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爺溫柔纏綿的表達了自己對妻子的深情厚意,林幼輝方才露出笑意,“相公,你很久不曾對我說過這般動聽的話了。”她輕聲抱怨。


    “孫子外孫子都有了,不大好意思說這個。”裴二爺輕輕咳了一聲,聲音低低的,好像怕被人偷聽到似的,“娘子,我待你的情份還和從前是一樣的。”


    “我也是。”林幼輝依舊白皙細膩的肌膚上,泛起朝霞般的顏色。


    她原本就天生麗質,又一直注重保養,注重妝容,雖然已經做了祖母、外祖母,還是位美人。這一害羞,更增風致,楚楚動人。裴二爺癡癡凝視她許久,滿目柔情。


    裴閣老迴府之後,把裴二爺叫過去下了盤棋。裴二爺說起教小正正、小平平下棋的事,裴閣老聽的心裏癢癢,“中郎,你比爹有福氣。”想起小正正和小平平的可愛樣子,心向往之。


    “爹,還有好事呢。”裴二爺笑著把皇帝要雕童男童女的事說了,“……若是阿玖真有了小囡囡,您說多好。”


    裴閣老微笑,“若是雕了童男童女,便能有小囡囡,你和你大哥、三弟每房雕一個,豈不是好?”


    “要是每房一個小囡囡,爹您得樂成什麽樣?”裴二爺笑的燦爛。


    “樂什麽,爹要乞休。”裴閣老捋起白胡子,怡然自得,“真要有了三個小囡囡,爹還做什麽戶部尚書、東閣大學士,迴家抱孩子得了。”


    不幹了,真能那樣,說什麽也得乞休,陛下再不樂意也得乞休。


    “您都不會抱孩子。”裴二爺小聲嘀咕。


    裴閣老瞪了他一眼,“你抱,爹看著。”


    裴二爺笑,“是,爹,我抱著,您看著。”


    裴二爺陪父親下了兩盤棋,說了許多趣事,逗的裴閣老很開心。正笑著,裴閣老忽地板起臉,“今兒個又有幾個馬屁精上書,說什麽你身為皇太孫的外祖父,空有侯爺之名,卻連個侯府也沒有,太過簡陋。”不就是想讓中郎搬走麽,真是可惡。


    “那不是馬屁精,是別有用心。”裴二爺淡淡笑,“想讓我和您分居,癡心妄想。”


    裴家四代人聚居,上上下下一團和氣,這樣的外戚,看不慣的人多了,想給搗亂的人也多了。


    “這種人不必理會。”裴二爺安慰父親。


    對裴家虎視眈眈的人不是沒有。不過,裴家的男人個個守法知禮,沒有錯處可抓,又稟性嚴謹,沒有空子可鑽。裴家人雖多,事卻少,沒什麽能被人抓住大做文章的。


    裴閣老輕輕歎了口氣,“外戚難當。總之,吩咐家裏上下下下,謹言慎行,好自為之。”


    裴二爺恭敬的答應了。


    郊外一處風景優美、地方偏僻的寺廟外馳來一匹快馬,馬上的青年一身玄色衣袍,騎術精奇,一眨眼的功夫便從巷尾馳到寺廟前。他勒住馬頭,飛身下馬,大踏步走進寺廟,直奔廂房而去。


    一位尼姑打扮的中年女子坐在桌案旁,閑適的品著茶。見他麵色惶急的進來,嫣然一笑,“淩兒,你來了?”語氣非常親呢,聲音非常動聽。


    陳淩雲見她安然無恙,先是喜歡,繼而憤怒,“為什麽騙我說得了重病,害得我心急如焚,馬不停蹄的跑過來?”


    明明好好的,為何差人送信,說你得了急病呢。


    服侍中年屁姑的沙彌尼過來添了茶水,便退出去了。


    中年尼姑氣定神閑,招唿陳淩雲坐下喝茶,“我確是生病了,並沒騙你。”她伸出一雙纖纖玉手,親手斟了杯熱茶,笑著遞過來,“淩兒,坐,渴了吧?喝杯茶,潤潤口。”她雖人到中年,保養的卻好,一雙手又細又白,纖長優雅,陳淩雲看在眼裏,不知怎地,心裏直覺得堵得慌。


    她總說自己命多麽苦,可是,這些年來,不管父親在或不在,她都沒有吃過苦,一直養尊處優。


    陳淩雲接過茶盞放在桌上,麵色不悅,“真的病了麽?哪裏不舒服,可有請大夫。”


    中年尼姑哧的一聲笑了,“淩兒,你小時候還算好,怎地長大了,如此無趣。”


