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完飯後林成終於把衣服送來了,也真是難為他在大清早商場都沒開門的情況下是怎麽把這些東西購置齊全的,紀凝換了衣服把墨鏡重新戴上,顧征送她從後門出去,上車的時候卻抱怨道:“等簽完合同哪天從宿舍裏搬出來,總是住在宿舍裏也不好。

    紀凝笑了笑,故意反問:“搬出來住哪兒?”

    “你想住哪兒就住哪兒,還能讓你沒地方住?”

    紀凝不置可否:“再說吧,我現在住這兒也挺好的,交通方便,條件也不算差,等我真掙著錢了再考慮搬出去的事吧。”

    掙錢顯然也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紀凝如今所在的少女組合已經解散,自然沒有了商演和各種通告,收入大大減少,還好拿到了之前《江湖客棧》的片酬,再加上她這輩子過得非常克製謹慎,沒有養出什麽不良的嗜好,除了每個月給家裏固定打的錢之外幾乎沒有什麽開支,置裝化妝交通的費用都是公司負責的,這一點顯然給紀凝減少了不少的負擔。

    她和之前在家裏的時候比起來,自然是闊綽了不少,然而也隻是相對的,在顧征眼裏她那點可憐兮兮的片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a城的房價居高不下,她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攢下個首付……

    想到家裏她又是一陣心煩,眼看就要過年了,不出意料的話她還是要迴家看看的,可是她一想起吳麗女士的嘴臉就頭皮發麻——如果她再意誌力不堅定的話迴家一趟基本相當於再扒一層皮……

    紀凝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決定過年能不迴去就盡量不迴去。

    至於顧征現在提起的讓她搬出去……確實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紀凝並不是個清純高傲不做作的冰山美人,從來都不會因為雙方社會地位或者財富相差過大而覺得不合適,一定要自立自強自己奮鬥什麽的,天知道紀小姐從來都不是道德楷模社會標杆,交了男朋友固然是件很好的事,那麽男朋友有錢自然更是錦上添花。

    不然紀凝也不會昨天看到那顆裸鑽就直接不會說話了。

    等等——

    紀凝忽然想起了什麽,摸了摸口袋,結果是顯而易見的一無所獲:“我鑽呢?”

    顧征:“……”

    “這你都能忘,真是服了你了小祖宗,估計是落辦公桌上了,下次再給你拿過去。”

    “哦,”紀凝點點頭,有點沮喪,雖然鑽石這種東西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衣服穿,但單單是擺在那裏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這麽大人了,還是老犯迷糊,記住一會兒簽合同的時候讓傅清幫你看看,齊雲嘉多半對你還是比較客氣的,畢竟現在要用著你,但千萬別因為這個就得意忘形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你在娛樂圈裏根基還淺,跟齊雲嘉打好關係從來都不是壞事。”

    “知道啦知道啦,囉嗦,我又不傻我知道怎麽做。”紀凝不耐煩地點點頭,末了又加了一句,“真的是年紀一大人就會囉嗦嗎,太可怕了……”

    “反了你了小丫頭片子,”趁著等紅燈的間隙顧征笑著在她耳朵上輕輕擰了一下,“看我下次怎麽收拾你,是誰昨天晚上哭著求……”

    “打住!”紀凝滿臉通紅地截斷了他即將出口的話,一本正經地指了指前方,“綠燈亮了,該走了。”

    顧征把她送迴了星光娛樂公司,又叮囑了幾句,這才放她走,紀凝匆匆迴宿舍收拾了一下,便立刻和傅清一起前往&t大樓,所幸沒有遲到,但齊雲嘉小姐已經在總裁辦公室候著了。

    齊雲嘉小姐不愧是堂堂豪門千金、公司總裁,連接待紀凝這樣的小明星都讓人如沐春風,紀凝粗略地過目了一遍合同,並沒有什麽大的紕漏,片酬給的也大方,便交給了傅清,傅清仔細看過之後也沒有什麽大的問題,紀凝便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之後在齊雲嘉的示意下,傅清帶著合同先行離開,頓時偌大的總裁辦公室裏便隻剩下齊雲嘉和紀凝二人。

