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還有什麽條件?”太子妃被她捏住下巴,動彈不得,感覺自己的下頜骨幾乎要被捏碎。

    她必然要滿足恆王妃這個瘋子,如果玉石俱焚,死的隻有陳海芝,而她和太子卻將麵臨大禍,她好不甘心,卻沒有別的選擇。

    “要不,你猜猜?”

    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衛子悅沒心情玩,話從牙縫中艱難地擠出來:“你直說就是,我不想和你繞彎子。”

    衛子楠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很不滿意對方的敷衍:“不想猜?那就好好想想,你曾經對我做過什麽?”

    衛子悅痛得根本說不出話,就那麽沉默著。

    “想不起來?哦,大約太多了,一時不知道挑哪件事說。”衛子楠那雙琥珀色的眸中,又一次亮起了殺戮嗜血的光,“那隻好我幫你想了。”

    那些年衛子悅加注到她身上的苦難,她多想樁樁件件都報複迴來,可惜那不可能。不過,沒關係,折磨,也是不錯的選擇。

    “倒是差點忘了呢,你得先把解藥給我。我呢,知道解藥在你身上,不給我的話,小心我把你扒光自己找哦。”

    衛子悅哪裏能容她脫自己的衣裳,咬牙從袖中取出解藥遞出去。衛子楠拿在手裏聞了聞,丟給在旁看戲的采薇:“拿去給表小姐,告訴她,等賓客散了,我就去看她。”

    采薇好想留下來看熱鬧,但一想到表小姐還在擔心受怕,一刻不敢耽擱,立馬就往霽月閣去了。

    這會兒,和鳴院裏真的隻剩衛家這對姐妹了。

    衛子楠終於鬆了手,轉身往書房去,丟下一句:“跟進來。”

    太子妃對著她的背影狠狠挖了一眼,無奈眼神無濟於事,隻能跟上前去。衛子楠豈會不知她在狠狠瞪自己,隻是麵對的是如此“無計可施的弱女子”,便不與她計較了。

    待進了書房,衛子楠打開櫃子,取出一個小巧玲瓏的黑瓷瓶擺在桌上,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會下毒的,不止你一個。你把它吃下去,明日欣采就會‘咬舌自盡’,不必再移交廷尉府,我會將此事壓下去,再也不提。”

    “……”

    “隻要吃了它,你和太子都是安全的,不過欣采那丫頭就沒你那麽好運了。信從她身上搜出來,有目共睹,她唯有死路一條。”

    太子妃渾身巨震,額頭上冒出細微汗水,在燭光的映照下呈現出一抹水光……欣采

    ,欣采自小跟她,自己居然救她不下。她被當眾目睹竊取密信,萬沒有迴旋餘地,這一迴,折的不再是一根小拇指那麽簡單,而是欣采一條人命。

    還有……這瓶□□。

    “這是什麽藥,你總不會要將我毒死。”太子妃努力扯出一絲不服輸的笑,顫抖著手,將瓶子握在手中。瓶身冰涼,涼不過她的手掌心。

    衛子楠已在椅子上坐下,神情輕鬆,答得隨意:“也算不上□□,隻是些蟲卵罷了。”

    什麽?!蟲卵?

    太子妃一時口中澀澀,說不出話來。

    “這算是戰利品吧,別處可得不到。高北女子羨慕中原女子腰身玲瓏,媚態叢生,無奈她們天生高大甚至壯碩,於是為達目的,有條件的女子會吞服某種蟲卵,讓這些寄生在體內的小蟲吞食她們認為多餘的骨肉。”

    居然是蟲卵,光是想想就已經讓人毛骨悚然了,高北女子居然吃得下去。衛子悅自持高貴,那些蟲子別說碰,就是看一眼都會生怕,趕緊躲開。

    她渾身發抖,強忍著將這瓶子扔出去的衝動。

    “你曾經讓我吞咽魚刺,險些要我性命。我這副略顯沙啞的嗓子,就是拜你所賜。而今我要你吞服蟲卵,不痛不癢,更不要你性命。還是那句話,我比你仁慈。”

    要她吞蟲卵,居然還說仁慈。

    太子妃自知自己如今是待宰的羔羊,沒有選擇的權力。如果是致命□□,她可能還會反抗,但隻是一些蟲卵,可能叫她精神萎靡,偏於消瘦罷了,好生將養身子應該無恙,日後找名醫診治必定能夠將之排出。

    “希望你言而有信。”

