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兩具屍體交到局裏之後,李晨感到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的,他需要休息了,否則就算他有再強壯的身體,也會被累垮的。

    意料之外的女屍他沒有太過關心,想關心也力不從心。他現在要負責兩個案子,一個是本市知名古董玉曇花的盜竊案,另一個就是發生在醫科大學的兇殺案。

    說起玉曇花,那可是被考古學家及古董收藏愛好者評價極高的玉器,雖然存在的年代不是很久遠,卻與野史中提到的曇花教有關。

    相傳,在明末清初的時候,反清複明的組織很多,其中以天地會鬧得最兇,當然了,還有依附於天地會或者獨扯大旗的反清組織。在獨扯大旗的小幫會裏,就有一個名為曇花教的組織。

    那個教派之所以用曇花來給自己的幫派命名,並不是寓意他們教派像曇花一樣隻在短時間內綻放光彩,除非那教派的創始人腦子有問題。因為當時漢人對清朝統治者的到來不能接受,對其敵意很大,所以將大清朝的統治比喻成許多稀奇古怪的事物,借以發泄心中的憤怒。“曇花”正是對大清統治的比喻之一,寓意為大清統治如同曇花一現,不堪一擊,很快就會滅亡。

    至於玉曇花,則是曇花教的創始人譚則林拿出祖傳的漢白玉心並且花重金托人雕琢而成的,其玉石之稀少,手工之精美,雕琢之細膩,堪稱人間罕見。另外,曇花一現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見的,而雕琢者不但看過曇花開放,還將曇花開放時的種種美妙之處記於腦海之中,再付之於玉石之上,也是世間罕有。玉曇花可以說是把曇花一現震撼人心的情愫發揮得淋漓盡致,令人觀之,無不感歎。

    據說玉曇花還有延年益壽的功能,隻要將它在房間之中,凡是被玉曇花所釋放出的玉氣籠罩,就不會生病,壽命延長。

    就是這麽一件被傳得玄乎其神的寶貝,在市博物館被盜了,至今下落不明,沒有絲毫線索。

    李晨為了這個傳說中的寶貝,傷透了腦筋,想了各種辦法也抓不到盜竊玉曇花的江洋大盜,更別說找迴玉曇花了。上麵給他的壓力很大,從案發到現在,已經一個星期了,案件沒有絲毫進展。他急,上麵急,上麵的上麵更急。

    他正在為這玉曇花的事情的愁得不行,想不到好不容易有了一絲關於玉曇花的線索,追蹤不到半天,失蹤了一個同事。

    今天是把人找到了,可惜找到的是個死人,這讓他心中更加的疲倦,疲倦到他已經不想想任何事情了。可是大腦偏偏要和他做對,即便現在躺在家裏的床上,他的大腦還是在不停地運轉,迴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今天在發現那具女屍之後,楚奇變得很緊張。在李晨的印象裏,楚奇這小子似乎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今天算得上是第一次了。

    緊張的楚奇仔細地打量了女屍一番,還掐了個很別扭的印訣,在女屍的身上探查了很長時間。然後臉色大變,很是陰沉。一向樂觀的他,就算是失戀二十多次,也沒有過這種臉色。

    李晨很奇怪,去問他感覺到了什麽。

    楚奇先是搖了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就像一個神經錯亂的人。然後圍著女屍轉了半天,這才跟李晨說能不把女屍火化就先不要火化。

    李晨被這莫名其妙的話弄得一愣,就追問是怎麽迴事。

    楚奇對他也沒什麽隱瞞,把事情經過和他的擔憂全都說了出來。

    李晨這才明白了一些。

    原來周彤的那個朋友,也就是昨晚他們出去尋找的女孩葉貝貝,真的被鬼附身了,而且那隻附身鬼的怨氣十分強大,就算他楚奇使出十二分的力氣,也沒有把握將其製服。當然了,他也看到了那半張臉,的確很嚇人。當他見這女屍少了半張右臉,就感到事情蹊蹺,掐了個印訣探查個究竟。沒想到還真被他猜中了,這具女屍身上含有與那隻附身鬼相同的陰氣。也就是說,附在葉貝貝身上的女鬼,就是這具屍體的鬼魂!