    “合作愉快,紀小姐。”齊雲嘉笑著站起來和她握手,“相信這會是一部票房口碑雙豐收的好作品。

    “一定一定,也感謝齊總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一個新人來挑大梁,我想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齊雲嘉的年齡並不比紀凝大多少,然而坐在那裏卻自然而然地有一股氣定神閑的氣度,她優雅地喝了一口咖啡,眼神柔和:“紀小姐千萬別妄自菲薄,我見過很多娛樂圈的明星,知道什麽樣的人會紅,什麽樣的人紅不了。你的試鏡表現連秦導都誇讚不已,可見演技是令人放心的,所欠缺的也隻是一個在電影圈嶄露頭角的機會而已,對於紀小姐這樣的人才,我自然是願意幫助的。”

    紀凝銜著一縷最端正溫柔的微笑謙虛道:“您謬讚了。”

    “你可能還不清楚,我送了一份多大的禮物給你。”齊雲嘉點了一支女士香煙,從抽屜裏拿出了一份文件,“自己看看吧,紀小姐。”

    紀凝一頭霧水地接過那份文件,卻發現那也

    是一份合同,隻不過並不屬於她,而屬於另一個她同樣很熟悉的人——

    時雪晴。

    紀凝匆匆翻完那份文件,幾乎是不可置信地抬頭:“時雪晴出演戚夫人?”

    “嗯哼,”齊雲嘉的被陷在椅子裏,她換了一個愜意的姿勢,“你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紀小姐?”

    如果是重生之前的紀凝的話大概不會明白,然而那時候的她大概也得不到這樣的機會,但是現在的紀凝是絕對不會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的。

    娛樂圈是個很論資排輩的地方,對女明星來說尤甚,兩位當紅的女明星出演雙女主的情況已經很少見,更不要提一位給另一位做配的情況了,除非極特殊的情況,這種事情一般是不會發生的,而時雪晴是一線女星,紀凝隻是一個電影圈的新人,二者之前的咖位簡直天壤之別,要讓時雪晴給紀凝做配?

    如果現在現場有個娛樂圈營銷號潛伏在辦公室裏然後把這條消息發出去的話一定會遭受到同行和網友的嗤笑:

    編料也要有常識好嗎?這麽假的爆料用腳趾頭想也不會是真的啊,紀凝給時雪晴做配還差不多,反過來?做夢吧。

    然而這一切並不是夢,都是真的。

    紀凝在心裏深吸了一口氣,麵上卻還是微笑著不肯露怯:“我明白的,齊總,我明白您的意思。”

    齊雲嘉顯然也是個非常漂亮的年輕女人,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像一隻慵懶優雅的大貓,此刻這隻大貓眯起了眼睛,審視著紀凝,過了好一會兒才抽了一口煙:“紀小姐果然是個聰明人,也不枉我在這麽多人中挑了紀小姐。”

    紀凝笑了笑:“能否問一下,您為何挑中了我呢?據我所知,和我一起試鏡《呂後》的同樣也有非常優秀的演員,相信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不不不,紀小姐的演技在同齡人中已經是出類拔萃了,那些女明星——要麽是年紀太大,要麽整過容,要麽演技不自然,要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賤人。”她說到這裏眼神真正銳利了起來,“你知道我在說誰,紀小姐。顧總……應該會告訴你。”

    紀凝對此並沒有表現出什麽詫異,隻是欠身微笑了一下。

    “你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有一點像我母親,當然也隻是一點,畢竟我母親很早就過世了,我基本不記得她的樣子了。”齊雲嘉的眼神在香煙的雲霧繚繞中讓人捉摸不透,“總有人要為此付出代價,你說是不是,紀小姐?”

    “我父親年紀已經大了,他並不適合處理這種事。”說到這裏她露出了一個譏諷而刻薄的笑容,“而我有的時候也並不方便處理——”

    齊雲嘉小姐顯然裝逼失敗了,什麽叫“有的時候她也不方便處理”呢?人家已經找上門了。

    “對不起,時小姐,您不能進去,齊總在見別的客人。”門口傳來秘書急切的聲音,“您在這樣我們就要叫保安了——”

    “保安?我倒要看看誰敢來趕我?叫齊雲嘉出來見我!”

