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生活還在憧憬中繼續著。

    那天,是林秋生懷揣著夢想和對未來的追求,去武漢那所大學報到的日子,此時的季節已進入金黃燦燦的初秋,原本與心情一樣不錯的天氣,突然無端的變得陰雨連綿和一片朦朧與蒼白。就像正在盡興玩耍中天真的孩童突然受到驚嚇和恐嚇,瞬間將剛剛還在嬉笑無邪而天真燦爛的笑臉一下子變得驚恐和啼哭起來,讓你傾刻間手忙腳亂和無措可施。

    一切的來臨即毫無征兆又讓你措手不及,仿佛一場可怕的遊戲在黑暗中充斥著神秘與恐怖,顯然有些讓人情緒上不經意的躁動和不安起來,又仿佛圓滿而美好的生活中突然間來點缺陷什麽的,讓你的心情多多少少有點的不愉快。

    陣陣秋風迎麵襲來,帶著稍許的潮濕和冷意,雖然不是太過於誇張和形容的那樣寒冷,但也卻使人有些不經意的產生著微微的顫抖,這樣的季節與氣候在南方海濱城市,人們還是光著膀子,挽著褲管,赤著腳丫在一望無垠幽暗的海邊散步呢,然而在黃河流域北部這座偏遠的鄉村就不同了。

    林秋生剛邁出門口的時候,又被他的媽媽猛然間喊住,媽媽祥和而親切地說:“秋生,現在的季節已是秋冬了,你看天氣又這麽陰森森的,再多加件衣服在身上吧。等會坐在車裏免得太冷,況且車跑得那麽快風肯定是很大的。”

    “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衣服都在包裏,冷了我會加厚的。你看我已經穿的夠厚的啦,你就放心吧媽,啊!別在瞎操心了。”林秋生還像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似的調皮而隨意的看著他媽媽笑道。

    是啊!林秋生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他和天下所有沒有能夠獨立生活的青年人一樣,在父母眼中是永遠頑皮長不大的孩子,無論到什麽時候,哪怕自己也有兒女,這是個永遠禁錮而千古都不能改變和無法修改的死定理,就像太陽東升起西邊又落下去……。

    “瞧你這孩子說的,媽怎麽是瞎操心?這不是媽在疼你怕你凍著嗎?真是狗呂洞賓不知好人心,一點也不理解媽媽的心意?”他的媽媽似乎有點責怪而又帶著一種幽默的語氣說道。

    是啊,天下所有的母親對子女的愛都是神聖的,純潔的,無私的。她們可以容忍自己的孩子在麵前任意的撒嬌和耍懶,也可以包容自己的孩子在麵前抱怨著生活的不愉快以及對她們的不滿的情緒,和無理取鬧的態度。

    “嘿嘿,媽我知道,知道你是關心你的寶貝兒子,心疼你的寶貝兒子,一切都是為你的寶貝兒子著想嘛?”林秋生望著他媽媽似乎有些責怪的表情,頓時就知道自己的話說的有些不妥,於是趕緊拽著他媽媽的一隻手臂嘿嘿搖晃著說。

    “去去去!別在臭美了?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寶貝兒子,說話沒大沒小的一點分寸都沒有?”他媽媽用另一隻手臂在他頭上輕輕拍了下仍風趣的笑著說。

    嘿嘿……!

    林秋生撓著頭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望著他媽媽耍著賴皮的說:“我就是你的寶貝兒子,我就是……你不承認也不行,是吧爸?”說著他又抬眼看了下他的爸爸笑道。

    這時他的爸爸林宇海也看了他一眼,沒有從嘴裏說出什麽話,而是微微微笑著,沉默著,之後還是一臉平靜和嚴肅的神情幫他拎著收拾好了的包袱徑直朝村頭那個候車的方向緩緩走去。

    何小姣也來送他,一路上誰也沒有說太多的什麽,彼此的心情都顯得是那麽的沉重和悵然,都有種說不出的傷感和憂鬱,仿佛那飄著霧雨朦朧的天空那樣茫然和迷離。

    村頭那條承載著曆史的滄桑和古老悠遠的,然而又存在著凸凹不平的殘缺和似乎又有些頹廢的泥土路,是通往縣城和外界連接的惟一紐帶。

    從鎮上開往縣城的最後一班客車鳴著響笛從遠處顛簸著徐徐駛來,車輪在高低不整的路上每轉動一圈都使車體搖晃起伏著,發出嘰嘰吱吱似乎將要散架的聲音。林秋生望著站在他身邊不時用手擺弄著秀長黑亮頭發的何小姣,她向著那響著鳴笛緩緩駛來的客車靜靜地張望著,眸子裏閃動著晶瑩的東西。然而她那溫柔的神情卻怎麽也掩飾不住她那內心的憂傷和茫然。