    “我便是言而無信,你又能耐我何?”衛子楠又笑了笑,不急著催她吞下去,隻是饒有興致地欣賞太子妃的慌張。

    衛子悅打開瓶蓋,隻見瓶中裝著五六枚白色小卵,比針頭大上些許。她倒出來放在手中,感覺這些小卵很是堅硬,似乎用指甲也掐不動。

    “嗬。”衛子楠輕笑一聲,托腮看她,“別天真了,你咬不死它們的——喏,這兒有溫水助你吞服。莫擔心,要是吃吐了,我還有好幾瓶,都可以給你。”

    衛子悅多想將著一瓶蟲卵灌進衛子楠的口中,堵上她那張要人命的嘴。可是她辦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從她的擺布,拿起茶盞,忍下胃中的翻江倒海,將那幾枚蟲卵盡數灌進口中吞咽下去。

    眼見她吞了蟲卵,衛子楠勉

    強算是滿意,可惜沒見到太子妃嚇哭求饒,有些小小的失望呢。

    她拍拍手,如同辦妥了一件大事,十分輕鬆愜意。

    “忘了告訴你。”衛子楠起身繞過桌案,瞅了眼窗外,準備迴前廳待客了,“高北女子通常吞服一枚蟲卵,足以束身,太子妃麽,可能束身的效果要比她們好上許多。”

    說完,哈哈大笑,徑直而去,消失在朦朧燈火夜色之中。夜風飄來她離開的最後一句話——太子妃盈盈之姿,弱柳扶風,我這等粗鄙女子,甘拜下風。

    衛子悅頓覺渾身上下如同被封如寒冰,連忙以手去摳自己的咽喉,然而除了喉間湧出陣陣酸水,什麽都沒嘔出來。那一小口水,等於沒吃進去東西,胃裏哪有東西給她吐。

    她絕望地狠捶自己的肚子。

    無濟於事。

    “衛子楠!”太子妃跪坐在地上,淚水橫流,憤恨之態目眥盡裂,“我雖惹不起你,但這個仇,來日必報!”

    衛子楠放心地把太子妃丟在和鳴院。全府三十多名暗衛,僅和鳴院便有五個,這會兒就光盯著衛子悅呢。隻要她有任何不恰當的舉動,譬如翻找書房,必定有暗衛將之擒住。

    今天的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秦傕的生辰宴,該盡興的盡心,她到的時候,泰安公主已經借故家中有急事先行離去,餘下的女賓都煞是熱情。

    她推了又推,不知婉拒了多少敬酒,喝進肚的全是茶水。

    秦傕和三皇子互相敬酒多次,各自飲了多少已然記不清楚,直到三皇子府中有人來報,說侯氏怕是要生了,還餘有清醒勁兒的三皇子才罷了杯盞,急急忙忙迴府去了。

    至於秦傕,不缺酒喝,待到賓客散盡,他也醉得趴在桌上長醉不醒了。衛子楠一一將人送走,女主人該做的都給做全了,對於今日的小插曲,也反複致歉但請諒解。

    女賓們臨走時都忍不住對她這位內外兼主的恆王妃連聲讚歎,佩服之極。到了這會兒,衛子楠終是徹底明白秦傕的小心機了。

    經這場生辰宴,眾多親戚已然認可於她,視她為恆王妃,而非大將軍。也算間接地提醒了她,她和秦傕是夫妻,是分割不開的。

    她可以說兩人中間隔了道屏障,可這並不阻礙他們以正常夫妻關係相處。

    她作為他的妻子,不說同舟共濟共謀大事,她對自己的丈夫關心有多少,對他的維護有多少,除了那次當街為他出麵,竟數不出來。

    這次的生辰宴,也是秦傕催了數次,她才著手操辦的。

    自己對秦傕起先多是愧疚,故而多番忍讓於他,不計較他動手動腳,也不計較他找別的女人,但作為一個妻子,要做的不僅僅局限於此。

    “扶王爺迴房歇息,讓顧氏給他熬碗醒酒湯,我先去一趟霽月閣。”然她還有事要辦,隻能先把秦傕丟給傅澤誌了。

    陳海芝那邊不知道怎麽樣了。

    這會兒已經臨近子時,還好明天是休沐日,足夠她應付這一堆破事兒,明日可以稍稍晚起一點,到時候得讓衛禎取笑了。

    近日,她確實挺累的。

    前腳剛進霽月閣,陳海芝就一臉焦急地撲了上來。

    “表姐怎麽樣了?!”

    “很是順利,你不必擔心。”衛子楠笑笑,拉她坐下,連問三個問題,“感覺如何了?大夫可來過?怎麽不好好休息?”

