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清水潭汽霧彌漫的範圍,這一天又在輕鬆愉快中度過。

    翻身坐在蘋果的身上,感覺到我已坐穩,它才邁開穩健的腳步。蘋果永遠是這樣的貼心,都說馬兒通人性,但蘋果,我知道,它不止如此。

    走出林區,踏上一條小道,這是迴城的路,來來迴迴不知已經走了多少次。路邊是高高低低鬱鬱蔥蔥的雜草,比人還要高,有風吹起,颯颯作響,再加上人跡罕至,就是白天也容易讓人產生心慌的感覺。

    小道很古老,又偏僻,如果不是有蘋果帶路,我一個人,真要走上幾天才迴得到家呢。

    坐在蘋果身上,正在悠哉悠哉的迷糊著,前麵帶路的雪花黑夜卻突然停了下來,並朝著草叢中的同一個方向盯著。順著那個方向看去,遠處有雜草整齊地向兩邊傾倒,並急急向我們靠近,這時蘋果也停了下來。

    我猜測著會是一個什麽東西,山林裏是什麽動物都有的。可還沒等我猜出個結果,就有一堆灰灰的物體從草叢中摔了出來,同時出來的好像還有被拋起的一片什麽。隨著那物體落地,那片物什也著了路。呀!原來是一把很鏽很鏽的菜刀,鏽到什麽樣子呢?鏽到通體腥紅,而且刀刃高卷。

    鏽菜刀看上去那樣的滄桑,它悲哀地躺在地上。正看著它,卻有一隻手伸來毫不憐惜地抓起它,這時我才想起還有什麽被我忽略了。

    看過去,被忽略的灰灰的物體原來是一個人。那人仍然坐在地上,一手揉著膝蓋,一手緊張地抓著菜刀。他臉上覆蓋著一層泥巴,看不清長什麽樣,但他的眼睛卻黑亮。他身上的衣服本來應該是白色的吧,現在卻爬上了一層泥,而且七上八下,淩亂不堪。

    大概是身上沒那麽痛了,他站了起來,原來他還挺高的。他把菜刀橫在胸前,抬起頭很努力地看著我說:“打……打劫。”

    打劫?我疑惑的看著他。

    他或許沒看出我的疑惑不信,隻是接著說:“此……此……此路是……是我開,要從……從此路過,留下……留下買路財。”

    說完,他還堅定的在胸前畫了一個歪十。

    我看著他,用力壓製自己不要做出傷他自尊的行為。他那麽認真那麽努力,但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他一句:“你想要多少錢?”

    他看了我一眼,就急忙轉開臉支支吾吾地說:“一……一兩銀子就……就夠了。”

    嗬,還真是一個知足的劫匪!我似乎應該放過他,可……

    “可我憑什麽給你錢呢?”

    “啊,那個?!那個,我會,會武功。不信?不信我打給你看。”說著他真的放下手中的鏽菜刀,後退幾步,蹲下身,兩手按地,一腿伸直,勉強的掃出了一個半圓,做完之後他站起來,很得意地說:“這是橫掃千軍,還有……”說著,他突然跳了起來,並張開雙臂,可惜他跳得實在不高,但他仍然很滿意的介紹說:“這是大鵬展翅,還有,還有呢,你看,”他一邊說一邊把腿稍微彎曲,身體向前傾,一手直伸出來,像是要抓什麽,我正在猜測著這又是什麽的時候,他已經喊出答案是——猴子偷桃!