    楚奇猜測那女鬼肯定有深仇大恨沒有報,不知道積攢了多久的怨氣,並且賦予她那麽強大的力量。如果現在把女屍給火化掉的話,隻能徒增女鬼的怨氣。到時候別說葉貝貝能不能活,女鬼的仇家及其身邊的人都會死,而且會死得很慘。

    李晨不知道他這番理論是從哪學來的,當時見他神色緊張,張口就答應了,等於給他一顆定心丸。其實要什麽時候火化,還是要看上麵對這女屍的態度了。一般這種情況,先是著手驗屍,再找到屍體家屬,隻要屍體家屬同意,馬上就會送去火化,那不是他李晨一個大隊長能管的事情。

    想到了找葉貝貝的事情,李晨自然而然地把思緒轉移到了昨晚醫科大發生的兇殺案上。

    按照法醫蘇雨聲的說法,左琳應該是被一擊斃命,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當然了,在現場也真的沒有發現她反抗的痕跡。這麽說來,兇手應該是悄悄走到她的背後痛下的殺手。可是李晨分明在樓下聽到了左琳的尖叫聲。按理來說左琳要是發現兇手的話,一定是要反抗的,結果卻恰恰相反。既然她沒有發現兇手,又為什麽會發出尖叫聲呢?

    這雖然是無關緊要的小細節,卻困惑了李晨有一段時間,後來他又去問蘇雨聲這個疑問。蘇雨聲也是推理能人,笑嗬嗬地說出了他的猜想。

    從現場調查可以發現,左琳被害之前是麵向教室窗戶的,背對著門。由此,蘇雨聲產生了三種相近的推論:

    一, 因為當晚是雨夜,外麵很黑,教室又是燈火通明,所以窗戶上的玻璃幾乎可以當作鏡子來用,左琳也許看到了距離她沒有多遠的玻璃窗中照出來的兇手的影子,這才發現身後有人。並且根據李晨的描述,兇手打扮如同女鬼,再加上解剖樓恐怖的氣氛,她的尖叫是有理由的。可惜尖叫過後,兇手知道自己行蹤暴露,便利索地解決了她,導致她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二, 就算當時左琳沒有在玻璃窗上看見兇手,但是隨著兇手的走進,她聽到了兇手的唿吸聲,而她又知道整棟解剖樓裏隻有她一個人,按照普通人在那個恐怖地點的慣性思維,也許就是屍體複活了,她想到這裏心中產生恐懼,由此尖叫且沒有絲毫的力氣反抗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三, 也許前兩中可能都沒有發生,但是還有最後一種可能。雖然說兇手是將左琳一擊斃命的,但是在刀尖碰到她的後脖頸到刺穿她的大動脈還是有一小段時間的,這段時間也是能夠允許她發出尖叫聲的。

    對於蘇雨聲的猜想,李晨佩服不已,感覺都很有道理,但是仔細一想,前兩個猜想還是有問題:

    第一點雖然很有道理,但是如果左琳能在玻璃窗上發現兇手的話,早在兇手進入教室的時候她就會發現,然後轉身,或者反抗,或者逃跑,都是沒有問題的,怎麽現場檢查的結果是她一丁點的反應也沒有,隻有那一聲尖叫呢?

    第二點也有不妥之處。根據左琳生前好友田瑞為他提供的線索,當天是左琳的男朋友約她晚上去解剖樓的,而且兩個人說好了風雨無阻、不見不散。所以左琳沒有道理認為解剖樓裏隻有她一個人,有人走進教室,她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她的男朋友而不是複活的死屍。還有,左琳是純粹的無神論者,活了二十年,從沒遇到過什麽靈異事件,所以對鬼神之說總是嗤之以鼻,更別說往死屍的方麵想了。由此看來,第二點的猜測也是站不住腳的。

    李晨倒是認為第三點的可能性比較大。當然了,他不是學醫的,對蘇雨聲所說的那個時間段不是很清楚,所以也不能完全肯定他的第三點說法。

    不過這是與案情偵破沒有多大關係的,隻是李晨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他有一點與楚奇很像,就是想不明白的事情,總是想去弄明白,不管用什麽方法。

    想到左琳的男朋友,李晨微微皺眉。

    他當天詢問那小子關於左琳的事情時,他就吞吞吐吐,還哭得跟個女人似的,這讓李晨對他很是懷疑。沒想到之後田瑞就反映了是他約左琳晚上出去的。那麽大晚上左琳去解剖樓的疑問就解開了。不過新的問題又出來了,他為什麽在晚上約左琳去那麽恐怖的地方?現場為什麽沒有發現他去過的痕跡?如果他沒有去現場的話,又為什麽去約左琳,他有什麽企圖?當時案發的時候,他又在什麽地方?

