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貝貝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穿著最喜愛的白色睡衣,走在陰森森的路上,冷風吹過,她全身都泛起了雞皮疙瘩。不知道為什麽,就算是有心想停下來,雙腳也不受她大腦的控製,依然一步一步地走著,就那麽慢慢地走著,直到看到了一輛出租車,她才停下了腳步,伸出一隻手,向那出租車招了招。

    出租車停下,她悠然地上了車,到了車上,她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個司機,就是昨天下午趁她睡覺的時候欺負她的壞蛋。她想撲過去,可是身體好像已經不屬於她了,坐在後車座上,一動不動。她憤恨、激動,她想怒吼,向那個壞蛋咆哮,可是她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司機啟動車,緩緩地開著,不時地用猥瑣的目光在後視鏡瞄著她。

    她無法忍受那種目光,身體又像被什麽束縛住了,不能隨著她的意願動彈。幹脆,她倚在車座的靠背上,腦袋微偏,做出假寐的姿勢。沒想到假寐變成了真睡,腦袋偏了不大一會,她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幽幽轉醒,沒有馬上睜開眼睛,而是靜靜地感受著周圍。剛剛清醒的她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她現在所在的地方不是自己的臥室,身邊也沒有周彤的唿吸聲。這裏是哪?正想著,一股男性身上特有的汗漬味道鑽進了她的鼻孔裏,嗆得她想要打噴嚏,苦於沒有力氣,沒有打出來。

    然後,她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陰暗又破舊不堪的屋頂,她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是在一個亂糟糟的房間中。什麽東西都是破舊的,包括距離床不遠處比較現代化的電腦桌和電腦,都給她一種髒兮兮的感覺。

    她躺在鬆軟的床上,身上還蓋著被子。身體動了動,睡衣還在身上,這讓她舒心不少。至少沒有像電視裏演的一樣:一覺醒來,發現身處異地,沒有衣物遮體……

    這個房屋有種很壓抑的陰暗感,不像是人住的地方,而是像電影裏或者小說中總是提到的鬼屋。盡管鬆鬆軟軟的床很溫暖,但是屋子裏的色調卻很低沉,身上不冷,心卻因為屋子裏的色調而陣陣發寒。

    “證人怎麽會在你家裏?”這時,屋子外麵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那聲音之中滿是陽剛的氣息,單憑這個聲音,就可以斷定那個男人長得一定很有型。

    “說來話長。”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也是男人的聲音,不過這聲音裏帶著幾分苦澀,“你任副隊長不信邪,我跟你解釋了你也不會相信。反正呢,我晚上在家感覺胡同裏有動靜,就出去看看,結果發現了證人,而且還是個熟人。然後又發現了慘死在車裏的司機。”

    後麵的聲音葉貝貝感覺耳熟,略略一想,恍然大悟,那個聲音的主人不正是周彤的表哥,那個隻比周彤大半個月的楚奇嘛!

    聽到楚奇提到了司機,她不禁想到了昨夜做的夢,腦海中浮現出壞蛋司機的麵孔。心一動,莫非慘死的司機是那個壞蛋司機?

    “為什麽晚上不讓我叫醒證人,詢問問題。”陽剛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我朋友,也就是證人,她有夢遊症。”楚奇的聲音傳來,“雖然她昨晚是睡在了床上,可是如果你叫醒她的話,她會發現自己不是睡在自己的臥室當中,而是在另一個地方,身邊又有很多陌生的人,麵色嚴峻地問她問題,我怕她的心理承受不住,會產生精神問題。昨晚你要叫醒她的話,不但問不出什麽問題,反而會引起她的發狂,你信不信?”

    “嗯……夢遊症的人在夢遊的時候不能被叫醒,這我是知道的。不過你說的狀況我還頭一迴碰到,也許你是對的吧。”在屋子外麵與楚奇對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市公安局刑偵科的副大隊長任鵬。

    他昨晚帶人來到了這裏,發現了停在胡同裏的出租車,還有裏麵慘死的的哥老劉。那叫一個慘不忍睹,所有的警察都看到了老劉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每個人都感覺胃在抽搐,幾乎把晚上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老劉靠在出租車後車座的一麵車門上,雙手耷拉在身體兩側,手上滿是鮮血,手指甲中還有他撓臉時流下的皮肉。再看他的臉,幾乎看不出本來的長相,他的臉上全是抓痕,而且全是豎著的,一條條的血道觸目驚心,慘不忍睹。整張臉都讓他自己撓爛了,當時到場的人還能看見他的臉上淌著血,血中還混雜著肉絲。