    開個玩笑不行啊,這麽鄭重其事的,好嚇人。


    陳淩雲麵沉似水。


    中年尼姑蹙起娥眉,“娘不過是想你了,想讓你過來說說話,不行麽?你自己算算,多久沒過來看我了。”


    陳淩雲忍氣說道:“我才搬家,要忙的事且多著……”


    他好不容易才逼得邱氏同意分家,這幾個月真是心力交瘁,累得不輕。搬家後房屋、花園都需整理,雖不需他親力親為,卻也要他這當家人過問一二,哪裏得閑。更何況還有宴客這件大事,這可是他頭一迴在自己家裏請客,對他和安兒來說,很重要。


    中年尼姑把口中的官窯白瓷茶盞重重放到桌案上,變了臉色,“你還有臉說!你都搬家了,怎地還不接我迴去?淩兒,從前你住在臨江侯府也便罷了,分了家出來,還好意思讓娘孤孤單單住在這荒郊野外?”


    陳淩雲慚愧的低下頭,“這個,真的是不行。您若是嫌這裏冷清,我給您換個熱鬧的地方,可是接您迴去,是不成的……”


    中年尼姑不等他說完,便尖聲打斷了他,“母子無斷絕。做兒子的接自己親娘迴去奉養,天經地義,有何不可?淩兒,你一向孝順,為何會變成這樣,是你媳婦兒不許麽?你便是娶了再有身份的媳婦兒,她也得認我這個婆婆!”


    她等了這麽多年,盼的就是陳淩雲有朝一日能把她接迴家,再過錦衣玉食的好日子。這會兒聽到陳淩雲說不能接她迴家,真是憤怒之極。


    陳淩雲沒辦法,低聲把自己央魏國公和廣寧侯做保,方才把安兒接迴的事說了,“……我如今手頭寬裕,您若不喜歡這裏,搬城裏也行。若不喜寺廟,我給您買個宅子,您還了俗,也可以。隻是不能住到我家裏。”


    中年尼姑冷笑,“這有何難?我改個名,換個姓,你隻說我是你的遠房親戚,不就完了。魏國公也好,廣寧侯也好,難道好意思管到這樣的家事。就是你那嶽父,閨女既然已經嫁了,隻能睜隻眼閉隻眼,不好太精明的。”


    陳淩雲苦笑,“哪有這般輕巧?我既請了魏國公和廣寧侯做保,若敢違背誓言,不隻靳家,連魏國公和廣寧侯也得罪了。娘,魏國公在朝中德高望重,廣寧侯是太子妃的父親,這兩個人我是絕對不敢得罪的。”


    “魏國公和臨江侯府還算是姻親,廣寧侯和陳家的親戚關係就很遠了。人家給麵子,做了這個保,我若翻悔,這是把人往死裏得罪。我還要不要做官,要不要在金吾衛繼續任職了?”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中年尼姑伸出纖纖玉手點點陳淩雲的額頭,恨鐵不成鋼。


    連個謊話都不會說麽。


    “您當姨公和姑丈是傻子不成。”陳淩雲很是煩惱,“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什麽事是能永遠瞞著人的?”


    明明是,你硬要跟魏國公和廣寧侯說不是,你……你也太目中無人了。


    真要這麽做了,我大概可以去死一死了。


    中年尼姑逼了幾迴,陳淩雲咬緊牙關,不肯答應-----他如果隻是答應了靳通政,可能他娘一哭一求一鬧,他就心軟了,會偷偷把人接迴去,再央求安兒、靳通政接受他娘,慢慢磨纏。可是魏國公和裴二爺已經為他做過保,他這時候再把人接迴去,簡直是要跟靳、徐、裴三家絕交。這是要他的命。


    男人在感情麵前或家務事麵前或許會糊塗,在利益麵前,頭腦向來是清醒的。


    靳通政也正是深知這一點,才會逼著他請出魏國公和裴二爺,才許他接迴安兒。


    沒有這個保障,靳通政或許當時就讓安兒跟他和離,另尋女婿了。


    中年尼姑見他總拿魏國公和廣寧侯當擋箭牌,惱了,“什麽廣寧侯,不就是嫁了個女兒到宮裏,才得了這個爵位麽?說起來也是個賣女求榮的!淩兒,他家的事,我還知道不少呢。他那個弟媳婦很不賢惠,因著有了你,本來和你爹定了親事的,硬是給退了,另嫁他人。他那個閨女更不像話,小時候不是和你挺要好麽,卻挑剔身份,硬要……?”


    陳淩雲魂飛魄散,伸手捂住她的嘴,嚇的臉都白了,“你胡說什麽?!”他臉色雪白,低聲喝道。


    你是嫌我活的太自在了,想把我治死,是不是?


    裴家姑丈的小閨女什麽時候和我要好過?你竟敢這麽胡說。


    這話要是傳出去,你和我都會死的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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