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楠進到屋裏,就險些被迎麵撞過來的男人推到,腳下一個踉蹌,硬是倒退兩步,這才穩當地接住了秦傕。

    秦傕把頭埋在她脖子間,一個勁兒的磨蹭,嘴裏不停嘀咕著:“夫人總算迴來了,為夫想洗澡……”

    那黏糊糊撒嬌的語氣,從他一個大男人嘴裏蹦出來,讓衛子楠仿佛聽到了自己雞皮疙瘩落地的聲音。

    霜華看恆王妃一張冷臉繃得很緊,趕緊上來解釋:“王爺剛迴來時還好,醉得直接倒床,顧側妃幫著灌了碗醒酒湯後,沒多久王爺轉醒,反倒不好收拾了。”

    衛子楠歎了一聲,這廝不管是清醒還是醉酒,就愛折騰她。沐浴?洗就洗唄,她在軍中五年,什麽沒見過。

    正好她雖然累了,精神卻很亢奮,是該找點事做。秦傕的生日嘛,心情好,就依了他咯。

    “熱水準備好了?”

    “好了。不過,不是木桶,王爺嚷著說要去浴池。奴婢琢磨著王爺縮在木桶裏,若是覺得不舒服,興許又要不高興鬧脾氣,所以已經把浴池收拾出來了。”

    和鳴院是有一個浴池,據說通常冬天使用,她曾經進去看了一眼,出來時沒忍住罵了一句——他娘的,太奢侈了。

    秦傕這一灘爛泥,被她扛在肩上,說是死豬吧,嘴裏又知道不停地念:“洗澡澡……洗澡澡……”

    這家夥醉了還挺有趣,跟個大孩子似的,衛子楠暗暗笑了笑,扛著他大步流星進了浴池房。浴池房背靠主臥而建,裏頭寬敞溫馨,咋一看像是臥房,睡榻茶具一應俱全,甚至還放了幾本閑書可供打發時間。

    池子近一丈長寬,邊緣打磨平滑,池底鋪的是黑山石,總之怎麽奢侈怎麽來,就連舀水的瓢都是鑲玉的。

    霜華和霜雪兩人跟進來,將澡豆什麽的準備好,杵在一旁打算幫忙。衛子楠將秦傕放在睡榻上先坐著,自己去試試水溫。

    用手指摸了摸,溫度合宜,反正是她喜歡的溫度,不知道秦傕會不會覺得涼了。瞥瞥旁邊,還放了兩大桶開水,她琢磨著是不是再加一點進去。剛一起身迴頭,突然一道黑影撲過來,她一個不小心竟……

    “撲通”一聲,被按進水裏了。

    霜雪手裏的帕子都給嚇得掉地上去了,兩個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默契地互相點了個頭,一溜煙逃出門去了。

    “秦傕!你狗改不了吃屎啊!”

    衛子楠好容易從水

    裏冒出頭來,一抹臉上的水,睜眼一看才知是秦傕這混蛋推她下水,居然還死死摟著她。

    “要淹死了,要淹死了!”秦傕越說越抱得緊,慌得“花容失色”,“夫人救我,我要淹死了!”

    衛子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使勁兒將他往外一推:“呆瓜一個,推我下水自個兒沒站穩,嘁,你瞧瞧你淹死沒有。”

    秦傕臉色微醺,站在池子中央,發現自己平安無事,嘿嘿嘿地笑:“胡鬧!夫人居然推開我,可把為夫嚇慘了。”說著便又湊過來。

    得,胡鬧的還成她了。

    衛子楠推開他湊過來的嘴,不想與他打嘴仗,水下另一隻手給他鬆腰帶,沒好氣地說:“行了,乖乖把澡洗了,老子還想睡覺呢。”

    子時已過,今天真是太累人了。

    秦傕喝醉了,哪兒會聽話,也來扯她的腰帶,搖頭晃腦地憨笑:“好好好,洗澡澡,睡覺覺,生娃娃……”

    這混賬喝醉了似乎更欠打了。衛子楠扯開他的手,用盡所有耐心,惹著沒揍他:“手給我老實點兒,否則把你丟在這裏自己洗!”