    很多的疑問纏繞著李晨,讓他的大腦幾乎要爆掉了。

    本來今天他還想找到左琳的男朋友再好好了解下一情況,可是卻找不到那小子了,手機也關機,可把他急得夠嗆。沒辦法了,他隻好先迴到局裏接受局長的訓罵。

    “唉,還是明天再想吧,我可要好好睡上一覺了,要不然明天哪有那麽多精力去想問題啊。”李晨喃喃自語,閉上雙眼,準備大睡一場。

    大概他本就是勞累的命,也許老天就這麽愛折騰他,或者注定他今晚還是不能休息。

    因為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媽的,打電話的人要是給不了我一個滿意的打電話的理由,我就把他撕成兩半!”李晨咒罵一聲,接通了電話。

    “李……李警官,救救我……救救我……有人要殺我……救命啊……”手機的一頭傳來一個顫抖的聲音,看得出來,對方十分恐懼。

    李晨唿地一聲坐了起來,睡意全無:“喂,你是誰,說明白,怎麽迴事。”

    “我……我是左琳……男朋友……我有情況反映,可是……現在有人要……有人要殺我……你快來啊,我在家裏……”原來是左琳的男朋友。

    “嗯?你家在哪,我馬上過去!”李晨急忙問。

    左琳的男朋友哆哆嗦嗦地說出了他家的住址。

    “我馬上到,你一定要小心,不能出事,知道嗎,我馬上就到!”李晨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快速地穿好衣服,衝出家門。

    就在他上了出租車沒多久,楚奇又來電話了。

    “你又有什麽事?”李晨現在都要瘋了,接電話沒有什麽好語氣。

    “我家門口死人了,你來不來看看?”楚奇也不在意,慢條斯理地說。

    “我靠,怎麽事情都趕到這幾天了!他奶奶的,我去不了,我叫別的人去,你好好配合!”李晨沒等楚奇反應過來,就掛斷了電話。

    他現在急得要命,馬上給他的副大隊長打電話。

    “隊長,有事?”副大隊長名叫任鵬,很嚴肅的一個人,沒人敢和他開玩笑,包括李晨。

    任鵬是部隊上下來的,能力很強,要不是李晨總是壓他一頭,恐怕他早就是大隊長的。不過任鵬也很服李晨,李晨雖然是走後門當上的大隊長,但是個人能力確實很強,各方麵都要比他強那麽一點點,這就足夠讓他心服口服的了。

    “城東發生命案,馬上帶人過去。”李晨急速地說道。

    “具體地點。”任鵬平時話不多,打電話的時候吐出來的字數更少。

    “楚奇他家胡同。”李晨說完,掛了電話。

    任鵬跟楚奇也很熟,畢竟楚奇是李晨的哥們,還幫過刑偵科不少的忙,一來二去,他們兩個也熟絡了起來。

    任鵬知道事情緊急,馬上給手下人打電話,城東集合。

    李晨風風火火趕到了左琳男朋友所住的小區,給司機扔下五十塊錢,連等找迴零錢的時間都沒有,甩開兩條大長腿,直奔那小子的家。

    一到左琳男朋友的家門口,李晨就感到不妙。門房大開,裏麵燈光微弱,似乎還有絲絲的血腥味。

    李晨暗叫一聲不好,急忙衝了進去。隻見客廳裏一片狼藉,沙發也挪了位置,茶幾也碎裂開來,電視顯示屏上還被砸碎了一個大洞……總之,這裏混亂不堪。

    “林海,林海,你在哪?”看到這麽亂的客廳,李晨也是急糊塗了,生怕左琳的男朋友發生意外,大聲喊著他的名字。

    “李……警官……”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是在一個臥室的門口傳來的。

    李晨轉身看去,倒吸了一口冷氣。

    隻見左琳的男朋友,也就是叫林海的男孩,趴伏在臥室的門口,一隻手放在身下,似乎是在捂著肚子,另一隻手向他無力地揮動,還發出輕微的喊聲。他的身下,一片鮮血,順著地板磚的縫隙,流淌不止。

    李晨快步走了過去,蹲下身,將林海仰抱在懷中,這是他才看到,林海的小腹上有七八處的傷口,都是刀傷,而且兇手十分殘忍,一刀捅進去之後並不立刻拔出來,而是在林海的小腹裏旋轉一下,再拔出,再刺入,扭轉刀身……林海身上刀口扭曲,血流不止……