    我終於破功了,止不住的哈哈大笑,他太有趣了,真的。

    雖然,被我笑得有些窘迫,但他竟然還要繼續表演下去。我不得不阻止他,天有些晚了,迴城還有一段路要走。他應該是迷路了,就算我把錢給他,走不出去還不是一樣沒用。所以,我讓他跟我們一起走,並相信他不是一個壞人,隻是內心裏總覺得有什麽地方怪怪的。

    迴城的路上,我知道,他叫古月,是一個四處遊走的郎中。這是他第一次來蘭城,他是在來途中遭到強盜搶劫,不識路途,又不小心闖入密林,然後迷路,在林子裏轉了幾天,一直沒能走出來,直到剛才感覺到我們的存在,便衝了過來,幾天饑餓難耐,才會做出搶劫的舉動。

    雖然,他最後的解釋有些不通,(迷路了,讓我指路就行了,為什麽要搶劫呢?)但我卻沒有過多的理會,我總是很懶,不願多想,反正他也不是壞人。

    一路說說談談,太陽落山之前,我們終於迴到了城裏。

    蘭城是武康帝國的第二大城市,僅次於國都康都的繁榮強勝。蘭城主要以商務娛樂為主,比之康都少了莊嚴,多了喧嘩與消遣,所以商鋪茶樓,酒館客棧,賭場妓院,都林立無數。白天雖說已熱鬧無比,但晚上才是蘭城最讓人向往的時刻。更多的小販積蓄力量,而在晚上大力叫賣,商人們也把最好的買賣留在晚上。這似乎是蘭城的傳統,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無人知道,隻是這樣一天天的延續著。

    我們迴到城裏的時候,正趕到夜市的開始,路上的人不多,隻有小販們努力的找好自己的位子,全力的把自己最好的商品擺放出來。

    小販們早已習慣了我與雪花黑夜蘋果的組合,這會兒偶爾投來的目光,更多的是奇怪古月。但古月卻不管那些,一味打量周圍的一切,他給我的感覺,不是好奇,隻是好玩。

    一直走到街尾,終於到家了。我帶古月從後門進去,正撞上小天。

    “玲姐?你怎麽才迴來呀,王爺都等了你一天了。”

    “噢,沒事,又不是第一次。”我看著小天,不在意地迴答。“這次不同,王爺帶了兩個人來,說是專門介紹給你認識的。”

    給我介紹人?這倒是第一次。“是什麽樣的人?”

    “嗯,”小天撓撓頭想了一下說,“一個四十多歲,看上去像是個官老爺;另一個是個年輕的公子哥,也是很高貴的樣子;不過,那公子哥對那官老爺很尊敬,而且,他們三個長得很像。”

    小天是一個很細心的孩子。他是個孤兒,對自己的身世毫無記憶。他是我在來蘭城的時候,在城外碰到的,那時他縮卷在一棵樹下,生了病,迷迷糊糊的,很虛弱,還好他意誌堅強,才撿迴了一條命。

    我揉揉小天的頭,他,還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

    “好了,我知道了,來,他叫古月,古月,這是小天。小天,你帶古月去收拾收拾,古月,你就隨小天去吧,需要什麽你就跟他說。”

    小天看古月的樣子,自然知道該怎樣做。隻是,帶著古月走之前,仍不忘叫我快去見王爺。

    抱著酒,來到大堂,客人已經不少,隻有一兩張桌子是空起的。小夥計們來來往往的穿梭在各桌客人間,忙得不亦樂乎,他們看到我,隻是瞟一眼就繼續忙。他們才不會理我這個閑人。

    現在還不是高峰都已經這麽忙了,再晚些,街麵上的人多了,他們的忙碌那才是真正的開始,一個人要照顧幾桌的人呢。我不止一次地勸他們,讓我們的客人每天限量,可是,他們都不同意。我明白,他們是為了報答我對他們的收留,但是,他們怎麽就不明白,我不需要那麽多錢呢?看來,我又得想出個花樣讓他們休息了。

    這樣想著,就上了二樓。

    剛到二樓,就看到樓角李安來迴的身影,看到我,他驚喜地跑過來說:“白姑娘,你可迴來了,你又到哪個深山老林裏去了,下迴你也帶上我們爺一起去,免得我們總是等。”