    “哦。”他失望地把頭低下去,那委屈地表情就差吮跟手指在嘴裏,忒可愛了。

    “唉,真是拿你沒辦法。”衛子楠噗嗤一笑,三下五除二把秦傕脫了個幹淨。當然,褻褲還留著,那地方她不負責洗。

    脫完了,該搓澡了,可是澡豆被霜華落在地上了。那倆丫頭生怕看了什麽不該看的,跑得比瘋狗還快。

    她想爬上岸去,可每每撐在池壁上,秦傕就來拉她,生怕她一走了之。她隻好作罷,反複解釋,真的隻是去拿澡豆。

    最終在秦傕盯賊似的目光下,她才把澡豆給拿來。身上的衣服濕透了,有點冷颼颼的,沾水又很是笨重,她索性脫了礙手礙腳的外袍,認命似的又下了浴池。

    為人妻子還真不簡單,像洗澡這種事,還得伺候夫君……還好她敢說不字,秦傕也不是沒眼力見的人,從來沒叫她伺候過。就連晨起穿衣,他都是自己搞定的。

    秦傕身形很好,肌肉硬邦邦的,她手指搓過的地方沒有一處肥肉。上迴給他擦藥隻注意淤青去了,倒沒太仔細看他的身子。

    別說,還真好看,比她兄長那一身肌肉還要惹人眼睛。

    衛子楠有些臉紅,大約是熱氣熏的,還有些口渴。

    “每天起得比豬還晚,什麽時候練的這身肌肉

    ?”趁著秦傕酒醉,她嘀咕起來,嫌棄又不滿,“身上硬得跟石頭似的,不知身手如何。”

    “夫、夫人不喜歡?”他又擺出個受了委屈的樣子。

    衛子楠癟癟嘴,誆他就跟誆孩子似的:“沒,不討厭。”

    “不討厭?”秦傕情緒又低落了,“哦,那還是不喜歡。”

    後背搓完了,給他搓前胸,還要應對他孩子氣的問話,衛子楠一忍再忍,這脾氣好得可以考慮出家參禪了。實在是因為……秦傕總能撓到她心裏最柔軟的地方,一次次打破她的底線,她又一次次將底線往後挪,挪到現在沒地兒可挪了。

    睇了睇他:“喜歡,喜歡得不得了,滿意了嗎?”

    “嘿嘿。”秦傕開心地抱住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她臉上啄了一口,“還有更硬的,夫人要不要摸摸。”

    “……”衛子楠臉上一紅,一把推開他,脫口罵道,“色胚!”

    秦傕他又委屈了,似乎還有些懵,慢慢弓起手臂,亮出他堅實的臂膀,獻寶似的:“夫人真的不想摸?真的很硬的。”

    “……”

    原來是手臂,她怎麽就想到那個地方去了……衛子楠那張臉簡直沒法兒看了——紅透了!耳根子如同有火在燒。

    她恨不得一頭紮進水裏。

    然後,她確實這麽做了——一頭紮進了洗澡水裏。

    這天殺的,她為什麽會思想如此齷蹉,想哪兒去了!都怪秦傕,怪他有事兒沒事兒老愛調戲她,害她以為……

    這老臉往哪兒擱呀……

    萬幸萬幸,萬幸這家夥醉酒了。

    秦傕驚恐地發現自己媳婦兒“溺水”了,也往下蹲,紮進水裏,雙手一個勁兒地拽她。衛子楠無聲哀歎。得,躲也沒得躲,這醉酒的呆瓜……

    秦傕拽起衛子楠,狠狠甩了兩下頭,然後便一個勁兒地咳,似要把肺都咳出來。衛子楠抹了把臉,連忙幫他捶背,心道定是方才急著“撈”她,被水給嗆了。瞧他那樣子,八成很難受。

    隨即心中一暖——這家夥發現她“溺水”,傻不拉幾地就來救,讓她忽然感覺到有一種大概叫做“幸福”的東西,在內心蔓延。

    畢竟被人關心,難能可貴。

    拍了好一會兒,秦傕終於緩過勁兒來了,卻一把將她攬進懷裏緊緊抱著,一聲都不吭。

    “呃……”衛子楠的下巴正好擱在

    他裸露在外在肩膀上,雙手為了保持平衡,順勢攬上他的背。這樣抱著的感覺,挺好,真希望是永遠。

    但是……現實不允許。

    “秦傕,快放開,水涼了會得風寒。”

    他不放,反而抱得更緊了。

    “……那,我也會受涼的。”

    果然,這麽一說,他鬆手了。

    這家夥真是的……自己對他來說,有那麽重要嗎?衛子楠不禁略有些茫然,這種被人關心,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讓她很是滿足。采薇對她好,表妹對她也好,還有秦傕,大約也是以真心相待的。

