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定放的突然而至,讓溫良辰頓時陷入疑惑中。

    瞞他?

    她何時瞞過他分毫!

    不過片刻,溫良辰便猛地反應過來,今日能來紅螺寺上香的兩家,除了溫家以外,便隻剩下一家……

    原來溫良冬所相看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喜宴當天,她溫良辰在府上遇上的衛武昌侯嫡長子衛定放!

    再結合衛定放那句“你那日瞞我身份,讓我誤以為你姐姐便是你,你害得我好苦!”,溫良辰立即推斷出大部分真相,不禁倒退一步,驚得目瞪口呆。

    誰想到那日她沒有表明身份,衛定放竟真將她誤以為是溫良冬,並且,他竟然莽莽撞撞,居然修改提親對象,從真正的自己,變成了此時的溫四姑娘溫良冬!

    “你行事居然如此荒唐!”麵對如此荒唐之事,溫良辰頓時啞口無言,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衛定放還在和巨闕交手,轉眼間,二人已經拆下數十招,分分合合,影影綽綽,讓人看得不真切。

    “嘿,小賊,你還有那麽兩下子!”衛定放往後一個起跳,抽出空隙甩了甩右手,又繼續擂拳上陣,他身體高大威猛,一拳向巨闕麵門砸去,有若狂風唿嘯。

    巨闕武功走的是輕巧陰損的路子,講究快狠,且躲避力十足,衛定放招數雖然霸道蠻橫,卻也完全奈何不了他。

    眼看巨闕又一個彈跳,輕輕鬆鬆躲開衛定放的蓄勢一擊,衛定放登時便有些焦躁,紅著臉喝道:“哪裏逃!”

    大約是溫良辰在旁的緣故,他越打越急,越打越橫,其招式逐漸繁雜,行動間大開大合,好像要存心找迴場子,定要在她的麵前展示自己的實力。

    連溫良辰都看出來了,秦元君不可能看不出來。

    “讓他們停下罷!”溫良辰皺著小臉,焦急地跺跺腳,“巨闕,衛定放,你們二人停下!”

    看衛定放的模樣,應該是孤身一人前來,若任由他們二人再打下去,鬧出更大的動靜,沒準便會將溫家和衛家的長輩引過來,屆時便不好收場了。

    秦元君眼神一變,原來他是衛家嫡子,難怪行事如此魯莽。

    即便打得酣暢淋漓,衛定放卻依然有餘力分出心來,聽見溫良辰喚他名字,心中早已樂開了花,衛定放趕緊迴頭道:“他不肯停下來,我有何辦法!”

    話音一落,巨闕一肘子抽過來,“砰”的一聲悶響,直接擊

    中他的左下顎。若不是衛定放閃得快,左邊牙齒估計都要被巨闕打飛出來,他痛得齜牙咧嘴的,立即往後退了兩步,捂著半張臉嚷嚷道:“你這人怎麽這樣……”

    巨闕不經意瞥了秦元君一眼,待得到主子的命令之後,他猛地往前一個縱躍,一個連環腿使出,接下來,他招招下了狠手,打得愈發激烈,一副要將衛定放給拆了的模樣。

    衛定放見勢不妙,也收了輕佻的心思,皺眉斂神,掄起拳頭,認認真真上前迎敵。

    秦元君負手而立,頭頂仿佛聚集了一團烏雲,濃得好似要滴下墨水來,他一臉黑沉地盯著衛定放,絲毫沒有叫停的意思。

    “秦元君,讓巨闕停手。”溫良辰緊張地揪起了帕子,誰知秦元君依然不為所動,她隻好走到他身邊,提醒道,“大伯母和三伯母就在前頭……”

    怪隻怪溫良辰實在太了解他,也隻以她的安危相脅,才能使他停手。

    果然,秦元君聽進溫良辰之言,他冷冷地哼了聲,不情願地開口道:“巨闕,你且饒過他。”

    “誰要你饒了!”衛定放橫眉豎目道,他剛想上去再打幾輪,誰知巨闕速度比他更快,往後蹬腿,一眨眼退去老遠,靈巧迅猛得如同那林子中的猴子。

    就這麽緩衝片刻,衛定放已經不好上去再追,他垂頭理了理袖子,接而又臭著臉抬起頭,帶著股疑惑道:“你又是何人?”