    “怎麽?他很著急嗎?”看著他這個忠心的侍仆,我笑著問。

    “王爺倒是心和氣平的等,反正他也習慣了,可我替他著急啊!”李安神態誇張地說,並快速走到前麵,在那固定的門前停下,向裏通報我的到來。

    這房間,我喜歡,它靠街,坐在窗邊看著街上各行各色的人來來往往,是種享受,即享受自身的寧靜,又不錯過大眾的熱鬧。蘭軒每次來也固定的要這個房間。

    不等房裏有迴應,李安已推開了門,等著我進去。

    剛踏過門檻,就聽到蘭軒爽朗的笑聲,他這是迎接我呢。手捧著他愛的酒,微笑著繞過屏風,眼前便出現三個人。我對麵坐的就是蘭軒,也就是王爺,蘭王爺,蘭城的主人,他一貫用笑容等待我。他身邊的兩人,這時也扭頭看向我。我微笑著迴視,不緊不慢地向他們走去。

    這兩人,像小天說的一樣,一個年齡大些,四十歲左右,看上去很是雍容,兩眼裏盡是淩厲與審視;一個很年輕,隻有十七八歲的樣子,渾身散發出一種高貴的氣質,但眼神裏不脫稚氣。我看著他們三人,竟真有七分相像。難道……

    不等他們招唿,我徑直在空位上坐下,把酒放在桌子中間。蘭軒瞟了一眼桌上的酒,還是先做了介紹。

    “玲兒,這位是我大哥,你也要叫他大哥,這位是大哥的兒子,你叫他浩然就行了;大哥,她就是我說的”江湖“的老板娘,白玲。”他說完,終於還是沒放過桌上的酒。

    蘭軒自顧自地解封倒酒,而他介紹的大哥則一直在打量我,從我進門到蘭軒介紹完,他一直刻意專注地看著我,雖然不曾遇到這樣的情況,但也隱約知道那是試探,至於為什麽,當然是因為蘭軒。

    蘭軒是王爺,自然有不少人接近他,有所謀。隻是我,對著他大哥笑了一笑,因為蘭軒是朋友。遇到他之前,我是我,遇到他之後,我還是我。

    或許是我笑得太過坦然,蘭軒的大哥終於收起了探視的目光,但是,他卻笑著邊搖扇子邊說:“姑娘好氣質,不俗。”

    不俗?哈哈……我心裏不由得一陣好笑,大概是因為我穿著一身男裝吧。不俗就是與眾不同,這個我是知道的。我輕聲笑,還是感謝了他的誇獎。

    “多謝誇獎,我不過是追求個自在。”

    蘭軒的大哥,至少也是個王爺吧。

    “好,好,好個自在,”蘭軒的大哥聽我說完竟然大笑著說,“女子,有白姑娘這般灑脫的人不多見,聽蘭軒說你隻有十七歲,是嗎?”

    “是。”我點頭迴答。並接著思考,蘭軒有三個哥哥,二哥在邊關鎮守,三哥在康都練兵,而大哥就是當今聖上,其中大哥又與他是同胞。

    “蘭軒說你十三歲就開了這家”江湖“客棧,並且四年來越做越好,成為蘭城的一道風景。”蘭軒的大哥說著,突然停下來看著我。

    我猜他不是看出我在走神,而是想看我對這樣的評價有什麽樣的反應,不知道他到底想考驗我什麽。

    “”江湖“能做好都是掌櫃夥計的功勞,我大多的時間都不在,全靠他們在盡心盡力的做,才有了今天的結果。”

    “玲兒,你就別謙虛了,如果你不是這兒的老板娘,他們又怎會那麽努力的做呢!”蘭軒突然插話說。

    我看著蘭軒隻有輕笑,我不喜歡多做解釋,他們認為是就是吧。這時,大毛又送來幾碟小菜,不知不覺,我拿來的酒,已被蘭軒和浩然喝完了。倒是蘭軒的大哥隻喝了一口就沒再碰了,他不喜歡果酒的清淡吧。我沒想到的是,那叫浩然的看樣子也喜歡這種果酒。他不像他的父親,倒像他的叔叔蘭軒。

