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洞中,明光對著裏洞跪在地上,他重新掀起披風,透過月光,將釘著鎖龍釘的後背顯露出來。


    雲老伸手輕輕觸碰著這猙獰恐怖的鎖龍釘,這種人間極強的兵器,也是對於凡人最為殘忍的東西此時就生生釘在明光的後背,光是那猙獰的創口就足以讓人膽顫。


    “鎖龍釘是中州絕密兵器,用通天塔四下散落之神兵接觸地心火焰熔鑄而成。”雲老一邊撫摸著明光背部的鎖龍釘,一邊呢喃著。


    “這東西外形似長矛,可是矛頭內部卻有四個隱藏地齒,當矛頭刺入肉體中撞擊在骨頭上的時候,那鐵齒就會像櫻花一般綻放,向周圍的肉體刺出,如同一隻魔爪一般死死地抓住人肉,運氣不好甚至會傷著筋骨,這可是一個讓人痛不欲生的玩意。”明光麵對著洞內潮濕的石頭,淡淡地說著,他的眉眼之中找不到一絲溫度,活像是他所看到的石頭一般,“我曾經熟練使用這玩意,知道用這東西可以折磨與消滅了數以百千計反對中州王浮黎的‘敵人’,沒想到這東西竟然會釘在我自己的身上。”說到這裏,明光稍稍有些失神,“這也算是惡有惡報吧,是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人對我的一場集中報複,真是諷刺啊!”


    “取這東西,可要費不少功夫。”雲老先生摸著那鎖龍釘斷裂的尾部,對明光接著說道:“這東西要快些取出來,不然會要人命的。”


    “那就用這個吧!”


    還不等雲老先生說完,他的麵前就出現了一把匕首,那是明光從自己的鎧甲中抽出來的,他右手捧著這匕首遞到雲老先生的麵前,“用這個,劃開皮肉,不然是取不出鎖龍釘的。”


    “這個……”雲老先生有些遲疑。


    “難道你想要眼睜睜地看著白楊村的百姓都死掉嗎?”明光厲聲說著,他拾起地上的披風,扭成一團塞進嘴裏,話語從他張開的嘴邊喊道:“來!”


    雲老先生低下頭,望著正躺在自己雙手中的那柄鐵質的匕首,這匕首上雕刻著奇怪的花紋,泛著寒光的刀刃卻在這昏暗的環境下顯得格外耀眼。


    又是多年前那場人神大戰遺落在凡間的神兵,雲老先生握著這匕首上下打量著,他的眼中閃過一道光,目光中帶出一絲詭異。


    好家夥,直接遞匕首了,那態度是再果斷不過了的,雲老先生看了看身後的沆,用眼神示意沆可以開始了。


    “師傅……”


    沆看了眼雲老先生,又看了看明光背上的鎖龍釘,吞咽了一口口水,像是做了一個非常考驗他內心的事情。


    “你可要抓穩了,沆!”


    雲老先生招唿著沆,隻見他反手握住匕首,那鋒利地刀尖抵著明光背後的皮肉。


    “準備好了嗎?”雲老先生詢問明光。


    “嗯……”明光緊咬著破舊的披風,他瞪大雙眼,腮幫子鼓起如同青蛙一樣,不難看出他非常賣力,盡管刀刃還沒有接觸到他的皮膚。


    治療也無異於酷刑,畢竟鋒利地刀刃在肉體上劃出一道道傷口來說是怎樣的疼痛都難以想象。


    匕首的刀刃觸碰皮膚,如此鋒利的刀刃都不需要雲老先生用力,隻是輕輕一按,就像是微風拂過青草地,皮肉在這一刻左右分開,粉紅色甚至有些發黃的血水流了出來。


    “這是膿,真嚴重啊。”雲老先生一邊切割,一邊小聲感歎著,他身旁的沆強忍著,痛苦的神色在他的臉上展露無遺,沆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著,他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鎖龍釘是以正紋路,可分為四齒、八齒、十六齒,所幸這是四齒的,否則用八齒或者十六齒,恐怕要取下來,必須直接將整塊肉取下來吧。”明光苦笑著,忍受著疼痛,等待著他們兩個取出鎖龍釘。


    明光刀刃劃開肉體,明光整個人都在抽搐著,他緊咬著破舊的披風,整張臉刷得一下全紅了。


    雲老先生按照鎖龍釘在周圍皮膚上造成的紋路劃開十字口,然後招唿著沆道:“拔!”


    “哢!”


    沆咬緊牙關雙手發力,隻見那鎖龍釘在明光的背上伴隨著撕裂地聲音被猛地拽出,帶起明光背上的鎖子甲發出一聲哀嚎。


    雲老隻感覺眼前藍光一閃,這光芒如此耀眼,讓他一時間睜不開眼睛也跟著沆一同仰麵後退了兩步。


    “哼——”


    在鎖龍釘拔出的那一刻,明光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這樣痙攣一般地疼痛幾乎讓一個普通人昏厥過去。可是明光沒有,他的麵色極度蒼白,整個人像是失去支撐得木頭,直挺挺地趴倒在地上。


    沆看著明光背上那塊黑洞洞的血窟窿,再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鎖龍釘的頭部,這四個鐵齒布滿了鮮血跟碎肉,看上去分外猙獰。


    “嗚哇——”


    沆終究是控製不住自己腹部中的翻江倒海,整個人捂著肚子汙穢之物就衝破了他的口齒,如同瀑布一樣傾瀉而出。


    在沆嘔吐的同時,雲老先生卻淡定非常,隻見他此時已經過來伸出手扶起明光,小聲詢問道:“還能夠堅持的住嗎?”