    “我是誰?”秦元君勾唇一笑,聲音帶著幾分諷刺,道,“和親王府,秦元君。”

    衛定放轉了轉眼珠,過了老半天,才想起這號人,他指著秦元君,故意歪著嘴道:“哦喝,原來你便是那秦宸佑的四弟啊。”

    他言語間對秦宸佑沒太大親近之意,反而還有幾分瞧不起,秦元君臉色稍霽,若衛定放是秦宸佑好友,這賬麵上得再加一筆。

    “溫良辰,那日我見你,你為何不直說?如今倒好,溫家和衛家都以為,我要訂的姑娘家是溫四姑娘……”衛定放撓撓頭,愁眉苦臉地道。

    溫良辰也有些不自在,歎了口氣道:“你定是將四姐當成我,這下該如何是好……”

    衛定放登時便露出苦笑,鬱悶道:“我以為是你,誰知一進門,那姑娘一抬頭,便嚇壞我了。我那時將事一想,便覺得我未猜對。既然你能有賢名,便不會是個柔弱的姑娘家,原來是我糊塗,將你們姐妹搞岔了。”

    他與溫良冬在寶殿見麵,發現弄錯人之後,當場便

    坐立不安。他又是個急性子,想通了諸事之後,迴憶起到溫良辰也在廟裏,尋了個機會便溜了出來,任由衛太太繼續相看溫良冬。

    “不過,你放心,我那日瞧中你,娶的定會是你。”衛定放挺起胸脯,又堅決地道。

    “……你你你!你才與我見過一麵,娶什麽娶,嫁什麽嫁?”即便溫良辰慣來大度,提起這等事,也不禁鬧得個大紅臉。

    這事情雖然烏龍,若是關乎她自己,尚且還有轉寰餘地,誰知衛定放太莽撞,輕易便要看相姑娘,將無辜的溫良冬牽扯進來。難道他就不知道,兩家子女相看,便代表著長輩們首肯這樁婚事,對於姑娘家來說,更是一件極為重要的大事嗎?

    溫良冬估計還被蒙在鼓裏,這樣對她,實在太不公平。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秦元君便跳腳,他方才想對溫良辰表露真心,以征得她的同意,衛定放冒昧打擾也就罷了,誰知後來他嘴裏沒遮沒攔,兒女親事就這般大大咧咧說出口,溫良辰的閨譽何在!

    實在是欺人太甚!

    “你這般信口胡說,可有將她的清譽放在眼中?”秦元君微微蹙眉,厭惡地說道。

    衛定放一腔熱情全在溫良辰身上,冷不丁見到她身邊又個男子,心中便有些不快,他三步兩步走過來,道:“秦四少爺,我喜歡她,和她表明心跡,又與你何幹。”

    秦元君高抬下顎,斜眼挑釁地看著他,故意壓低聲音,輕飄飄地道:“憑她看不上你。”

    “你!”此話一出,衛定放氣得眼珠子都紅了,他高高揚起拳頭,就要往秦元君臉上揍去,一邊怒道:“你這個臭小子……”

    秦元君輕輕一揚眉,眼神無不鄙夷,隨意地笑道:“你打,你若有本事,打我便是。”

    “我我我!別以為我不敢打你!”衛定放又上前一步,猛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心中不住地罵罵咧咧,誓要給這臭小子點顏色瞧瞧。

    可是,待衛定放一抬眼,不小心與秦元君眼神交錯之後,突然間,他全身猛地一顫,手臂更是猶如千斤重,再也落不下去了。

    秦元君的眼睛黑沉如夜幕,眼神淩厲如刀,在衛定放眼中,隻覺得他兩隻眼睛黑幽幽的,一眼望不到底,還散發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邪門兒,當真是邪門兒。

    衛定放生生地被他逼退了一步。

    “怕了?你也知道害怕。”秦元君腔調一變

    ,似乎想要令氣氛變得輕鬆愉快,他語調輕揚,“你若敢打我一拳,明日你便等著禦史上奏,嘖嘖,我想想,是彈劾衛武昌侯縱子行兇,還是衛武昌侯嫡子仗勢欺人,擊傷即將科舉考生……”

    衛定放猛地神色一變,又往後退上兩步,色厲內荏地道:“你別說了!”

