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淨善信就這麽突然離開,蕭焚一時間有些轉不過神來。


    雖然他也知道,在試煉世界中,完成任務也好,活下去也罷,試煉者真正依賴的還是自己,而不是什麽其他人的幫助,不過昨天兩個土著高手輪番出手,而今天這個看上去同樣氣勢滿滿的大和尚居然掉頭就走,其中的反差讓蕭焚多少有些無法理解。


    相對於蕭焚的錯愣,另一邊的萊卡翁到直接了很多,他大步向著另外一側的院落走去,同時低聲問:“嘿,帕林,你沒有覺得這個地方有什麽變化嗎?”


    蕭焚聽了萊卡翁的問題,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腳邊的黑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散開不少,而且整個後院的黑霧也變得稀薄起來,偶爾一兩束光芒從這些霧氣中透射下來,猛然看見,就像是在地獄中看見天堂的光芒一般。


    蕭焚皺眉,沒有多說,跟著萊卡翁迅速走向後麵的院落。


    兩個人繞過一個小小的花園,很快,萊卡翁在這個院落中看見涼亭那裏正坐著一名少女,似乎在看書,這個景象和之前院落中那些失去自我,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的人類有太大的區別,不由得萊卡翁仔細看了一眼。


    “那是什麽?”


    萊卡翁指著那個涼亭,問:“看起來保持足夠清醒的人類?為什麽我會從她的身上聞到地獄生物的血腥味道?”


    蕭焚聳肩,說:“聽起來你的嗅覺也非常發達,居然隔著這麽遠,也能聞到對方的味道。”


    說完,蕭焚直接大踏步走到了涼亭那裏,聽見蕭焚腳步聲的少女抬起頭來,看了蕭焚一眼,忽然展現了一絲難以描述的疲倦微笑,說:“你來啦。”


    蕭焚盯著這名一頭黑發,雙眼呈現淡淡琥珀色,身體皮膚蒼白異常,時不時有鮮血從嘴角溢出隨後神奇消失的少女,問:“我們見過?”


    “母親那次,你在房中施救,我在房外,也說過幾次。”


    蕭焚點頭,說:“原來是你,怎麽你會到這裏來?”


    “那日你救了母親,要我跟在你後麵,隻是潘家那裏有諸多事務,我一時離不開,正要出府與你分說,隻是你那邊好大氣勢,一時無法上去,隻好迴到潘府,看看有什麽後果。”


    “不料等你一走,潘府中就胡亂行事,先是在母親的藥中悄悄下毒,又去後院挖掘那個佛像,等到佛像已毀,那些孩子們都在不斷出現,整個院子都已經陷入苦海。”


    “雖然如此,我亦不能幸免,那些孩子看見我時,都說我是雜種,不得和它們一起,都跳將起來,紛紛把我撕扯,卻是要將我碎屍萬段一般。”


    少女抬起手來,咳嗽兩聲,說:“雖然我不是母親懷胎十月,感應而生,隻是母親心中所想,在這世界中動蕩成型,但是與那些孩子們已經完全不同,我雖記得它們,它們卻視我為敵寇。”


    “好在這些孩子剛到這世上,身酥骨軟,與我爭競不得,雖然攪擾不休,對我也無甚妨害,隻是到了這種地步,我在府中已不能久留,不得已,過了醜時,趁著天色稍微綻放光明,匆匆從府中離開,來到這個城中,四處遊蕩。”


    “那是天色已經有些明亮,對我這樣身子傷害頗大,我又一時找不到神仙去了哪裏,說不得,在這街上四處遊蕩,被這家府中的一個少爺看見,說我長得甚美,又說我醜時一人在街上遊蕩,必不是好的,就讓人把我抓了過來。”


    聽到這裏,蕭焚隻能苦笑,難怪那個淨善信說這個府中災厄多半是自己種下的惡因,原來一開始居然著落在這家府中有人強搶民女上,作為禍福無門,惟人自召,說的隻怕就是這個。


    頓了頓,少女接著說:“當天到了這家府中,那個少爺便要白日宣淫,與我交合,我與他說,我乃是個極陰的身子,身上都是血垢,等閑人等,與我共處一室都會受我傷害,更莫說與我交合,隻怕到時候要血光滿門,豈是好的?”