    明光隻是喘著粗氣,微微點了點頭。


    “好!”


    雲老先生可沒有半分遲疑,隻見他操起匕首,就對著明光下部脊椎偏右的第二根鎖龍釘。


    “沆,別愣著,快來扶住!”


    沆一抹眼淚,接著抹去嘴角的汙穢,他丟掉手中的鎖龍釘到底是沒有膽子再看上一眼。


    他走過來,握住雲老先生匕首所在的鎖龍釘,雲老先生加快了速度,他也顧不上照顧明光的感覺,隻見他咬緊牙關,揮舞著匕首像是個施加酷刑獄吏,瘋狂且極快地在明光的背上劃出四道深可見骨的口子,裏麵鎖龍釘的鐵齒就靜靜地躺在裏麵。


    “拔!”


    隨著雲老先生的一聲招唿,沆紮起馬步雙手緊握住鎖龍釘的尾端,接著隻聽一聲低吼,他雙手用力,將第二根鎖龍釘猛地拔出。


    “哢!”


    又是一陣轉瞬即逝地藍光閃過,整個黑暗的洞口都被點亮。


    鎖龍釘的鐵齒伴隨著被扯裂破碎而飛出的鎖子甲鐵環,沆整個人後退兩步,抬起頭來看到的依舊是一個深坑一般地血洞。


    “嗚!”


    沆捂住嘴巴,胃部又是一陣抽出,空氣中的血腥味還有眼睛裏看到的一切無時無刻都在折磨著他的內髒,特別是胃部。


    他想吐,可是除了胃裏麵的酸水,確實沒有別的能夠吐出來的。


    明光就像是昏厥過去了一般,整個人都開始變得像失去根基的樹木搖搖欲墜,他的眼神迷離,唿吸都變得虛弱。


    如果說不是因為擔心外麵白楊村的百姓,雲老先生可能會讓明光休息片刻。


    “師傅……”


    沆捧著剛剛拔出的鎖龍釘,帶著哭腔地看著雲老,“我們再這麽拔下去,他就真的會死的!”


    犀頭蠻隻有三頭,可是僅僅這麽三頭卻在如此短的時間裏卻將半個白楊村夷為平地。


    白楊村的男人們聚集在一起,他們手持草叉等農具,可是這些木製的家夥可撕不開犀頭蠻的表皮。


    犀頭蠻單單用他們那堅硬地角就能輕而易舉地將這些弱不經風地凡人掀翻在地,村民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踐踏土地,將無力逃跑的老人,嚇傻的孩子踩成肉餅。


    一時間,男人跟女人的哭喊聲與犀頭蠻的號角匯成了一片,徹底打亂了整個白楊村頭頂的夜空。


    此時,不斷閃爍的藍光引起了外麵大肆破壞的犀頭蠻的注意,他們並不像是叢林中無腦甚至畏懼火焰的野獸。


    “吼……”


    隻聽到其中最高大地那頭犀頭蠻仰天長嘯,其餘兩頭犀頭蠻也停止了殺戮,紛紛調轉牛頭跟隨著為首的犀頭蠻朝著那閃爍著藍光的洞穴撲去。


    雲老的房屋就阻擋在他們的麵前,可是他們並沒有選擇繞行,而是及其蠻橫地撞開了木製的牆壁,將整個房屋頂起。


    “轟!”


    伴隨著折斷木頭的呻吟聲,整座房屋都轟然倒地,在橫飛的茅草與碎木屑中,犀頭蠻瘋狂地衝了出來,它們怒吼著,爭先恐後地來到了洞口。


    “師傅!”


    沆再一次驚唿,雲老低下頭,隻感覺犀頭蠻奔跑帶來的震動讓頭頂不斷落下碎石與泥土。


    雲老猛地站起身來,看著洞口,洞外還是天空,上麵密布著點點繁星,那是華胥的瓊樓玉宇。


    華胥高懸於天空,那是所謂神仙的宅邸,據說他們還會從人間選派天軍,可是自從上一次的九州聯軍和攻華胥之後,華胥神族被屠戮得所剩無幾,自此華胥與九州再無聯係,人們想要看到華胥,也隻能在夜晚抬起頭來望著頭頂的繁星。


    雲老望著那繁星卻失了神,那短暫的呆滯隨著那星空被犀頭蠻那巨大的頭顱遮擋。


    “吼!吼!”


    犀頭蠻太大了,洞穴又太小,讓它卡在了洞口,隻見這犀頭蠻大聲怒吼著,咆哮聲幾乎能震聾一個人的耳朵。它口中的倒延四濺,甩得洞壁上到處都是。


    雲老的目光中露出一絲狠色,隻見他的右手有一股看不清楚的氣團在湧動。


    “如果想活著的話!”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雲老隻聽到身後明光的聲音,他先是一驚,手中那似有若無的氣團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連忙迴過頭來,卻發現明光已經背對著他挺起的脊背。“那就繼續拔釘。”


    洞內沒有多少光,隻能聽到犀頭蠻的怒吼聲。


    雲老的喉結上下動了動。


    “沆。”


    無人答應。


    “沆!”


    雲老將嗓音的分貝提高了八度,可是還是無人迴應。


    “他已經暈倒了。”明光迴答道:“這下,可要勞煩雲老自己親自拔釘了。”


    雲老沒說什麽,在充斥著震耳欲聾地咆哮聲中他卻能夠做到心如止水,隻見他摸黑來到明光的背後,右手提起匕首,左手揪起明光身上的鎖子甲,“光線太暗,我就先把你的鎧甲給取下來吧,不然,它就跟你長到一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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