    法醫蘇雨聲很忙,哪有情況就會在哪出現。市局裏就他這麽一個超級專業的法醫,所以他的工作繁重程度,不比刑警們的小。

    到了這裏他大略一看,馬上斷定,死者屬於自殺,這是很明顯的事情。不過他還確定,死者死之前,車上另有他人,但是現在這個人不知去向。

    這時,楚奇站了出來,確定了蘇雨聲的判斷,車上當時確實有一個人,而且還是他的朋友,現在正在他家中休息。

    任鵬也是個急性子,想馬上找到葉貝貝,了解一下情況,但是被楚奇勸阻住了。

    然後,一群警察把老劉的屍體抬走,又把這輛出租車拉走。

    現場調查就此結束,警察們紛紛撤離。

    說起來調查很簡單,但是其中的繁瑣複雜,隻有警察們才能了解。

    任鵬沒有走,他留了下來,等葉貝貝醒了之後,要問幾個問題。

    楚奇沒有反對,兩個人都是老熟人,他歡迎還來不及呢。

    這麽一拖拖到了現在,楚奇陪著任鵬在廂房說了半宿的話。直到早上九點多鍾,他感覺葉貝貝應該醒了,這才領著任鵬向正房走來,一邊走,他們還一邊說著話。

    聽到楚奇對自己的擔心,葉貝貝感到心裏甜絲絲的,心說這個楚奇別看人長得一般,偶爾目光很猥瑣,不過心還是蠻細的。

    “叩叩叩……”響起了敲門聲,楚奇的聲音響起:“呃……葉貝貝,你醒了沒有?”

    “醒了。”葉貝貝連忙迴答。

    “那我們進來了。”楚奇還很奇怪,按理說葉貝貝發現自己不在自己的房間,應該恐慌才對啊,怎麽從她的聲音裏一丁點恐慌的意思都沒有聽出來呢。

    “進來吧,不過……我可能不能起床。”葉貝貝隻穿著睡衣,還是略微半透明的那種,當然是不能起床見兩個大男人了。

    “哦,那沒有關係的。”楚奇推開門,先把任鵬讓了進來,這才走進房間,關好了門。

    任鵬進來一眼看向床上,就算嚴肅無比的他也差點笑出聲來。

    原來他看到了一張特別美麗的臉,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然而蓋在這位美女身上的被子卻髒兮兮的,還有些破洞,已經不能用任何語言來描述那被子爛的程度了。

    潔白的臉蛋與髒亂的被子產生了劇烈的反差,這種反差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任鵬迴頭看了看楚奇,似笑非笑。

    楚奇開始還很奇怪地往床上看了看,馬上知道任鵬是什麽意思了,老臉一紅,低下了頭。

    任鵬在楚奇這裏很隨意,拉了把椅子坐在床邊,掏出一個小本子,拿出鋼筆,看著葉貝貝問:“你叫什麽名字?”

    “葉貝貝。”葉貝貝打量了一下任鵬,感覺這個男人身上無處不流露出陽剛之氣,那種氣息很吸引人,但是又產生一種對外的抗拒之感,給人一種很難接近他的感覺。

    任鵬點了點頭,記下,又問:“你還記得你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麽嗎?”

    “昨天晚上?”葉貝貝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說,“昨天晚上我和我的好朋友在我家裏吃了點飯,看了一會電視劇就睡覺了,沒幹別的什麽呀。”

    “睡覺之後呢?”任鵬目光如電,盯住葉貝貝,“睡覺之後你沒幹什麽嗎?你不奇怪為什麽現在睡在楚奇的家裏而不是你自己的家裏嗎?”

    “嗯……我從前天晚上開始就得夢遊症,也許我昨晚又夢遊了吧。”葉貝貝雖然對任鵬的那種眼神感到很不舒服,但是還是馬上作答,“至於是怎麽來到楚奇家裏的,一會我還想問他呢。”

    任鵬點頭,他在葉貝貝的眼睛裏沒有發現任何躲閃遲疑的目光,看來她沒有說假話。

    他還不死心:“那麽……嗯……你還記不記得……你夢遊時候的事情?”