    胡亂想著,卻突然意識到,我應該簡單的思考,蘭軒的大哥,我麵前坐者的,就是當今聖上永康皇帝。由於是同胞,蘭軒又是最小,所以永康皇帝很是疼愛蘭軒,不僅把武康帝國的第二大城——蘭城賜給他,還隔三差五的封賞,金銀珠寶,美女吃食,樣樣不少。

    是啊,蘭軒叫大哥的人,不就是永康皇帝嗎!

    不過,不管他是誰,於我都不重要。

    看著永康皇帝,我愣了一下,隨即起身去給他們再拿些酒來,但是卻被蘭軒攔了下來。

    “玲兒,讓李安去拿就行了,你出去了一天,這會兒就坐下來好好休息。李安,去再拿些酒上來。”蘭軒不等我有所反應,就吩咐道。

    隻聽外麵一聲嘹亮的“是”,便隻剩下快速下樓的腳步聲。幾句話的工夫,又一陣腳步聲傳來,接著,房門被打開,李安抱著兩壇酒穩穩的走過來,蘭軒喜歡帶著李安出門是有道理的,李安做事總讓人很滿意。

    李安先打開一壇給永康皇帝倒上,那是一壇“火焰”,是烈酒。然後,李安又打開另外一壇,是一壇“清水‘,比較清淡,但是後勁很大。李安幫我們都倒上之後,利索小心的離開了房間。

    “大哥,你應該少喝點烈酒,對身體不好。”

    永康皇帝看著蘭軒關心的眼神,麵容上又多了份親切,他端起麵前的酒一飲而盡,才迴答說:“我已經習慣了烈酒,也喜歡烈酒,清淡的總覺得像沒有味道一樣,不如烈酒過癮。”

    “好,好,就知道你要這樣迴答,”蘭軒孩子氣的嘟著嘴繼續說,“對了大哥,你怎麽突然就來了蘭城,還帶著浩然?”

    聽他們要談正事的樣子,我起身告辭,但永康皇帝卻說,“白姑娘,先不忙走,我還有事想要向你打聽。”於是,我又坐下來。

    “白姑娘,你這裏來往的人比較多,聽到的江湖傳聞應該也不會少,那麽,對神秘人,你知道多少呢?”

    神秘人?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難道他們此行就是為了傳說中的神秘人,他也同樣對那件事感興趣?

    雖然我經常不在店裏,但隻要我迴來,就會坐在角落裏聽來往的過客講他們在外的所見所聞,而這個神秘人,是最近的客人們談論的最多的話題。

    神秘人第一次被人們知道是在四年前,傳說他給武林盟主寫了一封信,信的內容是盟主罪狀,到底是怎樣的罪狀無人知曉,但令人津津樂道的是,武林盟主胡青洋看完信之後就吐血當場,從此,神秘人便一舉成名。

    都說胡青洋是一個仁義之人,不然,眾武林人士也不會推舉他做武林盟主。所以,有人說,神秘人不會是好人,好人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去說一個仁義之士的罪狀呢?

    但是也有人說,神秘人是位俠士。傳說神秘人行醫救人,框扶正義,他醫術了得,曾救活一個停屍七天的義商,並幫那因俠義行商而被誣陷的商人洗脫了冤情。

    對神秘人的好壞是非,真是眾說紛紜,至於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男女?高矮?胖瘦?人們卻一無所知。然而,關於他的傳說還是源源不斷,除了醫術高明,還有學識淵博,外加無所不知。都說神秘人對江湖中的事了如指掌,而因此,有很多人在不停的找他。

    神秘人不曾在人前出現,他所做都是通過字條的形式指揮完成,所以,至今無人得見他的真麵目。

    然而,一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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