    話音還未落門已經被時雪晴強行打開了,她一身紅裙身姿窈窕,氣衝衝地衝了進來,見到紀凝坐在桌前愣了一下,旋即冷笑:“我當是什麽貴客,原來是紀小姐啊。紀小姐好?”

    紀凝站起來,恬然頷首:“托您的福,我很好,勞煩您掛記了。”

    時雪晴冷笑一聲,差點要繼續反唇相譏,卻忽然想起了這次來的目的,轉而看向辦公桌後的齊雲嘉:“大小姐,我這次是來專程找你的。”

    齊雲嘉的秘書還在背後著急,齊雲嘉卻揮手示意他把門關上出去,於是室內又隻剩下這三個人。

    三個女人一台戲。

    紀凝眼觀鼻鼻觀心,盡量讓自己透明了起來。還好時雪晴一向目中無人,直接拍桌子和齊雲嘉叫板了起來:“齊雲嘉,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慣我,可是你再看不慣我,也不至於拿這麽一個小丫頭片子來惡心我!她才幾歲?她有什麽票房號召力?她連正規的科班都沒上過,一個唱歌的花瓶,除了一張臉還能看她還有什麽——這樣一個人演呂後?還讓我給她做配,齊雲嘉我告訴你,你做夢!”

    齊雲嘉並沒有因此而生氣,隻是笑了笑:“時小姐,公司的規定你也是知道的,安排給你什麽角色,你就應該接受什麽角色,更何況——你以為你還是當年的時雪晴嗎?”她的手指了指桌麵上的一遝報紙,頭條赫然是時雪晴當小三被包養的醜聞。

    時雪晴看也不看,直接拿過報紙將它撕成兩半:“你不待見我也就算了,連你父親的臉麵也不顧了嗎?他要是知道你這麽做他能饒得了你嗎?別以為一時得勢就能江山永固,別忘了你還有兩個弟弟呢,你以為齊肅能把家業交給你一個女兒?做夢吧你!”

    “我父親愛把家產交給誰就交給誰,不過無論交給誰都跟時小姐沒有關係,更何況你以為這麽大的新聞我父親會看不到?他自然是知道的,並且沒有反對,我想時小姐應該明白他的意思——你已經失寵很久了,

    時小姐。混了這麽多年連個女朋友的名號都沒有,從來得不到承認,公司股權你也從來插不上手,除了那點虛無縹緲的人氣和所謂的‘地位’之外,你還有什麽呢?”

    “——真是可悲啊,時小姐,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也隻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吧。”

    時雪晴聽了這話明顯地怔了一下,嘴唇微微動了動,卻終究沒有再說出什麽囂張的話,反而跌坐在了一邊的沙發上,她忽然伸手捂住了臉:“如果她在的話……如果她在的話,我怎麽會落到這個境地?”

    齊雲嘉沒有深究時雪晴口中那個“她”是誰,隻是冷笑了一聲:“識相的話,就趁早迴去準備一下吧,《呂後》劇組已經決定年前就開機,早日拍完大家都好,戚夫人這個角色你不想要的話,自然還有大把的演員願意出演,隻是你今後的工作——那我就不能保證了。”

    時雪晴再度抬起頭來,臉色卻是異常慘白,被身上妖嬈豔麗的紅裙一襯,反而顯得更加無力,這時紀凝才能真切地看到,在她精細的妝容之下,也是一張生著細紋、憔悴而悲哀的臉。

    她在心下歎了口氣,雖然麵上還是淡淡的,心裏卻已經波濤洶湧,原來上一世她無比崇拜的影後時雪晴,在比她更有權勢的人麵前,也隻能如螻蟻一般的卑微,一旦失了寵愛,她也是人,也會老,也會憔悴,內裏原來也這般不堪,並不像在銀幕上一樣光鮮亮麗。

    時雪晴顫抖著在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眼眶裏已經快聚集起了淚水,齊雲嘉卻仍是嘲諷地看著她:“你應該慶幸,時小姐,你現在遇到的是我,如果現在掌權的是我弟弟或者我母親依然在世,恐怕就沒這麽容易了。”

    “——你懂什麽!”她像是忽然醒來爆發了出來,“你根本不明白當年的事!你沒有經曆過你怎麽會明白?那根本不是我的本意!”