    蕭焚又是一陣苦笑,這家國公府屬於大明勳貴,一般子弟搶了民女,若是沒有苦主,也就罷了,這樣一來,自然很多子弟囂張跋扈,又怎麽會相信這個少女的一麵之詞,隻怕少女說了,那個少爺反而以為隻是托詞,自然要強上,這麽一來一去,才會有這樣的滅門之災。


    想來想去,那個淨善信隻怕早就看穿了這個因果,知道這種事情自己不便插足,就算要收這妖怪,最後還要落在蕭焚的身上,所以幹脆直接離開,免得被這種凡俗事情攪擾。


    果然,少女跟著說:“我這身子本來羸弱,到了清晨時分,陽氣十足,更是毫無力氣,被那少爺強行帶入房中,這才略有好轉,隻是已經不能控製身子裏那些陰寒,就這樣釋放出去。”“偏偏這家少爺又不願被人看見,將房門緊緊閉鎖,陰寒在霧中淤積不散,那個少爺身體本來就虛,吃這陰寒一激,不消片刻,就斷了氣息,死在地上。”


    “恰在此時,這家太太到這房中來找少爺,見人已死了,當時就要撒潑,說我謀殺她丈夫,上來要與我撕扯。”


    “隻是此時房中已經死了一人,陰寒更甚,這家太太走了幾步,剛剛抓住我衣裳,身體也吃不住,站在那裏隻是喘,稍息之後,也支撐不住,就此死去。”


    盯著蕭焚,少女一字一頓的問:“我說這事,千真萬確,從頭到尾,我不曾主動殺人,你可信我?”


    蕭焚揉了揉鼻子,同樣看著少女,說:“說我全信,肯定是假話,說我不信,也不對,這些事情對我而言,都已經過去,我隻想知道,你對我而言,是敵是友?”


    少女微微一笑,說:“你願我是敵,我便是敵,你願我是友,我便是友,敵友之間,存乎一心,不是我這裏,而是你那裏。”


    蕭焚微微點頭,扭頭看了一眼周圍的景象,問:“這些黑色毒瘴,是你的安排?”


    “在房中接連兩人死掉,這個宅子自然混亂無比,就有人直接將房門關死,說要把我燒死。”“卻不知道,我這身子本來就能變化,若在陽光之下,身子衰弱,自然變化不得。到了這個房中,無甚光明,又把房門關死,房中黑暗無比,身體自然恢複,這裏又怎能把我困死?”


    “聞聽外麵那些人急急忙忙,我正要就此離開,不與他們糾纏,不料此時忽然感覺這裏似乎有些熟悉氣息,就從房中趕了過來。”


    “天上豔陽高照,我這身子開始承受不住,卻看見有許多人在這裏挖個不停,周圍黑霧慘慘,不知怎的,這個院子居然無人進來,這裏挖掘不止,也無人知曉。”


    蕭焚皺眉,從這些話中,他似乎勾勒出了一個大概的框架,但是裏麵究竟有什麽,又說不太清。


    “這些人不知道我在旁邊看著,隻是那些黑霧毒瘴與我似乎熟悉,漸漸都湧動過來,到了此時,我才不懼天上光芒。”


    “那時我便在這裏,這個亭子中,看了又看,隻見那些人在院子裏挖了又挖,到最後,居然挖出兩具骨骸,這兩具骨骸緊緊糾纏,抬上來時,身體纏成一團,似乎死狀甚慘。”


    蕭焚身體一震,急忙說:“等等,你說那些人挖出兩具骨骸?”


    “是,兩具與大人身材仿佛骨骸,彼此疊累,骨骸之間相互粘連,想來當時死時,卻是被人直接用土壤掩蓋身體,然後又在這些土壤上反複踐踏,將裏麵兩人活活踩死,這才有彼此骨骼仿佛長在一起結果。”


    蕭焚長長地吐了口氣,那兩具骨骸當初怎麽死的,和他沒有什麽關係,他更關心的是,那些挖掘這些骨骸的人,如果沒有猜錯,這些就是他的下一個任務目標,掘墓者。


    各種線索現在慢慢的套在一起,之前各個鬆散的任務似乎最終都有了一個統一的結局,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些主線任務最終會走到一起。


    這個過程就像是隨機出現在各個地方的試煉者分別解決了眼前麵對的敵人後,最終沿著任務脈絡,逐漸走到一起,共同完成最終的主線任務一般。


    想到這裏,蕭焚問:“後來如何?”


    “那兩具骨骸下麵,還有一個大大石頭箱子,那些人將石頭箱子開了,裏麵卻是一尊佛像,隻不過這個佛像像是生長在地下一般,那些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將佛像取出。”


    “我在這裏看的清楚,佛像下正是所有黑霧毒瘴來源,雖然那些人不能取出佛像,卻讓佛像鬆動,更多黑煙不斷湧出,漸漸不再這個院子裏,彌漫到了外麵。”


    “那些人看見這些情況,都說‘罷了罷了,待佛爺蘇醒,再來取出佛像’,然後就從那邊牆邊搭著人梯走了。”


    “這邊霧氣越來越大,沒多久,就將這邊整個房子完全彌漫,我怕這毒瘴彌漫到了宅子外麵,就在這裏停著,鎮壓氣息,直到現在,終於把你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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