    現在的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幸福了。

    水溫逐漸降下去了,感覺有點涼颼颼的。岸上還留了兩桶滾燙的開水,她爬上岸去,衣料貼在身上不太舒服,埋頭扯了扯,才驚覺這布料遇水就透了,她如同隻是披了件厚實的紗衣……

    衛子楠頓時有些慌張,臉也紅透了,再次萬幸秦傕喝醉了。她揭開桶蓋,以最快的速度把水倒進池子裏,然後趕緊泡進池子藏到水裏。

    “唿……”鬆了口氣,衛子楠抬眼,正對上秦傕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當下一惱,“看什麽看,閉眼!”

    秦傕被她潑了一臉水,極其聽話地閉上眼睛,由著她給自己擦身。相比剛才,她擦得有些敷衍,不僅是因為衣服透了惹她心中小鹿亂跳,還因為她擦的是腰腹處。

    正胡思亂想,忽然,一隻手抓出她的手腕,帶著她的手往下按。碰到了……害她想岔了的那東西。

    像是碰到一團火,衛子楠猛地抽迴自己的手,對上秦傕壞笑的眼睛,一把將帕子甩他臉上:“色胚!你自己洗!”

    秦傕被帕子正中鼻梁,卻也不管鼻子有沒有負傷,欺身上來又一次將她摟緊懷裏,不由她抗拒,也不給她一點反應的時間,深深吻住她的唇。

    “唔……”她用力推他。

    這混蛋果然了得,憑她的身手居然掙脫不了,反而被越摟越緊,也越吻越深。衛子楠招架不住,原想罵他,不想嘴唇才微微張開就被他長驅直入。

    結果弄得,除了發出一聲聲曖昧的音調,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大概因為看到了方才她上岸時衣裳濕透的那樣子,秦傕被勾得心裏癢癢,仿佛用了全力在吻她。

    他粗魯的吻,粗重的鼻息,彰顯著他此刻有多麽想要擁有她,企圖在她身上留下屬於他的烙印。出於最原始的悸

    動,他的瘋狂,也帶動了她的瘋狂。

    也許是酒量奇差,又沾了他口中殘留的酒氣,也許是舒適的水溫讓她放鬆,還也許是他太過經驗老到,衛子楠開始忘了反抗。

    就這樣親吻吧……她喜歡。

    反正秦傕也醉著,不是嗎。

    她也是個女人,需要宣泄,她也想簡簡單單和自己喜歡的人廝守,沒有權力的鬥爭,也不用退而自保。

    衛子楠環住他的脖子,努力而生疏地迴應著他。第一次去親近一個男人,一個她很喜歡的男人。

    秦傕得了她的迴吻,霎時就像被點燃的油桶,由粗魯到發狂,徹底奪走了她的唿吸。

    唇舌交疊,極盡癡纏。

    浴池中水花時而飛濺,從一側邊沿吻到另一側角落,他要將她吃進肚裏,她則將自己喂進他嘴裏。

    她拋掉隱忍偽裝,把最火熱的那顆心在這一刻全部釋放。迷醉到不知時光流走,不知熱水變涼,也不知從嘴唇的激吻,到在胸前落下吻痕是多麽危險的事情。

    終於在他探向他不該碰觸的私密地帶時,衛子楠清醒了,驚慌失措地推開她。秦傕眼裏的火苗還在熊熊燃燒,在被她推開的那一瞬間,滿麵詫異和失落。

    “夫人……”他沙啞地低唿,在渴求她的給予。

    衛子楠鼻頭一酸,默了片刻,強裝平靜地抱住他,輕輕咬在他肩頭:“你不許動。”晶瑩的淚光在她眼中閃爍,很快,歸於平靜。

    秦傕當真不動了,隻是雙手合抱住她,盡力讓她往自己身上貼近。

    “我喜歡你,秦傕。”如果仔細聽,能夠發現她的聲音裏夾雜著輕微的哽咽,“可是我很掙紮,我不想和權力之爭扯上任何關係。”

    內心的話,可以盡情地在醉酒的他麵前說,也算是釋放痛苦的方式。說完,她舒服了。

    接著,耳邊卻傳來秦傕的一聲輕笑:“那就裝作不知道,在原地等我,我會在風光最好的時候,接你一路同行。”

    衛子楠推開他,滿臉慌張:“你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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