    “別鬧了,時小姐,我不會一次又一次縱容你的無理取鬧和任性,你現在良心發現也沒有用,”齊雲嘉的樣子看起來無比刻薄又譏誚,“你不要現在告訴我,其實你一直愛的是我媽,搶她的男人隻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天哪這不是你上一部電影的劇情嗎?真是太好笑了時小姐,你的影後真的是實至名歸。”

    時雪晴張了張口,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她已經沒有勇氣再直視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她的眼神渙散,在四周遊弋,紀凝暗中觀察,疑心她是不是已經瘋了,然而終究沒有,她又重新像一隻好鬥的大公雞似的找到了新的目標。

    這一次她終於肯把自己的眼神落在紀凝身上,如果那目光可以化為實質的刀子的話想必紀凝已經毀容一萬次,紀凝也隻能坦然承受,她的怒火無人可以發泄,便隻能找上紀凝。

    “很好,好得很,紀小姐。”時雪晴的表情已經基本上恢複正常,“這一次你贏了,雖然隻是靠著別人,但是在這裏我輸了,到了銀幕了卻未必,觀眾並不瞎,他們會告訴你,誰才是真正的影後,誰才是那個在背後撿漏的小人物!”

    紀凝笑了笑,不卑不亢地迴答道:“跟您比起來,我或許確實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但演技這方麵,我卻不敢苟同,我想,還是等電影上映的時候見分曉吧。”

    時雪晴狠狠地把手裏的文件往地上一摜,似乎忘了那是自己的合同,紀凝主動彎腰替她撿起來,以一個非常有禮的姿勢雙手遞給時雪晴:“這是很重要的東西,您別落下了——前輩。”

    既然兩個人的關係已經無可避免地差下去了,那麽索性撕破臉來的更為直接,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會踩著這位曾經的影後上位,然後一腳踹開她,走到比她更遠的地方,那曾經對時雪晴的羨慕和欽佩會轉化成她前進的動力,今天的這場鬧劇已經讓她徹底看清楚了影後的底細。

    所謂影後,也不過如此。

    影後拿著合同怒氣衝衝地走了,辦公室裏又恢複了暫時的平靜,紀凝看了看時間,便也道:“時間不早了,想必齊總還有其他的公務要忙,我也不打擾了,就先告辭了。”

    齊雲嘉也並不留她也並不跟她客氣,隻是笑了笑:“剛剛讓紀小姐見笑了,不過這樣一來我反而更期待紀小姐的表現了,也希望紀小姐能別讓我失望。”

    “我也期望著能有下一次和&t合作的機會。”她眨了眨眼睛,嘴裏一本正經,麵上卻像是個小姑娘在開玩笑。

    “代問顧總好。”

    紀凝絲毫沒有感到不好意思或者窘迫:“一定,我和他都多謝您的關照。”

    “不過說真的,顧總家裏和我們家裏是世交,顧總和我父親的關係也很好,我對顧總也算是有點發言權吧。”齊雲嘉忽然收起了之前那種假模假式商業化的笑容,真誠道,“我也是第一次見他對一個人這麽上心,在見到你之前,我還納悶是何方神聖能讓他這棵鐵樹開花,後來第一次見到你也覺得你隻是長得足夠漂亮,勝在年輕而已。”

    “今天真正和你談過才知道原來你並不僅僅是個花瓶。不過我

    好奇你知不知道顧總在背後為了你做了什麽?”

    紀凝搖搖頭。

    齊雲嘉這時卻像是在賣關子似的笑了:“算了,他叫我不要告訴你,我既然答應過人家,現在也不能食言,總之我能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

    “祝二位百年好合?”齊雲嘉半開玩笑似的笑了。

    紀凝這時也終於露出了她第一個真摯的笑容:“一定。承你吉言,雲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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