    楚奇在他的後麵連翻白眼,夢遊者怎麽會記住夢遊時候的事情,就算記得,也隻會把那當成一場夢而已。難怪任鵬問得這麽勉強,看來他也是知道這些的。

    “我昨晚隻是做了一個夢。”葉貝貝說,“就是我一個人走在街上,後來打了一輛出租車,上了車後我又睡著了,之後的事情就沒有印象了。”

    “哦……那你記得夢中那個司機的長相嗎?”任鵬問。

    “有一點,很模糊。”葉貝貝當然記得十分清楚,隻是說得太清楚了,反而會產生很多的疑問,甚至有可能她被欺負的事情會因此暴露,所以她答得很模糊,“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圓臉,短發,其他的就不那麽清楚了。”

    任鵬點頭,做夢哪有那麽真實的,看來葉貝貝沒有說假話。

    他歎了口氣:“也許,你夢中的司機,就是昨晚死在胡同裏的那個司機。”

    “什麽?死人了?”盡管有心理準備,葉貝貝還是大吃一驚,心裏還有些絲絲的歡喜,那個壞蛋是罪有應得啊。

    “嗯……之後的事情,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任鵬很鬱悶地問。

    “真的什麽也不記得了。”葉貝貝很肯定地說。

    “唉,那就這樣吧。”任鵬也知道在一個夢遊者的口中找線索,不是那麽容易的,“能不能留給我你的手機號,如果我有疑問的話,還想找你談談。”

    “可以。”葉貝貝接著就說出了自己的手機號。

    任鵬記下之後,向葉貝貝點了下頭,“那打擾了,我先迴去了。”

    “嗯,慢走。”葉貝貝很禮貌地說。

    “不再坐會?”楚奇見任鵬要走,客套一下。

    “不了,你們聊吧,我走了,不用送。”話說完,任鵬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裏。

    楚奇尷尬地朝葉貝貝笑了笑:“沒想到……嗯……你會夢遊到我家來。”

    葉貝貝躺在床上舒服極了,沒有起來的意思:“我也沒想到。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把那個司機給殺了。”楚奇語出驚人。

    “我?你說……我殺了那個司機?”葉貝貝驚慌不已。

    要說那個司機死了,她的確沾沾自喜,認為那是罪有應得,是報應。但是現在楚奇說是她殺了那個司機,她就受不了了,殺人是犯法的,她要是殺了人,那還了得?“確切地說,隱藏在你身體裏的半張臉殺了那個司機。”楚奇苦笑,慢慢坐在椅子上,“我也不知道她的動機是什麽,總之,她又讓你夢遊了,還上了出租車,並且殺了出租車司機。雖然說那個司機是自己抓爛自己的臉,可是如果沒有那半張臉作怪,誰會去把自己的臉撓得血肉模糊,還把自己脖子上的大動脈摳斷呢。”

    “嘶——”葉貝貝狠狠地吸了一口冷氣,她大致明白了楚奇所說的意思。

    “看來,以後的日子裏,恐怕你會不停地夢遊,至於會不會去殺人,就要看那半張臉的心情了。”楚奇說,“你第一次夢遊沒有殺人,第二次夢遊就用這麽狠的手段弄死了一個人,看來昨天半張臉的心情不怎麽好啊。還好半張臉的手法很高超,沒有親自動手,警方也不能找到你是兇手的證據,所以你可以安心了。”

    葉貝貝呆愣在那裏,不知所措。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殺人。盡管那不是自己的本意,可是這起殺人案畢竟與自己有關,她還是感到陣陣的心涼。

    “我有個提議,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楚奇說。

    “什麽事?”葉貝貝傻傻地看著他,輕聲地問。

    “我想一會擺個大陣,把那個附在你身上的鬼魂引出來,好好談談。如果談不攏,我想辦法把她超生或者禁錮。”楚奇淡淡地說。

    “好哇,我同意。”這是好事,葉貝貝張口就同意了,雖然她還不知道楚奇能不能把那個糾纏自己的鬼給禁錮。

    “你別高興得太早,我擺陣法引出那隻鬼時,你會很痛苦的。還有,談不攏的話,我也沒有把握把那隻鬼給超生或者禁錮。一旦失敗,那個鬼會比現在更加瘋狂。”楚奇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做什麽事情都是有風險的,沒關係,我不怕!”這時葉貝貝堅韌的一麵展現了出來,“痛苦我不怕,失敗了我也不會怪你,你就放心大膽地布陣吧,別有心理負擔!”

    楚奇無語,他感覺現在的葉貝貝比他爺們多了。

    突然,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很是急促。

    他拿出手機一看,向葉貝貝苦笑一下:“麻煩來了。”

    葉貝貝還奇怪,什麽麻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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