    陳海芝這會兒臉色已經比采薇來送藥是好得多,欣采給她下的藥雖然不是很痛,但讓人酥麻無力,就連唿吸都覺困難。

    方才大夫給她號過脈,說她□□已解,但要毒素全清還得過那麽一兩天。情況如何,她一一給衛子楠說了。

    今天的事,現在想來尤覺可怕。當時她端著碗進書房的時候,還打著聽從欣采之言的主意,可咋一看到正在處理公務的表姐,又覺表姐那樣的人物恐怕事事都有自己的安排,是好是歹都不該別人插手。

    她自己的性命倒是其次,能否跟了恆王也並不看重,唯恐壞了表姐大事。於是,臨到出門的時候,她又迴轉身去,把心一橫將實情全部道出。

    彼時,表姐隻迴複她一句“知道了,迴去等解藥吧,記得裝得像一點”。隨後,她便依表姐之言,裝作藥已下了,驚慌失措地跑迴霽月閣躲起來。

    “這次多虧了你激靈。”衛子楠笑她,拍拍她的背,盡力緩解陳海芝的緊張。

    “表姐不會怪我,差點就為虎作倀了嗎?”陳海芝卻仍舊坐立不安。

    衛子楠搖頭,扶她到床上歇著:“你不也沒聽她們的麽。人在受脅迫的情形下,最易分不清是非,並不怪你。最終至自家性命不顧,對我道出實情,已是難能可貴,這樣的好表妹,我怎麽會怪呢。”

    陳海芝終是放鬆下了心弦,自己險些釀成大錯,表姐沒有怪她,這讓她鼻頭一酸很是想哭。表姐一人背負風雨,寬容大度,她也很想為其分擔

    一二。但是,自己傾慕恆王的事,表姐大約已經知道……結果,她反而給表姐添了煩心事。

    她輕拭眼淚,揚起笑:“我才不是好表妹,這麽晚了,還勞表姐跑一趟。”

    衛子楠搖搖頭,著實不希望自己這位心底善良的表妹難過:“王府就這麽大,跑一趟不妨事。不過確實也晚了,王爺喝醉,隻怕這會兒需要人照顧,我便不多留了。”

    她說完便起身,準備走了,陳海芝匆忙叫住她:“表姐……”

    “嗯?”

    陳海芝埋下頭,吱吱唔唔咬嘴唇:“……看表姐和王爺感情那樣好,說句丟人的話,我也老大不小了,該說人家了。隻盼著,表姐為我尋一個好的,我……我很羨慕表姐和王爺呢。”

    衛子楠先是詫異,隨後便就了然了——她這是對秦傕歇了心思。感情之事,本就怪不得她,她能這樣想,實在是……難為她了。

    “等我忙完這陣,親自替你物色。”

    “嗯,謝謝表姐。”

    姐妹倆都給了對方一張笑臉,雖未明言,卻將某些心結打通了。走在夜色中,她嘴角始終掛著笑。

    表妹主動避開,她必不會叫之受委屈的,表妹夫一定要選最好的。

    其實,今天如果陳海芝沒有及時告訴她被欣采逼迫下藥的事,她也知道。秦傕的生辰宴,必定會有各路牛鬼蛇神現身,她一早料到,故而王府內早已部署完畢。

    她早早便有預感,找不到突破口的太子妃,會從陳海芝下手。所以,陳海芝身邊隨時都跟了眼線與暗衛,輕而易舉就將太子妃的計謀洞察了個清楚。

    隻是,直到在書房裏聽到外麵在議論她失心瘋之前,她都不知太子妃要給自己下的,究竟是什麽藥。

    至於反將一軍那一環節,在欣采身上塞“密信”,則是秦傕交給傅澤誌辦的。早在欣采迴來的路上,傅澤誌的人就已經給她塞進腰帶了。

    原本計劃是她的人來幹,但秦傕非說大老爺們兒怎好接近欣采,便改安排了府中另一個丫鬟去動的手。

    剛進和鳴院的門,霜華就苦哈哈地迎上來了。

    “王妃您可迴來了!”

    霜華是秦傕的人,沒事兒不會找她,衛子楠“嗯”了聲,心中莫名生出不好的預感,兀自往屋裏去:“什麽事?”

    “王爺他一身酒氣,吵著說髒死了要沐浴,奴婢等本要伺候,王爺卻又不讓,非要

    您親自迴來幫忙……我們也扶不住王爺,還得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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