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成立之初,湖北的同盟會員大多擁護黎元洪,爺爺也未能例外。南京臨時政府雖舉黎元洪為副總統,但各部的首長大多由海外歸國同誌出任,而未能容納武昌首義的革命同誌,因此,湖北的同盟會員十分不滿。在黎元洪的暗中主使之下,爺爺就和孫武、孫發緒等人來到上海,發起成立了“民社”,公開擁護黎元洪,向南京政府爭權。孫武等人迴到武漢以後,又公開擁護袁世凱,與擁袁的統一黨合組為共和黨。然而爺爺是一向反對袁世凱的,認為孫武等人鬧得太過份,違背了革命的初衷。於是爺爺就留在上海民社本部,但這時爺爺已對政黨、議會不太感興趣了。(民社是南京臨時政府時期最有影響的政團之一。它由黎元洪、藍天蔚、譚延曲、王正廷、王鴻猷、李登輝、孫武、朱瑞、張振武、吳敬恆、楊曾蔚、劉成禺、項驤、寧調元、孫發緒、周恢、張伯烈、汪彭年、高正中、朱立剛、徐偉、高彤墀、郭健霄、何震等二十四人列名發起,1912年1月16日在上海宣告成立,2月20日出版機關報《民聲日報》。它的本部雖設在上海,但發源地和大本營卻在武昌。  摘自《政黨群起》)

    爺爺來上海以後,一直住在紹興會館。不久,結識了“南社”的柳亞子。當時,柳亞子被孫中山委任為臨時大總統府秘書長。經柳亞子的介紹,爺爺在中國圖書公司當了兩年經理,並且把家眷也接到上海來了。爺爺來到上海後,開擴了眼界,認識了許多同盟會的領袖人物,深感自己長年呆在比較閉塞的內地,所形成的觀念太狹隘了。

    爺爺的理想是科教救國,原來想跟蔡元培去北京教育部的,但是因為袁世凱的緣故,又猶豫不決。沒想到蔡元培僅在北京呆了不到半年,就被袁世凱逼走了。爺爺隻好把去北京的打算擱置下來。

    1913年的下半年,孫中山的“二次革命”失敗,袁世凱的北洋軍攻占了上海。爺爺沒有條件攜家出國,隻能在租界裏躲了一陣。後來在朋友的幫助下,搞到去天津的船票。1914年初,爺爺把家搬到天津,在租界裏隱居了兩年。

    爺爺滯留天津期間,父親就在老西開小學和浙江旅津公學上學念書。那時,爺爺請了一位老教師教父親英文,所以父親的英文功底很好,就是那時打下的基礎。

    袁世凱死後,黎元洪當上了總統,七爺在總統府當侍衛長。爺爺得到消息以後,就到北京來,在北洋政府的教育部找了個差事,把家安在北京西城牆根下的棗林街。不管怎麽著,學問人雲集天子腳下,北京總是人們向往的地方。

    爺爺在棗林街共置辦了兩套院子,爺爺一家住前院,後院本打算接太奶來住。但是太奶有六爺一家相伴,還是不肯離開武昌老家。太奶說,把後院留著給老七成家用吧。可惜七爺還沒有遇到上心的人,他一個人也不願住一個大空院落,一直住在前院的客房裏,和爺爺一家人朝夕相伴。

    七爺當了一年侍衛長,就調走了。但每次迴北京來,這裏就是他的家。那個後院,就一直空閑著,堆放雜物。

    到北京以後,父親轉學上師範附小,1918年進高師附屬高小,1921年進師大附中,1925年進北大。二叔跟在後麵,隻相差一年。

    爺爺原本期望父親和二叔長大讀清華學理工的。但是沒有想到兄弟二人嬌弱的體質很不爭氣,父親患了兩場大病,數理功課不能按步就班地學下來,留了兩次級,二叔也留級一次,隻得改學文科曆史學係,並入1927年班級(詳見《北京大學曆史學係曆屆本科學生名錄》)。爺爺說,曆史有甚麽用?擋不住中國的落後。

    父親在養病期間,迷上了京戲,經常和二叔去泡戲院子,而且結交了不少“票友”。後來,我小時候,父親在家沒事就拉他那把心愛的京胡,或者哼哼上一段曲牌調子,有朋友來就一起唱一出。京戲和茶成了父親一生的兩大嗜好。

    太奶在臨終前,看到她最想念的兩個孫子都考上了天子腳下的最高學府,感到十分欣慰。弟弟妹妹們都為大哥二哥感到驕傲,全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其實,他們哪裏知道,父親和二叔由於奶奶的嬌生慣養,已經是金玉其表敗絮其中了。後來,父親引用毛澤東的話“大學文科最無用”,為自己作了評價。其實,父親對古今中外史地,還是情有獨鍾的。

    爺爺在北教部一共幹了十二年,也是軍閥混戰的十二年。北洋政府總理就像走馬燈似的不斷更換,時局長期動蕩不定。爺爺隻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迴到家來就杜門不出,除了侍花弄草,整天無所事事,當他的寓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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