    “兇手是誰,你看清楚了嗎?”李晨急聲問。

    “兇手……帶著麵膜,看不清臉……是個……女的……力氣很……大……”林海咳了一下,口中噴出不少的鮮血,“我把我……知道的……寫好……放在……放在……床……”

    下麵的話沒說完,林海身子一挺,死了。

    李晨額頭的青筋鼓起多高,雙目圓睜如同兇神。

    這完全是被兇手牽著鼻子走,他討厭這種感覺,更加憤恨兇手的殘忍!一個今天白天還好好的大學生,沒想到晚上就成了一具死屍。那個兇手,也太惡毒,太不把警察放在眼裏了!想到這裏,他一拳狠狠地打在牆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根據林海剛才所說,他似乎把他知道的都記錄了下來,而且藏在床上或者床的周圍。稍稍穩定了下情緒,李晨走進了臥室,在床上開始找。

    找了半天,沒有結果。他氣的一腳踢在了床上,“嘩啦”一聲,木質的單人床被他一腳踢的散了架子,床的一頭栽倒在地,床身傾斜,圓鼓鼓的枕頭滾落下來,正好停在了李晨的腳邊。

    李晨低頭一看,發現枕頭有些異樣,彎腰撿起,仔細檢查。這才發現,枕頭有一處被撕裂了,口子不大,卻很新鮮。看來,這枕頭是不久前被撕開的。他又仔細摸了摸,有問題!鼓鼓囊囊的枕頭裏麵,有一處不一樣的地方,似乎裏麵有一張被折疊的紙張。

    他連忙把那個口子再撕得大一些,手伸進去掏了半天,終於拿到了那張被折疊的紙。甩開枕頭,他打開了那張紙,上麵果然有字。

    紙上寫到:昨天是我約左琳去解剖樓的,很久沒有和她做那個了,就約她出來,去比較隱蔽的解剖樓。我也沒有想到昨天晚上會下那麽大的雨。當晚上我到了解剖樓的時候,左琳還沒有到。因為我事先向解剖樓的管理員借來了鑰匙,所以進樓很方便。我想她膽子一向挺大的,就想嚇唬她一下,於是我打開了我們約好見麵那間教室,並且打開了燈。然後又去打開對麵的教室,我進了那間教室把門開了個縫隙,看看她什麽時候到。等了沒有多久,她就來了,不過,我清晰地看到,在她身後不遠處,還有一個白色的身影。當時給我嚇壞了,以為她招了鬼,被鬼跟蹤。我嚇得渾身發抖,僵坐在地上,說什麽也站不起來。左琳看到那間教室的門開著,想也沒想,就進去了,門也沒有關。那個白色的身影緊跟著進去,大概過了五六秒鍾的時間,左琳發出了厲聲的慘叫,然後,就是那個白色的身影走了出來,慢悠悠地。當我看到她臉的時候,差點暈了過去,那是一張隻露出眼睛、鼻子、嘴慘白的臉,根本看不清長相,就跟女人貼了麵膜一樣。白色的身影走了,我卻不敢動,甚至連去看看左琳的膽量都沒有。時間不大,李警官你就上來了,然後就是一群警察。我被嚇得不輕,一直躲在對麵的教室,沒敢出來,直到你們全都走了,我這才趕緊跑出那個教室。迴到家裏,我想了很多,主要是想那個白色的身影很眼熟,但是在哪裏見過卻忘了。忽然,我腦中一閃,那個白色身影走路的時候有些內八字,好像是左琳班上的……

    然後就沒有了下文,後麵的字要比之前的更加潦草,看樣子林海已經發現了兇手的到來,他想努力把這個寫完,可惜兇手沒有給他機會,在他把這張紙藏起來之後就痛下殺手,連捅了他七八刀。

    “左琳班上走起路來略微有內八字的女生!”李晨將那張紙緊緊握在手中,微微抬起頭,眼睛眯成縫,目露精光。

    就在他抬頭之際,一行血紅的大字歪歪扭扭地闖進他的眼簾,那是寫在臥室牆壁上的。那幾個血紅的大字還在往下流淌著血滴,在牆上留下道道的血痕,看樣子,是兇手用林海的血寫成的。

    “李晨,盡早罷手,否則你會死得很慘!”李晨鋼牙緊咬,緩緩念出了那一行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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