,就更為嚴重了。


    “易南,你好生休養,我和你哥去趟執法堂,你放心,木盧凡不會有事兒的。”木震海強行抑製著自己心中的怒氣,對木易南說道。


    而木易南也是心思機敏,此事若父親並不知情,那就意味著這裏頭大有文章。


    “易南,你聽爹的話,這事兒交給我們去處理。”


    想到這事兒或許並不簡單時,木易南便已不想過多詢問,雖胸中還是怒意難平,卻也是點了點頭。


    木震海向來雷厲風行,簡單吩咐了幾句便是帶著木希武先行離開。


    “好了易南,先迴床上休息會兒吧。有你爹他們過去,問題不大。”何紅箐對自己這個二兒子的脾氣極為了解,雖看著行事不甚靠譜,但卻心地善良,且嫉惡如仇。莫說這事兒是發生在自家,哪怕這是發生在旁人家庭,若被他知道,也是免不得要管上一管。想到此處,何紅箐心頭卻是泛起了一些擔憂。


    在娘親的攙扶下,木易南也是躺迴了床榻,隻是看著神色,依舊不太好。


    “思文,你與石山先迴房去吧,我和你弟再說兩句。”


    “唉!”木思文應了一聲,轉頭對木易南叮囑道:“易南,你聽娘的話好好歇息,姐夫給你帶了嶺南特產,晚些時候再給你拿來。”


    “那就先謝過姐姐姐夫了。”木易南點點頭,稍微露出了些笑容。


    木思文夫婦離去後,屋內便僅剩木易南他母子二人。何紅箐靠著床沿坐了下來,看著木易南,滿臉的慈愛。


    “娘,你這是怎麽了呀。”被盯著看了會兒,木易南也是略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何紅箐輕輕歎了一聲,道:“娘年輕的時候啊,和你一樣,遇上不平之事,總要插一手。你這性格啊,隨娘。”


    “那可不,親生的嘛!”木易南咧了咧嘴,他這倒是第一次聽自己的娘說起以前的事兒。


    “後來遇見了你爹,娘這脾氣也是絲毫沒改。記得有一次啊,娘為了救人,身受重傷,若非你爹及時趕來,可能就沒有你們姐弟幾個咯!”何紅箐說話間,眼神還流露著滿滿的愛意。


    “後來呢?”


    “後來啊,娘就有了你們三個。都說女人一有孩子,脾氣性格就會變,我起初還不信”何紅箐替木易南捋了捋頭發,道:“沒想到是真的。”


    “娘,您辛苦了。”木易南看著娘親略有些斑白的鬢發,有著說不出的心酸。何紅箐金丹大圓滿的修為,擁有三百餘年的陽壽,如今她不過百歲,竟已有了白發,皆是操勞子女所致,這些木易南自是明了。


    “老大思文嫁的早,也嫁得遠,不過好在石家在嶺南一帶,也是有牌麵的修真世家,石山為人也忠厚,娘倒也放心。”何紅箐頓了頓,繼續道:“希武啊,娘本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著他了,沒想到,他竟然有驚無險地從那九幽絕境闖了出來,還頗有些奇遇,現在的修為,都快趕上你爹了。”


    “大哥他遇見設什麽了?您快給我說說唄!”木易南連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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