    衛定放被他笑得發毛,突然間萌生出自己父親板著臉的模樣,他心道,原來父親不笑的樣子,是多麽和藹可親,比起眼前這位皮笑肉不笑的魔鬼,簡直是菩薩下凡。

    衛定放對溫良辰的覬覦,讓秦元君心中醋海翻騰,忍不住火力全開,他又欺上前一步,繼續冷冷地道:“陛下三年前將和親王派往邊疆,卻為何獨留下衛武昌侯在京,你可有仔細思考其中緣由。十四年過去,如今西北邊疆子民,依然對和親王和衛武昌侯感恩戴德,尤其是上個月有人傳言,那西北百姓不識天子,隻認親王和衛將軍。你以為你們衛家花團錦簇,富貴綿延,卻不知已烈火烹油,就差最後一棵稻草,便能壓垮你們這隻駱駝……”

    “……”興許是秦元君眼神太可怕,抑或是言語中泄露某些令人恐慌的信息,衛定放這次是徹底被嚇怕了,他全身上下冷汗涔涔,臉色蒼白,連大氣都不敢再一氣。

    還是溫良辰出麵解圍,她忍不住插言道:“衛公子,我無心於你,請你莫再與我糾纏。”

    秦元君此言雖屬實,卻也有不少誇張成分。衛家家大業大,不至於一個錯誤就能被扳倒,更何況衛將軍為人正義,朝廷上下有不少明眼人在,以秦元君如今的實力,若是操控得當,放手一搏,頂多傷一條臂膀罷了,不至於鬧得衛家家破人亡的境地。

    聽聞溫良辰之言,秦元君這才冷靜下來,神色也逐漸恢複正常。

    而衛定放此時卻如同霜打的茄子,他苦著臉蹲在地上,心道,他好不容易瞧中個合適的姑娘,卻被烏龍搞得裏外不是人,媳婦跑了,還被人威脅一通,當真是鬱悶之極。

    難不成,他真和溫良辰沒緣分?

    “可是,我四姐怎麽辦才好?”溫良辰眉尖微蹙,憂心忡忡地道,“你這事她已經知曉,必將十分上心,若是處理不得當,便要傷她的心了。”

    “她才見我一麵,不至於如此罷!等到事情過去,我府上再不提便是,想來四姑娘年紀不大,京都又不是沒有人家了。”衛定放是個直腸子,既然溫良辰不喜歡他,他倒也爽快,不願再繼續糾纏下去。

    溫良辰思索片刻,擺擺手

    道:“衛大公子,行事不可如此魯莽。”

    秦元君撩起眼皮,小聲哼道:“讓他捅出去,鬧得衛家沒臉。”

    溫良辰轉過頭,瞪他一眼,秦元君立即閉上嘴巴,不自然地撇過頭去。

    溫良辰畢竟不是溫良冬,也不知其真實心意,若是貿然下決定,實在令她無法安心。

    其實她完全可以對衛定放明說,讓他向衛太太表明態度,然後尋個機會,讓衛太太偷偷和溫大太太成名,再留足麵子了結此事。但是,溫良辰直覺覺得,若是這般簡單處理,未免太過簡單倉促。

    溫良冬今日為此準備充分,處處細節,都顯出她極為重視這樁婚事,若是自己就此了事,沒準溫良冬會受到十分嚴重的傷害。

    為今之計,隻有係鈴人親自解決。

    看著抓耳撓腮的衛定放,溫良辰勾出手指頭,輕輕扯了扯秦元君的袖子,朝他安撫一笑,再轉過頭,交待道:“衛大公子,既然此事已經發生,你便得對我四姐負責。你先與我四姐見麵,將此事說個明白,問明她的心意之後,再與我們私下商議,你覺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3=今天提早更~晚安親們~~~~~

    感謝ts的抓bug,後來我衛定放說的話又修了一下,不然說良辰騙他,實在有點過分。。我昨晚一定是腦抽風才這樣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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