    也許是林秋生第一次離家去很遠的地方吧,日漸變老的媽媽此時也已是淚眼朦朧和渾濁著,仿佛心裏將要永遠失去某種東西似的,總是心裏有點酸酸的味道。林秋生望著他的媽媽心裏也是有種不舍的感覺,他知道他媽媽那眼中蕩漾著的是種永久的牽掛和疼愛。

    他的爸爸倒是顯得意外的冷靜和鎮定,然而冷靜中卻又流露著祥和與關切的目光,他沒有像媽媽那樣將牽掛的淚和內心的柔軟寫在他那黝黑而慈祥的臉上,他隻是努力的而堅強的控製著,掩飾著那種內心的和媽媽一樣的關切與不疼愛,因為他不想在兒子麵前露出半點柔弱的表情。

    “老婆子,你看你這是幹嘛嗎,可憐兮兮的,心情好好的非要弄得那麽沉重和糟糕?兒子這是去上大學,又不是去疆場拚殺,幹嘛眼淚汪汪的?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出趟遠門就不知道你還有這樣難舍的心情?”林秋生的爸爸故作輕鬆的對媽媽風趣道。

    林秋生的爸爸總是在關鍵的時候用幽默的語氣開著玩笑的,輕鬆的化解那些僵硬的局麵。這是他一直一來擁有的而保持的習慣,但他的每次玩笑又總能起到良好的作用,總能使凝固的氣氛變得輕鬆和柔軟。

    媽媽撫摸著他的頭語重聲長地叮囑道:“秋生啊,你這次去很遠的地方讀書,我們都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學會照顧自己,和同學相處的要好點,千萬不要還像在家裏那麽任性和倔強知道嗎?還有一定要好好學習認真完成你的學業。”

    “媽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的會記住你的話的。”林秋生看著他漸漸變老的媽媽說。

    懂事的妹妹曉梅過來拉著他的手咯咯地笑著,說:“二哥你別傷心了,你要去上大學了,我真為你感到驕傲和高興,你也應該為你的驕傲而高興嗎?幹嘛在這裏哭鼻子抹淚的,你知道這不是男子漢的作風知道嗎?以後我也要好好學習和你一樣去上大學。”林秋生看著曉梅那天真無邪地樣子和童真純美的笑臉,微微笑了下用手在她的頭上摩挲著,說道:“哎!曉梅你哪裏學來的那麽多大道理?”

    曉梅裝腔作勢地用手比劃著咯咯笑著,說:“在書上唄。怎麽樣二哥是不是我說的很有邏輯?”

    林秋生在她的頭輕拍了下,然後笑道:“小精靈說的太對了太有道理啦,——那好吧!二哥就與你來個約定怎麽樣?”

    那好啊!我們就來伸手拉勾,曉梅天真的笑著就伸出手指緊緊與林秋生拉在一起。

    之後,林秋生又來到何小姣麵前,輕輕地聲音說:“小姣,你等我……!”話不長字不多,就這你等我三個字卻如同一條無形的枷鎖,在彼此的心裏死死的將兩顆青梅竹馬的心鎖在了一起。

    何小姣深情地望著他努力的點著頭,緩緩地說:“我會的秋生,你就安心的學習吧。”

    “好了都別在說什麽了,車來了,秋生你趕快上車吧。”他爸爸這時伸手對著那徐徐駛來的客車招了下手,然後轉頭說道。

    林秋生從爸爸手裏接過包袱上了車,車裏的人不是太多,他站到車窗前向車窗外輕輕地揮舞著手,這時他隔著朦朧的車窗猛然發現他的爸爸在轉身的那一瞬間,用那又粗糙的大手在自己黝黑的臉上狠狠抹了下,林秋生知道爸爸抹去的那是淚,是他一直控製了很久沒有在自己麵前流下的淚。這時林秋生的眼圈也跟著濕潤了……。

    隨著一聲汽笛的長鳴,——車輪緩緩轉動了……。

    林秋生望著流動的車窗外黯然無語著,隻是靜靜地看著望著,隻到那熟悉而親切的身影和所有的一切慢慢消失在他模糊的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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